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头发

父亲的头发 父亲曾有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 我小时候，父亲在单位里还不是高级领导，只是一个部门科长。那段时间都是母亲或婆婆接我放学回家，父亲则要晚些时候。那时，总是我们先吃完饭，父亲才回到家坐在餐桌旁一个人默默用餐。以前房子的餐厅顶上有盏长管灯，灯光照到父亲乌黑的头发上，映射出一圈油亮的光芒。 也许是我多话，也许是我好奇，我问过他为何如此晚归。他笑笑道：“爸爸要努力工作，提高生活质量，你也要好好学习啊！”说罢摸摸我的头。从我矮小的角度看此时背光的父亲，他笑得特别爽朗似的。 父亲曾有一头发质极佳的头发。 再大那么一丁点，父亲升职了。虽然“官”不大，也算是个小领导了。 那时电视广告老播什么“一洗黑”呀，“亮光素”什么的，当然父亲也有看过。到商场时他也忍不住去看那些黑发亮发产品。记得有一次，他曾问售货员小姐那些黑发产品适合哪些人使用，那名小姐笑答：“呵呵，肯定是那些发质不好或长了白发的中年人用的啊。先生你现在的发质很好，用这些产品反而会产生反效果哦。”听罢这位小姐说的话，我抬头，刚好看到父亲在摸自己的头发嘴里还念叨：“说的也是，说的也是。”的确，那时父亲的头发很亮，不油不燥，也没有翘发，发质是很好。 到小学高年级，父亲当了处长买了辆车，新家那边也开始动工装修。父亲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周末跟家人待在家的时间开始增多，似乎也没以前那样忙了。常常是在家泡泡茶，看看报纸，听听歌，总而言之清闲了很多。但我总觉得他有点变了，可又好像没变。说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直到某天陪他在阳台吃绿豆饼时才蓦然发现：以前在有光的地方，父亲的头发总是亮亮的，但现在却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哦，父亲没把头发保养好，发质变差了。 升入初中，搬了新家，我的学习变忙了。相应的，父亲的工作也变忙了，经常早出晚归，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种工作状态……不，应该说比那时候更忙。也不知什么时候，父亲也开始跟那些中年工作人士一样买焗油精华和护发素了。这时，普通人一眼就能看出：父亲的头发明显变得有些花白，豪无生机，那颜色有点像深色石灰，显示出了岁月的沧桑风雨。 哦，父亲太累了，头发没营养，变花白了。 有好几次，父亲出去时都曾问我要买些什么。我向来是不怎么买太多东西的，不过他既然开口，也就随口说说要买的物品。但到头来他总是空手而归，并抱歉地窘笑着道：“哈哈，抱歉啊，忘记帮你买你要的东西了。”而我总是对此持无所谓的态度。多次后，父亲开始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怎么老忘事？” 怎么回事？望望那花白的、长短不齐的、无生机的头发，想想以前那乌黑的、光亮的头发，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这么多年了，岁月给了父亲沧桑，带走了他的青春年华…… 等等！沧桑意味着…… 哦，我明白了。头发是自然性质的时间表，花白的头发，无亮光的头发，在无声地告诉我： 岁月无情，父亲似乎，渐渐地，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