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的小说性

史记的小说性 quotquot年月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amp?quotquot第卷第期 -./012.-345-467489:24/729lt14./14-gt/??【古代文学研究】《史记》的小说性赵明正山西大学中文系山西太原quotquotquotquotA关键词《史记》小说性文学虚构摘要《史记》是一部信史却体现出一定的小说色彩对此历代学者已达成了共识它记载了大量的神话传说、梦兆预言、灾异祯祥和奇闻逸事。其实历史和文学在叙事职能上是相近的由于司马迁采用口述历史作为史料来源用“好奇”的审美观来择采史料并继承了先秦史书中的文学虚构手法进行艺术创作这都使《史记》呈现出一定的小说性但并不削弱它的史学价值从其小说笔法中我们同样能获得历史信息。《史记》所以杂用小说笔法有作者塑造人物形象的良苦用心也寄寓着司马迁发表一家之言的许多感慨。中图分类号BquotA?文献标识码C文章编号 quotquotquotDEFEquotquotquotDquotquotAquotDquotE鲁迅先生在《汉文学史纲要》中指出《史记》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这句话准确地概括了《史记》在史学和文学上取得的高度成就。我们不能否认《史记》首先是一部历史但是史蕴诗心《史记》在文学上的成就是毫不逊色的这与《史记》呈现出来的小说化倾向是密不可分的。一关于《史记》包含小说因子这一特点历代学者已达成了共识。金代学者王若虚抱着正统史家的立场批判道“迁采摭异闻小说习陋传疑无所不有。”第GG页这虽是批驳之辞但却从反面传达出了他对《史记》小说笔法的认识。把《史记》与小说相提并论的还有明嘉靖年间人李开先他在《词谑》一书中说“《水浒传》委曲详尽血脉贯通《史记》而下便是此书。”近代以来很多学者都主张把《史记》当作小说阅读。胡怀琛认为“《史记》在文学界的位置比在史学界的位置要高。我们拿他当史看不如拿他当文看。不过一面拿他当文学作品看一面也可以知道一些史事故我以为《史记》这部书绝像是现在的历史小说。”第页施章的看法则更深入一步更具理论色彩“司马迁把历史中人物特有的个性太显露的具体地写出来于是历史变成文学了。他的全书中有许多都可以当作小说看。如《项羽本纪》、《高祖本纪》等都可视为最有价值的历史小说。因为科学是说明的叙述的而小说是描写的表现的。所以我说《史记》最精彩的部分是文学不是历史。而且他的《史记》中每篇之中有的又可分为几个短篇小说。”第quot页郭沫若明确主张可以把《史记》当作“一部历史小说集”第F页来鉴赏。杨荫深也认为“后世的史书不过记载史事而已他却用他一支扶摇磅礴的笔写出他涵养丰富的心胸所以名为叙述史实实是一部最伟大的创作不仅可作史书读实可当作一部小说读。”第页李长之则【收稿日期】quotquotquotDquotFDF【作者简介】赵明正FGED女山西平遥人山西大学中文系古典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文学。quotA万方数据直接说“司马迁不惟影响了后代的小说他本人就也是一个小说家。”第quotquot页二《史记》的小说性首先表现在它记载了一系列神话传说这主要集中在《五帝本纪》、《夏本纪》、《殷本纪》、《周本纪》、《秦本纪》、《封禅书》等篇目中。司马迁保留了神话英雄出身的神异性如殷契的出生是这样的“殷契母曰简狄有女戎氏之女为帝喾次妃。三人行浴见玄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同样后稷一出生也显示了与凡人迥异的禀性“周后稷名弃。其母有邰女曰姜原。姜原为帝喾元妃。姜原出野见巨人迹必忻然说欲践之践之而身动如孕育。居期而生子以为不祥弃之隘巷马牛过者皆辟不践徙置之林中适会山林多人迁之而弃渠中冰上飞鸟以其翼覆荐之。”