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尼尔悲剧中的雾

第22卷第7期 2007年7月 乐山师范学院学报 JournalofLeshanTeaehemCollege V01．22，No．7 Jul．2007 奥尼尔悲剧中的雾 康建兵1李珊珊2 (1．长江师范学院中文系，重庆涪陵408003；2．西南大学育才学院预科部，重庆合川401524) 摘要：奥尼尔悲剧中，雾作为一种大气状态。为剧本提供客观环境。雾更是一个神秘的象征，它使人物染上死亡情结， 也具备净化和梦幻功效。作者对雾既诅咒又迷恋的复杂心态使得它承载了丰富的内涵，雾为剧本涂上一层浓厚的象征色 彩。雾的神秘性指代了奥尼尔终生探索的“天边外”的神秘力量，反映了他宿命论的人生观。 关键词：奥尼尔；雾；象征；宿命论 中图分类号：1106．3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8666(2007)07—0068-04 尤金·奥尼尔(1888—1953)是美国最伟大的戏剧 天才，他以杰出的悲剧创作享誉世界。与其他作家比 照，奥尼尔有一个突出特点，即他的悲剧始终贯穿着 大海形象。诺曼德·柏林说，奥尼尔作品中“最重要和 最具有自然象征性的是大海本身”，而“雾是大海的 灵魂”，“大海和雾的神秘交织，构成了奥尼尔戏剧中 神秘力量的主要象征”。t-l(P16)可见，作为自然界的 大气状态和“大海的衍生物”，雾在剧中承载了丰富 的象征意蕴，其地位和作用已远远超出其自身实在。 因此，解读雾的意象和象征主义艺术技巧，必将有助 于把握奥尼尔悲剧的深层内涵。 在新伦敦和普罗文斯敦海边创作的早期独幕剧 中，奥尼尔悲剧基调是现实主义的。他深受杰克·伦 敦、约瑟夫·康拉德和麦尔维尔等影响，虽然戏剧风 格沿袭了戴维·贝拉斯科“照相”式现实主义的传统， 但在艺术探索方面也现不俗，其中最重要是开始 运用大海和雾来作象征，特别是雾意象一直贯穿始 终。在奥尼尔笔下，雾是一个永恒开放的象征体系， 不同剧中有着不同内涵和作用，但神秘性是其根本 特征。早期剧作中，雾给人带来破坏，体现剧中人的 艰难处境。到中后期创作，作者开始用辨证眼光审视 雾，雾一改过去的阴郁和诡谲，不仅给人以净化和升 华，而且为精神荒原的人们提供梦幻柄息地。正是奥 尼尔对雾既诅咒又迷恋的复杂心态，使得雾呈现出 了丰富的意象。 一、死亡之雾 在奥尼尔的许多剧作特别是航海剧中，经常是 一个浓雾弥漫的世界，雾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一 方面，它为剧中人物提供活动场所，是深化主题不可 缺少的客观环境；另一方面，作为大海这一神秘力量 的表征，雾自身的神秘性直接指代了奥尼尔终生都 感到的“生命背后的那股神秘力量”。因此，雾显示了 人类面对命运的无助、彷徨、迷乱和惊恐，雾把大海 和死亡紧紧相连，为体现剧中人艰难的生存处境起 了重要作用。 1916年，奥尼尔出版《渴》与其他独幕剧，在其收 录的同名剧本《雾》(1917)中．雾首次登上舞台。《雾》 中，他开始把大海作为诅咒的邪恶势力，雾则是名副 其实的帮凶。海难后，诗人、商人和波兰农妇及她的 儿子乘一艘救生艇在大雾笼罩的海面飘浮，等待救 助。“浓雾静静的降临在平静的大海上，这是死亡的 象征”，隅(p52)正是大海让他们落水，然后把他们抛 进雾里来折磨。在迷雾丛生的海上，他们陷人迷途。 收稿日期：2006—03-07 作者简介：康建兵(1981一)，男，四川泸州人，长江师范学院中文系讲师，硕士，研究方向：欧美文学。 68 万方数据万方数据 绝望之时，雾中传来救助船的汽笛声，但双方间隔着 一层声音穿不透的浓雾，因此，他们和救助船失之交 臂。