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广播电视艺术本质问题的再思考

35ContemporaryTV总第304期CONTEMPORARYTV一、广播电视艺术的本源哲学意义上的“本源”是指世界的来源和存在的根据，比如中国传统哲学认为“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是世界的本源。当然这是朴素唯物史观下的朴素唯物主义。西方现代科学认为，人是一种生物，生物的本源是细胞，细胞的本源是碳和水。那么，广播电视艺术的本源是什么？对任何事物的追本溯源都有助于理解该事物的本质。马克思认为：任何一种物质都有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自然属性是由物质的“本源”决定的，社会属性则是由物质的“本质”决定的。比如，人的本源是一种动物，人的本质是各种社会关系的总和，具有劳动的创造性和意识的目的性。要认识一件事物的本质，要从“本源”和“本质”两方面辩证的看待。无论是广播还是电视，其最初的起源都可归结为“电”的发明，“电”撬动了近代科技的杠杆，使之加速前进。1895年，意大利人马可尼试验成功了无线电报；1920年，美国KDKA广播电台开始第一次商业播出；1926年，英国人贝尔德制造出第一台电视设备，在伦敦展示；1936年，英国广播公司在亚历山大宫首次正式播出电视节目，实况转播了一场长达3小时的歌舞节目��长期以来，人们对广播电视的历史发展进行的时候，总是依据于一种先入为主的思维：即只从本源的角度来进行描述。如果换一种思维，我们能否试着从本质的角度来回想广播和电视最初诞生时的场景：1920年，KDKA电台播出的沃伦·哈丁当选为总统的消息，让每一个倾听广播的美国人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喇叭，想象着喇叭的另一端正在进行着一幕激动人心的场景，发生着一段富于戏剧性的故事。天啊！世界上还有这等奇迹！1936年，BBC转播的盛大歌舞节目，让普通观众得以在比电影荧幕小得多的电视屏幕上看到载歌载舞的画面，观众除了感到惊喜之外，有的甚至跟着屏幕上的舞步跳了起来……于是，近百年来，这种以“电视机”为载体的电视文化席卷全球，在不同种族、地域和时代中经历着发生、发展、繁荣、停滞的历史。人们通过这个小小屏幕能获取到以往任何一种艺术形式的感受，比如通过观看戏剧带来的视觉愉悦和情感宣泄；通过收听音乐所引发的生命感动和思维启发��由“电”这种物质转化而成的“电磁波”，附着于相关机器设备，构成了广播电视的本源，而在某一天，这种本源因为人类的创造而产生了社会属性，这种社会属性才应该是广播电视的本质属性。二、广播电视艺术的本质和本源的关系广播电视的本质属性是什么？换句话说，广播电视中哪些东西是“常在不变的”？又有哪些东西是它区别于其他事物的核心元素？我们的论述可以按照如下逻辑展开：图中，最外层的属性是共有属性和特有属性的统称，中间层的特性是指特有属性，内层的本质属性是指决定事物之所以成为该事物而区别于其他事物的属性，而本质属性又包括了本源。比如，对于“人”这种事物，我们可以按照以上四个层次进行理解。首先最外层的“人的属性”是指在对人的属性的认识上，分为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而社会属性是人的本质属性。那是因为“社会属性揭示了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特殊本质，是人特有的属性”。这也是人特有的、区别于其他动物的标志。苏珊·朗格在论述舞蹈的本性时指出，“舞蹈艺术的本质属性主要不是人物行为的复写，而是人物内心的表露；不是去再现事物，而是去表现性格；不是摹拟，而是比拟。要求用高度提炼了的、程式化了的舞蹈语言，通过着重表达人们的内心情感活动变化来反映现实。”这句话给我们提供了考察艺术本质问的一种方法论视角，即艺术的本质和本源的关系。某种艺术形式的本质和本源大致有以下三种关系：第一，“本质”连结“本源”，不可分离。雕塑的本源是用于进行雕塑艺术创作所使用的各种材料，比如岩石、石膏等，雕塑的本质是利用这些质料进对广播电视艺术本质问题的再思考对广播电视艺术本质问题的再思考◆赵正阳CONTEMPORARYTV362013年第8期行美的创造，进而给人带来审美体验。在这些创造的过程中，本源和本质紧密相连，不可分割。同样，舞蹈更是如此，当你在欣赏舞蹈的时候，你的眼睛所看到的是“往四处奔跑的人，扭动的身体。”但我们却从舞蹈中感受到情感的张力，这是一种艺术创造的本质。舞蹈的本质和本源紧密相连。第二，“本质”掩盖“本源”，二者可以分离。音乐的本源是乐器以及各种发声体，通过乐器和发声体的有规律演奏，给受众带来审美体验。