这里司马迁把充满幻想因素的民族神话载入正史使《史记》一书呈现出浪漫主义的丰神异采。其次《史记》的小说性还表现在它的志 怪色彩即记载了大量的梦兆、相面、占卜、预言、灾异祯祥、遇仙等富有神秘主义色彩的东西。《卫将军骠骑列传》记载卫青发迹前曾有一钳徒相青曰“贵人也官至封侯。”卫青当时的处境近乎奴畜因此一笑置之“人奴之生得毋笞骂即足矣安得封侯事乎”那知这一预言竟在日后应验了———卫青因其姐卫子夫的关系竟成为抗击匈奴、安邦定国的大将军一门封侯。同样在《绛侯周勃列传》中写许负为周勃相面断言他“君后三岁而侯。侯八岁为将相持国秉贵重矣于人臣无两。其后九岁而君饿死。”历史不幸被他言中了周勃在平吕氏、保帝祚中立下汗马功劳而成为社稷重臣但后来在汉景帝的疑忌迫害下他绝食而死。此外刘邦、韩信、黥布、刘濞、邓通……等人都有类似的传闻。而在《外戚世家》、《赵世家》、《晋世家》、《管蔡世家》中则记载了一些梦兆。尤其是《赵世家》中详细记载了赵简子的一个梦“我之帝所甚乐与百神游于钧天广乐九奏万舞不类三代之乐其声动人心。有一熊欲来援我帝命我射之中熊熊死。又有一罴来我又射之中罴罴死。帝甚喜赐我二笥皆有副。吾见儿在帝侧帝属我以翟犬曰„及而子之壮也以赐之。?帝告曰„晋国且世衰七世而亡嬴姓将大败周人于范魁之西而亦不能有也。今余思虞舜之勋适余将以其胄女孟姚配而七世之孙。?”其后赵国的历史真如梦兆所预言的那样发展下来。另在《孝文本纪》、《晋世家》、《外戚世家》、《陈杞世家》中叙述了龟策卜筮之灵验。至于《留侯世家》一篇记载了张良夜遇黄石公的奇事“直可作《列仙传》读也。”第页《史记》小说性的第三个表现就是它记载了大量的奇闻逸事。如《李将军列传》中写道“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视之石也因复更射之终不能复入石矣。广所居郡闻有虎尝自射之。及居右北平射虎虎腾伤广广亦竟射杀之。”再如《绛侯周勃世家》中记载的“周亚夫军细柳”的故事简直是一篇精彩的小小说。《司马相如列传》中写风流文人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后来二人当炉卖酒终于智胜卓王孙的恋爱故事形成了“琴挑暗恋———私奔结合———阻力磨难———夫贵妻荣”的故事框架具备了后代才子佳人小说中的情节脉络完全可以作恋爱小说来读。而《伍子胥列传》也具备了后代小说中的忠奸斗争模式可看作一篇矛盾纠葛错综复杂的小说。明代史学家胡应麟从史学的真实性角度批评司马迁“至称羽重瞳纪信营墓无关大体颇近稗官矣。”“亦观太史之叙仓公乎连篇累牍靡弗厌焉。相如窃女曼倩滑稽虽其文瑰伟可喜而大体不无戾。”第amp页这些话从反面说明了《史记》在题材上搜奇猎异的小说特点。此外《史记》中还用运了夸张、想象等小说创作中常用的艺术手法。如《项羽本记》中写了项羽东城决战时搏出重围“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目真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长篇小说《三国演义》中写张飞长坂坡上喝退夏侯忄享就是师承这一情节的。《史记》在写人叙事时常用“夸张”手法来进行传真写照这些都体现了它的小说化倾向。三作为历史著作的《史记》怎么能包含有小说的因子呢这得先从史书产生初期的职能谈起。据王国维考查“史”字在甲骨文中的写法应解释为手持盛之器与简册相同手持盛之器即手持简册这象征着记录之意。《说文解字》则明确解释“史记事者也。从又持中。中正也。”史书的记事职能恰好与小说的叙事特征极为接近正是这种先天的近亲关系导致了史书与小说在发展过程中互相渗透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特色。《史记》也不例外它是史书与小说婚媾的宁馨儿。史料来源的多元化特色是《史记》具有小说性的第二个原因。司马迁是口述历史的祖师爷他写历史人物时多进行实地采访并把得来的第一手资料采纳运用。梁启超先生指出“采访而得其口说此?万方数据即口碑性质之史料也。