红姐的故事

红姐的故事 凤凰不经过涅槃何以成为神鸟。这句话像是在说仁慈善良的红姐!她的人生经历再次证明:“苦难是人生的财富”这是颠覆不破的真理。 红姐如今年过七旬,但身体健硕,个儿不高、短发,走路轻盈的像一阵风,浑身透着一种坚毅干练的气质。这辈子她最为骄傲的事:一是让这个当时贫病交加,一贫如洗地贫贫的农民家庭一举走上了小康,并且人丁兴旺;二是硬生生地把自己“逼”成了一个乡村全科医生,并创办了属于自己的诊所! 现在只要走进这个村子的后街,那个房头挂着醒目诊所牌子的人家,就是红姐的家和她的诊所,院子宽敞明亮、干净整洁,房前屋后被花树和果树簇拥着,春天门前的花卉鲜艳夺目,夏天屋后的果树结满累累果实:核桃、杏子、桃子压弯了树枝,一派祥和的乡村小院。她也早已经成为一个仁慈的全科医生,几十年来在家乡,经她手出生的孩子不计其数!乡亲们把这里当成为自己解除病痛的神殿,只要身体有问、甚至精神有问题都会来这里找红姐,尤其在七八十年代,她的名子方圆几十里都闻名! 有人问红姐,你没有读太多的,家里又没有祖传的医术,更没有进过专业的院校学习,是怎样的一种机遇,让你成为了一个医生?她淡淡地说:生活逼的!真的,在结婚之前想都不敢想!再说还有一个默默支持我的老公!也许就像高人说的:“人如果不自己逼自己一把,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优秀!” 这还得从红姐小时说起:她出生在一个严重重男轻女的家庭,生下她奶奶都气病了,以此不给她娘好好做饭,产妇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奶水很少,她常常饿的哭叫不止!严重的营养不良,使他显得比其他的姊妹矮小!因为红姐的奶奶这辈子生了四个女孩,只生一个男孩!她娘生大姐时她的脸都不好看啊!估计她生女儿生怕了!上小学那会,家里经济还可以,但小学毕业时,却赶上文化的革命,不但没钱上学,可以说家被折腾的鸡犬不宁!被抄了,爷爷被气死了,大房被拆走了!爹爹是专政对象,整天被游斗,她被迫出嫁,为给爹爹减轻负担! 那时出身不好已经是劣势,家里姐妹弟弟七个,谁听了都摇头!还好她娘有个好朋友,在她娘家的村里,为红姐找到了一家人,在当时就是贫贫的贫农,小伙人品没说的,但就是家里很贫寒,有一个双目失明的爹,一个不能干重活,还动不动就范心脏病的娘,还有三个未成年的弟妹,最小的弟弟刚上小学,小伙本在外地工作,父母有病之后他就毅然的辞了工作回来照顾家!“虽然家庭贫寒,但本人出身好,能把工作辞了回来照顾家,这人不会错!再说咱出身不好,还可以改换一下门厅。”这话是红姐的爹说的,他竟然一口答应了这门亲事,等婆家来人定亲时,红姐躲在后院哭的一塌糊涂,说什么也不肯见婆家的人。在当时来说,红姐能嫁到贫农家庭就是高攀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当时的年代难以违抗!另外,那小伙虽然辞了外面的工作,但却有一手修理无线电、组装喇叭的技术,当时正值文化大革命开始,全国的广播站最忙,时不时的要广播最高指示, 公社广播站正好急需他这样的人才,他被录用了,公社到他家有一公里的路,但却在红姐家所在的村子,这样既可以工作,又可以下班回家照顾爹娘弟妹,还可以时不时的见到红姐,为了拉近两人的情感,那小伙利用业余时间,时不时的会上门帮忙干干农活什么的,慢慢地红姐觉得这人很善结人意,大约半年之后她同意结婚了!当她真正走进这个家时,震惊地傻眼了,她的婚房最多有八平米左右,一箱一柜全部是旧的,一个刚能睡下两人的炕,除此别无它物!更让她难受的是在病中的婆婆公公,都年龄不大最多四十出头,却已经失去劳动能力,整天躺在炕的两头时不时呻吟着,有时端饭进去一看这个情景,她立刻就没了食欲!回到自己的家看见娘和其他亲人,眼泪不听话的直往外流,娘总是安慰她:你爹说的对,人家是贫农你去了不受歧视,谁一辈子不得病!