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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 椅子

2009-07-28 45页 doc 204KB 59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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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 椅子《椅子》尤涅斯库 一出悲剧性的笑剧        [法] 尤琴·约纳斯戈著        黄雨石译          登场人物        老头儿——九十五岁        老太太——九十四岁        演说家——四十五到五十岁        和许多别的人物        景:一堵半圆形的墙,在台里中心凹进去,形成一个小间。一个陈设极其简单的宽大的房间,台右从台口往台里,并排着三个门。再往里,是一个窗户,窗户前面放着一张凳子;再过去又是一个门。在凹进去的小...
话剧 椅子
《椅子》尤涅斯库 一出悲剧性的笑剧        [法] 尤琴·约纳斯戈著        黄雨石译          登场人物        老头儿——九十五岁        老太太——九十四岁        演说家——四十五到五十岁        和许多别的人物        景:一堵半圆形的墙,在台里中心凹进去,形成一个小间。一个陈设极其简单的宽大的房间,台右从台口往台里,并排着三个门。再往里,是一个窗户,窗户前面放着一张凳子;再过去又是一个门。在凹进去的小间的后墙正中是一个宽大的双扇门,两旁各有一个小门相向而立;这两个小门,至少其中的一个,观众是看不见的。台的左边,从台口往台里,也有三个门,再过去,也有一个前面放着凳子的窗户,正好和右面的窗子相对,再往里就是一块黑板和一个小讲台。详见下图。台口并排摆着两张椅子。驿站煤气灯悬在天花板上。        (图略——肖毛注)        1:双扇正门。        2,3,4,5:台右的旁门。        6,7,8:台左的旁门。        9,10:小间两旁的暗门。        11:讲台和黑板。        12,13:左右两窗和窗前的凳子。        ×××:两翼的过道儿。        幕启:灯光半明半暗。老头儿站在台左的凳子上,趴在窗口向外望着。老太太点着煤气灯。台上的光线变成绿色。她向老头儿走过去,拉着他的的衣袖。        老太太 下来,亲爱的,把窗子关上吧。外面那股死水的气味实在难闻,再说,你把蚊子都放进来了。        老头儿 你甭管我!        老太太 来吧,来吧,我的亲爱的,快来坐下。你不能这样趴在窗子上,你会掉到水里去的。你不记得弗朗索瓦一世的事吗?你一定得小心一些。        老头儿 又是这些历史上的例子!亲爱的,我对法国历史实在感到有些腻烦了。我要看——看那些小船,点缀着阳光下的水面。        老太太 你看不见的,这会儿没有太阳,这会儿已经是夜晚,我的亲爱的。        老头儿 可我还看见许多影子。(他把头尽量向窗外伸去。)        老太太 (使尽全力拉着他)啊!……你吓死我了,我的亲爱的……快来坐下吧,不管怎样,你是没法儿看见那些小船的。你用不着白费劲儿了。这会儿已经黑了……        老头儿极不愿意地让她拉下窗户来。        老头儿 我要看——你知道我多么喜欢看外面的水。        老太太 那怎么可能呢,我的亲爱的……我一看就发晕。啊!这所房子,这个孤岛,我一辈子也不会习惯的。咱们的四周全都是水……窗子下面就是水,一眼望不到边。        老太太拉着老头儿向台前的两张椅子走去;老头儿很自然地一跷腿,坐在老太太的膝盖上。        老头儿 这会儿才是晚上六点……就已经完全黑了。从前就不是这样。你当然记得,那会儿到晚上九点都还有阳光,十点还有,半夜里都还有。        老太太 想起来可真是那样儿。你的记性可真是了不得!        老头儿 许多事情都已经变了。        老太太 你想,这是为什么?        老头儿 我不知道,西米拉米斯,我的亲爱的……也许因为一个人走得越远,他就陷得越深。也许是因为地球老在那儿不停地转,转,转,转……        老太太 转,转,转,转,我的小乖乖。(沉默)啊!对,你的脑子太聪明了。我的亲爱的,你真是一个天才。如果你愿意,如果你在生活中有一点点儿野心的话,你一定会做到了总统头儿,国王头儿,或者甚至大夫头儿,或者总督头儿……        老头儿 那对咱们又有什么好处呢?咱们的日子也不一定会过得更好—些……再说,咱们在这儿是有地位的。不管怎样,我就是个总督,这间屋子里的总督,因为我在这儿是—切家事的总督。        老太太 (像抚摸孩子似的抚摸着老头儿)我的亲爱的,我的小乖乖。        老头儿 我感到无聊得很。        老太太 你刚才看水的时候好像兴致还很好……让咱们像那天晚上一样,来玩假装儿的游戏。        老头儿 你先装,这回该你了。        老太太 这回该你。        老头儿 该你。        老太太 该你。        老头儿 该你。        老太太 该你。        老头儿 请喝茶,西米拉米斯。        当然没有茶。        老太太 来吧,你学学二月。        老头儿 我压根儿就不喜欢什么年呀月呀的。        老太太 可直到现在咱们就只有这么十二个月呀。来吧,哪怕就只是为了让我高兴高兴……        老头儿 好吧,二月来啦。(他模仿斯旦·罗瑞尔搔头皮的样子。)        老太太 (大笑,鼓掌) 真太像了。谢谢你,谢谢你,你真是要多机灵有多机灵,我的亲爱的。(她拥抱他)哦,你真是个了不得的天才,如果你愿意,你至少早就做了总督头儿……        老头儿 我是总督,家务总督。