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客”：对真相好奇约等于正义感

“挖客”：对真相好奇约等于正义感 ?晨报特派记者徐妍斐北京报道在成千上万关注郭美美事件的网民中，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不仅“围观”，更用自己的智慧和经验实实在在地推动着事情的发展。其中以愤怒情绪对待郭美美及红十字会的，可算是“煸情派”;而坚持不轻信、不传谣、以可靠证据与逻辑分析说话的，属于“技术派”。如今，后者已逐渐取代了前者成为郭美美事件中新一派的“意见领袖”。郭美美事件进入公众视线两周有余，从她迷雾重重的身世、到商红会与若干家商业公司的纠缠、再到郭美美背后神秘人被中红博爱CEO“揭露”，“网民力量”是一直在推动事件发展的最强动力。可以说，没有网民的全程、全情关注，郭美美事件很可能在最初几天就草草收场，最终也就不会有这场全民参与式的中国公益慈善“大拷问”。能够促进公众对公益组织的监督意识，能够“逼”着红十字会一次又一次地作出解释，承认问、承诺整改，可以说，这次事件本身就是一场网民行动的成果。而在成千上万关注郭美美事件的网民中，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不仅“围观”，更用自己的智慧和经验实实在在地推动着事情的发展。我们想称呼他们为“挖客”。郭美美事件爆发初始，“姜朋勇”等一批以愤怒情绪对待郭美美及红十字会的网友迅速吸引人们的目光，但随着事件的推移，另一群坚持不轻信、不传谣、以可靠证据与逻辑分析说话的“技术派”网友逐渐脱颖而出。他们被越来越多人视为“可信任者”，了解郭美美事态进展的“可靠信源”，从而取代前者成为郭美美事件中新一派的“意见领袖”。晨报就此采访了“技术派”网友中的两位，尝试以他们的眼光来探索郭美美事件中网民行动的模式与价值。关于“郭美美”“有一万个网友关注同一件事，那么其中就可能有几百人具备理智分析的能力。即使中途不断有人走岔了，仍有其他人能到达最终正确的‘点’。”徐春柳告诉记者，他在郭美美事件伊始就知道了此事，但第一反应是炒作，“美女、演员、炫富，这符合炒作的一些要素。”他的看法发生改变是在郭美美事件牵扯出天略集团和深圳跑车车主王军之后。“网上开始猜测郭美美是被人包养的二奶，并且出现她与另一名女子的亲密床照，这时我就感觉不是炒作了，因为没人会拿对自己前途有影响的事来炒，把自己炒糊了。”发现中红博爱近期紧急删改互联网信息是徐春柳的一大“功劳”。由于曾经从事过记者行业，徐春柳对调查方法和新闻点的把握都较普通网友纯熟。“我百度搜信息，习惯先点百度快照，因为我要找的东西通常比较敏感，在事情爆发后常已被删除。这次也是拿中红博爱的相关信息去搜百度快照，然后很随意地点开原链接，突然发现里面一些关键信息被改过了，而且修改时间截点显示就是这两天。”有了徐春柳的发现，中红博爱在网友眼中的“嫌疑”忽然变大了，“不心虚你忙着改什么呢,”徐春柳说，“人肉搜索”也是要靠运气的，比如中红博爱在100分招聘网、中华招聘网把它的企业信息整个的删除，而在徐春柳发现的那个网站，它恰恰没有删而是修改，“如果它整个地删掉，那就不可能被发现了。”尽管徐春柳这样说，但如果他没有使用百度快照的职业习惯和仔细比对的新闻敏感在先的“必然性”，也就不会有发现上述重要线索的“偶然性”了。在徐春柳看来，网民行动最好的地方就是群策群力。“一个记者做深度报道，就算他有技术、有人脉，他毕竟只是一个人。四五家媒体同挖一个新闻点，那最多也不过十来个人。而网友的行动就不同。有一万个人关注同一件事，那么其中就可能有几百人具备理智分析的能力。即使中途不断有人走岔了，仍有其他人能到达最终正确的‘点’。”关于“谣言”“互联网是个可以让信息充分竞争的公平平台，谣言和真实一起传播，但最后留下来的一定是真实。”“谣言”至始至终伴随着郭美美事件全程，从“与郭美美同机的男子是郭长江”到“郭长江佩戴天价的百达翡丽手表”等虚假信息都一度被传得沸沸扬扬。对此，徐春柳表示谣言并不可怕。“互联网是个可以让信息充分竞争的公平平台，谣言和真实一起传播，但最后留下来的一定是真实。”而“温迪洛”对网络“谣言”的看法却显得更悲观。她表示:“谣言只会让真正寻找真相、关心中国慈善的人们疲倦，使真相越来越远，并让事件背后的相关利益集团得意。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通过否定谣言来显得无辜，从而回避真正的质疑，通过媒体引出‘网络暴民’之类的舆论导向。”“温迪洛”强调，在网络传播的过程中，谣言往往比辟谣或理性的声音要传得更远，因为谣言往往在情绪渲染上比理性的声音更具有煽动 性。对此，徐春柳表示，如果被质疑者仅仅回应一些浅层次的谣言而避免深层次的质疑，那反而只能让质疑方因为切中要害而脱颖而出，并且事情始终在发展，最终被质疑者还是不得不回应实质性的问题。