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正常的体验网站,请在浏览器设置里面开启Javascript功能!
首页 > 纽约来的女人

纽约来的女人

2012-10-25 6页 pdf 142KB 61阅读

用户头像

is_335647

暂无简介

举报
纽约来的女人 7 9 哈金特辑 刚进东街,就见前头街道的左侧有一小群 人,我听见有人在吵架,互相叫着对方的名字。 那些男男女女尖利的声音忽高忽低地传来,像 是远处高音喇叭播送出来的声音。我走近了,见 一群男女在路灯下争吵着,比划着。 “瞎说,不是这么回事!你家的鸡从来就没 进我家院里下蛋。”一个穿着睡衣的强壮女人舞 着一根擀面杖大声说。 “我看见它今儿下午进了你家院子,后来又 听见它叫,”一个瘦小的女人说。她手上抱着一 只白色的母鸡。 “撒谎!那你怎么不来拾蛋呢?” 两个男人,显然是他们的丈夫,在劝开这两 个女人,说为了一个蛋,...
纽约来的女人
7 9 哈金特辑 刚进东街,就见前头街道的左侧有一小群 人,我听见有人在吵架,互相叫着对方的名字。 那些男男女女尖利的声音忽高忽低地传来,像 是远处高音喇叭播送出来的声音。我走近了,见 一群男女在路灯下争吵着,比划着。 “瞎说,不是这么回事!你家的鸡从来就没 进我家院里下蛋。”一个穿着睡衣的强壮女人舞 着一根擀面杖大声说。 “我看见它今儿下午进了你家院子,后来又 听见它叫,”一个瘦小的女人说。她手上抱着一 只白色的母鸡。 “撒谎!那你怎么不来拾蛋呢?” 两个男人,显然是他们的丈夫,在劝开这两 个女人,说为了一个蛋,不值得。 “不是的,”瘦小的女人对她丈夫说,“这不 是为了一个蛋。看看这个泼妇,我要是走近她, 她就能杀了我。”然后她转身对着那个高大的女 人说,“朱文丽,你是个干部,是喝过很多墨水 的人,我不过是个家庭妇女,没读过书,撕破脸 我不在乎。” “你敢碰我一下,我用这个砸碎你的脑袋。” 高大女人说道,嘬了嘬她的牙,举起那根擀面 杖,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我走近一些,发现那果然是我的老师朱文 丽,但她丰厚的身体和多肉的脸已不再是我曾 经认识的那个年轻女人。她的鼻孔下有一个白 色的疤收紧了她的上嘴唇,使得她的嘴有些往 前突起。以前属于那张脸的柔和与天真现在被 麻木和坚硬的情取代了。甚至她的声音都变 了,像刮擦金属似的刺耳。如果那个小个子女人 不提她的名字,我决不会认出她来。二姨说得不 错,她现在是很厉害了,但她不再是那个我想要 见的人。一阵怨恨袭入我的心头。 她的丈夫,一个矮而秃顶的男人拉着她的 胳膊,拖她回家。他们一起朝花岗岩的房子走 去。我心里难受,就像我的第一个男朋友甩下我 跟另一个女孩好的时候感到的那种心情。周围 的景物模糊起来,泪水湿了我的眼睛。 纽约来的女人 (美)哈 金著 金 亮译 我们街道上的人谁也没想到陈金莉会回国。 四年前她准备去美国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劝她 打消这个念头。她还有啥不知足的?她在我们 木基市的师范学院里当数学老师,有个体贴的 丈夫,女儿非常可爱,也快进幼儿园了。她家刚 分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还是理想的楼层:新 公寓的一楼。我们都整不明白她为啥铁了心的 要出国。有些人说她是想出去赚钱,可是大部分 人不这样看。虽然人人都说在美国遍地都是美 元,就像树上的叶子一样拣不完。谁会相信这样 的鬼话?如果她是个年轻姑娘,那倒不难猜:或 是去那边上大学,或是嫁给老外——不是华侨, 就是洋人。但是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在这里已经 有了家。尽管我们苦口婆心地劝说,她还是在那 年的初夏去了美国。她的公公婆婆都是市政府 里的高级干部。