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X27]荆棘与王冠

【国庆活动|X中心|X27主】The Thistle And The Crown/荆棘与王冠 直至湖泊扩张变为海洋，直至高山降落成为平地。 ++++++++++++++++++++++++++++++++++++++++ 日历法定的冬天还没到来之前，Varia已经接连下了两场雪，后面那场更为大些，银白色渐渐铺满了大地裸露的脊背。 雪落在高大的白杨与松树枝头，慢慢叠砌起来，悄无声息。但是只要不当心碰了碰那松树让枝杈发生了轻微摇晃，大块的积雪便会在瞬息之间袭击你的脸颊，或者更糟糕的——飞快地掉落进了你的脖子里，而让冰冷柔软的白雪在脖颈间融化在确实不是个享受的好主意，不过Squalo多半要比平常人多捱几次白雪皇后冰冷的亲吻——Bell作弄的对象不止于Squalo，但留着一头长发总是骂骂咧咧却不太下狠手的Squalo看起来实在是最有趣的欺负对象。Bell的标准总是很特殊的，至少比Squalo看起来对Varia城堡全体人员要热心百倍的Lussuria便很少被作弄。 不过这一切对于Varia的Xanxus大抵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只要Squalo负责处理的三餐还是一样能够满足他挑剔的舌头，哪怕Squalo为了他许诺不剪的长发被Bell和Mammon合起伙来剪个精光，他也不会随便介入。 冬天来得过早总不是什么好事，过冬的粮食是否足够，居住在Varia广袤的土地上的那些农夫是否有足以安身立命的房屋？ 料理这些事的多半还是Squalo，尽管他同时还得为城堡内的一些内务而焦头烂额，虽然有Lussuria在一旁协助，不免还是有一些吃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Varia过分广袤的土地上栖居的农人并不多，而除了一纸自由证书，他们几乎就是自由人。Xanxus对他土地上的农奴们——或许他压根没有意识到这些蝼蚁般的存在——漠不关心。 “今年的冬天还是来得太早，该死的还有很多破屋子没有修补完。”Squalo嘴里嘟囔着，匆匆忙忙跑进Xanxus的书房，银色的额发因为汗水而粘在他的额头，看起来有些愚蠢，Xanxus望见Squalo“这幅蠢相”暗自心里发笑。 分明已经是下过第二场雪的初冬，他的前额却挂着细密的汗珠。他在随意散落在书桌上的文件中来回挑拣，接着迅速抓起一份似乎已经签署完毕的文件又匆忙拉开书房的门跑了出去，“宛如一只庸庸碌碌的兔子”Bell曾经这样形容过，Xanxus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自己最为依仗的下属忙得上气不接下气，同时，他丝毫也没有搭把手的意思，这不仅会令他失去观察Squalo笨拙的忙碌的乐趣，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让那些私设赌局下赌注Xanxus不怎么办公的下属们失去了财富的来源。 “阁下，您在？”Lussuria的声音透过厚实的门板传来，显得有些模糊，Xanxus随意地靠向椅背，接着Lussuria便识趣地自己打开门走了进来，能够从Xanxus那里得到一句应答多半不是大凶便是更为不妙的大事。 Xanxus的余光瞥见Lussuria的手指之间似乎多了什么，他的目光迅速掠过那里。那是一封信。Lussuria揣度着他的主人的心情，仔细地斟酌着字句，“Cavallone来了信，您要看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封有火漆的信件递给依然安坐在椅子上的Xanxus，见Xanxus似乎并不急着阅读的样子，他便将信搁下，收回了手并且退回原本的位置，但他望了望Xanxus，目光里充满游移。 “阁下，恕我多嘴，王都Illion似乎有一些……不怎么妙的消息，您要考虑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吗？”Lussuria感到有些局促不安，固然过去他也曾在不恰当的时候进了不恰当的言，但也顶多是关了禁闭或者受了些轻微的皮肉之苦，但眼下愈发晦暗的时局却几乎是Xanxus巨大的禁区，他不知道自己的妄为得到的是褒奖，抑或者是干脆利落的极刑，他不由打了个寒战。火炉里的火焰安静地舔食着木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约略过了几秒钟——Lussuria几乎要认为那是几个世纪那样漫长——Xanxus将承有Volka的酒杯重重搁在书桌上，浅色的酒液甚至溢出了一些，落在一些似乎仍未被翻阅过的文件背面上头，缓缓晕开。 