关于“姜朋勇”由于他本身所做的主要就是转发网络信息，甚至不加辨别地转发“谣言”，还屡次声称自己的人生安全已经受到威胁，最终被越来越多的网友认定为“哗众取宠”。“姜朋勇”是在郭美美事件初期“成名”的一位网友，他曾痛骂郭美美和红十字会，并且以“誓要挖到幕后真相”的坚决意志而一度成为本次事件的“意见领袖”。但是，由于他本身所做的主要就是转发网络信息，甚至不加辨别地转发“谣言”，还屡次声称自己的人生安全已经受到威胁，最终被越来越多的网友认定为“哗众取宠”。对于“姜朋勇”的做法，徐春柳和“温迪洛”不约而同地表示了不赞赏。徐春柳说:“他很激动，甚至有点胡搅蛮缠。他说他因为郭美美事件受到人生威胁，要寻求外国使馆的庇护，这种言论就非常不靠谱。我们几个致力于挖掘郭美美事件真相的网友，全程都没有受到过任何压力或者干扰。”“温迪洛”表示，自从有媒体在报道中提到了她的网名，她的微博就开始接收到大量网友的“私信”曝料。“其中大部分都是网友自己搜索出来的资料，很多可信度不高甚至就是网络上疯狂转发的谣言。如果我一股脑儿不论真假全发上‘围脖’还带上自己的主观情绪，那我就成半个‘姜朋勇’啦～”然而，徐春柳也承认“姜朋勇”在郭美美事件中存在一定价值。“他的出现为郭美美事件吸引了更多人的眼球。同时他也代表了一部分网友，虽然言论可能不是很负责任，但一上来就把你往最恶劣的情况猜，结果你为了澄清只能被迫承认一个‘次恶劣’的事实。”但徐春柳本身坚持着实事求是:“我从不传播没有确切信息源的消息，我也呼吁所有的网友在传播信息时都能略加思考，特别是一些公众人物，因为他们的影响力更大。”而“温迪洛”除了坚持“不传谣”的原则外，还几次三番地在微博上收集谣言进行辟谣。如果她自己不慎转发了某条错误信息，也不会随便删除了事，而是特地引用错误信息原文并附上纠正声明。关于“深喉”一些人就是关注事件的普通网友。虽然一些做法从道德上很难评价，但对这件事而言显然是有帮助的。一直关注郭美美事件的人可能会注意到，每当这场全民搜索陷入停滞或疲软期时，总会峰回路转地出现一些关键线索，不断促动着事情向前发展。徐春柳把这些在关键时刻提供关键线索的神秘人士称作“深喉”，尽管那原指为公众利益奋不顾身向媒体提供线索的线人。徐春柳说:“这件事情里，肯定有不少‘深喉’，因为很多秘密其实并不存在于网上，网友再高超的搜索技术也没有用，你不是内部人士就不可能知道。比如郭美美事件初期，大家都在猜测与她同机的男人、传她的整容图、猜郭长江的手表，这些都对事件的进展毫无帮助。但这时突然就曝出了‘王军’这个关键的名字。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曝出的这个名字，但事实证明，最后和郭美美有关的恰恰是这个人。”徐春柳认同这些“深喉”可被分为两类的说法。“一种人他可能抱有自己的利益目的;另一种则没有，比如查阅郭美美和她母亲飞行记录的人，他必定是民航系统内部人士，通常情况下也不会和郭美美有个人关系，他就是关注这个事件的普通网友。虽然这种做法从道德上很难评价，但对这件事而言显然是有帮助的。”“但是，‘深喉’的出现并不是必然的。他们原本可能并不打算参与进来，但由于事件恰好进展到某个点，使他们‘发声’的时机成熟了。”徐春柳表示，从这种意义上说，网友的努力与“深喉”的曝料是相辅相成的。关于“动力”“当这件事情背后可能存在着社会不公与权力腐败，那对真相的好奇心某种程度上就等同于正义感。”作为和郭美美素不相识的普通人，也并不能从本次事件中获得任何的实质利益，那么，促使这些网友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来跟踪和推进这件事的动力到底是什么,“我关注这件事有个人的因素。”徐春柳这样说。据他介绍，大约在2009年，当时还是记者的他报道过红基会小天使基金的新闻，那时他了解到，作为儿童医疗专项基金的小天使基金居然没有专职人员，而是由病童家长充当志愿者时就很吃惊。“所以当我这次看见红十字会居然和这么多家商业公司有牵扯不清的关系时，我就有种受骗感，觉得他们是‘无利不起早’。”而从更抽象的角度讲，徐春柳回答得很坦诚:“人都需要认同感，通过自己的能力来让别人认可，也是我关注这件事的一大动力。”另外， 徐春柳认为:“当这件事情背后可能存在着社会不公与权力腐败，那对真相的好奇心某种程度上就等同于正义感。”“温迪洛”则表示自己的动力完全来自公民责任感。“我的确是完全不从此类事件中获利。我就是希望我们对郭美美事件真相的追寻，能间接推动我国慈善事业的进步。我一般不参与很私人的‘人肉搜索’，我参与的网络行动一般都是涉及公权力的。一直关注我‘围脖’的人就会知道，我‘围脖’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批评各种公权力的侵权行为。”“温迪洛”说她一向认为:“批评和监督政府就是最大的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