她走后不久,他们就跟同事和亲 戚朋友们说金莉不会回来了。上了年纪的人们 听了以后都摇头说:“这个女人的良心教狗吃 8 0 了。她就这样撇了家啦?美国到底有啥好的?” 现在她回来了,看上去像是换了个人:戴着 金项链,抹着红嘴唇,画着蓝色的眼影,甚至脚 趾甲盖都涂了红颜色。我们整不明白她的鞋后跟 为啥非要四寸呢?她穿着高跟鞋活像踩高跷,根 本走不了路。她和别人走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伸 手要人家扶她一把。人们在私下传言,说她是纽 约的一个华侨阔老的第十五房姨太太。看了她的 化妆和做派就不由得你不相信了。 陈金莉刚出国那阵子,她丈夫迟淦跟大家说 她在一个语言学校里学英语,不然就没办法进研 究生院攻读数学。后来我们又听说她病得不轻, 不能下床走路。一年以后,又有人说看见她在纽 约的唐人街开了家珠宝店。有些人就说那商店肯 定是那个阔老头子送给她的礼物。 她给迟淦的最后一封信上说,她决定回国同 他和孩子厮守一辈子。但是看了她回国后的打 扮,街坊四邻们谁也不相信。可是你如果问她是 否还要回纽约去,她总是说:“不回去了。我在 那儿没了工作,珠宝店也倒闭了。”她的几个亲 戚出于好奇,想打听她挣了多少钱。她总是回 答:“我没钱。在餐馆打工能挣几个钱?在美国, 你挣的钱一半都交了税。你挣得多,花得也多。” 有些年轻人特别想知道那个花旗国里的事 情,经常缠着她要她讲讲纽约啥样。她总是摇摇 头说:“那是有钱人的天地。” “哎呀,金莉你有啥就说啥呗。那纽约人是 不是个个都是百万富翁?” “没的事儿。百万富翁能有几个?不过人家 美国人干活比咱们卖力气倒是真的。美国还有人 连住的地方都没啊,就睡在大街上。” 那些年轻人原先以为华尔街是用金砖铺成 的,听了她的话没有不扫兴的。 她回来得不是时候。现在夏天已经过了一 半,正是东北地区最好的季节。天气不凉不热, 市场上堆满了新鲜的瓜果蔬菜。但是她的女儿丹 丹放暑假不上学,住在爷爷奶奶家。金莉回国前 的一个礼拜,爷爷奶奶就把丹丹接去住了,为的 是让孩子避开她妈妈。实际上,那孩子把妈妈差 不多也忘光了。我们每次问她想不想妈妈,她都 说:“不想。” 金莉回来见不到孩子非常伤心,自然把气 出在丈夫迟淦身上。他只好安慰她说,丹丹在爷 爷奶奶那儿住几天就会回来。 金莉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打扫房子。她不 在这几年,家里让迟淦弄得像猪窝一样。虽然迟 淦在船舶设计院当机械维修工,但他不是个勤 快利落的男人。他从小让爹妈惯得油瓶儿倒了 都不扶,要多邋遢有多邋遢。金莉在床底下扫出 了鸡蛋壳,风琴、五斗橱、大衣柜上都落满了尘 土。天棚的四个角都拉着蜘蛛网。屋里有一股发 霉的味道,她只好成天敞着窗户。所有的被褥上 都渍了一层油垢,亮光光的。有几床被子上还有 烟灰烧的窟窿。她回家后才知道,两年前她捎钱 回来买的洗衣机是公公婆婆在用。最让她难过 的是:她种的茉莉和牡丹都干死了,只剩下几株 枯枝立在花盆里,像骷髅一样。花盆里盖了一层 烟头和火柴棍儿。不出三天,邻居们在楼道里又 听见了熟悉的摔门和砸锅碎碗的声音——这俩 口子又干架了。 “把你的臭袜子和裤衩收起来,到你妈那儿 去洗。”她命令丈夫。 他一声儿不言语地把袜子和裤衩收集到一 个纸盒子里。她又开始抱怨厨房和厕所里到处 都是烟灰。“这家里都快赶上火葬场了。”她不住 声地唠叨着。 他用手指扶了扶金丝边的眼镜架,忍不住 说了句:“你要不喜欢这个家,干啥还要回来 啊?” “你寻思我是冲着你回来的?”她咬着嘴唇,露 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这是她身上的另一个奇 迹:去美国之前,她有点暴突牙,现在所有的牙 齿都排列得规规矩矩,像珍珠子一样闪亮。她的 上嘴唇也不像从前那样突出了。看来,人家美国 的牙医手艺就是高超。 她确实不是冲着迟淦才回国的。她想念女 儿,所以她公婆才不让她见丹丹。他们瞧不起金 莉,声称没有这样一个儿媳妇,甚至当着别人说 她“不要脸”。