Lussuria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他沉默着，明白这是上司要求自己出去的信号，于是他无声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拆信刀就在第二个抽屉里面，Squalo特意为他整理了一个抽屉，好让他不至于连一些日常要用的工具包括火柴也找不着。但Xanxus并不想要打开，他的手臂如同上了枷锁一般，至少他眼下并不想打开。 即便他不打开也明白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按照Cavallone的Dino一贯浮夸而缜密的文风，他多半会先夸赞王都的少女与春天是多么美丽，并且再一次提出让Xanxus带着Squalo他们去Illion过冬的无聊邀请，最后在文末给予他一些必要或者不必要的消息。 而这一次，他知道信里面是什么。他不想要去拆开，更不想要亲眼去验证，尽管早在丰收的秋他便已有所预感—— 伟大的Vongola第九代皇帝Timoteo陛下已经离开人世。 倘若不是这样的大事，Dino何以会心急火燎地在通常的通信量之中再多加一封信？Cavalonne公爵在王都的地位决定了他决然不可能离开漩涡中心超然物外，也决定了他在愈发诡谲的朝堂举步维艰的未来局势。 先王没有可以继承的子嗣，除了被从王都Illion驱逐出去——并且——剥夺了Vongola国姓的独子、Varia傲慢高贵的领主Xanxus，还能有谁——距离王位更接近呢？即便是拥有四分之一Vongola血统的Cavalonne，不具备Vongola的姓氏，也是无法继承这样一个庞大而脆弱的国家。 往后的动荡不安几乎将要成为极为逼仄的现实。 Xanxus的手指摩挲着信封，他的手指仍然记得他敬爱的父亲最喜爱的这一种纸笺的触感，他仿佛艰难地通过这样一张帝王对于贵族恩赐的信封纸张，在勉力地回忆起Timoteo陛下宽厚的手掌。 但是他是不能在王位继承上替Dino做些什么的，Xanxus十分清楚地意识到这点，他紧紧捏起了拳头，无能为力的痛苦将他的面孔都几乎扭曲。 他或许在曾经——对于直接关联着幅员辽阔的国土的王位有过非分之想，但也很快在他与Vongola毫无血缘这件事实的打击之下渐渐暗淡。（这个可怕的事实！） 借机剥夺国姓与继承人之位，将他从王都半驱逐半遣送地撵了出去，无非是为了将一些过分腌臜的往事并同痕迹一应抹消。Xanxue永远并且只能是Timoteo的儿子，这将是无懈可击不会动摇的事实。 他拉铃，颇不耐烦地等待Levy带着诚惶诚恐低下那颗巨大的头颅走进门来。Levy过分的恭敬甚至还不如Bell嬉皮笑脸的高效率来得直率可爱，奴颜媚骨到底是弱者才会有的姿态，Xanxus暗自思忖。 “把Squalo给老子从那些垃圾的田地里拖回来。马上。” 他对Levy眼里迅速掠过的妒意并非没有察觉，但他非常明白，倘若Levy确实毁了Squalo，他自身也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最起码的一点，Xanxus一定会将Levy从Varia的领地上驱逐。 也许单单是这一点的威慑，也足以令Levy小心翼翼不轻举妄动。 Xanxus在Levy小心翼翼地带上门之时，深深地闭上了透出疲倦的双眼。在Squalo不明所以也同样心急火燎地赶回来之前，他也许还能小睡一会儿。 Squalo到底还是赶得太急，虽然脾气暴躁，但他还是舍不得用鞭子抽打一身雪白的爱马，于是只得声嘶力竭不断吆喝，结果马确实跑起来了，跑得飞快，但窄小而粗劣的马车却翻了一个跟头倒了下来，Squalo紧赶慢赶回到城堡的时候，发现自己柔嫩的鼻子再一次冻伤了。 “这他妈的冬天。”他狠狠地说道，他出生在温暖湿润的南部，并在那里度过了不短的岁月。Lussuria手里拿着一盒膏药围着他团团转，试图说服Squalo试一试他新调制出来的冻伤特效药。 “滚你妈的……别乱碰老子的脸Lussuria！——老子的酒呢？Bell那个小混球又把装柠檬酒的瓶子丢到哪里去了？”不断有粗鲁的字眼从Squalo的嘴唇里蹦出来，与此同时Lussuria的膏药已经抹上去了大半，不过都不在Squalo冻伤的鼻子上。 “别乱动呀小Squ，”Lussuria愉快地说道，“药才上了一半呢。”Squalo用力拨开了Lussuria的手，Lussuria推了推眼镜，微笑着说道，“别那么紧张，虽然小Bell把亲爱的酒瓶子丢到他昨晚上和Mammon一起挖的冰窖里，我还是给你拣出来了，现在正浸在温水里泡着，我想应该不是硬邦邦的冰块了——不，别动啦小Squ，再这样下去妈妈我会生气哦。” Squalo终于还是举手投降，任由前任军医给自己的脸上抹上此前从未有人尝试过的伤药，而他的目光已经按耐不住，开始在厨房内四下扫视，期待看见自己被温着的柠檬酒。 