(沉默。)        老太太 给我讲个故事,你知道那个故事的:“最后咱们来到了……”        老头儿 还讲?……我已经腻味了……“最后咱们来到了”?又讲那个……你老是要我没完没了地重复!……“最后咱们来到了……”可这实在太单调了……直打咱们结婚七十五年以来,每天晚上,不折不扣地每一个受到上帝祝福的晚上,你都一直是要我讲同样的故事,学同样的人,同样的月份……永远是那一套……让咱们谈点儿别的什么吧……        老太太 我的亲爱的,我可一点儿也不感到腻味……这就是你的生活,它给我带来无限快乐。        老头儿 你自己已经全都背得了。        老太太 可好像我忽然把什么都给忘了……好像每天晚上我的脑子又变成了一块擦得极干净的石板……是的,亲爱的,我是有意这么做的,我吃下一剂泻盐……因此对你来说我是马上又变成了一个新人,每天晚上都是这样……来吧,再开始讲吧,我求你。        老头儿 你既然一定要我讲,那也好。        老太太 那么讲吧,跟我讲你的故事……那也是我的故事;你所有的—切同样也就是我的!最后咱们来到了……        老头儿 最后咱们来到了……我的小心肝……        老太太 最后咱们来到了……我的亲爱的……        老头儿 最后咱们来到一个很大的篱笆边。咱们浑身都湿透了,连骨头都冻僵了,一连几个钟头,几天,几个夜晚,几个星期……        老太太 几个月……        老头儿 ……一直淋在雨里……咱们的耳朵,咱们的脚,咱们的膝盖头儿,咱们的鼻子,咱们的牙齿都冻得直打颤……那是八十年以前的事了……他们不让咱们进去……至少他们可能会把花园的门打开的……(沉默。)        老太太 花园里的草是湿的。        老头儿 有—条路通到中间的一块小方地上,一个农村教堂……那村子在哪儿来着?你还记得吗?        老太太 记不起了,我的亲爱的,我已经忘了。        老头儿 咱们怎么到哪儿去的?那条路在哪儿?据我想,这地方是叫巴黎……        老太太 巴黎是从来都不存在的,我的小乖乖。        老头儿 那城市—定存在过,因为它后来毁掉了……这是一个充满灯光的城市,可现在那灯光熄灭了,已经熄灭了四万年了……到今天什么也不剩下,就只留下了一支歌儿。        老太太 一支真正的歌吗?这太奇怪了。什么歌儿?        老头儿 一支摇篮曲,—首寓言诗:“巴黎将永远是巴黎。”        老太太 到那儿去的路得穿过那个花园吗?那地方很远吗?        老头儿 (如在梦中一般,不知所云)那支歌儿?……那阵雨?……        老太太 你真是个天才。要是在生活上你有一点点儿野心,你—定可以做了国王头儿,记者头儿,喜剧家的头儿,总督头儿……一切都从阴沟里流走了,多可惜呀……从那个古老的黑暗的阴沟里……从那个古老的阴沟里流走了,我跟你说吧。(沉默。)        老头儿 最后咱们来到了……        老太太 啊!对,讲下去……告诉我……        老头儿 (当老太太始而老声老气轻轻地笑着,继而发出一阵阵越来越高的笑声的时候,老头儿也一边讲着一边跟着大笑:最后咱们来到了,咱们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那个故事是那么笨拙可笑……那个笨蛋使尽全身力气,光着个肚子跑来了,那个笨蛋挺着老大个肚子,他扛着满满一箱大米来到了;大米泼出来撒在地上……那个笨蛋也躺在地上了,肚子贴着地……最后咱们笑啊,咱们笑啊,笑啊,那个笨蛋的光肚子贴在地上的大米上,那个箱子,那个贴在地上的大米肚子的故事,光着个肚子,沾满了大米,最后咱们笑啊,笑啊,那些笨蛋最后全光着来到了,咱们笑啊,笑啊……        老太太 (大笑着) 最后咱们像笨蛋似的大笑着,最后咱们全光着来到了,咱们大笑着,那箱子,那装满大米的箱子,那贴在肚子上的大米,那地上的……        老头儿和老太太 (一齐大笑着):最后咱们大笑着。啊!……大笑……来到……来到……啊!……啊!……到了……来到了……来到了……那个笨蛋的光肚子……带着大米来到了……带着大米来到了……(这是我们所能听到的字句)最后咱们……光着肚子……来到了……那箱子……(然后老头儿和老太太慢慢安静下来)咱们大……啊!……笑着……啊!……来到了……啊!…来到了……笑着……笑着。        老太太 过去的情况就是那样儿,那就是你的美妙的巴黎。        老头儿 还有谁能讲得更动听哩?        老太太 啊!我的亲爱的,你真是太妙了。啊!你真是,你知道,你真是,你真是,你可以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远不只是一个家务总督。        老头儿 让咱们谦虚一些……咱们应该满足于这小小的……        老太太 也许是你自己断送了你的前途?        老头儿 (忽然哭起来)我断送了我的的前途?我砍断了我的前途?啊!你在哪儿,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妈妈?……唏,唏,唏,我是一个孤儿。(他呜咽着)……一个孤儿,苦儿。        老太太 我在这儿,你害怕什么呢?        老头儿 不,西米拉米斯,我的亲亲,你不是我的妈妈……孤儿,苦儿,谁来照顾我呢?        老太太 可有我在这儿呀,我的亲爱的!        老头儿 那可不是一回事……我要我的妈吗,呐,你,你不是我妈妈,你……        老太太 (抚摸着他)你让我的心都碎了,别哭,我的小乖乖。        老头儿 唏,唏,放开我,唏,唏,我完全给惯坏了,我满身都湿了,我的前途给砍断了,给断送了。        老太太 安静点儿吧。        老头儿 (像一个婴儿似的张开大嘴哭着)我是一个孤儿……苦儿。        老太太 (极力想逗他笑来安慰他)我的孤儿,我的亲爱的,你让我的心都碎了,我的孤儿。