有天晚上金莉站在公婆家的门前, 8 1 哈金特辑 哀求他们让她和丹丹说句话:她婆婆堵着门不 让她进去,说,“丹丹不想见你,她没你这么个 妈。别再让我看见你那描眉画眼的臭脸。” 迟淦的父亲站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个苍蝇 拍,摇晃着满头白发的脑袋。他脊背冲着门,装 着没有看见儿媳妇。 “丹丹,她啥时——啥时候才能回家啊?” 金莉问。 “这儿就是她的家。”婆婆说。 “求求您了,让我看她一眼吧。”她的眼眶 里满是泪水,但是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行。她看见你就生气。” “妈,您就饶了我这次吧。求求您了!” “你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个儿媳妇。” 门被猛地关上了。金莉知道他们绝不会让 她再见到女儿。她想尽了办法,但还是连丹丹的 影子也见不着。公公婆婆住的是俄罗斯式的洋 房,根本就不让那孩子迈出大门一步。她没有让 迟淦去求情,知道他不会有胆量反抗父母的意 志。也许他也愿意把她们母女隔开。 当我们听说了她见不到女儿的消息后,有 些人认为她活该。她抛弃孩子在先,早知如此何 必当初?但也有人可怜她,说她既然见不到女 儿,干脆和迟淦散伙算了。他根本不配有这样的 妻子。大家伙儿都很想知道她下一步怎么做。 她去美国两年后,师范学院就把她除名了。 现在她没有工作单位,是等待安置的无业人员。 我们都纳闷:她没有工作靠什么生活呢?这里 是社会主义的中国,可不是纽约,在那儿她只要 把一个老头子哄得高兴就一切都有了。她不知 道师范学院已经把她解职,还满心以为回国后 就能到原单位上班呢。学院领导告诉她说,她在 美国的生活方式已经使她不适合担任教师的职 务,她听了非常吃惊。 后来她不知怎么弄清楚是范玲教授在散布 她在美国给人家当小老婆的故事。有几个人怂 恿她去当面扇范玲的耳刮子。这个范教授是个 人见人嫌、专门算计别人的母老虎。她五十年代 初从莫斯科大学拿到了一个教育学硕士。据金 莉讲,范教授有个侄子想到美国留学,求过金莉 做经济担保人,但是她没有答应。范教玲就因为 这个才到处败坏她的名声。“你们看,”金莉一边 跟众人说,一边伸出细长的双手,让人来看看她 中指上戴的刻着花纹的金戒指,“我不是美国公 民,这样做是非法的。”她也许说的是真话,但 我们并不完全相信。 有人告诉她说,范玲要参加星期二下午的 全院教职工大会。如果她要当众让姓范的出丑, 这可是个好机会。我们都很想看看她两人到底会 怎么干仗,同时也准备好一旦她把范教授打得太 厉害就出来干涉。范玲是个老太太,有高血压和 肾病。 令我们失望的是,金莉那天根本没有去开 会的大礼堂。范教授坐在会场的后面打瞌睡。院 长在台上布置任务,要全院师生准备欢迎中越自 卫反击战老山前线的英雄来校作。 后来金莉跟我们说,她要以诽谤罪起诉范 玲,让那个老太太“赔偿”她的损失。这可是新 鲜事儿。有谁听说过法院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 事?再说,哪儿有律师打这种个人纠纷的官司, 她俩之间的矛盾应该通过学校领导解决,或是私 下里和解。有些人觉得金莉是心虚,更加证明了 她在国外的生活多么糜烂。还有,她为啥会想到 用“经济赔偿”来解决问题?这是一个人的名声 和荣誉啊,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她应该用行动来 洗刷自己的名誉,也就是以毒攻毒地和范玲干一 场。 有天上午她到木基市外事办公室找工作。 她听说那里缺英语翻译。我们这个城市刚刚对外 国人开放,市政府决定在松花江上的一个小岛上 兴建游乐园来吸引旅游者。金莉一共填了六份 表,但是外办负责人事的干部根本没有见她。一 个秘书模样的姑娘让她下个星期四再来一趟,因 为人家要花点时间研究她的档案。