他的目光落在厨房角落一个旧木桶旁，他扬了扬又细又长的眉毛，恶狠狠地拍掉了Lussuria挖了一大块药膏准备抹在他前额上的手，“去把Bell那个小混球的小玩具翻出来，老子要把那些废物当柴火烧掉。”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眼睛紧紧盯着Lussuria，而后者耸了耸肩，前任参谋长的威严并不能够让一贯所向披靡的“城堡好妈妈”Lussuria屈服，不过他也确实对Bell过火的玩笑有些不赞同，于是他转身准备去Bell的房间，顺手搁下了还没用完的药膏，“记得要按时搽在冻疮上哦，小Squ。”他的声音裹挟着笑意，扩散在空气里。 Squalo带着嫌恶的眼神盯了那盒药膏几秒钟，接着他站起身子来，动了动手腕，迈着沉稳的步子向那只木桶走去。 “别躲啦，你这小东西。”他的声音透着阴沉沉的笑意，“我真好奇这样一只小兔子是怎么逃到了这里。” 他将木桶狠狠踢开。木桶倒在地上，桶盖掉在地上，共同发出沉闷的呻吟。 “太慢啦Levy。”Bell嘻嘻笑着，他趴在长长的、还没有铺上桌布的餐桌上嘲弄大个子Levy搬弄椅子的笨拙动作，不过Levy并没有理睬这个精力旺盛的少年，他转过身，去搬起另一把沉重的实木椅子。Lussuria本着不让孩子多做过重劳动的原则，向来只让Bell和Mammon只负责把餐桌拾掇拾掇，让塔看起来整洁些。 城堡里的人手一直不够，于是这些忠心耿耿跟随Xanxus的好下属们，也就在Lussuria和Squalo的大张旗鼓与Xanxus的默许下，开始了他们之前从未有过的、『平民』阶层的体验。 Mammon专注地抱着一个花瓶，仔细地研究上面的花纹——他对Xanxus随意摆放出来的个个价值不菲的花瓶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一方面是由于他对于艺术天生的鉴赏力，另一方面，则是由于金钱对于他天生的吸引力。 Lussuria在餐厅里忙忙碌碌跑进跑出，Squalo从刚才起就不见人影，这加重了他的负担，他一边嘴上抱怨着Squalo难得的躲懒，一边却在暗自思忖Xanxus吩咐布置比以往更丰盛的菜肴是为了什么。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稳步前行。 Xanxus在晚餐理应开始后一刻钟才姗姗来迟，而Squalo则是干脆不见人影，而要求Levy十万火急召回Squalo的Xanxus似乎也没有搜寻Squalo的意思，他只是安然端坐在属于自己的首座上，手指曲起，无意识地敲击着铺上边角洗得有些发黄白色桌布的长桌。 “恰似蝴蝶伸展了翅膀，恰似孔雀綻開了雀屏。” 在Squalo缺席的情形下直接用餐似乎还是第一次，不管是为了昭示Varia公爵对于自己下属的荣宠或是亲昵，过去从未有过类似的经历。（不过Squalo一贯也很是守时便是了） Xanxus仍然一味地啜饮杯中透明的Vodka，而一位低等仆役匆匆走近Lussuria，在他耳旁低声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Xanxus与Lussuria的目光相接。Xanxus放下了酒杯，而Lussuria起身跟着仆役一道离开了餐厅。 Bell与Mammon依然嘻嘻哈哈，他们在餐桌下的小动作令Levy皱起了眉头。 餐厅的门第二次打开，款款走进门来的人裹挟着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气。Bell和Mammon浑然未觉似的，Levy用余光瞥了一眼稳坐的Xanxus，同时眉间皱纹渐渐加深。 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从容地拍去肩头的白雪，轻声说道，“这里的雪真大。” 餐厅里仿佛瞬间完全静息。 Lussuria站在门口双手抱臂，望向Xanxus，这样突兀进入城堡的不速之客确实令他有些措手不及——更棘手的是，这位娇客微妙的身份。 “Irie Shoichi……”Bell凑近Mammon，故意做出压低声音的样子说道，“那可是Millefiore领土上新进开起来的『花』呀——尽管出身农奴，但听说还是深受Gesso公爵的爱宠呢。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娇客。” 