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头发的方法

在 人 间 !苏联"高尔基 著 赵永涛 译 前 言 马克西姆!高尔基"#$%$&#’(%)*原名阿列克谢!马克西 莫维奇!彼什科夫*出生于俄国尼日尼!诺夫戈罗德"今高尔基 市)+高尔基被列宁誉为,无产阶级艺术的最杰出的代-+他一 生著述很多*包括自传体小说三部曲.童年/0.在人间/0.我的大 学/+ .在人间/是自传体小说三部曲中的第二部*描绘了他从八 岁时起到社会上谋生的经历+他先后在鞋店0圣像作坊当过学 徒*也在绘图师家0轮船上做过活+其间他受尽欺凌0愚弄*甚至 毒打0陷害*历经坎坷*饱尝了人世间的种种痛苦*体验了社会底 层生活的艰辛*认识到人性的丑恶+但善良的外祖母0正直的厨 师0博学的药剂师0高雅的玛戈尔王后又使他看到生活光明的一 面+此外*他酷爱书籍*善于思考*从大量的文学作品中寻找着生 活的目标0慰藉和力量*追求着正义和真理+五年后*他怀着进大 学的希望准备到喀山去+ 一九九八年八月 一 我来到了人间!在城里" 一条大街上的#摩登鞋店$里当了 一名学徒% 我的老板又矮又胖!长了一张褐色的脸!皮肤很粗糙!满嘴 青绿色的牙齿!眼睛总是湿漉漉的!还满是眼屎%我以为他是一 个瞎子!为了得到证明!我就做了个怪相% #别做鬼脸%$他低声说!语气却非常严厉% 我被他那双昏花的眼睛盯着!觉得极不舒服&而且!我不相 信这种眼睛能够看得见%或者!他只是猜中了我在做鬼脸吧’ #我已经说过了((不许做鬼脸%$他说!声音压得更低了! 说话的时候那厚厚的嘴唇几乎没有动% #不要挠手%$他接着对我叨叨唠唠!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 #记住!你是在城里大街上的一家第一流的铺子里做事)当学徒! 你就应该站在门口!像雕塑那样**$ 我不知道雕塑是什么样的!也没有办法不挠手指%((我 的两条胳膊!从臂肘往下长满了红斑和浓疮!疥螨咬得我实在难 以忍受% #你在家里都干些什么’$老板问我!这时他正在仔细地看着 我的胳膊% 在我回答他时!他那个覆盖着花白头发的圆脑袋不停地摇 晃着!说的话很让人难为情+ #捡破烂儿((这简直比讨饭还要糟糕&连偷东西都不如%$ 我却自鸣得意地告诉他+ , " 这里指作者的故乡尼日尼-诺夫戈罗德!一八九七年秋!十一岁的高尔基 在城里的#摩登鞋店$当了学徒%后来!该城改名为高尔基城% !我也偷过东西的"# 于是$他立即把手撑在账桌上%%那两只手就像猫爪子一 样$用他那双和瞎子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显出一副惊讶的 神情$然后$他低声地说话了%%声音有些嘶哑& !什%%么’你还做过小偷’#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了" !哦$这只不过是小事"但是$如果你在我的铺子里偷了皮 鞋$或是偷了钱$那么$我就会把你关进大牢$一直要关到你成为 大人((# 在说这番话时$他显得心平气和$但是$我却给吓坏了$因 此$也更讨厌他了" 除了老板以外$这个铺子里还有雅科夫的儿子%%我的表 哥萨沙和一个大伙计$这个人脸庞红通通的$非常机灵$很会招 揽生意"萨沙穿着红褐色的常礼服$有衬胸$系着领带$下身穿着 一条散腿裤"他显得非常傲慢$眼里从来没有我" 带我去见老板时$外祖父拜托萨沙照看我$并教我干活"萨 沙立即趾高气扬$眉头一皱$警告我& !你必须听我的话才行)# 外祖父把手放在我头顶$硬将我的头压得低了下去& !你一定要听萨沙的话$他不但年龄比你大$职位也比你高 ((# 萨莎立即瞪大眼睛叮嘱我& !你要记住外祖父的话)# 就这样$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在我面前摆起了老资格" !卡希林$不要总是瞪眼)#老板常常这样说他" !我$我没有瞪眼睛$老板"#萨沙垂下头回答了一句$但老板 却仍然不肯罢休" !你不要总是绷着脸$顾客会以为你是一头山羊的((# 大伙计的脸上堆满了笑$老板很难看地撇着嘴$而面红耳赤 * 的萨沙则躲到了柜台的后面! 我对他们的这种谈话很不喜欢"因为有好多词我都听不懂" 有时候"我甚至以为这些人说的是外国话! 一旦有女顾客走进铺子"老板就会从衣兜里抽出一只手"抚 摸着髭须"那甜蜜的微笑"使他满脸皱纹密布##但那双眼睛仍 然跟瞎子一样"丝毫没有改变!而大伙计早已挺直了身体"恭恭 敬敬地摊开了双手##他的胳膊肘紧紧地贴在腰间!萨沙则心 惊胆战地眨着眼"竭力想把他那凸鼓的眼珠压下去!我站在铺子 的门口"一边悄悄地挠着手"一边暗暗留心他们做买卖的规矩! 大伙计跪在女顾客的前面"张开手指来测量鞋的大小"动作 很是奇妙!他的双手不停地在颤抖"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女人的 脚"生怕一用力就会把脚碰疼似的"但实际上"这位女顾客的脚 像一个倒放的溜肩形的瓶子那么肥! 有一天"一位太太抖动着脚"微微蜷缩起身子"说$ %哎哟"痒死我啦&&’ %可"我们都是这么做的&&’大伙计马上就热情地向她解 释! 他纠缠女顾客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好笑"为了防止自己笑出 声来"我扭过脸去"看着玻璃门!但是"我又总是按捺不住"想要 看看他们是怎样做买卖的"因为我觉得大伙计的那副模样非常 滑稽"而且"我也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像他那样彬彬有礼地张开 手指"那样灵巧地为陌生人穿好鞋子! 老板经常会躲到柜台后面的账房里去"同时还叫走萨沙"这 样"就只有大伙计留下来和女顾客周旋了!一次"他触摸了一位 长着棕色头发的女顾客的脚后"立即就将自己的拇指(食指和中 指合在一起"吻了一下! %噢"’那位女顾客叫了起来"%你真调皮)’ 他却鼓起了腮帮子"吃力地说道$ %啧&&啧啧!’ * 这时!我再也忍不住了!就哈哈大笑起来!为了防止自己由 于大笑而站不稳!我抓住了门把手!结果把门推开了!我的头也 撞到了玻璃门上!""撞碎了一块玻璃#大伙计冲着我直跺脚! 老板用他手指上的沉甸甸的金戒指敲打着我的脑袋!萨沙几乎 要拧我的耳朵了#傍晚!我们回家后!萨莎狠狠地训斥了我$ %再这么胡闹!早晚会被别人撵走的&""到底有什么好笑 的’( 接着!他解释道!如果大伙计得到了太太们的欢心!那么生 意就会兴隆了# %即使太太们并不需要买鞋子!她们也会因为想看看那个讨 她喜欢的伙计而特地跑来买一双的#但是!