(她又一次摇动着坐在她膝头上的老头儿。        老头儿 (哭泣着)唏,唏,唏!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在哪儿?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老太太 我是你的妻子,现在我也就是你的妈妈。        老头儿 (开始有些让步)那不是真的,我是一个孤儿,唏,唏。        老太太 (仍摇着他)我的乖乖,我的孤儿,苦儿,独儿,雏儿,孤儿。        老头儿 (仍然哭丧着脸,可已开始一点一点地让步)不……我不要;噢噢噢。        老太太 (哼哼着)孤儿哩,孤儿咧,孤儿罗,孤儿呐。        老头儿 不呜呜……不呜呜。        老太太 (如前)哩隆拉拉,哩隆拉咧,孤儿哩,孤儿咧,瑞哩瑞咧,孤儿哩瑞哩瑞拉……        老头儿 唏,唏,唏,唏。(他唏嘘着,慢慢安静下来)她在哪儿?我的妈妈。        老太太 在幸福的天堂里……她站在花丛里听得到你的声音,也看得见你;你别再哭了,你让我也要哭了!        老头儿 那也不是真的……她看不见我……她不能听见我的声音。我是地上的一个孤儿,你不是我妈妈……        老太太 (他已经差不多完全安静下来了)得了,来吧,安静一些,别这样激动……你有伟大的才能,我的小总督……快把眼泪擦干了;今天晚上一定会有客人来的,你不能让他们瞧见你这个样子……并不是什么都完了,都断送了,你一定得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他们,你得跟他们说明你已经得到了有关人生秘密的消息……你常说你要把它向人类宣布……你一定得活下去,你得为这个消息进行斗争……        老头儿 是的,我那个消息是上帝透露给我的真理,我斗争,这是我的任务,我要说话,我要把我这个消息传达给人群,给人类……        老太太 给人类,我的亲爱的,你所知道的消息!……        老头儿 是的,一点儿不假……        老太太 (她给老头儿擦擦鼻子,擦干他的眼泪)是得这样儿……你是一个有用的人,你是一个士兵,一位总督……        老头儿 (他从老太太的怀里站起来,用急促的小步子来回走着)我跟其他的人不一样:我对生活有一个理想。我也许真像你说的是个有才智的人,我很有一些才能,可是我一生也并不是一帆风顺。作为一个总督我已经很好地尽了我的责任,我始终以公正的态度很好地掌握着局势,这也就很够了……        老太太 对你可是不够的,你跟别的人不同,你比他们伟大得多,而且如果你,像别的那些人一样,经常跟别人交往,那你一定会有更大的成就。可是你跟谁都争吵,跟所有你的朋友,跟所有的导演、所有的将军,一直到你自己的弟弟,全都吵翻了。        老头儿 这不能怪我,西米拉米斯,你知道他说话多岂有此理。        老太太 他说什么来着?        老头儿 他说:“我的朋友们,我身上有个跳蚤。我打算上你们家来玩儿,希望能把我的跳蚤留在你们家里。”        老太太 有些人有时候喜欢那么说,我的亲爱的。你根本不应该把这种话放在心上。可卡瑞尔哩,你为什么对他那么生气?那也是怪他不对吗?        老头儿 你真是要让我生气了,你真是要让我生气了。呐。当然怪他不对。有一天晚上,他跑到这儿来说:“我知道有一个词儿对你是再合适没有了。可是我决不说出来,我只在心里想着。”说完他还像个大傻瓜似的笑个没完。        老太太 可是他有一颗非常热情的心,我的亲爱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不能对任何一点儿小事都那么敏感。        老头儿 对这—类的玩笑我可不感兴趣。        老太太 你原可以做到海军上将头儿、内阁总理头儿、交响乐指挥的头儿的。长时间的沉默。他们完全僵硬地坐在各自的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老头儿 (如在梦中一般)在花园的尽头,那儿有……那儿有……那儿有……那儿有……那儿有什么来着,我的亲爱的?        老太太 巴黎市!        老头儿 在巴黎市的尽头,在巴黎市的尽头的尽头,那儿有,那儿有,那儿有什么?        老太太 我的亲爱的,有什么,我的亲爱的,有谁?        老头儿 那地方和那儿的天气都非常美……        老太太 天气非常美,你准知道吗?        老头儿 那地方我记不起来了……        老太太 那么就别为这事儿伤脑筋了……        老头儿 那已经离现在很久很久,我已经不能……记起来了……那个那个在哪儿?        老太太 可你说的是什么呀?        老头儿 我说那……我说那……那个是在哪儿?还有谁?        老太太 不管它在哪儿——不管你到哪儿,我也跟着你,我总会跟着你的,我的亲爱的。        老头儿 啊!我真没办法说清楚我自己的意思……可我一定得把它全都说出来。        老太太 这是一个神圣的。你没有权利对整个世界瞒住你所得到的消息。你一定得把它传达给人类,人类在等待着……整个宇宙都在等待着你。        老头儿 是的。是的,我要说。        老太太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你一定得说的。        老头儿 喝你的茶吧。        老太太 如果在生活中你有坚强的意志,你—定可以作到演说家的头儿……我非常骄傲,我非常高兴你终于决定要对每一个国家、对整个欧洲,对世界个洲了!        老头儿 不幸的是,我要说清楚我的意思实在有困难,这事儿对我真太不容易了。        老太太 你只要一开始,以下就容易了,这好比生和死一样……只要你打定了主意就好了。我们的观念是在说话中产生的,先有话,然后才有我们,用咱们自己的话来说,咱们也许会找到一切,找到那个城市,那个花园,那咱们也就不再是孤儿了。        