满头红发的年轻人并没有将自己的目光顺着Bell刺耳的声音投向那两个嘴角挂起嘲讽笑容的少年，或许他在Millefiore本地业已受够了类似的耻辱，使得他能够坦然处之。他简单地行了礼，接着走近长桌。 “尊贵的Varia领主，”他缓缓开口，声音年轻语调沉稳，“奉尊贵的Millefiore领主之名，我来到这里，希望能够得到您的赏光，前往王都，作为选侯参与下一任皇帝的选举。” Xanxus的手指摩挲着洗得发硬的桌布，他甚至没有抬起头正眼瞧过长着红色头发面容清秀的使者。 “Gesso的姓氏并不能够令他将全世界都当成他的走狗。”Xanxus的声音击碎了Shoichi之后的沉默，也击碎了Shoichi继续游说的决心，他终于抬起眼来，深红色的眼睛平静而傲慢地扫过年轻人的全身，“一张自由证书不能令人满意。”他勾起了嘴角，红发的青年紧紧抿住了双唇，Bell注意到他已将双手背到身后，“Varia的领主现在并不是Gesso，今后也绝不会是Gesso。 “正如这个国家过去是由伟大的Vongola统治，今后屹立在国土上万千人民将一如既往在Vongola的抚度下度过一生。” 红发的年轻人咬着嘴唇，他倔强的眼睛凝注在Xanxus的面庞上，希望从中看出一丝一毫的动摇。 “Irie先生，”Lussuria适时地介入令人倍感尴尬的静默，“外面雪已经小下来了，您要套上车走，还是在这儿留宿一宿？” 红色头发的宠臣推了推眼镜，“不，多谢您的邀请，我仍有任务在身，告辞。”他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餐厅。 城堡外响起一声马的嘶鸣，接着是车轮在雪地滚动的辚辚声。Gesso的使节连同他的橄榄枝被Xanxus完全拒绝了，他不管留宿多少夜，所增加的唯有徒劳而已。 不会再有比Varia的Xanxus更珍重血脉的贵族，尽管他和他的领地往往被新潮的贵族看作是暮气沉重，近于腐朽。 Irie走后才不过须臾，另一个修长的身影便从餐厅门口走入，Lussuria警觉地做好战斗的准备——在那个人的掌声响起之前，他甚至都未曾感受到那个人的气息——对方轻盈的步伐经过Lussuria，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Lussuria鼻间。 靛青色的长发柔顺地贴在那人的背部，Bell与Mammon停止了调笑，Levy抓紧了叉子，而Xanxus——他重新举起了斟满Vodka的酒杯。 “承蒙您的抬爱，Varia能征善战的领主，我为您不曾将微贱的我出卖给Gesso的走狗而深深感谢。”对方的声音带着从容的笑意，但却令人感到肌肤上迅速掠过一阵战栗。Lussuria默不作声地猜测对方具有与声音相匹配的、惊人的艳丽，如同一朵长满尖刺的荆棘玫瑰，他确信自己的直觉。 “我是Estraneo的Rokudo Mukuro，出于一个崇高的目的而真诚地请求您收留一个孤苦无依的孩童。”他蓦然伸出手，指向Xanxus身后的某一处方向。 Squalo在众多惊异的目光中拽着一个瘦小的孩子走向了Xanxus，那个棕色头发的孩子有着一张看似稀松平常的脸庞，他怯生生地瑟缩在Squalo的阴影中，宛如一只待宰羔羊。 Xanxus搁下了手中的酒杯。 “你凭什么向Varia要求更多？——Estaneo的叛徒！” “就凭他的父亲是老Sawada公爵——这片陆地上Vongola血脉最为正统的家族最后的末裔。” Xanxus站起了身，走向了一瞬间僵直的Squalo，他伸出两根手指，捏着孩子柔嫩的下巴将他的脸庞抬起。 熟悉的浅金色的眼瞳倒映在深红色的天空里。 “一个聪明的蠢货。”他松开了手低声说道，不知是说仍然在瑟瑟发抖的孩童，还是在说狼狈不堪却依然显得风姿如玉的Estraneo义军首领Rukudo。 Rukudo拨了拨自己靛青色的长发，唇角绽放了张扬的笑容。 紧接着他闭上眼，从容地向后跌去。Lussuria迅速接住他倒下的身躯，发现Rukudo的右手在刚才一直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右侧腹部，那上面有一道不浅的伤口，血渍开始发黑，而新鲜的血液仍然在静静涌出。 “马上把伤药给我找来！Squ，去准备一下家伙，这位好叛徒受的伤可真是棘手。” Xanxus转过身去，离开了忙乱的餐厅。 Xanxus并没有吩咐Squalo安排那名留着Vongola血液的孩子在餐厅中的位置，Rukudo还躺在病床上，一时半会儿也许谈不上尴尬，但剩下的那名王族血统的少年——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而没有Xanxus的直截了当的命令，Squalo甚至都不能够在晚餐上随意更换晚餐材料。 