你却这么不懂事&真 叫人替你操心))( 这些话让我觉得非常委屈!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为我操过 心!特别是他# 每天清晨!那个病恹恹而又脾气暴躁的厨娘总是要比萨沙 早一个小时叫我起床#我必须把老板一家人*大伙计和萨沙的鞋 子擦干净!刷好他们的衣服!把茶炊烧好!并给所有的炉子都准 备好木材!再洗干净所有用来装午饭的饭盒#一到铺子里!我就 马上开始扫地*掸灰尘!准备好茶水!把货送到顾客家去!然后! 再回到老板家去取午饭#在我干这些事时!萨沙就得代替我做那 个站在铺子门口的差事!他觉得干这件事有失体面!就常常骂 我$ %真是一个懒家伙!要让别人来替你干活))( 苦恼和寂寞折磨着我#我以前的生活是很自由的!从早到 晚!可以呆在库拉维诺的沙土街道上!也可以呆在浑浊的奥卡河 边!还可以呆在旷野和森林里#但是!外祖母不在这里!也没有小 朋友!没有一个可以谈话的人!偏偏生活又将它那些难看的*丑 恶的展现在我的面前!让我气愤不已# 有时候!女顾客走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有买#那时!他们三 + 个人就感觉自己受了侮辱!于是"老板立即就收敛起他脸上那甜 蜜的微笑"向萨沙下命令# $卡希林"收起这些货物%& 接着"他就开始骂人# $呸%连猪也跑进来啦%这个蠢女人"一个人在家里闲得无 聊了"跑到这里瞎逛来了!如果是我的老婆"我就’’& 他的老婆干干瘦瘦的"黑眼睛"大鼻子"常常冲他跺脚大骂 ((就像对待奴仆那样!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一个熟悉的女顾客进来时"他们殷勤 地鞠着躬"满嘴的甜言蜜语"但一等到送走了她们"他们就不三 不四地议论起这个女人来!这时"我就恨不得跑到街上"追到那 个女顾客"告诉她他们是怎样议论她的! 当然"我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背后说着别人 的坏话"但是"这三个家伙议论起别人来的架势却实在令人气 愤"他们那副架势就好像有谁承认了他们是最优秀的人物"并将 审判全世界的权力交给了他们!他们总是在妒忌别人"从来没有 夸赞过任何人"不管是什么人"他们都能指出一些缺点来! 有一天"铺子里来了一位年轻的女人!她的脸颊红扑扑的" 两只眼睛闪动着光芒"当时"她身着一袭有着黑皮领子的天鹅绒 大氅"衬得她的脸庞如同一朵绽放在皮毛领子上的鲜花!她脱下 了外套"递给了萨沙"这时她显得更加美丽了!她那苗条的身材 紧紧裹在了蓝灰色的绸衣中"钻石耳环晶莹闪亮!看到她"我不 禁想起了风华绝代的瓦西莉萨)"于是我确信不疑地认为#这个 女人一定是省长夫人!他们恭恭敬敬地接待了她"对她点头哈 腰"喋喋不休地说着奉承话!三个人在铺子里跳来窜去"就像魔 鬼一样"他们的影子映在了橱窗的玻璃上"摇曳不定"仿佛周围 的东西都正在燃烧"正在渐渐消失"眼看着一切就要变成另外一 * ) 瓦西莉萨#俄国民间中聪明坚强的美妇! 种情景!另外一种模样了" 她很快就挑好了一双昂贵的皮鞋!离开了铺子"老板咂咂 嘴!又吹了一声口哨!说# $一条母狗%&&’ $说明白点!是一个女戏子%’大伙计也说道!口气极为不屑" 于是!他们就开始议论起这位女人的几个情人!议论起她纸 醉金迷的奢华生活来了" 午饭后!老板去铺子后面的那个小房间里去睡午觉!我乘机 打开了他的金表!滴了几滴醋在机芯上"后来!我非常开心地看 到老板醒来以后!慌慌张张地走进了铺子((手里拿着那块表! 嘟嘟哝哝地说#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手表突然发汗啦%从来没有见过 这样的事!手表居然会发汗%莫非!会有什么祸事临头)’ 尽管铺子里的活和家里的活使我忙得不可开交!但我好像 还是陷进了一种忍无可忍的苦闷之中!于是!我开始常常想这么 一个问#要干出一件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他们把我撵出去 呢) 行人默默地从铺子门口来来去去!身上都落满了雪花!看上 去好像他们都是要赶到墓地去为某人送葬!但错过了出殡的时 间!现在正在急急忙忙地追赶灵柩一样"马拉着车子!吃力地越 过一个又一个的雪堆!不停地颠簸着"铺子后面是教堂的钟楼! 每天从那里传来凄凉的钟声((现在是大斋期了"钟声一下一 下地传来!好像枕头撞击着人的脑袋#叫人不觉得痛!但却会麻 木*会失去听觉" 一天!我正呆在铺子门前的院子里!拆卸那些刚刚收到的货 箱"教堂的守夜人((一个歪肩膀的小老头!走到了我的身边! 他看上去软绵绵的!就像是用破布做成的一样!身上衣衫褴褛! 好像刚刚被一群狗撕碎了衣服似的" $好孩子!你偷一双套鞋给我!好吗)’他问我" + 我没有回答他!他在空箱子上坐了下来"打了个呵欠"便在 嘴上画了一个十字"又对我说道# $偷一双套鞋给我吧"好不好%& $不行’&我回答了他! $可是"有人在偷嘛!你就偷一双"算是给我这个老头子一点 面子吧’& 他和我周围的那些人不太一样"很招人喜欢!而且我觉得" 他对我愿意为他偷这一点深信不疑"于是"我答应从通风的小窗 里递一双套鞋给他! $好吧!&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并不为此而高兴"$你不会 骗人吧%嗯"我看得出来"你是不会骗人的((& 老头儿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用长统皮靴的底蹭着肮脏的 雪"然后"又用粘土烧制的烟斗点起烟来抽着!突然"他吓唬起我 来# $如果我是骗你的呢%如果我把这双套鞋拿到你老板那里" 告诉他你把这双鞋卖给我了"而且只收了半个卢布"那会怎么样 呢%这是一双价值两个多卢布的套鞋"你却只要了半个卢布就卖 出去了’你拿钱去买糖吃了"是不是%& 我看着他"一言不发"好像他已经做了他所说的一切了!但 是"他依然盯着自己的靴子"吐着青烟"一面用很重的鼻音继续 往下说# $比如说"如果是你的老板让我这么做的#)你去替我考验一 下那个小子"看他究竟会不会偷东西%*那你又怎么办呢%& $我不给你套鞋了!&我生气地对他说! $你不能不给"因为刚才你已经答应给我了’& 他抓住我的手"拉我到他面前"敲着我的额头++手指冰冰 凉凉的"然后"继续懒洋洋地说# $你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随随便便地答应别人#给你" 拿走吧%’& , !是你向我要的"# !我要的东西还多得很呢$如果我要你去抢劫教堂%怎么样% 你答应吗&难道你可以这么轻易的相信别人吗&哎%你呀%真是 一个小傻瓜’’# 说完%他推开了我%站起身来" !