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之王莫泊桑

短篇小说之王莫泊桑 1850年，被称为“法国现实主义文学之父”的巴尔扎克辞世。几乎与此同时，在法国的土地上有一个婴儿悄悄地诞生，他就是基•德•莫泊桑。 这个孩子毫无奇特之处，没有人看出他将来会彪炳史册。濒临破产的家庭不能使幼年时代的莫泊桑接受良好的教育。大学没上满一年，普法战争爆发，20岁的莫泊桑应征入伍，而后在海军部和教育部做小职员。就像一个普通的文学爱好者那样，他渴望认识那些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大师，以便亲聆教诲。从16岁起，当时蜚声文坛的作家左拉、福楼拜和屠格涅夫(俄国)，都曾亲切地接纳这位看起来毫无才气但却谦虚好学、勤恳笔耕的年轻人。莫泊桑身体健壮，被大师们视作最重要的优点，因为他可以带动这些大师做一些体育游戏，以增添情趣。莫泊桑特别崇拜闻名遐迩的福楼拜，对其尊重有如儿子对待父亲。当福楼拜侃侃而谈时，他很少插嘴，只是恭而敬之地聆听。但是，在1879年的一个普通的夜晚，一切都突然改变了。 左拉在他的名叫“梅谭”的别墅有一个小型的沙龙。那天晚上，左拉约莫泊桑等几位不知名的文学青年一起聚会。莫泊桑划着一条名叫“娜娜”的小船，把大家渡到对岸。面对着月光下沉沉入睡的田野，左拉忽发雅兴，提议说:“我们每个人讲一个故事，然后把它写出来，凑成一本集子如何,”大家欣然同意。第一天由左拉开讲。他讲了自己已经写成的一篇小说的故事，就是后来发表的《磨房之役》。另外有两位青年讲的也都是自己写好的作品。莫泊桑以怯生生的姿态讲了一个故事，好像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但是，左拉履行诺言――等待年轻人写出自己的作品后一起发表。 有人说，上面这段过程是被莫泊桑加工过的。但十分确切的是，当莫泊桑把自己题名为“羊脂球”的小说手稿呈送给福楼拜审阅时，福楼拜激动得不能自制，他写信给这位沉默的年轻人:“我迫不及待地要告诉你，我认为《羊脂球》是一部杰作。……我深信，这篇短短的小说将会流传后世。”当莫泊桑在“梅谭”朗读这部作品时，在座的人听过后，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鼓掌。大家久久无言，意识到:又一位文学巨匠已经诞生。小说集《梅谭晚会》出版后，评论界开始还依着惯性只称赞其中的《磨房之役》，但是，很快，舆论发生了逆转:大家意识到《羊脂球》比它更优秀。这部小说集由于《羊脂球》而在极短的时间内印行了8次。 《羊脂球》写的是，普法战争期间，一群法国人不堪忍受普鲁士侵略军的统治，乘车从卢昂逃向未被占领的勒夫尔的途中的故事。这是一群“有身份的人”:工场主、贵族、修女、商人、民主党人。但是其中有一位同行者是妓女，绰号叫“羊脂球”。“有身份的人”自认晦气，躲避这个妓女犹如躲避瘟疫。但是，当他们袋中的食物吃光了的时候，发现只有羊脂球还有储藏，便不能不屈下身来向她索取，直到把她的食物吃光之后，又不再理睬她。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当他们路过一个小镇时，普鲁士军官垂涎于羊脂球的美色，表示如果羊脂球不陪他过夜，他将不会放这一行人离开小镇。羊脂球出于民族气节，坚决地拒绝了侵略军军官的要求。同行者同样出于民族气节，赞扬了羊脂球的态度。但是，随着在小镇上的迁延，人们的态度悄悄在改变，开始有人好言相劝――劝羊脂球答应普鲁士军官的要求，并且说，这并不意味着丧失气节;继而有人旁敲侧击，讽刺地说，妓女有什么气节可言;最后所有的“有身份的人”一起向她进攻，强迫她答应军官的要求。羊脂球为了使大家能够顺利前行，不得不屈身事敌。这样，普鲁士军官将他们放行了。令羊脂球感到十分意外的是，那些“有身份的人”不仅不感谢她，反而用极端厌恶的眼光看她，仿佛她是最不干净的人。他们还不给她食物，让她忍饥挨饿。小说结束时，那位民主党人高唱《马赛曲》，而羊脂球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无声地啜泣。 这篇小说让我们想到以下的问题:一、所谓“有身份的人”，在关键时刻可能沦为最没 有廉耻心的人;二、“有身份的人”往往用牺牲“没身份的人”的名誉的办法维持自己的“身份”;三、当“没身份的人”为他们付出牺牲之后，他们会昂起头来更加蔑视那为他们做出牺牲的人。 《羊脂球》的面世使莫泊桑一夜成名，出版商和报纸编辑追踪而至，索取稿件，稿酬优厚。此后的5年成了莫泊桑创作短篇小说的“井喷期”，他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发表了中短篇小说300余篇，这简直是世界文学史上的一大奇观。我们很难说，莫泊桑的小说篇篇都是精品，但是，其中的精品之多也令人叹为观止。法国作家法郎士送他一个雅号:“短篇小说之王”。在欧洲19世纪与莫泊桑并列称“王”的还有俄国作家契诃夫以及美国小说家欧•亨利。 莫泊桑精于从自己身边的细微之处发现生活的残酷真理，描摹城市市民生活的千姿百态。《项链》通过一条项链写出了小资产者羡慕虚荣浮华而导致的悲剧;《我的叔叔于勒》则揭示了金钱对亲人情感的隐蔽制约;《伞》里边那位小职员的太太为了雨伞烧出的一个小洞而向保险公司索赔，斤斤计较，饶有趣味;《绳子》中忠厚老实的农民被人诬陷偷了钱包，竟无法获得周围人的信任，最后郁郁而死。莫泊桑的小说细节精彩、人物生动，总是洋溢着幽默和戏剧色彩，而最后留给读者的又是一丝余韵悠长的苦涩。左拉说，莫泊桑的小说“每一篇都是一出小小的喜剧，一出小小的完整的戏剧，打开一扇令人顿觉醒豁的生活的窗口。读他的作品的时候，可以是笑或是哭，但永远是发人深思的”。 莫泊桑以短篇小说闻名，但他的长篇小说也很优秀，特别是《人生》和《漂亮朋友》。 莫泊桑成名后，为声名所累，沉湎于美色，吸食过量的麻醉药品，终致癫狂，两度自杀未遂，于1893年病逝。其时，他只有43岁。 在莫泊桑下葬的那一天，左拉发表了他的著名的墓前演说。他说:“他的作品将永生，并将使他获得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