Suqalo与Lussuria在厨房中面面相觑，在Lussuria随意提起那名少年之时，他们同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在对方的眼中看出踌躇与犹疑。 “这可怎么办？老子也不敢在Xanxus没发话的时候随便给那个小崽子加把椅子，哦不——天知道一个在一群乡下人里长大的孩子礼仪是不是不会让Xanxus发怒到要求把桌子连着食物一起丢出去。”Squalo低声抱怨着，并没注意到那个瘦弱的身形正缩在装着杂物的箩筐边上，凝神听着他们的对话。 “得啦，小点声小Squ，你的嗓门大得整个城堡都能听见啦。”Lussuria将洋葱切成纤细的丝状，“先不说那个孩子的事情，这一回我先让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吃完对付过去了事——在替那个美丽的好叛徒处理伤口的时候，你注意到了吗？他的伤口形状带有非常奇异的锯齿状弧度，老实说能造成这种伤口的武器并不多。” “……喂Lussuria，你可别和老子想到一处去了！” Lussuria将切碎的洋葱安置到盘子中，Squalo忍耐地将盘子接过迅速搁到一边。菜刀有节奏地碰撞着砧板的声响一时之间代替了完全的沉默。 “那头『白狼』也真够狠。”Squalo啐了一声，“不就一个Vongola的小崽儿，居然派出如此大手笔的剑士。” “Gesso再怎么为难，到底还是被那个好叛徒做到了。”Lussuria感叹一声，“说真的，他真是美，捂着伤口强忍着眩晕与阁下寸土必争的模样实在是迷人透了——我可真好奇，一个平民出身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过人的胆识。” Squalo拍掉粘在手指之间的菜叶，眼底浮起了轻蔑，“也真亏了那名好叛徒带着一群乡下人反了Estraneo，否则Estraneo的大主教大概现在也站到『白狼』Gesso那里一块儿了吧。”他转动着自己的脖子，从颈椎那里传出了细微的咔哒声，“当然，他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就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到Varia来。” 谁也没注意到那个瘦弱的少年在两个人随意地交谈之中获得了什么令他牵挂的信息，他屏息凝神、踮起脚尖，格外小心地离开了厨房，接着赤着双足飞奔起来。 Squalo则是在感受到细微的气息流动之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过头，从Lussuria的眼底看出了同情与戏谑，他磨了磨后槽牙。终于Squalo猛地把手里的面团一把丢下，径直冲出了厨房。 Lussuria望着Squalo离去的方向，嘴角渐渐浮起微笑。 Varia的城堡相对于屹立于南方平原的诸多领地核心的城堡要显得简陋许多，尽管如此，要在众多房间中找到其中之一，仍然是充满艰难的，更何况从厨房到客房之中唯一的捷径必然要穿过一片空地——Squalo望着雪地上一排细小的足印，感到右手的血液在逆流，他不知道那名少年听到了谈话多少的内容，但他的确懊悔得恨不得能够将自己过快的舌头打个结。 “该死的小兔崽儿。”他低声咒骂，从唇齿间呼出的水汽在空中凝成白雾。会跑到哪里去呢？这座城堡对于那个孩子而言，还是太过于巨大复杂。 Squalo在穿过空地进入客房区域之时，勉力克制着自己指着地上的带着水渍的残缺脚印而破口大骂的冲动。顺着那些细小的足印，他渐渐靠近了Rukudo暂时居住的客房，走廊里静悄悄的，因此除了Squalo自己的呼吸声，从房间内传来的模糊对话声几乎是唯一的声响。 “Mukuro先生，我听说……你受了很重的伤，你现在好些了吗？”那个怯生生的声音隔着门板，听着不那么真切。这与当时他被自己一把提起来时候细碎的啜泣相比，真是带上了太多陌生。Squalo默默思忖道。那个孩子并不怎么说话，他随时可能出现在城堡的这个或那个角落，宛如孤苦无依的幽灵。 “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请别为我担心，Tsuna殿下。”那个艳丽如其人的声音消弭了在对上Xanxus时候的咄咄逼人，听起来似乎还满入耳。 “我不是……”那个更为细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急切，Squalo眯起眼睛试图想象那个孩童略带焦急的模样，非常不安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描摹出来。“我并不是什么殿下，您知道的。