老头儿 我没有打算自己去作演说,我已经雇下一个职业演说家,让他来代替我发言,你等着瞧吧。        老太太 那么,真的就在今天晚上举行啦?你已经把所有的人都请来了吗,所有的人物,所有的财主和所有的知识分子?        老头儿 是的,所有的财主和所有的知识分子。(沉默。)        老太太 所有看门的人?所有那些主教们?化学家们?铁壶匠?提琴手?代们?总统们?警察们?商人们?房子们?钢笔杆们?水彩画们?        老头儿 是的,是的,还有邮局的雇员们,商店的店员们和艺术家们,任何一个有一点儿知识,有一点儿产权的人都请来了!        老太太 还有银行家呢?        老头儿 对,也请了。        老太太 还有无产阶级?工作人员?军界的人物?革命家?反革命家?疯人院的大夫和疯子们?        老头儿 当然,全请了,全都有,全都有,既然每一个人总有一点儿知识或一点儿产权。        老太太 不要太激动了,亲爱的,我决没有安心惹你烦恼,你像所有伟大的天才一样,未免太有些心不在焉。这个会议是很重要的,他们今天晚上一定全都会来。你信得过他们吗?他们都答应来吗?        老头儿 喝你的茶吧,西米拉米斯。(沉默。)        老太太 还有大主教、大木瓜和大报纸?        老头儿 他们我全都请了。(沉默)我要把我的消息传达给他们……整个我的一生,我都因为这个消息憋得喘不过气来,可现在他们都会知道了,这还要感谢你和那位演说家,你们是唯一了解我的人。        老太太 我因为你真感到非赏骄傲……        老头儿 再过几分钟会议就该开始了。        老太太 那么这是真的,今天晚上他们都会到这儿来了?你再不会老是要哭了,那些知识分子和财主们都可以来作你的爸爸和妈妈,是吗?(沉默)你不能把这个会议延迟一两天吗?这不会让咱们感到太累吗?        更强烈的兴奋的活动。老头儿用一种老人或孩子的迟疑不定的步伐围绕着老太太转了一阵,他向一个门边走了几步,接着又回头来绕着她打转。        老头儿 你真觉得这会使咱们感到太累吗?        老太太 你有一点伤风。        老头儿 可我有什么办法让会议延期呢?        老太太 请他们改一天晚上来。你可以打电话。        老头儿 不行,我的天哪,这可不成,现在已经太晚了。他们也许都已经上船了!        老太太 你事先应该考虑得更周到—些的。        我们听到一只小船在水上划过来的声音。        老头儿 我想这是有人已经来了……(小船的声音现在听得更清楚一些了)……对,他们已经来了!……        老太太也站了起来,瘸着腿走了几步。        老太太 也许是演说家来了。        老头儿 他不会来得这么快。一定是别的人。        (我们听得一阵门铃声)啊!        老太太 啊!        老头儿和老太太非常紧张地向小间右边的那个暗门走去。在他们向台里走的时候,他们说:        老头儿 来吧……        老太太 我的头发简直不成样子……先等一会儿……        她一边瘸着腿走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把她脚下红色的厚长筒袜也提了起来。        老头儿 你早就该准备好了……你本来有的是时间。        老太太 我这—身打扮真要命……我穿着—件旧袍子,到处都皱皱巴巴的……        老头儿 你只要把它烫一烫就好了……赶快吧!你不能让咱们的客人老等着。        老太太还一边叨咕着,跟在老头儿的后面走回小间里的门边去;我们这会儿已看不见他们,只听到他们打开门,并在请—个客人进来之后又把门关上的声音。        老头儿的声音 晚安,夫人,您请里面坐,我们见到您真是非常高兴。这是我太太。        老太太的声音 晚安,夫人,能够和您见面我真感到非常荣幸。当心一点儿,别把您的帽子弄坏了。您可以把帽针拿下来,那样可以更舒服多了。哦!不,不会有人坐在上面的。        老头儿的声音 请您把皮大衣放在这儿吧。让我来帮您。不,决不会有问题的。        老太太的声音 哦!这身衣服多漂亮……您这罩衫的颜色多可爱……您要不要先来点儿小饼干……哦,您一点儿也不胖……不……肥……您就把雨伞放在这儿吧。        老头儿的声音 请您跟我来吧。        老头儿 (还在小间里)我在社会上地位有限……        老头儿和老太太—道进来,彼此之间空开一定的距离好让客人走。客人是看不见的。老头儿老太太向前台走来,对着观众跟那位走在他们之间的看不见的夫人说着话。        老头儿 (向看不见的夫人)您一路上天气都很好吧?        老太太 (向夫人)您不觉得累吧?……是的,有一点儿。        老头儿 (向夫人)在水边上……        老太太 (向夫人)您这话真是太客气了。        老头儿 (向夫人)让我去给您搬把椅子来。        老头儿走向台左,从六号门下。        老太太 (向夫人)请您暂时坐这把椅子吧。(她指着两把椅子中的一把,同时自己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坐在看不见的夫人的右边)屋子里好像很有点儿热,是吧?(她对夫人笑了一笑)您那把扇子多漂亮!我丈夫……(老头儿搬着一把椅子由七号门重上)……从前也给过我这样一把扇子,那已经是七十三年以前的事了……可我现在还保存着它……(老头儿把他搬来的椅子放在看不见的夫人的左边)……那是他在我的生日送我的礼物!……        老头儿在他刚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所以现在那位看不见的夫人是正好坐在这一对老夫妻的中间。老头儿对着夫人转过脸去,向她笑笑,点点头,然后又轻轻搓着自己的两手,仿佛他正仔细在听着她讲话。老太太也照样来一套。)        