正是在这雾世界里，奥尼尔展现了一个主题：诗 人主义气质和实利主义商人间的对立，这是生与死 的较量。诗人担心救助船撞上冰山而极力阻止商人 呼救，他选择死亡来拯救别人。在这里，雾第一次和 死亡联系起来，这一主题一直贯穿奥尼尔创作始终。 正如克拉克所说，在雾这个幕后操纵者的捉弄下， “似乎所有人都迷失了自己”，阁(P52)诗人和商人的 选择都是疯狂的。剧末，迷雾突然散开，但救助船得 已发现他们却是因为听到妇女怀里小孩的哭声，而 事实上那小孩已经死去24小时，死亡带来新生。可 见，雾的聚散是超自然的，它“只是试图表明年轻的 戏剧家想告诉我们生活背后的神秘力量”t21(P53)。更 为重要的是，“这一作为故事背景的雾成了无知和恐 惧的代名词，它在后来的剧作中不断出现。”t3l(P19) 因此，《雾》是奥尼尔首部探索人生和神秘世界的作 品，也是在剧中把死亡和雾这一超自然力量结合的 首次尝试。 1919年，《七部关于海的剧作》出版，雾的意象在 《捕鲸船》(1917)和《加勒比斯之夜》(1918)等剧中得 到更巧妙的体现，一改过去单调的冷寂和阴森，雾和 死亡的关系也蒙上一层诗意色彩，《东航卡迪夫》 (1916)是典型之作。故事发生在浓雾笼罩海面的深 夜，在雾的包围中，格伦卡号呈现出幽闭恐怖的的阴 森气氛。水手扬克躺在甲板上，奄奄一息，他是在桅 杠作业时不慎摔伤的。面对痛苦中挣扎的扬克，其他 水手表现得十分冷漠，似乎对死亡司空见惯。大海酿 造了杨克的不幸人生，它的衍生物——雾又隔离了 水手之间的温情和友谊。杨克的最大愿望不过是积 攒一笔钱去阿根廷或加拿大买一家农场，“再也不要 闻到海腥，看到海船”，L4I(P195)但这是永远不能实现 的。剧中，奥尼尔再一次衔接雾和死亡，但是扬克并 不惧怕死亡。咽气之时，他在迷雾幻觉中看到一个黑 衣女郎向他走来，扬克在雾中平静死去，这或许是他 逃离大海的唯一方式。黑衣女郎是雾这一超自然符 号的象征，她象征不可知的命运，杨克注定不能逃脱 厄运，因为“水手永远和黑暗的神秘力量连在一起”。 ill(P19)剧终，漫天的大雾突然散去，一个水手高呼： “雾散了!”全船忙乱起来——“东航卡迪夫!”大海和 雾就是这样捉弄水手，它们吞噬了杨克，然后再把其 他水手推向前途未b的大海。雾的死亡力量是如此 巨大，以至于它能摆脱大海，其破坏性侵入到了陆地 上的剧本如《更庄严的大厦》《悲悼》等中。 在中后期代表作《悲悼》(1931)里，一方面，雾作 为自然环境依然为剧情营造死亡氛围；另一方面，它 浸入人物的内心无意识，麻痹灵魂，主导了剧中人的 悲剧心理。具体表现为，首先，雾的运用烘托了孟南 古宅这座希腊式庙宇的死气氛围。第一幕和最后一 幕的背景介绍中，奥尼尔几乎使用相同词汇来修饰 这座“供奉着仇恨”的“坟墓”：石头墙上闪烁着一种 有光彩的薄雾⋯⋯形成一种光辉的雾气。阎(P1045) 古宅外雾的表面光辉和这雾气包裹的“异教庙宇”里 的死气沉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预示了孟南家族一 场充满乱伦、嫉妒和仇恨的凶杀。其次，与《雾》《东航 卡迪夫》等剧中的雾比较，《悲悼》中雾的神秘死亡力 量更胜一筹，它给人们特别是奥林带来的更多是死 亡的荒诞感，通过对雾中死亡的透视，模糊了自身生 与死的界限。据奥林回忆，他在迷雾萦绕的战场上立 功是莫名其妙的。在一个有浓雾的晚上，奥林麻木地 把敌人杀死，在雾中他还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了另外 一个敌人。然而，雾遮蔽的不仅是敌人，更是自己。因 此，当奥林致对方于死地时，到头来发现那个被杀的 是他自己。