我只是一个……从乡下被带出来的一个废物，一个……烫手山芋。” Squalo的呼吸变得粗重。 “不要这样随意扭曲您的父母赠与您的生命。”那个声音听起来那么和善，Squalo有些苦涩地想着，才华卓越的平民义军领袖与一个早就离开军队多年的前参谋长。这样的对比着实令人沮丧。 “您的身上肩负着重要的使命，还记得我曾经给您说起过的那一切吗？在穿越Cervello公爵领地上的『死亡堡垒』的时候，我所给您说过的那些。” “我记得，关于你带着那些饱受折磨的可怜的人反抗Estraneo残暴的大主教的事情。”Squalo挑了挑眉毛，他对于那个长着一头靛青色头发的男人有了一些有趣的认识，他恨不得立刻就能与Lussuria分享。同时，他将耳朵贴到门板上，试图更进一步听清已经变得越发模糊的声响。 “不，亲爱的殿下，事实上，那是整个Vongola即将面临的现状。”那个声音带上了深深的忧愁，Squalo的眼前迅速浮现出那张美丽的脸孔上极度悲伤的神情，为此他感到脊背上掠过一阵战栗。‘Estraneo的Rukudo长于蛊惑人心’，Squalo不知为什么，一再地回想起这句话。 “还记得在那个富丽堂皇的城堡附近的广场吗？那里密布着十字架的森林。无数拥有新的信仰的人们，正是在那里，在同一道命令的暴力下——顺着『主』曾经献出生命的轨迹而留下了他们的鲜血与生命。这些残酷的命令与Estraneo大主教有什么区别的呢？暴力的本质是相通的，我亲爱的殿下。” “在Vongola的大地上，您的先祖曾经向人们承诺永久的和平，宽容与宏大的爱，他的慈悲得到了人民的拥戴，因此他才能够推翻上一个王朝残暴的末裔。但是，他曾经向我们许诺过的和平，在为数不少的暴力者的眼中是多么可怕的魔鬼——他们肆意践踏人民，如同践踏着和平与希望，这令他们快意——与此同时，他们拥有着大部分饱受苦难的人民所不具备的强大力量，因此，想要通过人民自己得到和平，是多么困难的事。” Squalo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门内躺在病床上的绝不是泛泛之辈，那将是一个伟大的阴谋家或者实打实的权谋家，那双手中掌握着一颗又一颗容易被挑唆的心脏。 “那么，我们要怎么办呢？”听到那个声音已经渐渐透出了坚定，Squalo一方面感到轻松，另一方面感到不安。未来的国家继承人身上一瞬间流露出了与Varia的Xanxus相似的气质令他多么安慰，而他对即将到来的回答感到那样毛骨悚然。 “亲爱的Tsuna殿下，我原以为您会问我谁是那可恶的暴力者。”那个声音带着柔和的笑意说道。“我知道的，Mukuro先生，是Gesso——是Millefiore的Gesso公爵，那个缠着您并且最终害您受了重伤的短发剑士，是Gesso派来的刺杀者吧？” “正是这样，好殿下。”靠在床头的病人似乎咳嗽了几声，“不过，并不完全对。Gesso一手策划了您的父亲老Sawada公爵的意外身亡，并且在您的母亲带着你隐居到小村落之中仍然不放过她——他强迫您美丽善良的母亲签署一份文件，声称尊贵的您与更为尊贵的您的父亲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上帝，她为此而气愤地被逼自杀，而我——我被她恳求带着您仓皇出逃，您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被勒令不准发出一声哭泣！”说到这里他喘了口气，“我想你不会以为这仅仅是他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吧？能够变更户籍的大臣是Cervello家族的一位年轻人，我想，您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除了您父母的血海深仇，您的肩上还扛着整个国家人民的命运——将万千性命维系于一人是十分危险的，但如果这个被维系的人不是您，我将很难想象未来是否会有新的可能。” “殿下，您——” “Rukudo先生！”少年急急打断演说家的话，“我应承您，我应承过您的。我会好好地活着，担负起我应当担负的……我明白这一切，让、让您为懦弱的我费心了。” 还能有什么比这一段对话更为令人心潮起伏的呢。Squalo收回了窃听的耳朵，他搓了搓双手，面粉和着汗水，很容易就从掌心去除了。 去告诉Xanxus，Varia藏了一个可恶的危险分子？Squalo玩味地回想着Rukudo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单字甚至每一个音调，他捏紧了拳头。 不，得了，还是让那个不太聪明的小鬼变得聪明一些，再去给Xanxus吧，希望这能令他开心点儿——好让他发发善心，别再随便乱下命令要求多布置只在Sawada领地上出产的甜食。 