司马迁作史多用此法。如云„吾如淮阴淮阴人 为余言……?《淮阴侯列传??赞》。如云„吾视郭解状貌不及中人言语不足采者。?《游侠列传??赞》凡此皆用现存之实迹或口碑为史料之例也。”第quotquot页又如《刺客列传》中的论赞也说得很明显“太史公曰世言荆轲其称太子丹之命„天雨粟马生角?也太过。又言荆轲伤秦王皆非也始公孙季功、董生与夏无且游且知其事为余道之如是。”这是司马迁听“公孙季功”和“董生”说的而公孙和董又是听夏无且大夫说的这种层层下递式的口耳相传难免要染上叙述者的主观色彩。因为我们知道平民百姓对于帝王贵妃和风云人物的活动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尤其是自秦始皇建立中央集权制以来宫廷秘闻是层出不穷甚至人言人殊的。人们在津津乐道的同时往往穷究其细枝末节在无意识中完成了文学的润色夸饰。王充《论衡??艺增》云“俗人好奇不奇言不用也。故誉人不增其美则闻者不快其意毁人不增其恶则听者不惬于心。”《论衡??书虚》中又云“夫世间传书诸子之语多欲立奇造异作惊目之论以骇世俗之人为谲诡之书以著殊异之名。”这样这些放失旧闻就像话本小说在民间的成长一样在口耳相传中完成了它的文学化处理。司马迁网罗放失旧闻来进行写作使《史记》在创作之初就呈现出历史与文学因素同糅并陈的局面。唐兰曾说“司马迁天生是一个文章家他作一篇列传只是作一篇文章而没有想作信史。他喜欢网罗旧闻而不擅于考订所以《史记》里的记事十之二三是不可尽信的。”页同时《史记》还适当吸收寓言补充史料的不足。在《屈原贾生列传》中司马迁记载了屈原与江渚渔夫的一段对话唐代学者刘知己对此予以严厉抨击“自战国已下词人属文皆伪立客主假相酬答。至于屈原《离骚》辞称遇渔夫于江渚宋玉《高唐赋》云梦神女子于阳台。夫言并文章句结音韵。以兹叙事足验凭虚。而司马迁、习凿齿之徒皆采为逸事编诸史籍疑误后学不其甚邪”这是从历史考信角度所作的批评但未从史实叙述生动方面加以观照也没有体察作者在史实不足的条件下勾勒历史人物大致状貌的良苦用心。第三《史记》能够呈现出异彩纷呈的小说面貌还与司马迁的名士性格和“好奇”天性不可分割。司马迁生在雄健豪迈的西汉时代泱泱的大国风范对他的性格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而司马迁又遍游名山大川滋养了开放博大的胸襟和眼光形成了豪放不羁的名士性格。“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对于洒脱不羁的司马迁来说这一天性尤为突出。扬雄最早指出司马迁“好奇”“仲尼多爱爱义也子长多爱爱奇也。”卷十二在爱奇审美观的指导下司马迁摄取一些奇闻逸事入史就不难理解了。第四《史记》的小说笔法是有其文化渊源的先秦史书已表现出了明显的小说笔法。《左传》采用文学手法描绘历史清代陶家鹤在《绿野仙踪序》中评《左传》“左丘明即千秋谎祖也。”冯镇峦在《读聊斋杂说》中说“千古文章之妙无过《左传》最喜叙怪异事予尝以之作小说看。”当代学者钱锺书先生更是一针见血“吾国史籍工于记言者莫先乎《左传》公言私语盖无不有……上古既无录音之具又乏速记之方驷不及舌而何其口角亲切如聆磬钅且欤或为密勿之谈或乃心口相语属垣烛微何所据依……盖非记言也乃代言也如后世小说、剧本中之对话独白也。左氏设身处地依傍性格身分假之喉舌想当然耳。”amp第一册《左传正义》《国语》也不例外。柳宗元在《非国语》一文中批评《国语》说“务富文采不顾事实而益之以诬怪张之以阔诞。”刘知己在《史通??书志》中用一句话加以总结“古之国史闻异则书。”这就准确地道出了古代史家追求怪异的传统。司马迁继承了先秦史书的这一传统并把它进一步发扬光大。第五《史记》的小说性与司马迁采用虚构的文学手法加以模拟写作是分不开的。这一点钱锺书先生早有精彩的论述“史家追叙真人实事每须遥体人情悬想事势设身局中潜心腔内忖之度之以揣以摩庶几入情合理。盖与小说、院本之臆造人物虚 构境地不尽相同而可相通记言特其一端。《韩非子??