我不需要你为我偷套鞋%我又不是什么老爷%穿什么套鞋" 我只不过是和你开了个玩笑’’你很老实%到复活节那天%我可 以让你到钟楼上去敲敲钟%看看这个城市"# !这个城市我已经很熟了"# !站在钟楼上看%它可要漂亮得多’’# 他的鞋尖踩着雪地%慢慢地朝教堂拐角后边走去了"望着他 的背影%我有些沮丧%忍不住忐忑不安地寻思(这个小老头究竟 是在和我开玩笑%还是真的是老板叫他来考验我的呢&当时%我 真的不敢回到铺子里去" 萨沙突然出现在院子里%冲着我大声嚷嚷( !你在捣什么鬼&# 我一下子就火了%朝他扬了扬钳子" 我很清楚%他和大伙计常常偷老板的东西(他们会把一双皮 鞋藏进炉子的烟囱%等离开铺子时%再塞到大衣袖子里带走"对 于这种事情%我非常不喜欢%甚至还有些害怕"因为我还记着老 板的威胁" !你是在偷东西吗&#我问萨沙" !不是我%是大伙计在偷%#他煞有介事地解释给我听%!我只 是在给他帮忙"他说()帮个忙$*我就得服从%否则%他会暗中同 我过不去的"老板他自己也是伙计出身%对什么都一清二楚"你 可不要告发$# 他对我说这些话时%一边照着镜子%生硬地张开手指%笨拙 地整理着领带++就像大伙计做的那样"他在我面前%总是一副 老资格的派头%吆三喝四的%还压低了声音训斥我"我的个头比 , 他高!力气也比他大!但很瘦削"很笨拙#他却是又结实又敏捷! 而且油光满面的#在我看来!他穿着常礼服和撒腿裤时!显得又 气派又潇洒!但偏偏又给人以一种讨厌"滑稽的感觉#他很恨厨 娘$$她确实非常古怪!弄不清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干的就是看别人打架!&她睁圆了 炽热的黑眼睛!说道!%无论是什么样的打架!我觉得都是一样’ 斗鸡"狗咬"汉子们厮打!我都觉得好看(& 只要有公鸡或者是鸽子在院子里打架!她一定会扔下手中 的活!从窗户里向外望!出神地看着!一直看到战斗结束为止#每 天晚上!她都会对我和萨沙说’ %怎么样!小子们!你们光闲坐着干什么呢!来点儿好玩的! 打打架吧(& 萨沙大为生气地说’ %告诉你!蠢货!我不是什么小子!我是二伙计(& %哦!我倒没看出这一点来#在我看来!只要没结婚!就是小 子(& %蠢货!笨脑袋))& %魔鬼倒很聪明!但上帝却不喜欢他#& 她说的谚语尤其让萨沙火冒三丈#他就嘲笑了她一番!她却 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说’ %哼!你这个蟑螂!真是老天爷不开眼!错当人生了你(& 萨沙三番五次地怂恿我!要我在她睡着的时候!在她脸上抹 些黑鞋油或者烟黑什么的!甚至扎一些大头针在她的枕头上!或 用些别的办法来和她%闹着玩儿&#但是!我很害怕厨娘!而且!她 睡觉的时候很警觉!常常会醒过来#只要她一醒过来!就会点上 灯!坐在床上!直直地望着墙角#有时!她会绕过炉子走到我跟 前!叫醒我!嘶哑着声音说’ * !列克谢伊卡"#我睡不着#心里有些害怕#你陪我说一会话 吧$% 我迷迷糊糊地对她说了一些话#她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身子微微摇晃着$我好像感觉到有一种蜂蜡和神香的气味从她 那热乎乎的身子里散发出来#我想#她快要死了$或者#她马上就 会一头栽到地上#死去了$我非常恐惧#便开始大声地说起话来# 但她立即开始制止我& !嘘#小声点’如果那两个坏蛋醒过来#他们会以为咱俩是相 好((% 她在我身边坐下#))而且永远保持这一个姿势&弓着背# 双手插进膝盖之间#用瘦得皮包骨头的腿拼命夹住$她的胸部平 坦#即使是穿着厚厚的粗麻布衫#也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那一根 根肋骨))就像是干裂的大木桶上的一道道铁箍$她坐了好长 时间#一直沉默着#突然又低声说话了& !倒不如干脆死了算了#这样活着#也真是受罪((% 或者#她好像在问什么人& !我活够了吗#嗯*% !睡吧’%她总是不等我说完就打断我的话#然后就直起腰 来#无声无息地走进了厨房的黑暗中#消失了$ !巫婆’%萨沙在背地里总是这么称呼她$ 我便怂恿他& !你就当着她的面这样叫一声嘛’% !你当我不敢吗*% 但是#他立即又皱了皱眉& !不#我不能当面这么叫她’万一#她真的是一个巫婆呢 ((% 她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看见任何人都会生气#对我#也 +, " 列克谢伊卡&高尔基的名字阿列克谢的昵称$ 毫不留情!!每天早上"一到六点"她就会猛地拉一下我的腿" 大声吆喝道# $不要贪睡%去抱柴%去烧茶炊%快去削土豆&&’ 萨沙被吵醒了"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你嚷嚷什么呀(简直吵得人没法睡觉了"我要到老板那儿 去告你&&’ 她一边在厨房里忙碌着"那瘦骨嶙峋的身子匆匆地来来回 回"一边用那双因为睡眠不足而红肿的眼睛瞪着萨沙) $哼"简直就是老天爷瞎了眼"生下你这么个人%如果我是你 的后娘"不扒下你的皮才怪呢%’ $该死的东西"’萨沙骂了一声"并且在到铺子去的途中教唆 我"$一定要找个什么借口"把她撵走)有了"偷偷地给所有的饭 菜都加上一大把盐!!如果饭菜咸得没法吃"那么她一定会被 撵走的)或者"干脆倒点煤油进去%你发什么愣啊(’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做呢(’ 于是"他气冲冲地骂道# $胆小鬼%’ 我们都亲眼目睹了厨娘的死#当时"她弯下腰去端茶炊"突 然就一头栽在地板上"就像有人当胸推了她一掌似的"就这样" 一声不吭地侧身栽倒"双手向前伸着"鲜血从嘴里流了出来) 我俩当时就知道#她死了)但是"这可把我们吓坏了"呆呆地 看了她好长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后来"萨沙冲出了厨房"拼 命地跑开了)而我却依然魂不附体"不知该怎么办"便紧紧地贴 在有亮光的窗户边)老板来了"惶恐地蹲了下去"用手指摸了摸 厨娘的脸然后说# $真的"她是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说完"他立即走到奇迹创造者尼古拉的小圣像前!!它就 挂在墙角)老板冲着它画起了十字"祈祷结束后"他走到门厅里" 命令道# ** !卡希林"快向警察局去#$ 于是"一个警察来了"但他只在屋里绕了一圈"拿了给他的 茶钱"就走了%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车夫% 他们将厨娘扛到了大街上&&一个抬头"一个抬脚%老板娘从门 厅里探进头来"吩咐我’ !