权衡之下，Squalo决定还是先安排那名少年在为他准备的客房内就餐，还有，他必须得想办法为那个孩子弄来一双鞋。不管那个孩子是否意志坚定与Xanxus类似、是否被狂热左右、已成了Rukudo的囊中之物，孩子毕竟是孩子。Squalo试图让自己忘却自己为冲口而出的恶语而感到懊恼的事实。他并不是试图在补偿那名少年，他只是在尽自己的义务。 饭菜已经不是问，Sawada特有的甜食也在Lussuria的煞费苦心下似乎有了雏形，Squalo不由在内心暗自感谢Xanxus的无意之举。 不过另一头，鞋子却结结实实成了打在Squalo后颈上的一闷棍，Bell和Mammon的个子尚且都比那名少年高出那么许多，他们的鞋子一定太大——而剩下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偌大的城堡里甚至没有一双可以给孩子穿的鞋，临时让Lussuria改制一双军靴也肯定来不及了，难不成继续让那个孩子在Estraneo的Rukudo眼皮底下赤着双脚在雪地上走来走去？ Squalo搔了搔他一头柔顺的长发，烦躁不安碾压者他的胸口，他甚至打起了去跟田庄上那些农奴借一双小孩所穿的鞋子的蠢念头，而这个念头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不管他如何说服自己不要轻易欠那些庄稼汉的人情，他都如此强烈地感到，执拗于一些固有的东西是多么令人感到不愉快。 “哦呀，小Squ~”Bell懒洋洋的声音令Squalo后颈一凉，潜意识之中他的身子向外一倾斜——刚好足以躲开从树枝降下的、白雪皇后亲密的吻。不过这里是在温暖的城堡内，Bell歪着头哈哈大笑，Squalo感到羞恼，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腰间——那里既没有自己的长剑，也没有短匕首，也因此他只能瞪大了眼睛死死瞧着笑得肆无忌惮的金发少年。 “Bell你这小混球……还敢在老子眼前晃悠？”Squalo咬牙切齿的声音湮没在带着杀意的字句，Bell拨弄了一下柔软灿烂的金黄色头发——那一度也是尊荣的象征——他露出了闪亮的一口白牙，“嘻嘻嘻嘻，听Lussuria说你对那个来路不明的小鬼还是很过意不去，就为了一句大实话？” 是的，那该死的大实话，但却是以最不实的思考模式出现。Squalo紧紧抿住了嘴唇。——Bell再一次提醒了Squalo，那句可笑的话上面裹挟着Squalo对于平静生活被打破的恼怒，以及……对于Xanxus的思维被另一个人所占去的妒忌。他知道Xanxus沉默地端坐在书房里，不仅仅是享受着Vodka的激烈灼热而已。 这个年轻的孩童决定着Varia领地是都会被卷入一场浩大的战争，决定着这个城堡与以这个城堡为天的农奴的一切。 有太多值得他懊恼的事。而最终集结在Rukudo对那名少年的循循善诱同时也点燃了Squalo内心的某些情绪。 他曾无数次告诉自己，将自己的思想与自由奉献给Xanxus，而面对那名勿入城堡、在木桶后瑟瑟发抖的少年的时候，他却试图夺回自己的自由、用自己的思考来做下差点背离Xanxus思想的裁决。 这是难以被宽恕的巨大错误。他无法绕过，更无法跨越。 Xanxus建在一楼的书房外面正对着一丛荆条，只要他拉开窗帘，便能够瞧见这些在冷酷的冬季也能够自如呼吸的植物。那些淡紫色的花朵尚未在白雪下臣服或者合拢他们的花朵。 窗帘现在大开着，雪光照亮了屋子，冷冷地令屋子在错觉中扩张。炉火无力下垂，Xanxus并没有摇铃吩咐下等仆役添置木炭。他的手指摩挲着渐渐变得同样冰凉的酒杯，他已经在书房中沉默太久，久到一连串有起伏的叩门声都差一点被同化成静默。 “阁下，有些事情我以为您需要看看……那个孩子往荆棘那里去了……他赤着脚。”Lussuria的声音仍然那么恭敬沉稳，这之中却透出了不安，他终于还是来到Xanxus面前，试图赌一把。 Xanxus曾经吩咐过任何人不能随意靠近那丛荆条，而Lussuria竟如此大胆，不直接阻止那个无知幼童而来劳动Xanxus？ Xanxus站起身来，他的深红色双眼里似乎深深扎着一根刺。Lussuria心里一沉，他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这个看不出年纪的军医，在战争中受了伤因而导致他再也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同时他又是那样喜爱一切沉静可爱的孩子，他垂着头，不愿去为自己思考求饶的句子——但是Xanxus走在他的前面，无声地命令他跟上。 