老头儿 不,夫人,生命永远也不是下贱的。        老太太 (向夫人)您说得太对了……(夫人讲话)正像您说的,一切经过变化的东西现在都该……(改换一种声调)也许我丈夫对这件事能尽—份力量……他一会儿就会告诉您……        老头儿 (对老太太)嘘,嘘,西米拉米斯,现在还不到谈那个的时候。(向夫人)真对不起,夫人,我们不应该引起您的好奇心。(夫人有所反应)亲爱的夫人,您千万别坚持要……        老头儿和老太太微笑着……他们甚至大笑起来。他们那样子好像是听到看不见的夫人讲了一件什么事,感到非常开心。谈话中止了,片刻的沉默。他们的脸上失去了一切表情。        老头儿 (向着看不见的夫人)是的,您说得太对了……        老太太 是的,是的,是的……啊!肯定不对。        老头儿 是的,是的,是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老太太 是吗?        老头儿 不是!?        老太太 这肯定是真的。        老头儿 (大笑着)那是不可能的事。        老太太 (大笑着)哦!得了。(对老头儿)她长得多迷人。        老头儿 (对老太太)夫人已经得到了很大的胜利。(向看不见的夫人)我向您道贺!……        老太太 (向看不见的夫人)您完全不像现今的那些年轻人……        老头儿 (困难地弯下腰去要寻找看不见的夫人掉在地上的一件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让我来……您别麻烦了……我来给您捡……哦!您可比我快……(他又坐直身子。)        老太太 (对老头儿)她比你年轻多了!        老头儿 (对看不见的夫人)衰老是一个很沉重的负担。我只能希望您永远年轻。        老太太 (对看不见的夫人)他是诚恳的,他完全是说的心里话。(对老头儿)我的亲爱的!        —段时间的沉默。老头儿和老太太都侧着脸望着看不见的夫人彬彬有礼地微笑着;过了一会儿,他们把头转向观众,然后又转向看不见的夫人,用微笑回答她的微笑,同时也回答她所提出的问题。        老太太 承您这样对我们关心,我们真是非常感激。        老头儿 我们的生活非常孤单。        老太太 我丈夫并不真是仇恨人类,他只是喜欢孤独。        老头儿 我们有收音机,我有时去钓钓鱼,此外还有相当固定的看船的工作。        老太太 每逢星期天,早上总有两只船,晚上一只船,还甭说那些私人使用的船只。        老头儿 (对看不见的夫人)天气晴朗的时候,这儿还有个月亮。        老太太 (对看不见的夫人)他随时都非常注意自己作为一个家务总督的职责……他常常非常忙……可从另一方面说,在他这个年岁,他很可以过得更闲散一些。        老头儿 (对看不见的夫人)等我进了坟墓,我有的是时间去过闲散生活。        老太太 (对老头儿)别那么说,我的小乖乖……(对看不见的夫人)我们家现在还活着的那些人,我丈夫的那些朋友们,有时偶尔也来看看我们,在十年以前……        老头儿 (对看不见的夫人)在冬天,坐在暖气边读着一本好书,回忆着一生的经历。        老太太 (对看不见的夫人)这种生活很朴实,可也很丰富……他每天花费两个小时思索着他要传达的消息。        又一阵门铃声。片刻之后,我们听到一只船离开的声音。        老太太 (对老头儿)又有人来了。快去。        老头儿 (对看不见的夫人)请您原谅,夫人。我马上就来!(对老太太)赶快再去搬几把椅子!        震耳的门铃声。        老头儿 (简直是完全弯着腰非常匆忙地向着右边的第二号门走去,老太太瘸着腿,手忙脚乱地走向左边的暗门)这来的一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他连忙打开二号门,看不见的上校上。也许我们这会儿最好能模糊地听到一阵号角声,和像“领袖万岁”—类的短语。当老头儿打开门看到看不见的上校时,他马上带着无比的尊敬僵硬地立正站着)啊!……上校!(他把一只手举到额边,意思好像要做出一个敬礼的姿态)晚安,我亲爱的上校……这对我真是—种莫大的荣幸……我……我……我完全没有想到……虽然……一点儿不假……简单一句话,能够在寒舍欢迎像您这样一位出色的英雄,我真是感到无比的骄傲……(他热情地握着看不见的上校伸出的看不见的手,非常客气地鞠了一躬,然后又直起身子来)然而,用不着虚假的客气,我敢于向您表示,我并不感到自己不配接受您来拜访的这种荣誉!不错,是感到骄傲……可决没感到不配!……        老太太拿着一把椅子从台右上。        老太太 啊!多么漂亮的一身军服!多么漂亮的勋章!这位是谁,我的亲爱的?        老头儿 (对老太太)上校大人你都不认识了吗?        老太太 (对老头儿)啊!        老头儿 (对老太太)你数数他有多少绶带!(对上校)这是我太太,西米拉米斯。(对老太太)你过来让我介绍你认识上校大人。(老太太一只手拖着椅子向那边走去,她并未放下椅子,就那么客气地一鞠躬。对上校)这是我太太。(对老太太)这是上校大人。        老太太 您好,上校大人。我欢迎您。您是我丈夫的一位老同志,他是一位总督……        老头儿 (烦恼地)家务总督,家务总督……那位看不见的上校吻了吻老太太的手。这是从她把手举到他唇边的动作表现出来的。老太太由于过多激动竟把椅子丢下了。        老太太 哦!他多么客气……你可以看到他真是非常高超,是一个高超的生物!……(她又拿起椅子来。对上校)您坐这把椅子……        老头儿 (对看不见的上校)请您这边来……(他们一起向台前走,老太太手里拖着椅子。对上校)是的,有一位客人已经来了。咱们今天请的客人可真不少哩!……        老太太把椅子放在右手边。        老太太 (对上校)请您这边坐。        老头儿给两个看不见的客人彼此作介绍。        