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是非常了不起的人

穷人是非常了不起的人 里昂·马斯堡 为了了解特蕾莎修女独特魅力的影响力，我们必须清楚，她受神的旨意去到的并不仅是穷的地方，而且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地方。她去这些地方，照顾并救济这些无法自救也没人帮助的人。 　　特蕾莎修女不是古鲁（Guru，指印度教等宗教的宗师或领袖） ，她不会随意委任别人，而只会听从这样那样的委任。她常说：“如果你被委任，去教育年轻的朋友们，那这就是你的任务，同时也是上帝对你的旨意。”她还常说：“你所做的，我不能做。同样我所做的，你也不能做。但倘若我们一起做，就会为上帝做出许多好事。” 　　她觉得贫穷既不是她的理想，也不是上帝渴望看到的命运：“上帝并没有创造贫穷。是我们创造了贫穷，因为我们不能共同享有东西。” 　　在我初识特蕾莎修女时，她的坦率，她的坚持，坚持邀请穷人进她的新屋，甚至认为她们进来是很有必要的，都让我没有把握，我不确定她能否一直做下去。然而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确实看到，每到一个地方，每当她盖了一所新房子，她便会立即邀请附近的穷人到她这里来，成为第一批做弥撒的客人。这也是特蕾莎修女一直渴求实现的愿望。当我年龄大一些回顾这些往事时，我完全明白她当时的行为了，她邀请他们出席圣礼，因为耶稣就藏在穷人的身体里。 　　说句老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特蕾莎修女第一批邀请进她的祈祷室做弥撒的客人会是这些没受过礼拜仪式训练的人，异常粗鲁的人，还有经常是全身散发着臭气的人。 　　比如在维也纳：在圣洁的弥撒仪式上，修女们唱着优美的歌曲。弥撒之后，修女们同特蕾莎修女一起念着四句熟悉的祈祷词进行祈祷，然后再去做她们今天的工作。她们必须为新修的房子布置整理。我从法衣室回到了祈祷室，为了完成我的致谢祈祷词。此时，最后一批弥撒客人已经走光了。于是我跪在祭坛后面。 　　但我马上注意到，在祭坛前面坐着一个流浪汉。腿上有许多伤口。我感觉他喝了一点儿酒。看到这幅场景，我感到十分厌恶，我希望，他不久之后就会离开。 　　我谨守规矩，虔诚地祈祷，但因为在祭坛后面，我的虔诚程度有所降低。突然，这个流浪汉开始大声说话。起初我吓了一大跳，因为我以为，他是在同我说话。 　　但是我仔细聆听以后，发现他是在祈祷，虽然祈祷词并不是那么完整流畅。 　　“Na, Jesus, jetz’ bin i do. Hed i ma a ned denkt. I waas net, ob’s di g’freist oder net, oba i bin scho ganz gern do.” 　　至少有五分钟，他一直重复着这段祈祷词，虽然祈祷词非常个性，但我发现，他与耶稣的交流是如此亲密，如此美妙。这也许是我听过的最自然的真正由心而生的祈祷。他肯定不知道，在祭坛后面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正被他的祈祷词所感动。他以为，现在他是与他的耶稣单独呆在一起，因此可以不被打扰的说话。自那以后，他改变了我对所有流浪汉的态度。 　　这幅场景令人永生难忘。这也证明了特蕾莎修女一直对我所说的话：“穷人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喜欢以貌取人，我们看到的只是他们在贫穷中“不堪入目”的外表，但是，外表并不能说明什么。然而也只有在少数情况下，就像我在维也纳的这次经历，人们才可以真正去接触到穷人的内心世界。所以，特蕾莎修女经常说：“永远不要去评判别人！” 　　在加尔各答最贫穷地区生活的人们，条件异常艰苦，无论从过去看还是从现在看，他们的生活条件都是令人无法想象的。