他们在大门口遇上了怀里抱着一双靴子的Squalo，他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涨红了脸。 “那、那小崽儿没穿鞋……Varia的冬天非常冷我也不知道那个叛徒是怎么照顾这小崽儿的起居的……哦上帝。”他一气说了老长的一句话，却仍然没有将自己的目的很好地用一个合宜的理由掩盖，最终只得咕哝一声，红潮扩散到他的耳后。 接着，Xanxus的身后又跟上了抱着靴子心里莫名其妙多了一股子别扭的Squalo。 他们迅速而毫无声息地靠近了那个靠近着荆丛的孩子。细小的足印对比着后来的三排靴子的痕迹，实在是太过于纤小。他本身也不过是个纤细的孩子。 一捧长在荆丛顶端的淡紫色的小花儿已经被采撷下来了，正静静地躺在那孩子瘦削的臂弯之间。Lussuria的心跳陡然加速。 仿佛听到了声响，那名少年转过身子来，他瞧见了Xanxus，他怯生生地对Xanxus身后的Lussuria与Squalo微笑。接着，他向Xanxus走去。 他将怀里的荆棘之花递给相比他长得格外高大俊美的Xanxus，“简直就是一只小麋鹿凑近了一只爪牙犀利的雄狮”Squalo默不作声地在心中为这幅画面下了批注。 Xanxus会接受折下了他最为珍重的荆条充作的礼物吗？Lussuria有些紧张地思忖道。这个孩子有着令人摸不透的脾性。 “我……还在妈妈身边的时候就曾听说过这种花，它确实如同妈妈给我讲述的那样美。”那名少年羞怯地笑着，他向Xanxus高举着那捧荆棘之花。淡紫色的花瓣上沾着零星血迹，这必然是采撷荆条所付出的代价。 “它确实非常美。”Xanxus接过话头，这几乎是这几天以来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深红色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象征着无上荣耀的浅金色眼眸，“但是，为此，他也长满了刺，来保卫那尖端的瑰丽。”他伸出后，在Lussuria与Squalo惊愕的目光中接下了那捧长满尖刺的荆棘之花，而他的声音在继续，“因为长在尖端的那些美，我曾经将它编织成一顶王冠，荆棘拱卫着鲜花，我曾以为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在珍视鲜花的同时，还记得要折下荆条。” “那正是『花』的护卫吧……”少年仰起头，接着被Xanxus单手抱起，Xanxus的臂弯宛如他雄踞的王座，他通过Xanxus的肩头望向脸色沉静如水的Squalo与若有所思的Lussuria。 “皇子殿下，Varia的Xanxus——向您誓约忠诚。” Squalo与Lussuria迅速跪倒在地上，他们束在身后的长发落在雪地上，宛如狐狸尾巴扫过的印记。 “Mukuro先生，您真的非走不可吗？” 靛青色长发的青年俯下身子，亲吻着少年皇子的额头，“是的，好殿下，感谢主的恩赐，我成功将您护送到了您高贵的亲戚身边，我已经安心了。接下来我仍然有别的任务要去完成。” “不回Estraneo的义军那里吗？” “唔，我也不清楚。”笑容宛如一朵巨大的红莲绽放出来。 “您会来看我吗？”Tsuna不安地瞧着靛青色头发的人面孔上艳丽的微笑。 “会的。可能要过一段时日，可能马上就回来。”他微笑着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复，同时迅速地扫了一眼远远地站在皇子身后的Xanxus一行人。 “珍重，好殿下，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长成高高的白杨树那样的大孩子了。” “珍重，Mkuro先生。”Tsuna依依不舍地向辚辚的马车挥手，这个带领他穿越重重障碍将他送到仅剩下的不在王都的亲戚身边的年轻人，看起来那样强大，天生的高贵甚至不因为他那样贴近人民而消磨。他的一切留给年轻的皇子格外深刻的印象。 Lussuria将一件衣服披在Tsuna身上，“殿下，该回去了，一会儿可能要下雪啦。”他轻声说道，Tsuna点了点头，“谢谢Lussuria，我马上就进去。” 马车已经远了，只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轮印。Tsuna一再回过头，只瞧见白雪渐渐覆压了荆条。 如同正在极尽绽放的荆棘之花，如同孤独的孔雀，独自撑开了华丽的雀屏。 那是通往王座必经的荆棘之道—— +荆棘与王冠 I FIN+ 第一部就这么光速完结吧，国庆贺不要拖太长……【目遥】 接下来什么时候写第二部我也不晓得···说实在的我觉得通篇CP感都不是很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