在这些创造的过程中，乐音的本质掩盖了乐器的本源，一个盲人也可以从那些摄人心魄的音乐中获取美的享受，得到情感的升华。而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使用计算机便可以无限接近真实的模拟各种乐器，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音乐艺术的本质可以在脱离乐器本源的情况下存在。第三，“本质”剥离“本源”，二者完全分离。电影艺术的本源是在光和电的控制下，将由不同角度的摄影机拍摄的，后期再经过剪辑处理的一组携带着明暗色彩等信息投射到银幕上的胶片镜头。但电影作品放映给观众的时候，观众必须假定不知道以上的制作过程，并且假定接受一套“视觉的跳跃与内容反映的结合的编解码策略。”观众所欣赏到的内容实际上是一个“虚像”之后的另外一个“虚像”，电视同样如此。无论是《现代汉语词典》还是《辞海》，所有对广播电视本质的定义均未曾摆脱“电子”的概念限定，但这是一种本源而非本质的定义。广播电视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已经完全摆脱了电子的本源状态。观众在欣赏广播电视艺术之时，“电子”这种本源是不在场的。电影艺术、广播电视艺术审美行为过程中，观众是处于一种对作品的“假定性”理解上；如果观众把有限的注意力分出来，去关注这些艺术作品是怎么从一个安装了集成电路和显像管的盒子里发送出来的原因时，客观上就破坏了这种“假定性”，艺术欣赏的过程也就被破坏了。很显然，无论是电影放映机、电视机还是收音机，对于“一切的艺术都是有意味的形式”这个概念来说，它们既不属于“意味”的那部分，也不属于“形式”的那部分。所以，我们说广播电视艺术的本质与本源是分离的。三、广播电视艺术的共性与个性2011年初，国务院学位委员会会议通过了将艺术学科从文学门类的一级学科升格为独立的“艺术门类”的提议，并在其下设五个一级学科：艺术学理论、美术学、设计学、音乐与舞蹈学、戏剧与影视学。表面看来，五个一级学科似乎自然而然。但这却是经过长期论证的结果。这样的设置肯定不是随意的拼凑，而是考虑了不同艺术门类的个性和共性。那么，戏剧与影视学的共性和个性是什么？戏剧、电影、电视的共性都是综合艺术，都以文学为创作范本，艺术的发生都需要一个相对独立的场地空间；都具备观众、介质和空间三个有形元素，以及艺术信息这个无形元素；观众和介质间都需要距离。但是，戏剧和电影是一种“共时”的艺术，也就是说，欣赏者对戏剧和电影的审美强调现场体验，倾向于在戏剧表演和电影放映的过程中获得审美体验，而广播电视却是一种区别于前两者的“历时”的艺术，对广播节目和电视节目的审美依赖于观众的生活经验，生活经验越丰富，他获得的审美体验就越深入，这种艺术对接受者产生的影响就越大。比如同样是以“孔子”为创作素材的电影和电视剧，观众在走进影院之前，所期待看到的孔子一定与历史上真实的孔子有所区别，这是电影创作的特殊规律；而观众在观看以孔子为创作题材的电视剧之前，往往是期待看到一个与历史形象无限接近的孔子。戏剧、电影、电视艺术的个别特性还体现在：1.空间分割性。戏剧艺术的发生是建立在舞台与剧场所构成的封闭空间之中的，在演出的过程中，舞台虽可延伸到观众区，但大部分时间与观众保持一种完美的距离；电影艺术的发生是在一个纯封闭的空间中，将荧幕与观众天然地分开（这种距离是由人眼的物理特性决定的）；电视艺术既可以在封闭空间内，也可以在开放空间内，观众与电视屏幕的距离处于一种动态的变化中。2.仪式性。戏剧和电影的仪式性使置身其中的观众除了欣赏艺术作品的同时，无时无刻不感到仪式性带来的压力（尽管微小但客观存在），进而使得“离场”的现象较少发生。总体看来，这种仪式性保证了审美接受和艺术作品的浑然一体。但电视艺术却没有这种严格意义的仪式性，客观上使观众和艺术品的联系比较松散。3.立体性。对戏剧艺术来讲，艺术品是一种“可见的立体”，对于电影和电视来讲，艺术品是一种“知觉的立体”。电影荧幕布与电视机的物理形状不会对这种立体性有任何的改变。4.边界性。戏剧艺术发生的边界性模糊，观众难以为其划定一个有形的边界，将演员“框”在其中；电影和电视艺术的边界性清晰，不管是多大的电影布，还是多大尺寸，什么技术制造的电视，艺术内容必需置于其中。观众视觉都会产生自然裁切。通过以上对广播电视艺术的共性和个性的描述，笔者试图给广播电视艺术本质做出以下限定：广播电视艺术是一种发生在相对开放的空间内、透过一个有边界的“框”来表现客观世界的一种历时的艺术形式。这只是一种纯粹形式上的定义，不是最终全面的定义。但艺术不就是一种形式吗？（作者单位：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责编：倪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