城里的空气非常浑浊，以至于人们早上出门时穿的干净的衬衫，当他们只是去街上买了一份《加尔各答先驱报》，回来的时候衬衫上就镶上一圈黑边了。炎热，潮湿，飞扬的尘土和汽车尾气简直难以形容。尤其让人感到难受的是，这里没有风。当焚烧垃圾时，产生一股浓浓的黑烟，就像一个钟罩笼罩在加尔各答城市上空。 　　因此洗刷成了修女们每天的生活。她们不仅要洗刷自己的房子，当她们去看望最贫穷的人时，还要帮助他们洗刷房子。洗刷从未间断过。当她们刚结束一个洗刷工作，回到自己家时，又必须马上清洗自己的莎丽服。所有的污垢清楚说明，洗刷也是圣灵的所在：是洗刷在维持着生活的继续。如果一个生活在加尔各答的人不会洗刷，那么他的生活也就失去了意义。然后他就会生病，厌世，直到死去。 　　所以洗刷是维持生活的方式。而一切维持生活的东西都来自圣灵。因此，我们可以在每天不停的洗刷中，见到圣灵！ 　　如果没有人去帮助一个垂死的人洗身子，那么这个垂死的人很快就会死去。所以注意垂死者的卫生，是修女们最重要也是最有价值的任务。放置垂死者的房间，每一天都必须彻底清洗。真的是所有的东西都要洗。 　　修女们一直同污秽进行着顽强的抗争。这也充满着精神意义！ 　　对于仁爱传教修女会的每一个人来说，所有房间中，最重要的是放有圣体的祈祷室。这里的东西尤其珍贵，如果条件允许，这里也该布置得最得体。当然，按照个人品位不同，祈祷室在不同时期的布置风格也不同。像特蕾莎修女就很喜欢夜里会发荧光的圣母玛利亚雕像。而另一些人又会认为这样是不伦不类的。但有一点是大家一致同意的：雕像无论何时都是干干净净的！ 　　特蕾莎修女在加尔各答最大的一间祈祷室位于南环路（Lower Circular Road）上。当时这条路有六车道，在还没有铺上沥青的路面中间行驶着有轨电车，在它的左右两端分别是小汽车和货车。每当有车辆从祈祷室门口开过，都会扬起一阵尘土，飞到祈祷室里来。同时，街上的噪音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有一次大主教来这里和特蕾莎修女一起进行弥撒时，需要一边努力听祈祷室里麦克风的声音，一边不断忍受街上的大喇叭声。一些修女出于同情留下了眼泪，因为这是她们生平第一次在参加弥撒的同时，也听见了整个弥撒过程。但是，由于街上的嘈杂声太大，即使有麦克风，修女们也没怎么听清楚大主教在说什么。她们只听见了福音，因为弥撒前她们自行朗读了它。 　　这也是特蕾莎修女一直坚决捍卫着的一种贫穷。即使大主教光临这里，也不得不去忍受麦克风的声音。 　　有一次，当我在这间祈祷室里做弥撒时，虽然开了麦克风，但我还是不明白大家在说什么。你真的想象不到，南环路上过往车辆巨大的咔哒咔哒声和街上行人吵闹的喧哗是多么的令人烦躁。我实在忍受不了了，便向特蕾莎修女抱怨，在这个鬼地方做弥撒简直要人命，街上的噪音简直可以和瀑布发出的哗哗声媲美了。但她的回答非常简短：“这听起来像美妙的乐曲。” 　　还有污垢的问：祈祷室的地板每天要擦洗三次，头巾和地毯上的灰也需要随时拍掉。这些工作都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你如果不擦也不拍的话，过一会儿便到处都是厚厚的尘土。但是，法衣室的物件一直都是蹭亮的，这全要感谢修女们的责任心以及她们对圣礼的热爱。我从她们手中接到的白长袍 从来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 　　此外，在整个修会的房子里，只有唯一的一个水源供超过300名的修女们使用。她们一大早就要起来抽水，接下来她们轮流清洗她们的莎丽服。300多件莎丽服可是要花掉修女们不少的时间。修女们每天凌晨四点二十以前就涌到水源这里来。我们可以想象，她们过的这种生活同世界上最贫穷的人过的生活有没有差异。但按照特蕾莎修女的话：“如果连我们自己都没有体会什么是贫穷的话，我们又怎么样去帮助别的穷人呢？” 　　只要特蕾莎修女在加尔各答，她就会引领仁爱传教修女会的工作人员去到“垂死者之家”。这里可以说是她最心爱的孩子。