金莉在她填好 的表格上附了一张美国语言学校的证书,证明她 在这家学校学习过英语,并且通过了毕业考试。 她的口语成绩是“A”。她跟那个秘书说她想当个 导游。 8 2 “我听说要招九个翻译呢。”那个年轻的女 秘书悄声说。她两眼盯着金莉的嘴唇——口红 抹得太重,都成了紫色。 金莉以为当翻译得考英语。她每天至少听 三个钟头的BBC和美国之音的英语广播,又复 习一本厚厚的“托福”英语试题。即使在洗衣服 的时候她也开着收音机。第二个星期四的下午 她准时去了市外办。接待她的是旅游科的科长。 这位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块头男人,头顶已 经秃了一大块。他认真地听了金莉的自我介绍 以及她同外国人打交道的丰富经验。她说着说 着就激动起来,似乎有点急不可奈:“我在纽约 住了四年,到过美国许多地方。跟您说实话,我 在美国还有许多关系,对咱们市和外面建立联 系会有帮助。我还有一张国际驾照呢。” 科长清了清嗓子说:“陈小姐,我们很感谢 你来申请我们的工作。”听到他没有叫她“同 志”,她有点吃惊,好像人家把她当作外国人或 港台同胞。他接着说,“我们前天仔细研究了您 的档案,恐怕要令您失望了。我们不能录用您。” “为啥?”她一下子懵了。谁都知道,这九 个翻译的招聘名额不可能招满,也不会有九个 人来报名。 “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要是您一定想知 道原因,那我就得说:我们只能录用我们信得过 的人。” “您这是啥意思?难道我不是中国人?” “您在美国拿到了绿卡,对吧?” “没错,但我还是中国公民。” “这跟国籍没有关系。我们不了解您在纽约 都做了些什么,还有您过去这几年是怎么生活 的。我们咋能轻易相信您呢?我们有责任维护 国家的荣誉。” 她心里全明白了,没有再争论下去。他们一 定是从师范学院调来了她的档案,肯定有人告 诉了他们她在纽约的生活情况。她的脸因愤怒 涨得通红。 “陈小姐,您也别太激动。我并不是想要伤 害您的感情。我只不过是把外办的决定通知 您。”他的办公桌上一只闪亮的蚂蚁正匆匆向墨 水瓶爬过去。他用拇指捻死了蚂蚁,把它从裤子 上抖掉。 “我明白。”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连再见 也没有说。 在市政府大楼外面等公共汽车的时候,她的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不停地用粉红色的纸巾擦 着脸。她从手包里摸出化妆盒,对着小镜子把脸 上被泪水冲开的粉擦掉。她手上的人造革化妆盒 吸引了街上一个小姑娘的注意,她的目光在金莉 脖子上的项链和化妆盒之间不住地打量。 工作没找到,她又开始实行一个让我们大家 都吃惊的:动员迟淦和她一道去美国。这个 主意可把他吓坏了。他除了会说几句“早上好”, “中国万岁”和“友谊”之外,对英语可以说是 一窍不通。三十多年来,我们这个城市里除了有 几个人去过香港和日本以外,还没有人能出门走 那么远!好家伙,穿越整个太平洋。我们听说有 个年轻妇女和她丈夫一道去了香港,一下飞机就 被她男人卖到妓院里。可以想象迟淦对妻子的提 议有多害怕。他怕一到纽约就会被妻子卖去当劳 工或作男妓。他看起来倒是不缺胳膊不缺腿,扁 平脸、肩膀滚圆,虽然个子矮点但是还很结实。 但是他要真的干了那种营生,没几天就会死在美 国。所以他坚决不同她一起出国。他说:“我是 中国人,不当洋鬼子!” “你听我说,”她还是耐心劝解,“纽约有一 个很大的中国城,你在那儿用不着说英语。那里 到处都是中国人。书、报纸、电视节目,甚至电 影都是中文的。你根本不会变成美国鬼子。” “我不去!”他瞪起金鱼眼,鼻翅一张一张 的。 “别死心眼了,咱们在那儿会挣很多钱的。 那儿的日子比这儿强多了。你天天都能吃肉吃 鱼。” “那你干啥还要回来呢?” “我回来是带你跟我一块儿走。”她眨了眨 一双杏仁眼,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两下。