老头儿 这位是我们认识的一位年轻太太……        老太太 一位很要好的朋友……        老头儿 这位是上校……一位著名的军人。        老太太 (对上校指着她刚才搬来的那把椅子)请您坐这儿吧……        老头儿 (对老太太)不,不,你真糊涂,上校大人愿意坐在那位太太的旁边!……        看不见的上校在从右数第三张椅子上坐下;看不见的夫人原假定是坐在第二张椅子上;他们这样并排坐着,开始了一段听不见的谈话;老太太和老头儿一直站在他们的椅子后边,在两个看不见的客人的两旁;老头儿在夫人的左边,老太太在上校的右边。        老太太 (倾听着两位客人的谈话)哦!哦!那可未免太不像话了。        老头儿 (一如老太太)也许是。(老头儿和老太太一边在客人的身后彼此做着手势,一边听着他们的听不见的谈话,接着他们似乎谈到什么使主人很不高兴的事。突然地)是的,上校大人,他们现在还没来,可他们一会儿就会来的。我请来的那位演说家会代表我发言,他要向大家解释我要传达给人类的消息的意义……请您注意点儿,上校大人,这位太太的丈夫随时都可能来到。        老太太 (对老头儿)这位先生是谁?        老头儿 (对老太太)我已经告诉你了,是上校大人。        在看不见的客人中间发生了某种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老太太 (对老头儿)这我知道。这我知道。        老头儿 那你干嘛要问?        老太太 我只是为了多得到一点知识。上校大人,请不要把烟头扔在地上!        老头儿 (对上校)上校大人,上校大人,我现在都记不起来了——在上次的战争中,您是打胜了还是打败了?        老太太 (对看不见的夫人)可是亲爱的,这种事是不能容许的!        老头儿 请您看看我,请您看看我,我这样子像个没出息的军人吗?有—次,上校大人,在火线上……        老太太 他这可太不像话了!多难为情!(他拽着上校的看不见的袖子)您听他说话呀!我的亲爱的,你干嘛不栏住他!        老头儿 (很快地接着说下去)就我一个人,我把他们干掉了209个;我们所以这样称呼他们,是因为他们在逃跑的时候一跳好老高,不过他们的数目自然总没有苍蝇多;自然这并不怎么好玩。上校大人,可是亏了我的坚强的性格,我已经……哦!不,对不起,我一定。        老太太 (对上校)我丈夫是从来不说谎话的;我们已经老了,这也许不假,可不管怎样,我们仍然是体面人。        老头儿 (对上校,非常粗暴地)一位英雄必须同时是一位高尚的人物,不然他就算不得一位完全的英雄!        老太太 (对上校)我认识您已经不少年了,可我还从没想到您会干出这种事来。(这时我们听到外面小船划动的声音。对看不见的夫人)我从没想到他会干出这种事来,咱们有咱们的尊严,一向都非常自重的。        老头儿 (用一种颤抖的声音)我现在都还能拿得起枪杆。(门铃响)对不起,我得去开门。(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碰翻了看不见的夫人坐的那把椅子)哦!请您原谅。        老太太 (赶快跑过去)您没摔伤吧?(老头儿和老太太扶着看不见的夫人站起来)您身上全都弄脏了,这儿还有好些土。(她帮夫人掸土。门铃又响起来。)        老头儿 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对老太太)再去搬把椅子来。        老太太 (对两个看不见的客人)请容许我走开一会儿。        当老头儿打开三号门的时候,老太太进五号门去找椅子,然后又从八号门上。        老头儿 (向着门边走去)他这是想把我的山羊搞去。我真要生气了。(他打开门)啊!夫人,您来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可是,不管怎么说……我的确没敢抱这种奢望……的确是这样……啊!夫人,夫人……我一直在想念着您,我这一辈子,整整一辈子都在想着您,夫人,他们常常都叫您天下第一美人儿……这位是您的丈夫……当然,有人告诉过我……您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哦!是的,是的,您的鼻子长长了一点儿,也许是有点儿肿……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还没注意到,可这会儿我看得很清楚……您的鼻子长多了……啊!多么不幸!您当然不是有意这么做的……可这是怎么搞的呢?……一点儿一点儿的……对不起,我的先生和亲爱的朋友,您一定得允许我称呼您”亲爱的朋友”,我认识您夫人可比您早多了……她还是那个样儿,就只是鼻子完全变了……我向您道贺,先生,您夫妻俩看样子真是相亲相爱。(老太太从八号门拿着一把椅子上)西米拉米斯,现在来了两位客人,咱们还需要一把椅子……        (老太太把椅子放在那四把椅子的后面,从八号门进去,过了一会儿之后,又拿着—把椅子从五号门出来,他把它放在刚才那把椅子的旁边。这时候。老头儿和新来的两位客人已经向老太太这边走来)请这边,又来了两位客人。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夫人……哦!美人,美人,美人儿小姐,他们过去都这么叫您的……可这会儿您已经弯腰驼背了……哦!先生,尽管这样,对我来说,她仍旧是位美人儿;在她的眼镜儿后边,她仍然长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可是从这白里面,你还可以看到棕色和蓝色,这个我可以断定……再过来一些,过来—些……这是什久先生,是送我太太的礼物吗?(对老太太,她这时刚搬着椅子走过来)西米拉米斯,这位是美人儿,你知道的,美人儿……(对上校和看不见的夫人)这位是小姐,哦对不起,是美人儿太太,请您别笑……和她的丈夫……(对老太太)我们是儿时的朋友,我常常跟你说起过她……和她的丈夫。