每天清晨弥撒后，早饭前，她都会先进行一番简短的朗诵，然后与工作人员一起进入垂死者之家。我发现，她每次朗诵完毕之后，都会有一些急促与紧张。人们可以感受得到，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迫不及待地要去看望这些濒临死亡的人们。一旦进入垂死者之家，她就会立即分配给每位新工作人员他们的任务。她牵着每一个人的手，引他们穿过这些垂死者们，到他们被指定的垂死者面前，把他们的手放到垂死者的额头上，然后吩咐这些照料者们，他们现在该做什么。他们可以给垂死者们喂食，也可以坐在他们旁边为他们祈祷，还可以给他们刮胡子。这是一项伟大的任务，因为有勇气走到垂死者身边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对于那些年轻的欧洲人或者美国人，他们甚至从没有见过人是怎么死的。 　　当有人完成任务，他们就会坐到进门的更高一级的台阶上，从这里他们可以看到整个垂死者之家的情景。这时他们会发出满意的微笑。人们可以说：此刻他们是无比放松，无比幸福的！ 　　当教皇约翰?保罗二世有一次来加尔各答时，她也带他来到垂死者之家，对他做了同样的动作：她也牵着教皇的手，把他领到一个垂死者身边，说：“圣父，请您为他祈祷吧。” 　　她的任务并不是使人们皈依天主教，因为这一切上帝已经在做了。她的任务是，把人带到耶稣身边：“让你与耶稣接触。”她通过把志愿者、工作人员甚至教皇亲自带到垂死者面前的方式让这些人与上帝接触！ 　　因为我们只有首先通过圣体，然后通过世界上最贫穷的人，甚至是正在受着折磨的人们才能见到特蕾莎修女内心追寻的那个耶稣。在穷人那里见耶稣，这同圣礼一样其实在《圣经》上都是有依据的，耶稣说：“你们为最微小的一人做，就是为我做。”（《马太福音》，25,45）。为了解释这一切，特蕾莎修女把一只手的五根手指指向天空。不难看出，她是想说：“就是为我做！”对她来说，耶稣存在于最贫穷的人身上就像存在于圣体上一样真实。 　　曾经有一位美国记者观察过特蕾莎修女照料一位千疮百孔、散发着恶臭的病人的过程，他觉得那个过程是如此恶心，即使有人给他一百万美元来做这事，他也绝对不会答应。特蕾莎修女听他这么一说，也说了一句话：“对啊，即使给我一百万美金我也不会做。”因为她做这事是为了主耶稣。 　　多年来，我注意到，对穷人的供给只有在最开始时是困难而且勉强的。在此之后，大部分参与救援的人心中都是满满的快乐。即使是与一些“挑剔的”穷人，跟他们进行交谈也是十分有趣的。不光是这样，我们也与他们建立了长久的友谊，因为当人们接触并了解了他们的命运以后，会发现他们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人”。 　　我们可以想象，耶稣在十字架上喊“渴了”不仅只是一种生理的需要，而且拥有更深的一层含义。他说“我渴了”，然后有人递给他一碗醋，他便接过喝起来，虽然他一开始被钉上十字架时，是拒绝喝任何可以镇痛的东西的。耶路撒冷（Jerusalem）下午三点正是最炎热的时候，在加上耶稣在十字架上所经受的痛苦与折磨，让他疼痛难耐，口渴不止，但人们递给他的不是水而是醋。他的嘴唇已经撕裂，可以看到那一道道带血的伤痕。醋可以缓解伤口和炎热带来的痛感。 　　但是，这一幕具有更深的精神涵义：早在耶稣参加迦拿（Cana）的婚礼时就已经显示出他的才干与影响力，当时婚礼上的酒被喝完，于是他把水变成了酒。现在在他生命快要终结之时，士兵们递给他的又是一碗混有酒的醋。 　　现在，醋在这位被钉上十字架的人的手中。当初商议谁该被钉上十字架时，这群罗马士兵们纷纷表示自己无罪。耶稣就像洗涤剂一样为他们洗脱罪名。这碗醋就像脏物留下的浮渣。但耶稣并不这么看，他觉得这碗醋是对他口渴最好的恩惠。把这一幕转换到生活中来，就是说：上帝的爱可以包容我们生活的醋。醋在这里代表着我们所犯下的所有罪孽，我们的粗俗，我们的缺点，我们的放弃甚至是我们的背叛。而这些都是我们生活的浮渣。 　　