把地板擦干净#$ 老板说’ !好在她是死在晚上(($ 我不知道死在晚上有什么好处%临睡前"萨沙以一种前所未 有的温和口吻对我说’ !不要熄灯了#$ !害怕了)$ 他将头蒙在被子里"躺了好久"一句话也没有说%夜很静"好 像它正在倾听着什么"正在期待着什么"但是"我总觉得"再过一 秒钟"钟声就会响起来"全城的人都会吓得乱成一团"仓皇地四 处奔逃"还大喊大叫% 萨沙把被子拉到了鼻子下面"悄悄地对我说道’ !我们一起到炉炕上睡"好不好)$ !炉炕上太热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她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啊)真想不到"这个巫婆((我睡 不着(($ !我也睡不着%$ 他便开始讲起死人的事来"讲他们怎样地走出坟墓"讲他们 怎样在城里转悠到深夜"造访他们当初住的地方和他们亲人住 的地方% !死人的记忆里只有城市"$他小声地说"!他们没有办法记 起街道和房屋了(($ 周围更加寂静了"似乎夜也更加黑了%萨沙微微抬起头"问’ *+ !我们来瞧瞧我的箱子吧"##你想不想看$% 我早就想看看他的箱子里藏着些什么宝贝了&平时"他总是 用一把挂锁锁上它"而且每次开箱子的时候"总是格外的小心翼 翼"每次我想凑上去看一眼时"他就会粗暴地问我’ !你想干什么(啊$% 听到我表示同意"他在床上坐了起来"并没有下床&然后"他 用命令的口气"要我把箱子搬来"放到床上"就放在他脚边&他的 钥匙就挂在他的脖子上"和一个贴身的十字架一起用一根带子 系着&他先仔细地看了看厨房那边"然后煞有介事地皱起了眉 头"把锁打开"又吹了吹箱盖##好像那盖子很热一样&然后"他 轻轻地打开了箱盖"从里面拿出了几套内衣& 箱子里有一半是药盒子&一卷一卷的五颜六色的茶叶包装 纸"和一些装鞋油和沙丁鱼的盒子& !到底有什么呀$% !你马上就要看到了&% 他用两脚夹住了箱子"然后弯腰俯了下去"并轻轻地冲着它 哼唱起来’ !上帝))% 看到玩具我很高兴"因为我自己从来就没有过玩具&尽管在 表面上"我表现得对玩具不屑一顾"但对于那些有玩具的人"心 中还是有些羡慕的&更让我感到高兴的是"像萨沙这样派头十足 的人"居然也有玩具&尽管他很难为情地将玩具都藏了起来"但 对于这种难为情"我是能够理解的& 打开第一个盒子"他拿出了一副眼镜架"架在鼻梁上"严肃 地看着我"说’ !没有镜片"这无所谓"本来也有这样的眼镜的&% !让我也戴戴看(% *+ !这副眼镜不适合你的眼睛"##它适合给黑眼睛的人戴" 而你的眼睛却是浅色的$%他向我解释道"同时还学着老板的样 子咳了一声"但立即又战战兢兢地向厨房那边看了一眼$ 装在鞋油盒子里的"是各色各样的扣子"萨沙洋洋得意地指 点给我看& !这些都是我从大街上捡来的’你看"现在已经有三十七颗 了((% 第三个盒子里"则有许多铜的大头针##这些也都是从大 街上捡来的$还有一些皮靴的铁掌##其中有的已经磨损了"有 的已经破了"还有一些是完好无损的$还有许多皮鞋上的)便鞋 上的扣环"一个铜的门把手"手杖上的破的骨制镶头"一把女人 用的梳子"一本名为*圆梦与占卜+的书"还有许多诸如此类的不 值钱的东西$ 在当初那些捡破烂的日子里"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在 一月之内收集到十倍以上的这类东西$因此"看到萨沙的这些小 玩意"我感到又是失望又是气恼"同时也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怜悯 之情$但是"他却一件一件地看了又看"还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他还一本正经地嘟起了那厚厚的嘴唇"眼睛里流露出动情)担忧 的神情$不过"由于他戴着那副眼镜"那张孩子气的脸就变得非 常滑稽可笑了$ !你为什么要收集这些玩意呢,% 他从眼镜框里匆匆地瞥了我一眼"然后"用清脆的童音向我 提问& !你想不想要,我可以送你一点$% !不"我不要$% 显而易见"我拒绝了他"而且对他的宝贝如此不屑一顾"让 他受到了伤害$沉默了一会儿以后"他又低声地向我提议& !你去拿条毛巾来"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擦擦"否则"就会全 都蒙上灰尘了((% -. 他把东西擦干净!一一放好!然后重新钻进了被窝!脸冲着 墙睡下了"这时!外面开始下起雨来了!雨水滴滴嗒嗒地从屋檐 上淌落下来!风刮得很大!把窗户吹得#哐哐$直响" 萨沙并没有转过身来!仍然面对着我!开始说道% #过一会儿!等花园的地干了以后!我带你去看一件东西 &&一定会叫你惊叫的’$ 我没有吭声!铺好床!准备睡觉了" 几秒钟之后!他突然又跳了起来!两手紧抓着墙!大声喊道% #我害怕((上帝啊!我真害怕’求求上帝!您怜悯我吧’这 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吓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我好像看见厨娘就在那扇面 对院子的窗户前站着!就那么低着头*背朝着我站在那里!前额 顶在玻璃上&&就和她生前看公鸡打架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萨沙失声痛哭起来!手不停地抓挠着墙!双脚不停地乱蹬" 我像一脚踩在了滚烫的炭火上一样!头也没回一下地*吃力地穿 过厨房!在他身旁躺下了" 我们哭啊!哭啊!一直哭得精疲力尽!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过了几天!有一个什么节日到了"上午我们做了半天买卖! 便回家去吃午饭"午饭后!老板一家睡午觉了!萨沙神秘兮兮地 对我说% #咱俩走吧’$ 我猜!我立刻就要看到那件会让我大吃一惊的东西了" 我们一起到了花园里"在两座房子之间!有一片窄小的空 地!上面长着十五六棵老椴树!一层厚厚的青苔覆盖在粗壮的树 干上!光秃秃的枯枝呈黑色!死气沉沉地伸展开来"树枝上甚至 连一个乌鸦窝都没有!这些树看上去简直就是坟场中的墓碑"除 了这些椴树以外!园子里再没有一棵灌木!甚至也没有一处草 丛"小径上的土被人踩得非常坚硬!黑黑的!像生铁一样"陈年 的腐叶中间!偶尔会露出地面来!上面也满是霉污!仿佛是在积 +, 水中漂浮的浮萍一样! 拐了一个弯"萨沙向邻街的木栅栏走了过去"停在了一棵椴 树下!