(又向上校和看不见的夫人)和她的丈夫……        老太太 (微微一鞠躬)他的确很善于给人作介绍。他的举止非常文雅。晚安,夫人,晚安,先生。(她指着先来的客人对新来的一对夫妻)我们的朋友,是的……        老头儿 (对老太太)他还给你带了—件礼物来了。        老太太接过礼物来。        老太太 是—朵花吗,先生?还是一个摇篮?一棵桃树?或是一只乌鸦?        老头儿 (对老太太)不对,不对,这是一张画儿,你还看不出来吗?        老太太 哦!多美呀!谢谢您,先生……(对看不见的夫人)您愿意看看吗,亲爱的朋友?        老头儿 (对看不见的上校)您愿意看看吗?        老太太 (对美人儿的丈夫)大夫,大夫,我感到有些作呕,我的头常常发热,我感到很难过,我浑身到处这儿疼那儿疼,我的脚完全没有了感觉,我的眼睛着了凉,我的手指头伤了风,我的肝也有毛病,大夫,大夫!……        老头儿 (对老太太)这位先生不是一位大夫,他是—位像片雕塑家。        老太太 (对看不见的夫人)您要是已经看完了,您可以把它挂起来。(对老头儿)那没有关系,尽管这样他还是很可爱,他是—位风流人物。(对像片雕塑家)我并不是故意捧您……        现在老头儿和老太太在那些椅子背后彼此走近,几乎都挨着了,可是他们背对着背;他们开始谈话;老头儿对美人儿,老太太对像片雕塑家;有时候他们的回答,从他们把头转过去的方向来看,是冲着最先来的两个客人在说。        老头儿 (对美人儿)我真是非常激动……尽管经历了那么多的变迁,你可仍然还是从前那个样子……我从前爱过你,在—百年以前……可是事情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不,你可是一点儿没变……我爱过你,我爱你……        老太太 (对像片雕塑家)哦!先生,先生,先生……        老头儿 (对上校)在这—点上我完全同意。        老太太 (对像片雕塑家)哦!当然,先生,当然,先生,当然……(对看不见的夫人)谢谢您费心把它挂起来了……如果我这儿碍着您的事,请您原谅。        台上的光线加强了。在其他看不见的客人陆续来到的时候,灯光越来越强烈。        老头儿 (对美人儿,近于耳语地)去年下的雪都到哪儿去了?        老太太 (对像片雕塑家)哦!先生,先生,先生……哦!先生……        老头儿 (对美人儿指着看不见的夫人)她是我的年轻的朋友……她非常的温柔……        老太太 (对像片雕塑家指着上校)是的,他是一位骑兵上校……是我丈夫的同志……一位排长,我丈夫是一位总督……        老头儿 (对美人儿)你的耳朵一向总不那么灵的!……我的美人儿,你记得吗?        老太太 (对像片雕塑家,样子非常滑稽的嘻嘻笑着;在这一场中,她一直是这样越笑越厉害;她一时露出她的红色的厚袜子,一时一层一层地揭起她的长裙,一直到露出一条满是窟窿的衬裙,裸出她的苍老的胸脯;然后,她把两手按在屁股上,把头往后一仰,低低发出一阵淫荡的叫声,两腿张开耸出下腹;她像一个老妓女似的大声笑着;所有这一切,既完全不同于她在此以前的态度,也完全不同于她此后的表现,只是充分地表现出老太太的隐而不露的性格;最后忽然恢复常态)你认为对这一套我已经太老了,对吗?        老头儿 (对美人儿,非常浪漫地)在咱们年轻的时候,月亮还是一颗活着的星星。啊!是的,是的,要是咱们胆子大一些多好,可咱们那会儿都还是孩子。你愿意再重新见到那已经消逝的岁月吗……这可能不可能?这事儿可能吗?啊!不,不,那已经不可能了。那一段时间已经像一列火车一样飞走了。时间在咱们的皮肤上留下了它的车轮的痕迹。你相信在这方面外科医生能创造奇迹吗?(对上校)我是一个军人,你也是,咱们军人总是永远年轻的,总督们就跟神灵一样……(对美人儿)应该是那样……可是,啊!啊!咱们已经失去了一切。咱们本来可以非常幸福的,我可以断定是这样,咱们本来可以非常幸福的,本来可以的;也许在积雪的下面那些花朵又已经重新发芽了!……        老太太 (对像片雕塑家)拍马屁的家伙!流氓!啊!啊!我的样子并不像我的实际年岁那么老?你未免有点儿太撒野了!你已经动心了。        老头儿 (对美人儿)你还愿意作我的艾索得,并且让我作你的特里斯当吗?美决不只是表现在肉皮上,它在人的心里……你懂吗?咱们本可以非常快乐地共同享受生活、欢乐、美、永恒……—种永恒……咱们为什么没敢那么做?咱们不够勇敢……一切都完了,完了,完了。        老太太 (对像片雕塑家)哦不,哦!不,哦!呐呐,你让我浑身都发麻了。还有你,你也觉得痒痒吗?你愿意挠人还是愿意让人挠你?我真有点儿难为情……(她大笑着,你喜欢我这裙子吗?你还是更喜欢我这衬裙?        老头儿 (对美人儿)一位家务总督日子可不好过啦!        老太太 (对看不见的夫人转过头去)你要做中国肉条吗?一片牛肉片,—盆白面,加上一点儿胃酸糖粉就行了。(对像片雕塑家)你长着非常灵巧的指头,啊……全都——一个样儿!……哦—哦—哦—哦。        老头儿 (对美人儿)我的贤内助西米拉来斯同时也充当着我的妈妈。(他转向上校)上校,我常跟您说过,我们决不能随便改变真理。(他又回过头去望着美人儿。)        老太太 (对像片雕塑家)你真真实实地相信一个人不管什么年岁都能有孩子吗?不管什么年岁的孩子?        老头儿 (对美人儿)真幸亏有一样东西救了我的命,那就是,内心生活,心灵的安静,严峻,我的科学研究,哲学,我要传达的消息……        老太太 (对像片雕塑家)我还从没做过对不起我丈夫,对不起总督……的事,从没那么无情,你可简直要把我毁了……我不过是他的可怜的妈妈!(她啜泣着)一位伟大的,伟大的,(她把他推开)伟大的……妈妈。我的良心让我不能不流下泪来。对我来说,苹果树的树枝已经被砍断了。你去找个别的女人吧。