仁爱传教会的神父们对这一幕的解读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通过这个解读我们便可以更好地去感知特蕾莎修女对耶稣在十字架上说的“我渴了”的理解：上帝是如此爱我们，我们不能辜负他，我们要全心全意的信任他，直到永远。世界一直想把我们从对耶稣的依附中拉出来。世界想我们去依附它，扎根在它的土壤。 　　耶稣在十字架上说的“我渴了”是特蕾莎修女的至理名言，引导着她做出一生的贡献。这句话也让我们不断反思，耶稣渴望我们做什么：渴望我们爱他及他的灵魂，这也就等同于爱我们的人类。 　　为了表现他对世人的爱，在我们的文化圈里有一个动作广为流传，那就是拥抱。当拥抱某人时，我必须张开双臂。拳击运动员的姿势对我来说并不是拥抱。它们代表的是爱的反义词：防御、侵略、误解与暴力。在十字架上耶稣伸展开他的双臂，也是为了拥抱我们所有人。 　　大家很容易注意到，特蕾莎修女有一个天赋，那就是把相当复杂的神学知识用极其简单的句子或口号表达出来。她追随耶稣来到世界上最贫穷的人们中间正好勾勒出加尔各答的一幅场景：大清早可以见到大街上有成百上千的人们，他们前一晚在大街上过夜，他们四处躺着，形成一个长长的序列。特蕾莎修女说：“神父，你看，耶稣就在这些人中间，他正等着我们去爱他。” 　　印度摄影师洛古雷（Raghu Rai）曾经拍过一张照片，这张照片能最好地诠释特蕾莎修女的灵性：照片上有一位仁爱传教修女会的修女，她正在照料一个垂死者。在她身后的墙上写着一行大字：“耶稣的身体”。 　　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坐了许久的火车前往和平之城，车离那儿越近，一股腐烂的臭味在我心中的感觉就越强烈。我呆会儿该怎么办，我即将见到的可是一整个村的麻风病人啊！于是我对特蕾莎修女说，看望麻风病人让我很紧张，很不安，也很害怕。但是她说：“神父，你即将见到的是耶稣，他只不过是在最贫穷的地方穿着令人不堪入目的衣服罢了。我们的看望将会为他们带来欢乐，因为最可怕的贫穷是孤独与没有人爱的感觉。麻风病或者肺结核都不是最严重的疾病，而无人问津、无人关心的感觉才是最令人痛苦的。”她的这番话让我想到了她的另一句话：“世界上最缺乏的是爱与尊重，而不是面包。” 　　当我们同特蕾莎修女一起穿过麻风病村时，有一位已病入晚期的妇女用她美妙的歌喉开始为我们演绎一支动听的歌曲。她想用这支歌献给特蕾莎修女，以感谢特蕾莎修女给予她以及她的病友们的照顾与关爱。我深深地被感动，并渐渐明白，为什么只有感受到上帝存在的人才可以满足他对爱的深深的渴望，而不是对金钱及面包的渴望。 　　常常会有人嘲笑特蕾莎修女，笑她为什么不教这些穷人“自救”。有人用了一个生动的比喻来谴责她，说她只顾给穷人鱼吃，而不给他们一根鱼竿，也不去教他们怎样钓鱼。对于如此的指责特蕾莎修女是这样回答的：“我的穷人们没有力气拿得动鱼竿。”然后她眨眨眼，继续说道：“如果他们已经足够健康以致可以拿得动鱼竿了，那么我在这里向我们的批评者发出诚挚的邀请，来教他们钓鱼！” 还有一次，我们聊天时谈到，做这么多事都不求回报，这是否就是对的呢。特蕾莎修女这样回答：“许多人对我说：‘特蕾莎修女，您太宠爱穷人了，因为您做的一切都不求回报。’但是没有人宠爱我们会比上帝宠爱我们的多。您看：您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您可以用它来阅读。但是上帝在赐予您双眼的同时向您要钱了吗？请您向外看，阳光是多么明媚啊。上帝有没有说过，如果你们想要享受两个小时的光明，就必须劳作五个小时？他没有。有一次我对一位修会修女说：世界上有太多宠爱富人的团体了，所以我们宠爱万千穷人中的一部分，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来源: 《特蕾莎修女：奇迹的故事》第五章 | 来源日期：2012-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