他眨眨眼"看了看邻近房子的昏暗的窗户"就蹲了下去"用 双手扒开了一堆落叶##下面是一个粗大的树根"旁边还有两 块深深地埋进了土里的砖头!萨沙掀开了砖##下边是一块做 屋顶用的烂铁洋皮"再往下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木板"最后"我看 见了沿着树根穿下去的一个大洞! 萨沙划了一根火柴"把一支蜡烛头燃起"伸进洞里"然后对 我说$ %你自己看吧&只是不要害怕’’( 显而易见"他自己有些害怕了"拿着蜡烛的手一个劲地哆 嗦"脸色惨白"嘴也很难看地咧开了"眼睛也变得泪汪汪的了)他 另一只空着的手"也慢慢地藏到身子后边去了!我被他的恐惧所 感染"也开始害怕起来!我小心翼翼地往树根深处的洞底望了一 眼!树根就是这个洞的拱顶了"萨沙点了三支蜡烛放进洞底"整 个洞中就摇曳着蓝幽幽的光!洞里相当宽敞"有一只提桶那么 深"但比提桶更宽一些!洞内的两侧"砌满了彩色玻璃和茶具的 小碎片"中间的地方则微微隆起"上面覆盖着一块红布"一口用 锡纸糊成的小棺材就搁在上面"小棺材的上半部分盖着一块类 似于棺材罩的小布片"布片边沿下翘起了麻雀的两只灰爪子和 尖尖的嘴!棺材的后面"还放着一张灵台"台上摆着一个铜制的 护身十字架!灵台周围点着三根长长的蜡烛"一些黄色的*白色 的包糖果的锡纸裹在了烛台的外边! 蜡烛的火苗向洞口微微倾斜"洞里有一些五颜六色的火花 和斑点在朦朦胧胧地闪烁着"蜡烛的气味*霉腐的气味和泥土的 气味都热烘烘地扑面而来!细碎的虹光闪变*跳动"让我目眩神 离!看着这一切"我感到了一种让我极不舒服的惊异"这也使我 的恐惧烟消云散了! %好不好+(萨沙问我! ,- !这是什么"# !小礼拜堂$#他向我解释%!像不像"# !不知道&# !那只麻雀就像是死者’’或许%它还会拥有不朽的金身% 因为%它无辜地失去了生命((# !当你发现它时%它就已经死了吗"# !不是%当时它飞到了货房里来%是我用帽子把它扑死的$# !你为什么要用帽子扑死它呢"# !不为什么((# 他看了看我%又问) !好不好玩"# !不&# 于是%他马上朝着洞口俯下身去%迅速地盖上木板和铁皮% 又将砖埋进了土里$然后%他站起身来%将膝盖上的泥拍干净%并 厉声责问我) !你为什么不喜欢"# !我觉得那只小雀儿好可怜$# 他看了我一眼%眼珠子一动不动%就像瞎子一样%然后%他当 胸推了我一掌%对我破口大骂) !混蛋&你是因为妒嫉%才说不喜欢这个的$你以为你在你 家那个缆索街的院子里%能干得比这个更好吗"# 我想起了在家里搭的那个凉亭%便坚定不移地回答他) !当然要比这个好&# 于是%萨沙迅速脱下上衣%扔在地上%又卷起衣袖%在自己的 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向我挑战)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打上一架吧&# 我并不想打架%一种沉重的烦闷压在我心头使我几乎透不 过气%看到表哥那张恶狠狠的脸%我心中更不舒服了$ 他猛地扑了过来%一头撞在我的胸口上%使我倒在地上%然 *+ 后!他骑在我身上!大声嚷嚷" #你想活还是想死$% 但是!我的力气比他大得多!而且我现在已经极为愤怒了! 所以!转眼之间!他就脸朝下地趴在地上了!他两手抱着头!发出 了嘶哑的叫声&我吓坏了!立即想把他扶起来!但是!他的手脚乱 抓乱蹬!这让我更为恐慌!于是!我手足无措地退到了一边&然 而!他却又稍稍抬起了头!对我说" #怎么样!你赢了!是吧$我要一直这么躺着!一直到老板他 们家的人看见为止!那时!我再告你一状!他们一定会赶你走 的’% 他就这么骂着!恐吓着&我被他的话深深地激怒了!于是!我 冲到了洞边!掀开砖头!拿起那个装着麻雀的小棺材!扔到木栅 栏的外面!又将洞里所有的东西都掏了出来!将洞穴踏平了& #你看见没有$% 我的破坏行动让萨沙感到迷惑不解"他坐在地上!微微张开 嘴!眉头紧锁!就这么注视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在我干完以 后!他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将身上的泥土拍落!把上衣往肩上 一披!然后语气沉静而又异常恶毒地对我说" #走着瞧吧!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看到的!你知不知道!所有这 一切都是我故意做好了来给你看的!这是魔法’哼’((% 他的话深深地伤害了我!我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全身冰凉! 他却径直走了!连头也没有回一下&他这么镇定!把我彻底摧垮 了& 我决定明天就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城市!逃离老板的家!这 样就可以摆脱萨沙!摆脱他的魔法!也从此摆脱现在这种乏味而 又愚蠢的生活& 第二天清晨!我被新来的厨娘叫醒了&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看看你的脸((!%她大声叫了起来& #魔法开始应验了’%我想!心里一阵懊恼和沮丧& )* 然而!厨娘却笑得前仰后合!使得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 来!拿起她的镜子照了照""原来!我的脸上被抹上了厚厚的一 层煤烟# $这是萨沙干的吧%& $难道会是我干的吗%&厨娘叫了起来!样子十分滑稽可笑# 我开始去擦皮鞋!但手刚刚伸到鞋子里!手指就被大头针扎 伤了# $又是他的魔法害的啊’& 每只鞋子里都非常巧妙地按放着针和大头针!都正好扎进 我的手掌心#于是!我舀了一勺凉水!走到那个魔法师身边"" 这时他还没有醒!或者!他正在装睡!泼了他一头!心中十分解 恨# 但是!我心里仍然非常不舒服#我的眼前!总是闪动着那口 装着麻雀的小棺材!麻雀那蜷曲的爪子!那向上伸出的(像蜡一 样的(可怜巴巴的尖喙!还有那些在四周摇曳的五彩缤纷的火光 ""看上去它们想要闪烁出一条彩虹来!但却无能为力#渐渐 地!棺材似乎大了起来!麻雀爪子也大了起来!向上翘起来!开始 颤抖""它竟然活了过来# 我下了决心!要在当晚逃走!但是!在午饭前!我用煤油炉烧 汤的时候!因为想得出了神!结果当汤开时!我伸手去关火!却把 汤锅打翻了""汤泼在了手上!于是!我被送进了医院# 直到今天!医院里那令人痛苦的噩梦般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一些穿着尸衣的灰色的(白色的人影!