“他们的面孔老是不断地跑到我的梦 里——而且他们变成了爸爸的面孔——或者我 的——维妮”tsl(P977)。雾的破坏性是如此之大，也正 是如此，它预示了奥林后来混沌的“杀父娶母”情结， 当大雾缭绕的南海岛也不能带来新生时，他只有走 向死亡。 二、净化之雾 正如奥尼尔对大海爱恨交织的复杂心态一样， 雾也并非一无是处。在《安娜·克里斯蒂》(1921)和 《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1956)等剧本中，雾展现了 它有利一面。雾与大海且近且离的关系使得它能够 站在主人公一边，迷雾丛生的世界虽然让人厌恨，但 它也给剧中人以净化作用，正是人物对雾的神秘体 验增强了主体自我的身份确认。在这些剧中，真正反 映了奥尼尔对雾的诅咒和迷恋。雾的地位和作用如 此重要，以至成为理解剧本主题的关键。 《安娜·克里斯蒂》创作于1920年，为奥尼尔赢 得第二次普利策奖。此剧依据《安娜·克里斯托芬森》 改编，大致保留原作克里斯蒂父女见面的情节和货 船雾中遇险的场景，而把笔力集中在安娜的形象塑 造和她从堕落风尘到身心恢复的过程，以及她同和 父亲及伯克的冲突。“大海所玩弄的鬼把戏”——雾 始终充当了主人公，克里斯蒂父女对雾的不同态度 是推动剧情发展的重要因素，雾的神秘诡谲和净化 功能得到最为集中的体现。 作为老海员，雾在克里斯蒂眼里“是大海的把戏 中玩弄得最坏的一个”141(P979)，他一出场就抱怨整 天都是雾。对他来说，雾的神秘不可知带来的只是破 69 万方数据万方数据 坏作用，人迷失在雾海里，只能一败涂地。他之所以 恨雾，还在于大风暴和雾把伯克带到他的船上，从而 引发了三人间的冲突，给每个人特别是安娜带来了 伤害。随着剧情的发展，弥漫大雾和哀伤的雾笛不断 给克里斯蒂造成压迫感。然而安娜对雾却情有独钟， 雾给她带来心灵净化和洗涤，让她忘却不堪回首的 堕落风尘。当克里斯蒂希望雾消散时，安娜态度大相 径庭：“我爱它!它永远不消散，我也不会感到厌倦! 它使我感到清洁。”Pq(P979)雾的洁净已经让她完全 超脱了一切。在这里，奥尼尔一改以前雾的死亡意 象，将它和生命联系起来。并且，正是由于对雾的喜 爱安娜才逐渐喜欢上大海，因为雾为大海所生，对海 和雾的爱反衬了她对陆地的恨。在陆地的农场上，安 娜遭到表兄奸污。从此才被迫沦落风尘。大海和雾的 清洁让她坚信哪怕只有一滴海水，也比世界上所有 的田地要好。 雾对安娜的作用远远不止身心的净化，更重要 的是它使安娜漂泊的灵魂找到归属，这是奥尼尔籍 以表达的创作主旨。雾给安娜带来家的感觉，她觉得 在雾里生活了好久，把以前的堕落也远远抛弃在身 后。正是雾给安娜带来神秘体验，让她在雾的世界里 回归母腹。“感觉——好像我曾经所丢失的，一直没 有找到，现在可找着了，对我来说这里仿佛是个很适 合的地方!并且我好象忘记了——以前所经过的一 切事情——好像他们对于我没有什么关系。我觉得 现在多少是清洁的，正如你沐浴后的那种感觉。”问 (P982)深知雾的厉害的克里斯蒂不同意女儿观点， 当安娜讽刺说这是上帝的旨意时，愤怒的克里斯蒂 立即反驳，他否认雾有这样的拯救功能。正如奥尼尔 所说：“浓雾——命运是一种捉摸不定的氛围”，[61 (Pt87)就在一切都似乎变得好起来的时候，雾却露 出真实面目，它把伯克从浓雾弥漫的海上带到克里 斯蒂船上。伯克对安娜的追求激化了克里斯蒂父女 的矛盾，也粉碎了安娜在雾里恢复的自信。克里斯蒂 认定三人巧遇是大海的鬼把戏，连天主教徒伯克也 深信是上帝的旨意把他从大风暴和雾里带到船上 的。安娜道出自己凄惨的妓女经历，伯克和克里斯蒂 虚伪的陆地价值观暴露无遗，安娜再次陷入绝境，悲 剧冲突达到高潮。 