解老》曰„人希见生象也而得死象之骨案其图以想其生也故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谓之象也。?斯言虽未尽相象之灵奇酣放然以喻作史者据往迹、按陈编而补阙申隐如肉死象之白骨俾首尾完足则至当兵不可易矣。”amp第一册《左传正义》这种虚构的笔法实际上已是小说创作的手法。只不过是一千多年以后金圣叹批《水浒》谈到小说塑造人物时才提出“动心说”认为小说作者在塑造各类人物时都应该进入忘我的幻化状态不论是写潘金莲还是写时迁都要沉浸到这些形象之中“实亲动心而为淫妇亲动心而为偷儿”?第页体会其心理揣摩其行动进入所描写人物的精神世界从而达到人情意义上的真实。司马迁在无意之中已经使用了“动心”手法来构思、写作《史记》。金圣叹?万方数据曾指出“是故司马迁之为文也吾见其有事之巨者而括焉又见其有事之细者而张皇焉或见其有事之缺者而附会焉又见其有事之全者而轶去焉无非为文计不为事计也。”第quot回回首总评这正是针对《史记》的文学虚构特点而言的。四那么我们应如何来看待《史记》的小说笔法呢首先就“志怪”笔法而言我认为从这种资料里也能得到历史的知识。我们当然不必相信梦兆相术、预言龟策但我们应该相信先秦汉初时代的人确实是用这样的眼光来观察审视世界的。我们可以由此而了解两千年前人的想法和行动了解那个特定时代的人们的精神世界。司马迁为我们还原出当时的时代风貌这才是最高的历史真实表现了时代真实的历史具体性是与史家实录原则完全一致的。其次司马迁运用文学虚构手法敷演史事并有滋有味地叙写一些无关宏旨的琐事插曲这从严格的史学角度来看是不必要的甚至是不科学的但从文学角度看却不同了。它失之于史学而得之于文学。美国著名汉学家浦安迪先生说“中国古代批评家则强调历史中有小说小说中有历史……从中国文化的叙事审美角度来看„实?与„虚?并非简单地处于对立状态二者常有互补的成分。”第quot页《留侯世家》中记载了张良年轻时的两件逸事一是张良与大力士以百二十斤铁椎狙击秦始皇误中副车而亡匿下邳。一是张良忍辱为圯上老父纳履以及他三次践约三次遭谴而终于被授以《太公兵法》的故事。古今不少学者都指出其为小说不足取信。鹿兴世就在《史记私笺??留侯世家》中认为“老人授子房书于圯上世人不察以为鬼物以其有十三年见我谷城山下之语故以为可怪。安知老人果有是言乎司马迁好奇安知非故神其说乎”其实不然。这一节小故事生动地展示了张良由一个鲁莽激进的血性青年成长为汉初第一谋臣的带有转折性的性格变化过程。由不能忍到强忍到谋臣这正生动表现了一个“王者之师”的成长过程。北宋诗人张耒写过一篇洋洋洒洒的《司马迁论》文中对司马迁爱夸叙不足考信之事提出批评。他说“司马迁尚气好侠有战国豪士之余风故其为书叙用兵、节气、豪侠之事特详。其言侯嬴自杀以报公子而樊于期自杀以头遗荆轲皆奇诞不近人情不足考信。以嬴既进朱亥以报魏公子不自杀未害为信而樊于期自匿以求苟免尚安肯愤然劫以浮词以首遗人哉此未必非燕丹杀之也。”amp卷四十一显然张耒是从信史和常情的角度来评论这件事的。其实樊于期以首遗人和项羽以头赠故人一样是他们悲慨豪迈的人格风范在激烈事变中的反映。正因如此两千年来人们才不断地怀念吟歌着这些民族史上的人格楷模。这是司马迁塑造人物形象的良苦用心据情理推断其有无就会抹杀《史记》的历史审美价值。再如《留侯世家》记诸将相坐于沙中语当高祖问起他们在议论什么时张良称“此属畏诛故相聚谋反尔”。刘知己在《史通??暗惑》中指出张良不可能这样做。很显然司马迁在这里进行了一定的想象和虚构。另外在《项羽本纪》中记载了垓下之围时霸王别姬、慷慨悲歌的一幕。清代周亮工就说“垓下是何等时虞姬死 而子弟散匹马逃亡身迷大泽亦何暇更作歌诗即有诗亦谁闻之而谁记之欤吾谓此数语者无论事之有无应是太史公笔补造化代为传神。”?第一册第quot页这里“笔补造化代为传神”八个字确实抓住了《史记》以小说笔法写史的精髓。由此出发司马迁常对先秦史书中不见记载或记之甚略的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进行文学的加工改造。如《廉颇蔺相如列传》中记载了蔺相如在秦国章台宫力挫秦王、完璧归赵的英姿雄风。