就在这昏沉沉的(摇摇晃 晃的空地上盲目地蠕动着!发出低低的呻吟声(咕噜声!一个拄 了拐杖的高个子男人""他的眉毛长得像胡子一样又粗又长! 晃动着他那一把黑色的大胡子!咆哮着) $我要到大主教那里去告发’& 在我眼里!所有的病床都让人联想到棺材!而那些仰面躺 着(鼻子朝天的病人都像那只死麻雀#黄色的墙壁摇晃不定!天 *+ 花板弯曲得像鼓起的风帆!地板则像起伏的波浪"一排排病床! 一会儿并拢过来!一会儿又分离开去!一切都显得游移不定!可 怕极了"从窗口望出去!一根根树枝伸展在那里!就像是打人的 马鞭##现在!它们在摇晃着!似乎有什么人摇动着它们" 门口!有一个长着棕色头发的瘦小的病人!他一边跳舞!一 边用短短的两只手撕扯自己的白色尸衣!并且尖声叫着$ %我不要疯子啊&’ 那个拄着拐杖的黑胡子则对着他大声叫喊$ %我要到主#教#大#人那里去告发&’ 我早就听说过了##外祖父(外祖母和其他人都常常说$医 院里常常会折磨死人##我想我这条命算是保不住了"这时!一 个戴着眼镜(穿着尸衣的女人走到了我的身边!在我床头的那块 黑板上写了些什么字!粉笔断了!我的头上落了些粉笔灰" %你的名字)’她问" %不知道"’ %你总有个名字吧)’ %没有"’ %别捣乱!否则你会挨打的&’ 即使她不说!我也确信自己一定会挨打的!所以!我干脆就 不理会她的话"她嗤了一下鼻子##跟猫一样!接着就悄无声息 地离开了##也跟猫一样" 天花板下面挂着两盏灯!黄色的火苗犹如两只忧伤的眼睛! 它们摇曳不定!又力图靠拢过来!照得人眼昏花!让人心烦意乱" 屋角那边传来了不知是谁的声音$ %咱们来打牌吧)’ %我没有手!怎么打啊)’ %哈!你的一只手被截掉了"’ 我立即就想到了$这个人因为打牌!被截去了一只手"那么! 在我被他们折磨死之前!他们还会将我怎么样呢) *+ 这时!我的两只手传来了灼痛!好像有人抽掉了我手上的骨 头一样!我又痛又怕!便小声地哭了起来"我闭上了眼睛!以免别 人看见了我的眼泪!但泪水仍然从眼角流了出来!顺着太阳穴滑 落!滴进了耳朵里" 黑夜来了!所有的人都躺在床上!盖上了灰蒙蒙的被子!四 周一点一点地静寂下来"这时!角落里传来一个人嘟嘟囔囔的声 音# $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那个男的是个废物!女的也是一个 废物%%& 本来!我打算写一封信给外祖母!请她尽快赶来!趁我还活 着!偷偷地把我从医院里带出去"但是我的手却动不了!不能写 信!’’再说!我也没有纸"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偷偷地溜出医院 呢( 夜色更深了!好像天再也不会亮起来了"我轻轻地下了床! 走到了门口’’门半开着"在走廊的灯光下!有一个人坐在一张 有靠背的长木椅上!头发乱蓬蓬的!而且几乎全白了"他吸着气! 用那双凹陷的黑眼睛盯着我’’我没有能及时躲开" $谁在走动(到这边来)& 他的声音很轻!一点也不可怕"我走了过去!看了看他那张 长满了络腮胡子的圆脸’’他的头发有些长了!乱蓬蓬地四下 支棱着!在灯光下泛着银光"一串钥匙挂在他的腰间"他简直就 和圣徒彼得一模一样了’’如果他的胡子和头发再长一些的 话" $这手是烫坏的吗(你为什么要半夜起来乱走(是哪条规定 让你这么做的呢(& 他把烟喷到了我的脸上*胸脯上!然后用一只温暖的手搂住 了我的脖子!拉我到他的身边" $怕不怕(& $怕)& +, !进这里的人"一开始都会害怕#实际上"没什么害怕的"尤 其是和我在一起$$我从来不欺负任何人%%想不想抽烟&噢" 还是别抽吧#对你来说"这太早了点"再过两三年%%你的父母 呢&你没有父母’嗯"没有也没什么关系$$没有他们"你也可 以活下去"但是"你千万不要胆怯’听明白了吗&(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听到过这种浅显明白的话了" 没有人对我这么亲切)这么随和地说话了#听了他这些话后"我 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高兴# 当他把我送回到病床前面时"我向他央求* !陪我坐坐吧’( !好#(他答应我# !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一个兵"一个真正的兵"一个高加索兵#我还打过 仗"但是$$我能不打吗&当了兵"就得打仗#我打过匈牙利人) 打过切尔克斯人)也打过波兰人$$我跟很多人都打过仗’小兄 弟"打仗就是无法无天的啊’( 我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发现刚才那个士兵 坐过的位置上"坐着穿着黑衣服的外祖母"而那个士兵却在外祖 母身边站着"他说* !是真的吗&全都死了&( 灿烂的阳光照进了病房"房间里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金 色"阳光时隐时现"就好像一个淘气的小孩一样# 外祖母弯下腰来"问我* !亲爱的"你怎样了&伤得重不重&我已经对他$$对那个 红头发的魔鬼说过了%%( !我马上就去把手续办好"(士兵一边说"一边走出了病房# 外祖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接着往下说* !原来"这个士兵是我们的同乡%%( 我始终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境"因此也就没有说话"医 ++ 生来了!把我烫伤的地方包扎了一下"随后!我跟着外祖母离开 了医院!坐上了马车!行走在城里的大街上"外祖母对我说# $咱们家的老爷子简直就是发了疯!吝啬得让人恶心%前段 时间!他的一位新朋友&&熟皮匠’马鞭子(偷走了他夹在)圣经 诗选*中的一百卢布"竟然会出这种事情!唉%+ 阳光照耀着大地!灿烂明亮!一片片白云在天空中飘动!犹 如一只只白色的鸟儿在飞翔!我们从伏尔加河上的小木桥走过! 河水哗啦哗啦地流动着"市场中央的大教堂有着厚实的红屋顶! 金十字架在上面闪闪发光"一个宽脸的妇女迎面向我们走来!她 的手中握着一大把柔软的柳枝&&春天已经来了!复活节也不 会太远了" 我的心快活得颤抖起来!犹如跳跃着的云雀" $我真喜欢你呀!外祖母%+ 她并没有对我的话表示惊讶!而是平静地对我说# $因为你是我的亲人啊"不是我自卖自夸!就是外人也都喜 欢我呢!感谢圣母%+ 她微笑着!又接着说# $瞧!很快就是那个让圣母高兴的日子了&&她的儿子就要 复活了%可是!我的女儿瓦留沙,,+ 她没有再说下去!