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

小明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小明”的名字应该怎么写，“小明”还是“晓明”, 当然，不管是哪个名字，这个名字都够俗气的。 小明的父亲是我母亲所在医院的一个科室主任，家境富裕，在我们眼里，有些高干子弟的味道。 他却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我们那时候上语文课，经常有句型练习——小明如何如何。 我就会想起这个小明，觉得他父亲给他起这个名字太不慎重，好像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这个名字就产生了。 小明对自己也是很不慎重。 有一天，我听到他在楼下大叫我哥的名字。 我探出头去，告诉他我哥不在。 他就压低嗓门，问我:“家里面有杆带吗,” 但是我觉得特别好笑，因为虽然他压低嗓音，可是我在三楼听得到他的声音，还不等于全楼的人都听得到。 “杆带”是八十年代昆明人对黄色录像带的称呼，这个称呼来源不得而知。后来人们用“毛片”，“A片”来称呼这类片子。 我告诉小明，没有。 他却不依不饶，你哥那里肯定有的，你给我找找。 我笑着告诉他，没有。 他垂着头走了。 那时候看黄色录像带是一件神秘而庄严的事情。像小明那样，光天化日下找别人借杆带的行为是颇有些大逆不道的。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老师教育我们，看黄色录像带是违法的。 这种性教育的结果是，我们更加珍惜每次看杆带的机会。 我记得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县城里来的同学，他从来不逃课。可是每次 我们告诉他，要去看黄色录像带，他便立即逃课。 后来我们几个想要他逃课，就骗他说，今天下午有黄色录像带看。等他陪我们忘了很长时间，忍不住问我们黄色录像带在那里的时候，我们就哈哈大笑。 据说小明打架很厉害，很多人都怕他。他好像是我们医院这边一群小混混的头领。 而在医院宿舍旁边是省建筑公司的宿舍，那里面有好几个青少年团体。每个团体打架都很有名。我们见到了都躲开。听说他们打架是动刀子的。 有一天，好像是中午。小明带着他一群哥们在医院的院子里闲逛，这时候，建筑公司的一个小团体正好路过。 两群人走近了。小明他们瞪着对方，对方也瞪着他们。 眼看他们就要爆发一场大战。 我当时心想，有好看的了。 小明走过去，半笑不笑的，歪着头说:“怎么样,打一架，还是做个朋友,” 对方笑了，拿出烟来发。 后来，小明和这群人成了朋友，他在我们心目中地位更高了。 小明大概比我大三、四岁的样子。总是穿着一身蓝色的炮兵服，让我印象很深。 等我身材能够穿哥哥的衣服后，我最喜欢穿的也是蓝色的炮兵服。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就是认同作用。 小明长得很帅，走路的时候总是昂首挺胸，很有精神的样子，有很多女孩子很喜欢他。 我的一个朋友说，在他们那一辈人中，他是三大美男之一。接着他说，在我们这一辈人中，我们俩是美男。让我觉得挺高兴的 他那时候算得上我的半个偶像。 我一直不明白，小明是怎么认识我哥的，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我们哥俩朋友都不多。 有一次，我们几个朋友一起走，小明和一群流氓朋友走过来。 我们都有些紧张，生怕他们打我们，或者抢我们的钱。 但是表面上，我们还装得挺强硬，瞪着他们。 小明看到我，有点高兴的说，“哎，这就是李迎潮的弟弟～”然后过来问我在那里上学，并叫我告诉我哥去找他玩。 他走后，我们几个朋友吃惊地看着我，对我居然认识小明羡慕不已。 后来不知怎么的，在医院的院子里很少见到小明了。 有人说他成了真正的流氓，吸毒了;有人说他成天泡妞，和好几个女朋友一起睡。 小明在我记忆中最后一个痕迹，应该是1996年左右。 那时候我到医学院附属医院实习，这是我母亲的工作单位，也是小明他父母的工作单位。 有一天中午我到医院的食堂打饭。 就看见小明骑着三轮车过来，披着一身蓝大褂，三轮车上堆满了菜。看起来他是食堂的采购。 我们含笑点了点头。 他叫住我，问我在哪个科工作。 我说我在实习。 他就说以后工作了，找你帮忙，可不要不认识我啊。 我说那当然不会了。 他就问我有没有办法找到假条。 我就叫他到我家来找我拿。 晚上，他来我家拿了假条，感激几句，就匆匆走了。 那天的小明满脸暗疮，神情憔悴，不时低头看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