我觉得昌是个好孩子,女人一辈子能遇到个好男人不易,你要好好和他把日子过好,一想起丈夫她又觉得他太可怜了! 结婚第一年,村里的干部为了红姐能照顾这个家,给她安排在小学做代课教师,虽然她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但是十分的聪明!她边学边教,下课之后就可以回家给一大家人做饭!红姐在娘家干农活多,但做这么多人的饭还是有困难的,善解人意的丈夫知道她的难处,每次都是晚上和她一起准备第二天的伙食,比如蒸一锅馍;或烙好几个玉米面饼;或压好面条,备好第二天要用的一切才去睡觉。一天丈夫有急事没按时回来,她在婆婆的指导下蒸馍,由于碱对少了,揉的又不到位,蒸了一锅又酸又硬的馒头,她对着那锅馒头哭的稀里哗啦!又一次丈夫不在时,她想给家人改善一下伙食,整天面条、玉米饼都 吃腻了,就想为家人打一次搅团,结果水少了搅团硬的搅不动,锅底糊的冒黑烟,做好的搅团夹生了,不但发粘,还疙里疙瘩一股糊味,真是无法下咽,公婆一点没怪罪她说:没事!下次就会了!弟妹都喜欢她,没一个说不好吃的!最大的妹妹才十六岁,正在上学,回家看到嫂子因为做饭又眼睛红的想哭,赶紧过来安慰她:没事的,你才比我大两岁,我也不会做的!她赶紧招呼两个弟弟吃饭!公婆弟妹的态度多少让她得到了一些安慰。 这年冬天她怀孕了,有一天的晚上,天阴沉的很厉害,寒风瑟瑟地吹着,大约半夜的时候,婆婆的心脏病又犯了,胸闷气短的厉害,她知道冬天是心脏病易发的时节,没法阻止,她只好和丈夫、妹妹三人用架子车送婆婆去公社医院,这时天空还飘起了雪花路有点滑,她不小心闪了一下,到了医院婆婆的病得到了控制,她却出现了流产的先兆,医生紧急为她处理,但还是动了胎气,也许还有情绪的压抑、神经的紧张等因素,孩子生下就带了一种罕见的病,医生说他活不了几岁!红姐看着被疾病折磨的孩子,心如刀绞,真的没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了!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老天才这样对她!多少次她都偷偷地躲在后院没人的地方抹眼泪,她质问自己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姐妹弟弟,养育之恩还没报啊!我这样去了,自己痛快了,可爹娘怎么活?尤其是爹已经带着富农分子的帽子,被人拉着游街,他活的太不容易了,作为女儿怎么能在给他制造新的痛苦!她再不敢想下去!还有善解人意的丈夫一家人,可怜的丈夫和有病的儿子,该怎么办?她真没有放下的勇气,有一天她 感觉自己真的要崩溃了,她撒丫子奔向田野没人的地方,对着上天大喊:老天爷这是为什么?我做了什么啊!你这样对我的孩子!我受不了了!她呜呜的哭着,任眼泪肆意流淌,周围的庄稼默默地注视着她,似乎也为她难过!哭过之后她感觉轻松了很多!她想看看老天到底还有多少摧毁她意志的招数!她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办?一个双目失明的公公,两个时不时都有生命危险的病人,这是生活的现实,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这个现状?这时村里又发生了一件非常事件,让她有了学医的想法,村里和她一起前后脚嫁进来的一个媳妇,因分娩难产死了,全村的人议论纷纷,更沉重的打击了红姐,昨天还对着自己说笑的好姐妹,今天就阴阳两重天了,她自己哭成了泪人。那时产妇都在家里生孩子,这样的事常会发生。 红姐的丈夫是个有责任感的人,看到孩子、娘被病折磨,早有了学医的念头,至少要学一些应急的方法吧。他给红姐悄悄地说,自己已经在公社医院偷偷地学打针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备上急救药,无论什么时候娘犯病,自己就可以给她打针!