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中国神话的几个问题

有关中国神话的几个问 有关中国神话的几个问题(上) 文 / 清岩叟 我在红袖上曾经发过几篇关于中国神话的文章，主要是简单地谈谈我对中国神话一些主要人物和事件的看法，但是对于中国神话本身形而上的一些问题，涉及的不多，而这篇文章，则是我对中国神话的一些理论上的看法。 众所周知，有关中国神话的研究素材和文本的稀少凌乱一直是一件困扰学者的事情，中国还没有象希腊的荷马史诗、罗马的埃涅阿斯记、印度的罗摩衍那、北欧的贝奥武夫、冰岛的埃达萨迦、日本的古事记甚至欧洲中世纪的神曲这样大规模的神话史诗，上述国家的学者可以通过这些史诗很简单地描述出他们上古神话中的神谱，虽然各国神界的建制有所不同，但基本各神各有司职，不会搞混，这方面我们中国的神话就不行。 中国上古神话的文本素材大体上有这些——《诗经》、《楚辞》的一些片断，《淮南子》、《吕氏春秋》的片断，《山海经》、《穆天子传》的部分，《庄子》、《尸子》、《列子》的片断，《应邵风俗通易》的部分章节，这些基本可以确定成书在秦汉以前，也保存了最原始的中国上古神话的资料，后来的象《绎史》、《搜神记》、《列仙传》、《汉武故事》等书大多是在中国道教产生之后编成，在很大的程度上由神话变成了仙化。我在以前的一“章西王母与不死药”中就举过这样的例子。西王母本来是一个具有野兽外貌，男女不辨的神主，可是从《穆天子传》到《汉武故事》，她逐渐变成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天界贵妇，这其实就是上古神话演变的一个极好的例证。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演进，这就需要关注中国文化本质的一些东西，从我自己的角度总结，大体可以说是三个原因:伦理化、历史化和融合化。 所谓伦理化就是指在中国神话发展传播的过程中，由于中华民族突出的早熟特征，使得中国的神话传说早早地开始陷进伦理化的泥潭之中。华夏族是世界上一个早期的文明种族，他一个最大的特征就是早熟，西方人无法想象在春秋战国时代，中国人已经开始讨论名目繁多的伦理问题。在那个时候，西方希腊诸贤热衷的还是探讨理想中的世界，很多人十分赞赏公元前的希腊哲学，将其品论为人类文明的曙光，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希腊人那个时候探讨的哲学是很空洞的，无论是世界起源的各种说法还是唯心唯物的争论，其实归根结底都是企图解释一些现代哲学上基础问题的学问，探讨的都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问题。他们根本不去关心人与人之间的链接，也没有强烈的国家社会的概念(当时希腊还是城邦制的松散国家)，哲学家通常依附的都是某个具有实力的贵族。他们崇尚的是自由和健美，极少去关注整个社会，中国人则不同，他们在这个时候，由于长期频繁剧烈的战争，中国的哲人开始思索的是关于人和社会的问题，如何改变社会的现状，他们并不局限于小我，而是义无返顾地关注大我的存在现实，关注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可能。相对于西方，我个人认为，中国人其实是先进于他们的，只是由于现代哲学采取了西方希腊一脉传下的主线，才使得中国的伦理哲学被贬到了次席的位置，这并不公平。结果，中国哲学的伦理化成为黑格尔最蔑视中国古代哲学的原因，在他看来，曾被莱不尼茨、伏尔泰大加赞扬的孔子只不过是一个爱说教的伦理教化者而已，根本配不上哲学家的桂冠。 扯得太远了，这种早早的伦理化，使得中国人在自己审视前面流传下来的神话材料时，往往要画蛇添足地加上一些他们看来正常而且必须的东西。简单地说，他们将神话看成了上古社会的伦理画卷，而不是真正以审视神话的眼光来看待神话本身，这涉及到一个方法论的问题，中国后世的学者由于在研读神话文本的方法论上存在缺失——关于这点不能讳言，中国古代的文人往往用一种眼光来看待所有的文体，这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所以他们开始用自己的理解来善意地完善神话文本。例如前面的西王母问题，古人无法相信世界上有“其 壮如人，豹尾虎齿，善啸，蓬发戴胜”的家伙，于是通过这个神话人物的名字，开始修改她的容貌，还有一个例子就是女娲和伏羲，两个大神其实在中国上古的神话中是根本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到了汉代，女娲和伏羲变成了化育万物的两个始祖神，都是人首蛇(龙)身，在汉代的墓葬的壁画上就出现了两个人尾巴相交的对称图形，可见已经将他们视作配偶。顺带一提，研究中国神话，除了文本之外，上古的墓葬壁画和口头流传的歌谣民谚也是极为珍贵的资料，只是这方面我所见有限，能知道的也大多是书本上间接得来，所以涉及不多，如果有朋友对其有研究的希望告知交流，不胜感谢～ 从我个人的理解来看，女娲应该是神话系统中辈份最高的人物，从《楚辞》的《天问》中，可以看出屈原那个时候的人已经不知道女娲的上辈是谁了，女娲是汉族的第一大神和创世的大神，这明显地带有母系氏族的影子——注意:盘古神是南方少数民族的创世大神，但却不是汉族的，我这里讨论的中国神话，是以汉族为参照系的——这更证明了女娲神话的悠久历史。而伏羲，他的父母是有记载的，虽然出自较晚的《淮南子》，但是从他简单的传说来看，伏羲的地位和在上古历史上的成就是比不上女娲。我近来读周汝昌的今年新出的一部红学集《红楼夺目红》，在谈到红楼梦第一回女娲炼石补天的时候，他认为这个故事是古代发明陶器的杰出英雄的神话形式，我个人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女娲在中国的神话体系中的确占据着极重要的地位。而伏羲的传说中，除了他发明了八卦之外，就只有在大禹治水的时候，他送给大禹几件宝贝而已。八卦象征着什么，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我想大约是某种简单的记事方法，或者是中国文字的雏形，虽然真正的文字发明者一般认为是苍颉，可是我想苍颉的文字系统是比较成熟的了，之前肯定必须经过一个铺垫，伏羲可能就是这样一个人。但是在汉代的时候，由于人们发现，要诞生新的生命，必须依靠男女双方的交合，所以人们无法理解女娲造人的神话传说，这样才将伏羲请出来做了女娲的配偶神，其实在上古先民创造女娲这个神的时候，那里知道生育的生理基础，所以说先民都是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在上古的神话中就是女娲一人创造了人类。但是由于汉代人的好心，使得中国的神谱究竟女娲伏羲谁早谁晚也分不清楚，更不要说其他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