无奈之中，爱恨交织的伯克企图用天主教的十 字架取得安娜永远只爱他一人的誓言，却发现信奉 路德教的她不受天主教束缚，最后只得放弃安娜的 誓言。表面上，爱情似乎战胜了迷信，克里斯蒂和伯 克也取得和解并将同船出海。这个“大团圆”的结局 曾让观众误读，以为他们从此过上幸福生活，这正是 奥尼尔反复否定的，“你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我是 70 不会那样做的。”rn(p68)这就意味着剧中人物的命运 还是吉凶未b，大海鬼使神差地安排伯克和克里斯 蒂乘同一条船出海，再次把安娜抛弃在陆地上。剧 终，克里斯蒂的宿命论奠定了悲剧基调：“雾，雾，雾， 老是雾，你看不出你是到哪儿去。只有这个老鬼家伙， 海一只有它知道!”14I(P1027)这一悲凉结语使《安 娜·克里斯蒂》产生了强烈震撼力。人生如雾海行舟， 处处艰难险阻，永远无法预知自身命运。因此，安娜 感慨他们都是可怜虫，生活在受命运捉弄的错误里。 奥尼尔曾对G·I·内森说，剧本的喜剧结尾只是 一个“逗号”，整个句子还没写完。他期待人们带着这 样的感觉离开剧院：生活像大海里的波浪一样不断 向前涌动，过去的事情永远不会成为过去，而是孕育 着未来，问题只是暂时的解决，但这问题解决的本身 就包含新问题。 三、梦幻之雾 1939年夏季，奥尼尔在圣拉蒙谷山中的“大道别 墅”中创作自传体悲剧《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其问 时有浓雾从迪亚布罗山脚涌上来。奥尼尔喜欢在雾 中写作，雾意象贯穿整个作品，深深地浸润在人物的 内心意识中，它象征着蒂隆一家的生活和人类的命 运。《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中的雾脱离大海后，把死 亡与玛丽的毒瘾联系起来，有助于刻画蒂隆父子的 醉态和玛丽吸毒后的虚幻，为蒂隆一家营造一个空 中楼阁，雾成了人们逃避现实的避难所。 故事的发生地纽伦敦是著名雾都，外在大雾是 人物内心迷惘的反映，为了取得这一效果，奥尼尔为 每一幕都精心配置了雾的背景。评论家迈克尔·希恩 顿也认为在《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的布景中用了 “雾的暗示”tm(P29)，他的观点源于作者对原稿所作 的注释，其中有一条关于“天气发展情况”备忘录。因 此，雾与蒂龙一家的情感发展变化有复杂而密切的 关系。第一幕里，虽然天气晴朗，但尉中人无一不提 到昨夜的雾和雾笛，这里的雾是潜在的，毒瘾尚未发 作的玛丽感谢上帝驱散了雾，因为讨厌的雾笛叫了 一夜，影响了她的睡眠。蒂隆则觉得雾笛就像一条害 病的鲸鱼似的。第二幕起，雾开始真正出现，它使得 耀眼的El光也变得朦胧起来。第三幕时，弥漫的雾就 像一层自幔罩着窗外，而雾笛声正似第一幕蒂隆的 抱怨，“呜呜地像一条分娩的鲸鱼在呻吟”。r∞(P772) 第四幕，始终伴随着雾笛声，雾比先前更浓了。雾使 光线变暗，大气增厚，成为死亡的连接物。雾和海连 成一片，彼此难分，这是悲剧的总爆发。当住宅被自 然的浓雾笼罩时，蒂隆一家则被吗啡和酒精产生的 精神的“雾”所包裹。随着雾的增厚和雾笛的呜咽声， 万方数据万方数据 雾人的内心世界被一步步剥开。 为了生活下去，需要希望，甚至需要幻觉。对于 玛丽来说，雾成为她渴望逃避现实，进入梦幻的象征 性道具。当她在正常情况下不得不面对惨淡人生时， 玛丽痛恨雾，“为什么一有雾，什么声音听起来都是 悲悲切切，迷迷惘惘的?”网(P789)而一旦吸食吗啡进 入迷醉状态后，雾就具备了吗啡功效，它麻痹着玛丽 的意识，使她忘掉一切，这时世界对她来说就是一个 虚无的存在了。