“我出国 光是为了我自己吗?四年前我走的时候,不是说 过我是去给咱们家寻找新生活?” 8 3 哈金特辑 “你是说过。” “我现在就是回来带你和孩子去美国。要是 咱们在那边干好了,咱们还会发财,买个大房子 和两辆汽车。你不是想要开一辆崭新的福特汽 车吗?” “我不想,我也不会开车。” “不会可以学嘛。我教你,比骑自行车容易 多了。”她的双手抓着想象中的方向盘,左右转 动,头向后斜过去,眼睛半闭着。 他咽了口唾沫,说,“不,你就是给我座金 山我也不去。” “你知道吗,迟淦,咱们在那边还可以多生 几个孩子。”她的眼睛又眨开了,笑起来的时候 左腮上还露出个酒窝。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他。迟淦一直想要有个 儿子,但是国家的政策不允许有第二胎。他沉默 了一会儿,说:“丹丹一个就够了,我不想再要 孩子。” “你咋那么死脑筋呢,你就甘心在那个破船 场修一辈子机器?” “知足者常乐。” “那好,你要是不愿意去美国,就让我把丹 丹带走。她在那里会更有前途。她将来能上哈 佛。” “啥?哈佛是啥玩意儿?” “全世界最好的大学。” “不会吧,听说牛津是最好的。” “求求你了,让孩子跟我走吧。”她想再把 那个酒窝露出来,但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当然不会把孩子交给她。她实在受不了, 嚎啕大哭起来,求他让她见丹丹一面。她的眼泪 把他的心泡软了,于是同意跟女儿谈谈,看看孩 子是啥想法。 第二天下午,他骑车去了父母家。在他的 “飞鸽”自行车上捆着一个长纸盒子,里面装着 金莉给女儿从美国带回来的礼物——电子琴。 迟淦的父亲把儿子臭骂一顿,说他是猪脑 子。如果让金莉见到孩子,她会轻而易举地让丹 丹跟她去美国。“这么简单的把戏难道你就看不 出来?”老头挥舞着手里吃了一半的番茄,气愤 地质问儿子。 迟淦的父母把电子琴收了起来,准备在适 当的时候给丹丹。这孩子正在楼上看电视里的 《儿童科技》节目,爷爷奶奶让她给妈妈写封信。 天黑之前迟淦回来了,交给金莉女儿写给她的 一张字条。金莉看完以后伤心极了,把自己锁在 屋里哭了一场。字条上写着:“坏女人,你滚开。 我不要你这样的妈妈。” 金莉这下死了心,不再想把丈夫孩子弄到 美国去了。她下一步想干啥呢?也许她会很快 回纽约去。但是当我们问她的时候,她却说,既 然丈夫和女儿不想走,她也不走了。 令人纳闷儿的是,一个星期以后迟淦竟然 向法院提出离婚。谁能想到这么个不中用的男 人会走出这一步?这一定是他父母出的主意, 利用他们在法院里的熟人为这个案子开绿灯, 因为法院很快批准了他们离婚。金莉好像根本 不在乎失去丈夫,但她在法庭上不顾一切地要 争夺女儿的监护权。法官说她是个不负责任的 母亲,对她宣读了法庭的决定:“为了孩子的身 心健康,本庭拒绝你的监护请求。”法院判她每 月付给孩子三十元的赡养费,奇怪的是,她非坚 持每个月付一百元。大家都给整糊涂了。人们开 始怀疑她到底有多少钱。也许她是一位富婆哩。 很快就有传言说金莉手里有很多钱。有人 说她心胸狭窄而且小气。要是她真的那么有钱, 为啥不给她公公婆婆买个二十寸的大彩电—— 新立或者三阳牌的都行。她公婆看上了彩电,肯 定会让她把孩子带走。也有人说她其实并不富 裕。事实很快就证明了这种说法是错误的。 有天下午风刮得很大,金莉来到五洲房产 公司要买一套公寓。最近,我们木基市在松花江 边上修建了几座公寓大楼,要吸引外国顾客,特 别是东南亚一带的华侨和台湾的商人。金莉看 起来还打着留在木基市的主意,或者至少每年 在这里待几个月。 “请出示您的护照。”接待她的是一个身材 瘦高的年轻人,好像是这个房产公司的经理。 她把护照递给他,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在 8 4 椅子上微微扭动着身体。 