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水乡

梦里水乡 乌镇。 江南的一个水乡。 去乌镇是夏日的一个午后，阳光中弥漫着小镇特有的气息，是淡淡的樟木糅着玉兰的清气夹杂着酒的浓郁或水的无香,一时竟说不清道不明。同为水乡，周庄先因商贾沈万三的富甲天下，又因陈逸飞、张艺谋等文化名人的纷至沓来，早已人声鼎沸，车马喧嚣，因而也不由自主地沾染上些许“商气”。乌镇则不然，她闲适的情韵，淳朴的民风以及恬淡中透着的浓浓人情，让人遐思绵长，以至于我真的将她当作了梦里的水乡。 沿街走着，发现小镇上几乎每家的门都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能看到几个老者，或男或女围坐在四方桌旁搓着麻将。没有糊牌时的大呼小喝，四个人，只那么静静地，一张一张，安然地摸着骨牌。也有人开了屋门，摆上一张小方凳，在上面放上些刚掐了藤的鲜嫩的葫芦，或新采的绿得淌水的青菱。见了来人，也不高声强卖，一句轻柔糯软的吴音随风飘至，透着随遇而安的淡然。厅堂若大些，便能看见一个头发花白，梳着圆圆发髻的老人坐在当中，泡茧、撑丝。见有人拍照，也不似一般老妇扭捏，大大方方地抬起头，露出一脸慈祥，笑容自然在布满皱纹的脸上融化开来，而双手却依然忙碌个不停。 一湾清浅的小河亲亲悄悄地环住整个小镇，碧盈盈的河水将她滋润得灵秀、俊朗、婉约、稚雅。小镇以桥相连。被岁月打磨得光洁滑润的石桥如缄默的长者，沉甸甸的记忆中已无关风花雪月，只静谧地遥望日月更替，物换星移。移步间，可见几级斑驳的石阶从杨柳岸上直探入一汪澄碧中。石阶上间或会闪过一两个年轻或老迈的背影，半蹲着，将竹篮里鲜红碧绿橙黄的瓜菜浸入水中，轻轻摇晃，那如镜的水面便荡起一圈圈细细的涟漪。随着手中竹篮的起落，水边也漾起一串串清朗的乐声，似无意间触动了丝竹的单弦，空灵、悠远，余音不绝。河上是一溜木结构的民居。一色低调的青瓦褐墙，一排紧闭的木格轩窗，与我梦中的水乡并无两样。只是梦中的女郎常常临窗而坐，点一盏素烛，沏一杯清茶，执一卷泛黄的书卷，那时，正是清风拂面，月满西楼。夜色浓了，风儿紧了些，案上的烛光摇曳，跳跃着，灭了。刹那间，月光便如窗下的河水径直涌入窗台，流淌到了红木案几上，而后倾泻至雕花的木床，一屋子的清亮，似霜,非霜。早晨，在欸乃的橹声中醒来的，推开窗，眼前是一脉温柔。微熹的晨光中女郎松下一绾乌黑的长发，拈一把桃木梳子，临水照花，抑或是细细打理昨夜一 段难言的心事,谁说小镇紧闭的木格轩窗后面没藏着一个离奇的故事呢。 走近小镇，会发现她清幽的背后有着挥之不去的世俗，那是一种我渴望的亲切而酣畅的世俗～徜徉在经年的青石板小路上，悠长的小街两边是建于明清年间古旧的木宅，虽经风历雨，却保存完好。沿街的屋子，屋檐对着屋檐，门厅望着门厅，窗口挨着窗口，亲近得仿佛原本就是不曾分开。一户狗吠鸡鸣，片刻间便能引得一巷骚动的鸡犬相闻;一家酒酣菜香，只一小会儿便溢满了左邻右舍，东西街坊。一路走来，足尖点过深深浅浅的苍苔，而眼前晃过的却是酒旗茶幌，匾额招牌。锦兴斋，那家承载着茅盾少年时无尽欢娱的纸扎店;访卢阁茶馆，那个因茶圣陆羽而闻名于世的水上茶庄;修真观戏台，那座建于乾隆年间演绎着人间悲喜剧的粉墨场子。当真的“锣鼓一场唤醒人间春梦，宫商两音传来天上神仙”。再有的就是氤氲着甜香的酿酒作坊，招展着斑斓的扎染铺子，陈列着针线的百货店堂„„正是这人世间平易的世情百态，留给我平民的质朴遐想。 与声名显赫的周庄相比，她可谓“养在深闺人不识”。然而穿过那并不奢华的翘檐牌坊一路漫行，于悠然散淡的雾霭尽头，若明若暗闪烁着南梁昭明太子书 案上智慧的烛光，隐隐约约洒落下丰子恺、茅盾布屐踏过青石板的悠扬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