对于这样的迷醉状态，她希望永远不 要消失。雾给孤独的玛丽以心灵寄托，她对雾的迷恋 根源于无根状态，因为她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 “女人需要一个家才能成为好母亲。”唧(766)只有在 雾里，这个背弃圣母的可怜女子才找到皈依。正如克 里斯汀·普菲菲尔科恩所言：“对于玛丽来说，没有 家，一方面代表了困扰她的不幸，另一方面，又是造 成那些不幸的原因和基础。”1l珥(P126)因此，雾给玛丽 带来的迷幻是短暂的，因为港口的雾笛声时常提醒 她回到丑陋的现实生活，以尽一个母亲和妻子的责 任。雾笛是死亡和危险的象征，它不仅含蓄地传递着 玛丽的迷狂、恐怖和求助，而且时刻提醒和警告她回 到现实。雾笛还让玛丽产生一种负罪感，剥夺了她逃 避到雾里的机会。 对于埃德蒙来说，雾更多是暗示了人与人间的 隔膜。象征着自身渺茫的前途和不可知的命运。和 《安娜·克里斯蒂》中的安娜一样，喜欢大海的埃德蒙 对雾也有着神秘的体验，在他眼里，人生就是在雾中 迷惘跋涉，在混沌的雾海世界里，“仿佛我就是个雾 中的鬼魂，而雾就是海的鬼魂。”19I(P796)经受雾的洗 礼后，他甚至感觉像是圣徒受了祝福，看清楚了“藏 在帷幕背后的秘密，而你自己就是秘密。”翻(p811)挖 掘人性本我正是奥尼尔毕生追求的事业。《进入黑夜 的漫长旅程》中，每个人都希望借助雾来隐藏自己， 以此逃避现实，埃德蒙也是如此。他希望在雾中沉醉 自己，但却不满母亲迷失在吗啡的雾界中，并且用雾 筑起一堵厚墙，将家人互相隔开。因此，一旦雾消云 散时，埃德蒙就变得沮丧起来，又感到孤独无援迷失 在雾海中。雾的帷幕在现实面前是如此单薄和虚伪， 以致当埃德蒙无路可走时，他开始悔恨自己降临人 世，因为像他这样的人永远找不到归属，永远对死亡抱 有一丝眷恋。 四、迷雾人生 奥尼尔对雾的迷恋与宿命论的人生观有密切关 系，他深受叔本华悲观主义哲学的影响。叔本华认 为，我们看到的最大痛苦，都是在本质上我们自己的 命运也难以避免的复杂关系和我们自己也可能作出 的行为带来的，所以我们也无须为不公平而抱怨。因 此，人生即是悲剧的诞生，人生来就有罪，悲剧就要 从根本上反映这一主题。叔本华的唯意志论引起了 奥尼尔的强烈共鸣，他有一句口头禅“生活是一出悲 剧”。正是如此，在奥尼尔的全部剧作里，“凡是犯罪 的都受到惩罚，必须赎罪。”聊(P7)所以，剧中无辜的 人们总是遭受雾这一“天边外”的神秘力量的捉弄。 雾把人生和死亡紧密联系起来，构成了奥尼尔 整个创作中死亡主题的一个重要方面。雾虽给剧中 人带来净化作用，使他们得以在雾的梦境中苟延残 喘，但是就连这一小小愿望都不能得以长存，因为在 永无尽头的漫漫雾夜中，根本看不到一线生机。诚如 奥尼尔所坚信的那样，最悲壮的永远是最崇高的，正 是剧中人勇敢地面对惨淡的人生，才给我们带来了 悲的震撼和生的希望，这也正是其悲剧的魅力所在。 此外，雾创造出的意象氛围也在很大程度上的加强 了戏剧的艺术感染力，它贯穿始终并反复得到渲染， 为奥尼尔戏剧涂上了一层浓厚的象征色彩，不仅加 深了悲剧内涵，也使其具有更加精深和持久的艺术 生命力。 参考文献： 【1】Berlin，Normand．0’Neill’sShakespeare[M]．AnnArbor：TheuniversityofMichiganPress，1993． 12】2 Clark。BarrettH，EugeneO’NeilkTheManandHisPhy[M]．NewYork：DoverPubficafom，1947． 131Falk，DorisV．EugeneO’NeillandtheTragicTension：AnInterPretivestuayofmePhysIM]．