著名学者钱锺书指出“使情节果若所写则木尊俎折冲真同儿戏抑岂人事原如逢场串剧邪”第一册第amp页?确实蔺相如这个人物在《战国策》中根本没有记载即便是廉颇也仅数语提及。战国时代诸侯相会属于隆重的外交活动尤其是心存龃龉的赵秦两国他们之间不太可能发生鼓瑟击缶一类的冲突。但司马迁以其点铁成金的艺术手笔为我们栩栩如生地描绘了完璧归赵这一情节使之成为历代美谈。第三司马迁采用小说笔法来写历史是他的“狡猾”之处。梁启超曾说“从前史家作史大率别有一„超史的?目的而借史事为其手段。……迁著书最大目的乃在发表司马氏一家之言与荀况著《荀子》、董生著《春秋繁露》性质正同不过其一家之言乃借史的形式以发表耳。故仅以近代史的观念读《史记》非能知《史记》者也。”第页司马迁正是采用这种离奇荒诞的笔法来写人叙事的甚至在一些细节上为了发表自己的观点见解还不惜写一些莫须有的情节以小说笔法来寄寓他的深沉慨叹。正如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沉吟“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越王勾践世家》中突出了越王勾践忍辱发愤的万方数据思想行动和范蠡“功成身退”的思想但考之《左传》《国语》则有所不同。《左传》中没有范蠡其人也没有涉及勾践发愤图强的故事。到了《国语》中只是写勾践“卑事夫差宦士三百人于吴其身亲为夫差前马”及在国内实行休养生息等并没有揭示勾践的精神活动写到范蠡只是轻描淡写地介绍了他向勾践辞行一事并没有说明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到了《史记》就不同了。《越世家》这样说“范蠡遂击自齐遗大夫种书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种见书称病不朝。人或谗种且作乱越王乃赐种剑曰„子教寡人伐吴七术寡人用其三而败吴其四在子子为我从先王试之。?种遂自杀。”《左传》、《国语》都没有说过勾践杀文种的事情显然司马迁在这里把汉初刘邦、吕后杀功臣的那桩历史公案写进去了。再如《赵世家》中关于“赵氏孤儿”这一段故事今传先秦史籍如《左传》、《国语》等都没有记载。对此清代赵翼在《陔余丛考》中进行了详细考辨最后说“屠岸贾之事出于无稽而迁之采摭荒诞不足凭也。”梁玉绳在《史记志疑》中也说“匿孤报德视死如归乃战国侠士刺客所为春秋之世无此风俗则斯事固妄诞不可信而所谓屠岸贾、程婴、杵臼恐亦无其人也。”近人高步瀛明确指出“若夫婴、臼之存赵孤优孟之效孙敖后人斥为不足信者正如齐襄以明复仇之义借祭仲以明行权之道但使义例既著而事之信否可不问亦《春秋》之法也。”显然“赵氏孤儿”这一故事是司马迁采集民间传闻根据人物性格合理揣度而成的渗透着司马迁本人的人格理想和审美倾向。此外司马迁还对当时社会中那种君子败、小人胜的社会现象深切痛恨因此在《伍子胥列传》中他就改造先秦史料塑造了“伯”这一“谗臣”形象突出忠奸斗争令小人遗臭万年。其实《左传》中没有提到伯其人《国语》中出现了伯但也没有写到他与伍子胥的矛盾《史记》中忠奸斗争情节是司马迁的个人发挥。综上所述《史记》这种亦文亦史的双栖特征表明了它是中国小说发育的一个重要时期它对形成有中国特色的小说形态产生了重大影响。在小说寄生于子史的时期《史记》无疑是一个颇具研究价值的典型个体是中国前小说的优秀杰作之一。本文是在我的导师康金声先生的悉心 指导下完成的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参考文献】杨燕起陈可青赖长扬等quot历代名 家评史记quot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ampquot?李长之quot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 quot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