我已经没有意思再去采玫瑰花苞了……        老头儿 (对美人儿)……全都是—些高尚的活动……        老头儿和老太太把美人儿和像片雕塑家领到另外两个看不见的客人的身边,让他们坐下。        老头儿和老太太 (对像片雕塑家和美人儿)坐下,请坐下。        老头儿和老太太也坐了下来,他在左边,她在右边,中间是四把空椅子。长时间的沉默,只是偶尔有一两声“不”,“对”,“对”。老头儿和老太太在敬听看不见的客人们谈话。        老太太 (对像片雕塑家)我们有过一个儿子……当然,他现在还活着……他出门去了……这不过是—件常见的事……或者,也可以说,异乎寻常……他丢弃了他的父母……他有一颗非常善良的心……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我们非常爱他……他砰的一声把门带上……我丈夫和我尽了我们一切力量想要留住他……他那会儿十七岁,正到了懂事的年岁,我跟在后面叫他:”我的儿子!我的孩子,我的儿子,我的孩子。”……他可连头也没回……        老头儿 啊,不对……不对,咱们从来也没有过孩子……我一直也想有一个儿子……西米拉米斯……咱们尽了一切的努力……再说我的可怜的西米拉米斯还是那么非常像个妈妈。也许这样更好……比如我,我自己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儿子……啊!悲哀、懊丧、悔恨,这就是我们所有的一切……这就是我们所留下的……        老太太 他对我说:“你把那些鸟儿打死了!你为什么要把鸟儿打死?”……可我们并没有打死鸟儿……我们从来连—个苍蝇都不肯伤害……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大滴的眼泪。他又不让我们给他擦干。他不愿意让我走近他。他说:“是的,你把所有的鸟儿都打死了,所有的鸟儿。”……他举起他的两只小拳头……“你撒谎,你出卖了我!满街上都是死鸟儿,都是快死的小鸟儿。”这是鸟儿在唱歌!……“不,这是它们快死时候的惨叫。天空都已经被血染红了。”……不,我的孩子,天是蓝的。他又哭了起来:“你出卖了我,我敬你、爱你,我相信你是好人……满街上都是死鸟儿,你们把它们的眼睛挖掉了……爸爸,妈妈,你们都是坏人!……我决不跟你们呆在一块儿了。”……我趴在他的脚下……他爸爸大声哭泣着。可我们还是留不住他。他走的时候,我们还听到他在叫喊:“事情应该完全由你们负责”……他说“负责”,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头儿 我让我母亲单独一个人死在土沟里。她叫着我,有气无力地哼哼着说:“我的小孩子,我的可爱的儿子,可别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死去……和我呆在—块儿.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别发愁,妈妈,我对她说,我一会儿就回来……我这会儿正忙着……我要去参加一个舞会,去跳舞。我要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他们已经把她深深地埋葬了……我挖开坟墓,我要找到她,……可我怎么也找不到……我知道,我知道,作儿子的常常会抛弃自己的母亲,或多或少地害死他们的父亲……生活就是这样……可是我,我为这事心里非常痛苦……可是别的人们,他们—点儿也不……        老太太 他叫喊着:“爸爸,妈妈,我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们了。”        老头儿 我为这事心里非常痛苦,是的,别的人可一点儿也不……        老太太 不要对我丈夫提起他。他非常爱他的父母。他从不肯离开他们一分钟。他爱他们,拥抱着他们……他们都死在他的怀里,临死的时候对他说:“你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儿子。上帝一定会保佑你的。”        老头儿 我现在还能看到她直着身子躺在沟里,她手里捧着山谷里的百合花,嘴里叫喊着“不要忘掉我,不要忘掉我”……她眼睛里充满了大滴的眼泪,她叫喊着我的小名:“小鸡儿,”她说,“小鸡儿,别让我一个人呆在这儿。”        老太太 (对像片雕塑家)他从来也没给我们写信。有时候来个朋友告诉我们,说在哪儿哪儿见到过他,说他生活很好,说他已经有了一个很爱他的媳妇儿……        老头儿 (对美人儿)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埋葬了很久了。(对看不见的夫人)哦,是的。哦!是的,夫人,咱们家有—个电影院,一个餐馆,好些洗澡房……        老太太 (对上校)是的,上校,这是因为他……        老头儿 基本上说是这样。        混乱的谈话,慢慢沉寂下来。        老太太 要真是那样多好!        老头儿 就这样,我没有……我,这个……肯定……        老太太 (杂乱无章的对话,极度的疲劳)一切的一切。        老头儿 对咱们,也是对他们。        老太太 是这样。        老头儿 从我到他。        老太太 他,还是她?        老头儿 他们。        老太太 卷发纸……归根到底。        老头儿 这个不是那个。        老太太 为什么?        老头儿 是的。        老太太 我。        老头儿 一切的—切。        老太太 一切的一切。        老头儿 (对看不见的夫人)您说什么,夫人?        长时间的沉默,老头儿和老太太痴痴地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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