NewBmmwick。如：RutgersUniversityPress， 1958． 【4】4 Eugene0’NeiU．CompletePhys(1913—1920)．Ed．TravisBogard．NewYork：LiberaryofAmerica．1988． 【5JEugeneO’Neill．CompletePlays(1920—1931)．Ed．TravisBogard．NewYork：LiberaryofAmerica，1988． 【6]Floyd．Vi嚼nja。ed．TheHaysofEugene0’NeilI：ANewAssessrnent[M1．NewYork：FredenckUngar，1984． 17】Sheaffer,Louis．O’Neill：SonandAniSc【f川．Boston：Little，BrownandCompany．1968， 【8J8HindenMichael．LongDay’sintoNi曲t：NafiveEloquence[M]．BostonT：waynePublishers．1990． 【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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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ill's Century:Centennial Views On America's Foremost Tragic Dramatist 1991 10.Berlin Normand O'Neill's Shakespeare 1993 本文读者也读过(10条) 1. 赵亚珉.Zhao Yamin 从《安娜·克里斯蒂》中海的象征看尤金·奥尼尔的悲剧人生观[期刊论文]-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学报2008(3) 2. 张勇 雾与梦:奥尼尔"家庭悲剧"惊叹号——简议《长日入夜行》中的象征手法[期刊论文]-语文学刊2008(3) 3. 涂冰.戎飞 西方文学中海原型的精神内涵[期刊论文]-文艺生活·文艺理论2009(3) 4. 李文华 论象征在尤金·奥尼尔晚期戏剧中的运用[期刊论文]-安徽文学（下半月）2011(4) 5. 康建兵.KANG Jian-bing 《悲悼》的海岛形象分析[期刊论文]-涪陵师范学院学报2006,22(4) 6. 彭勋 新诗艺术空间论[期刊论文]-青年文学家2010(5) 7. 颜方明.秦倩.YAN Fang-ming.QING Qian 论古诗词的“张力美学”文本特征及其翻译策略[期刊论文]-湖南师范 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1,40(3) 8. 任洪国.Ren Hongguo 诗歌张力的扩展阐释[期刊论文]-太原大学学报2003,4(1) 9. 葛文词.毛雪青 劳伦斯诗歌中的自然张力[期刊论文]-飞天2011(20) 10. 张武军.ZHANG Wu-jun 重庆雾与中国抗战文学[期刊论文]-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35(2) 本文链接：http://d.g.wanfangdata.com.cn/Periodical_lssfxyxb200707020.as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