因为广播站和公社医院离的很近,里面有自己熟悉的人,业余时间,他用自己的手艺义务给卫生院修电路、帮护士端屎端尿、帮医院扫厕所等,然后争取到看护士怎样打针的机会,然后在自己身上实验,他已经学的差不多了!红姐说:好吧,你学会了再教我!她又说:听说咱附近的新村有个技术很好的接生婆,我一定拜她为师学会接生,决不让我的好姐妹的悲剧发生!当时要学接生,一般的接生婆不会轻易的将自己的技术传给其他的人,怕砸了自己的饭碗!尽管自己想了很多的方法托人去说情,都没 有希望!她只好去买书,先学习理论。 老祖宗说: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1968年是个天载难逢的好机会,红姐老觉得是天赐给她的良机!这一年赤脚医生这个词红遍大江南北!国家为提高农村的医疗水平,大办医疗站,她们大队也不例外,也很快成立了医疗站,聘请了一个村里的郎中当赤脚医生,就是没有护士,那个时候可以说到处是缺医少药,允许办医疗站,医生护士的问题自己解决,能找个郎中当赤脚医生容易些,因为自古都有游历在乡间为农民治病的医生叫郎中,李时珍、华佗、张仲景等名医都来此民间的郎中。要找护士根本就没有!那时国家太穷了,培养护士的学校好像很少的。村干部正在发愁呢,妇女主任一下就想起了红姐说:听说红姐会打针,她婆婆的心脏病也有了好转!她是个聪明媳妇,心底又善良,可不可以让她来试试?大家一直说:她是个好苗子,孝顺贤惠又年轻。就这样她被抽到医疗站当上了临时护士! 医疗站成立初期,十分的简陋,只能给乡亲治个头痛脑热什么的!那个医生看到红姐每天第一个上班,把卫生室打扫的整洁干净,打针、取药、登记造册、算账消毒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对病人有一颗仁慈之心,觉得确实是个好苗子!因此,在没病人时或在给病人看病时时时给她讲解,每个常见病的特征、引起的原因、治疗的方法等,晚上她回家悄悄的记在本子上!慢慢的红姐掌握了一些常见病的方法,首先用在婆婆的心脏病治疗,在那个医生的协助下,经过中西医的结合治疗,婆婆的心脏病大为缓解,已经能在她上班的时候照顾孩子、做些简单的饭菜!大大减轻了她和丈夫的负担!红姐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赤脚医生普及的阶段,时时的有县级、省级的班,红姐都积极的参加,而且她选择了最危险、最脏、最累的妇产科!她们的培训一般都是实战,就在各级妇幼保健院进行,由于她做事大胆、稳健、利索、又细心、勤快对病人态度好,深得培训老师的喜爱,都喜欢带着她手把手的教!这样经过几年的艰苦学习,她已经可以给村里的乡亲接生了!就这样让那些接生婆永远的退出了历史舞台!随着医疗站不断的完善、他们各自医术的提高,方圆十几里的乡亲一般有病先来这里诊治,一时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红姐忙的没日没夜,尤其半夜三更生孩子,有叫必去守候,说不清多少次夜里出发接生,说不清多少次陪家属把难产的孕妇送往县、省医院直到安全脱险!说不清多少个危重病在她的全力抢救下重获健康;也说不清她给看不起病的人家垫上了多少自己的微薄的收入。 那些年红姐几乎全程参与全国的生育工作,当时她十分的迷茫和不解,她深深地同情农民的处境,尤其没男孩的家庭,她知道农村没有男孩将是什么状况,体力活谁干?养老怎么办?村里有一个乡亲偷生了几个女孩,家里被罚的家徒四壁!还想生个男孩,又怀孕了,计生干部知道了,又要去家里抓她引产,红姐悄悄的报信让她外出躲藏!看莫言获奖小说《蛙》里的赤脚医生“姑姑”,多少有点红姐的影子。看到“姑姑”开始被人们赞誉成送子观音,因为她坚定的执行计划生育政策时,又被人们说成扼杀生命的魔王!那红姐可就幸运的多,她的乡亲非常的明理,知道这是国家的政策,恨也应该恨那些制定政策的人!