年轻人仔细地看着酱紫色封皮的护照,头 也没抬地问:“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护照。你 是中国公民?” “是。” “那对不起,我们不能卖房子给你。这些公 寓房是专门出售给外国顾客的。我们需要外汇 支付。” “我有美元。”她脸红了一下,双手交叉在 一起。她绞动的手指遮盖住了金戒指。 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摇头说,“不 行。公司只允许我同外国人做生意。” “我按同样的价钱付给你外汇,这有啥区别 呢?” “对不起,同志。我要是不按照规定办事, 领导就会开除我。”他用手指梳理着松软的头 发。 金莉只得放弃买房子的念头。她要买的公 寓是超豪华型,要两万美金一套。按照当时的外 汇黑市价格,相当于二十五万人民币。我们这些 人做梦也不敢想会有这么多钱!就连木基市的 一所中型企业也很难有这么多的现金。我们终 于意识到,在我们这条街上住着一个百万富婆。 有些人开始和她套近乎,说能帮她找到工作或 住的地方,但是她好像并不感兴趣了。每当有人 在她面前骂迟淦和他父母,她总是干巴巴地说: 武松难寻 (美)哈 金著 金 亮译 “我当初走的时候还以为随时能回来呢。”后来, 她开始躲避众人了。 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木基市消失的。 有人说她去深圳或香港了。那个范玲教授却说 她回纽约又去找那个老头子了,还把自己的名 字改了。向迟淦打听他前妻的下落,他总是一声 不吭。也许他也不清楚她到啥地方去了。 离婚后的第二个月他又结婚了。新娘是个 拖油瓶的小寡妇,有个四岁大的男孩子。和迟淦 在一个单位工作。她是个贤妻良母,对新丈夫知 疼知热,把家里也料理得井井有条。我们经常在 晚上看见这俩口子手拉着手在外面散步。迟淦 看上去好像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健康,连将 军肚也开始挺出来了。 更令人惊讶的是丹丹非常喜欢新来的小弟 弟。她跟别人说,她就是想要一个弟弟,现在终 于如愿以偿。那个男孩子也像姐姐的尾巴一样 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每天放学以后两个人就在 一块看小人书,背诵儿歌。有人问她后妈对她好 不好,她说:“我爸爸给我找了一个好妈妈。”有 时候,丹丹会和别的孩子在公寓楼前面的空地 上玩跳房子游戏。她的辫子梢上系着一对黄丝 带做的大蝴蝶结。每当她在地上蹦跳的时候,蝴 蝶结就跟着她飞舞。她那羚羊似的眼睛越笑越 大。 省长办公室写来的一封信可把我们高兴坏 了。信里把我们的电视系列剧《武松打虎》热情 地夸奖了一番。省长特别喜欢看剧中的英雄空 手打死猛虎的那段戏。信中说,“我们应该创作 出这种类型的英雄形象,使其成为广大革命群 众学习的榜样。你们这些作家、艺术家是人类灵 魂的师。你们肩负的崇高使命是通过你们 的作品加强人民的斗争意识,树立天不怕地不 怕的革命精神。”但是信的最后一段指出了我们 剧中关键情节的一处不足——老虎太假了,不 足以构成对英雄的真正挑战。省长建议我们修 改这段戏,这样我们省就可以在年底之前把这
/
本文档为【纽约来的女人】,请使用软件OFFICE或WPS软件打开。作品中的文字与图均可以修改和编辑, 图片更改请在作品中右键图片并更换,文字修改请直接点击文字进行修改,也可以新增和删除文档中的内容。
[版权声明] 本站所有资料为用户分享产生,若发现您的权利被侵害,请联系客服邮件isharekefu@iask.cn,我们尽快处理。 本作品所展示的图片、画像、字体、音乐的版权可能需版权方额外授权,请谨慎使用。 网站提供的党政主题相关内容(国旗、国徽、党徽..)目的在于配合国家政策宣传,仅限个人学习分享使用,禁止用于任何广告和商用目的。
热门搜索

历史搜索

    清空历史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