我俩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二 我在院子里看见了外祖父&&他正跪在地上!用斧头劈一 个楔形木头"他微微地扬起了斧头!作势把它向我的头上扔过 来!然后!他摘下了帽子!满脸嘲讽的表情!对我说# $您好啊!老爷%您光荣退休啦-好啊!以后您可以在家里偷 闲享福了!不错%哎!你呀,,+ ./ !好了"我们知道了#$外祖母一边急忙打断他的话"一面冲 他挥手#等我们走进屋子"烧上茶炊"她开始唠叨了% !现在呀"你外公可算是彻底破产了#以前他多少还有点钱" 全拿去让他的教子尼古拉去放利息了"大概连收条也没有向他 要#我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做这件事的"&&反正现在钱是没了" 他也就破产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没有帮助穷人"没有怜悯那 些不幸的人&&所以上帝想%为什么我要把钱给卡希林一家呢’ 这么一想"他当然就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收回去了(($ 她回头看了看"又说% !我总是想方设法求上帝保佑"求他不要让老爷子太受折磨 了"&&所以"现在每天晚上我都会拿着自己挣来的那些钱"悄 悄地去施舍给别人#如果你愿意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可以一起 去"我自己有钱(($ 外祖父走了进来"他眯缝着眼"问道% !你们要大吃大喝吗’$ !又没有吃你的"$外祖母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坐下来" 和我们一起吃"&&东西够你吃的#$ 他在桌边坐下了"低声说了一句% !倒杯茶给我(($ 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原来的模样"只有原来母亲住的那 个角落凄凉地空着#另外"在外祖父床头的墙上"贴着一张纸"上 面用粗大的印刷体写着% !惟一的救世主耶酥)愿您神圣的名字与我同在"伴我一生 中的日日夜夜)$ !这是谁写的’$ 外祖父没有回答"等了一会儿"外祖母笑着告诉我% !这张纸要值一百卢布呢)$ !关你什么事)$外祖父大声地叫了起来"!我要把我的东西 送给外人"统统送给外人)$ *+ !现在"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别人吗#以前"当你有东西 的时候"倒没见你送过$%外祖母说道"她依然那么心平气和$ !闭嘴&%外祖父尖声地叫了起来$ 屋子里的一切都整整齐齐’井井有条的"就和过去一模一 样$ 在屋角的那只箱子上面"有一个装衣服的篮子((科利亚 就睡在里面"现在他醒了过来"正向外张望呢$他的眼皮下面"隐 隐有两条蓝色的眼缝$现在"他比以前更加苍白’更加虚弱’更加 消瘦了$他并没有认出我来"一声不吭地转过头去"又闭上了眼 睛$ 到了外面"等候我的"是许多令人伤心的消息)维亚希尔死 了"在复活节前的苦难周里"他出水痘子死了*哈比进城去了*雅 兹则失去了双眼"再也不能出来玩了$黑眼睛的科斯特罗马告诉 我这些消息以后"又非常生气地补充了一句)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死了"好快啊&% !不是只有维亚希尔一个人死了吗#% !反正也没有什么差别"只要在街上见不到那个人了"也就 跟死了差不多$刚刚交上一个朋友"刚刚和他混熟"他却不是要 去做工"就是死掉了$在你们那个院子里"就是切斯诺科夫那边" 新搬了一家姓叶夫谢延科的人*他们家有个叫纽什卡的孩子"人 还不错"非常机灵$他还有两个姐妹"一个年龄还很小*另一个是 瘸子"走路时得拄着一条拐杖"人倒长得很漂亮$% 他想了想"又接着说) !老弟"我和丘尔卡两个人都爱上那位姑娘了"我们总是吵 架#% !是和那位姑娘吗#% !和她有什么可吵的#是我们两个人自己吵((我们可很少 和那位姑娘吵&% 当然我是知道的"年龄大一点的男孩子((甚至包括成年 +, 男子!都会谈恋爱!同时!我对"恋爱#这个词所包含的粗鄙的含 义也非常清楚$我立即就不太高兴了!开始可怜起科斯特罗了! 看着他那笨拙的身子!看着他那双怒气冲天的黑眼睛!心中极为 别扭$ 就在这天傍晚!我见到了那位瘸姑娘$当时!她正走下台阶 来到院子里!一失手将拐杖掉到了地上!她茫然无助地站在台阶 上!两只白净的手抓着栏杆档子!看上去那么纤弱%那么瘦小$我 想帮她捡起拐杖!但由于缠着绷带!手极不灵活!忙了半天!也没 能捡起来&她站得比我高一些!轻声地笑了起来!问’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烫伤了$# "啊!我的脚瘸了$你住在这个院子里吗(在医院里住了很 久吗())我可在那里住过好长一段日子呢*# 她叹了一口气!又补充了一句’ "真是好长的一段日子啊*# 她身穿一件有蓝色马蹄花纹的衣服!虽然有些旧了!但非常 整洁$她的头发梳得极为光滑!编成了一根又粗又短的辫子!垂 在胸前!她有一双大眼睛!眼神很深沉!在眼眸的深处!有蔚蓝的 光在安详地燃烧着!使她那长有娇翘鼻子的瘦削脸庞显得明亮 起来$她微笑着!一副很愉快的样子$但是!我并不喜欢她$因 为她那弱不禁风的体态仿佛在告诉别人’ "请别碰我*# 为什么我的伙伴们会爱上她呢( "我已经病了好长时间啦$#她有些得意地说!仿佛是在炫耀 似的!"是一个女邻居对我施了魔法!))她和我妈妈吵了架!因 为记恨在心!就对我施了魔法++医院里可不可怕(# "是++# 跟她在一起让我觉得非常别扭!我转身进到了屋子$ 到了半夜!外祖母爱抚地叫醒了我$ ,- !我们一块去吧"好不好#替别人做些好事"你的手还可以好 得快一点儿$$% 外祖母拉着我的手"行走在黑暗之中&&就像牵着一个瞎 子似的’夜深了"外面又黑暗又潮湿"风不停地呼啸而过"就像湍 急的河流一样’脚不时会触着冰冷的沙石’外祖母小心翼翼地 走到贫民小屋的黑暗窗口"画了三下十字"在每个窗台上放下了 一个五戈比的铜币和三个面包圈"然后"她抬头望了望天空&& 没有星星"又画了一次十字"低声说道( !至高无上的圣母啊"救救这世界上的人们吧"在您面前"我 们都有罪"圣母啊)% 然后我们就离开了这些人家"四周越来越死寂了’夜色深 沉"天空深邃得像个无底洞"吞噬了月亮和星辰’一条狗不知从 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对着我们不停地吠叫"在黑暗中"它的眼睛 闪烁着光芒"我害怕起来"不由得靠近了外祖母’ !别怕"%她对我说"!