他们坚信红姐什么时候都是为他们着想的,所以始终把 她当做为自己健康服务的神人!尊重她、爱护她、甚至儿女找对象的家事也求她帮忙!因为她常常走街串巷,了解许多人家的情况,还真的做了很多次红娘,促成了很多美满的婚姻呢!姐妹们与婆婆、丈夫发生了口角,也愿意把委屈说给她听!乡亲们把她看成了一个吉祥的人,走到哪里都受欢迎! 八十年代初期,合作医疗已经走过了十几年的历程,发展初具规模,可以说为乡亲们的健康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红姐已经成长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全科医生了,这个时候她更忙了,常常刚坐下吃了两口饭,就被人叫去看病;有时晚上刚忙完躺下,有人叫门,她知道一定很危重,否则乡亲不会来叫她!不管多远爬起背上药箱就走,她从没半点怨言,并乐此不疲。可就在她的事业风生水起的时候,国家的经济政策发生了改变,医疗站也划给个人承包!和她一起创业的老医生,年事已高退休了,所以,她把整个医疗站搬回自己家中,独立的支撑起为乡亲们治病的重担! 这时家里的地方不可能放下所有的医疗设备!她和丈夫商量重新盖房,没有资金就去借,信用社还特别支持为她贷款!很快盖起了宽敞的三间房,全部用来做医疗室:药房、诊疗室、输液室,收拾的干净整洁,乡亲们来这里治病就像自己家里一样,看完病还可以坐在院子和她拉拉家常!有人就说有病只要去红姐的诊所坐坐就好了一半。 在外面她是一个仁者医生,回到家她和丈夫永远都担当着父母的角色,十几年中弟妹陆续成家立业,个个都是她和丈夫倾力操办,还要养育自己的三个孩子,可能是太劳累了吧!八十年代初的一天,她 的丈夫也突发心脏病,严重到无法工作,只有回家休养!这样一家人的生活重担都落在红姐一个人的身上,遇到农忙真不知道怎么办!幸好有弟妹、乡亲的帮忙,让她度过了难关!由于婆婆有心脏病,她一直非常用心的观察、治疗,摸着了一些治心脏病的规律,她觉得丈夫的病也与遗传有关,于是采取中西医结合、精神抚慰的方法,使丈夫的病情得到有效的控制,两年之后基本痊愈了,丈夫虽然提前病退了,但痊愈后却成了红姐的得力助手,为病人打针、输液技术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料理家务,照顾两位老人晚年的生活,关注孩子的成长!默默支持妻子的工作!受到乡亲的一直赞誉! 红姐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用自己的医术留住大儿子的生命,但她尽力让儿子的生命比医生预测的长了好几年!公婆却在她的一路呵护中活到了七、八十岁!不过,上天没有辜负她,又给她送来两个健康、优秀的儿子,这是对她仁慈之心的最好的赏赐! 她的两个儿子非常优秀,如今都已成家立业,一个在省城工作,一个就在她身边,二儿媳是她得力的接班人,儿媳妇一进家门,红姐就用心培养她,这媳妇心灵手快心底善良悟性很高,她一直手把手一路扶持,现在可以放手了,她相信这媳妇会成为比她还优秀的乡村全科医生!在她婆媳两的努力下,诊所几经扩大,继续承但村里几百号人的体检、防疫、基础医疗的责任!不同的是媳妇会用网络和上级医疗机构沟通,随时了解新的医疗信息!继续当好乡亲健康的守护神! 现在的红姐,只当孩子们的顾问,享受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听说国家为了感谢她们这些赤脚医生的贡献,现在每个月还有退休工资 呢,虽然不多,但她很知足!常说:只要大家好!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她一辈子就是这么做的!成就了自己,温暖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