这只不过是一条狗罢了’这时候"魔鬼 该躲起来了&&鸡不是已经叫过了吗)% 她唤过狗来"抚摩了它一阵"叮嘱它( !小狗啊"你可别吓着了我的外孙啊)% 狗在我腿边偎依了一会"我们三个便一齐向前走去’外祖母 第十二次走到别人的窗下"放下她那!秘密的布施%’天有些亮 了"在黑暗中开始有一些灰白的房子隐隐约约地显现出来’纳波 尔教堂的钟楼矗立在那里"像砂糖一样的洁净’公墓的砖墙已成 为断壁残垣"就像破席子一样’ !老太婆也累啦"%外祖母说"!咱们该回家去啦"等明天女人 们醒过来时"一看"哈"圣母娘娘已给她们的孩子准备了一点吃 的东西)当人们一无所有的时候"即使是这么少的一丁点东西" 也是管用的(哎呀"阿廖沙"人们都过得这么穷苦"但是"没有人 关心他们啊) *+ 富人不把上帝期盼! 也不管最后的审判! 他不以朋友和兄弟的名义将穷人照看" 只是一门心思想要搜刮黄金## 这黄金呀!正是点燃地狱烈火的柴薪$这些话一点不错呀% 人与人之间要友好地相处!上帝对所有的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你 现在又和我在一起了!我真高兴啊&&’ 我心中也在暗暗地高兴!并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又和终 生难忘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了!那只棕色的狗!有着一张狐狸脸! 眼光里含着善良而又负疚的光!在我身边转来转去" (它要和咱们一起生活么%’ (这有什么关系吗%要是它愿意的话!就让它留下来吧!我会 用面包圈来喂它##我这儿还剩了两个呢"咱们在那条长凳上 坐一会儿!我好像有些累了&&’ 我们在人家门口的长凳上坐了下来!狗也在我们脚边趴了 下来!啃着干面包圈!外祖母又开始讲了起来) (这里住的是一个犹太女人!她一共有九个孩子!一个比一 个更小"我曾经问过她)*莫谢芙娜!你靠什么过活呢%+她就这么 回答我)*我是依赖上帝的保佑##难道我还有别的什么指望 吗%+’ 靠着外祖母的温暖的身体!我睡了过去" 生活重新一天天地飞逝而去!非常紧凑!我的感想犹如一条 宽阔的河流!每天都会将新的东西注入我的心灵中"它让我时而 心驰神往!时而忐忑怅惘!时而憋闷生气!时而苦苦思索" 不久以后!我也开始想方设法地寻找见到那个瘸姑娘的机 会!想要和她说上几句话!或者是一言不发地和她一起坐在门口 的长凳上!##只要有她在身边!就算是相对无言!也让人觉得 十分快活"她清纯美丽!犹如一只柳莺!而且会讲顿河的哥萨克 ,- 的生活!讲得引人入胜"她叔叔在那里的炼油厂当机械师!她曾 经在他家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她那当钳工的父亲将全家 搬到了尼日尼" #我还有一个二叔!在皇帝身边当差"$ 每逢到了节日!街上的居民都会在夜间#出门$去"小伙子和 姑娘们到公墓的空地上去跳环舞!男人们到酒馆里去坐坐!女人 和孩子则留在家里"女人们随随便便地坐在门前的沙地上%长椅 上!七嘴八舌地叫喊着%争吵着!漫无边际地聊着闲话"孩子们则 在打棒球%玩击木游戏%玩#脱靶$游戏!母亲们在一旁看着他们 玩耍!对那些玩得好的孩子大加夸奖!而嘲笑着那些失败者!由 于有了#大人们$的关心和参与!每一项游戏似乎都被注入了一 种格外活跃的气氛!使竞赛变得更加激烈!这让我们这些小孩子 分外地兴奋"但是!不管对游戏如何投入!如何着迷!我们三个 &&科斯特罗马%丘尔卡和我!总会有一个人跑到那个瘸姑娘的 身边!向她炫耀自己的成就" #看见了没有!柳德米拉’我一下子就将五个木棒一股脑击 到了圈外($ 她的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连连点头" 以前!不管玩什么游戏!我们三个人总是会在一起!但是!现 在我却发现!丘尔卡和科斯特罗马总是会各为一方!互相敌对! 互相较量着智慧和力量!并且经常会打起来!甚至还会哭鼻子" 有一次!他们两个打得极为激烈!使得大人们不得不出来干涉 &&他们像对付两条打架的狗一样!把凉水泼到他们身上" 当时!柳德米拉坐在长椅上!用那只好脚踏在地上!当他们 两个人缠打着!滚到她的脚边时!她用拐杖把他们推到一边!并 且害怕地叫道) #别打啦($ 她的脸色惨白!还隐隐有些发青!眼睛也黯淡了下去!失去 了光彩!甚至还翻了翻白眼&&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病人那样" *+ 还有一次!在玩击木游戏的时候!科斯特罗马输给了丘尔 卡!他就跑到了食品杂货店门口的燕麦柜的后面!躲了起来!他 蹲了下来!偷偷地哭了"他咬牙切齿!颧骨向前突出!瘦削的脸紧 紧地绷了起来!他那双忧郁的黑眼睛里!扑簌簌地滚落出大滴大 滴的眼泪"那种样子很使人害怕"我找到他!并安慰他!他哽咽 着!低声地说# $走着瞧吧%%我会砸碎他的脑袋!用砖头砸%%走着瞧 吧&’ 丘尔卡开始不可一世了#帽子歪歪斜斜地扣在头上!双手插 在衣袋里!在街心来来回回地蹓跶((就像一个到了婚龄的小 伙子那样"他还学会了从牙缝里往外吐口水!表现出一副放荡不 羁的样子!还向人许诺# $不久!我就要学会抽烟了!我已经试过两次了!但是!我觉 得很恶心"’ 我厌恶这所有的一切"我很清楚!我正在眼睁睁地失去一个 伙伴!而且!我相信!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柳德米拉" 一天晚上!我正在院子里清理那些捡来的骨头)碎布等各种 破烂!这时!柳德米拉挥动着右手!摇摇摆摆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好!’她一边说!一边向我点了三次头!说!$科斯特罗马 有没有跟你一起玩*’ $是的"’ $那丘尔卡呢*’ $丘尔卡跟我们绝交了"这一切都是你不好!因为他们都爱 上了你!所以我们才会打架%%’ 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但却用嘲讽的语气来回答我# $简直是无理取闹嘛&这怎么能怪我呢*’ $那你为什么要让他们爱上你呢*’ $我可没让他们爱我&’她开始发怒了!并一边走开去!一边 说!$真是异想天开&我比他们都要大((已经十四岁了"他们 +, 决不可能爱上比他们大的女孩子的!!" #你知道什么呀$"我存心想气气她%便提高了嗓门%冲她叫 道%#看看那个女掌柜&&就是’马鞭子(的那个妹妹%已经完完 全全是一个老太婆了%还不是成天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