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落

彼岸花落 灿灿的阳光透过水蓝色的窗帘洒在雪白的睡衣上。清俊的面孔，清澈的眸子，修长的睫毛上仿佛刚刚有雨露滑落过去。微和的唇，好像欲言又止，又像刚刚停止言语。 　　画面很唯美，像童话里的睡美人正在等待她的王子，又像不小心咬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死亡一般静静睡去。 　　良久。 　　“孩子，你醒啦？”谁家胖胖的老婆婆在关心。 　　“我这是在哪儿？”某男睁开惺忪的双眼，望望四周，一切陌生的环境，一个陌生的人，“您是……” 　　“沙华，我是你乡下的姥姥，小时候见过面的，你忘了？”老婆婆慈祥的微笑着。 　　“哦，有印象……”沙华记得儿时姥姥哄着他，逗他玩，他记得好像在他三四岁的时候由一个很爱他的老人去世了，看来不是姥姥，他记不清了。 　　姥姥从抽屉拿出一个包裹，里面的东西就像包宝贝一样用布一层一层的包着。一层一层的打开，是一张泛黄了的照片，姥姥把照片递给沙华。 　　沙华一下子哭了，照片上的人是妈妈，儿时的妈妈，虽然妈妈去世已多年又没能留下一张照片，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妈……” 　　沙华抿抿嘴角，轻闭上眼睛，眨落两滴眼泪，用指腹摸着照片上妈妈的脸，一圈一圈。 　　妈妈，是妈妈，别了十二年，终于又见到你了。妈妈我好想你，继母来了之后就疯狂的把你所有的东西统统扔了，他是怕爸爸会想起你。我讨厌那个狐狸精，整天缠着爸爸，人家都说爸爸爱那个死狐狸，我知道，他还是很爱你的，我听见有天晚上爸爸一个人醉了酒，在含糊的念叨着你的名字，还哭了。爸爸是没有办法，请原谅他。 　　妈妈，九泉之下快乐，妈妈。 　　“姥姥，就您让我住下吧，我不想走。” 　　“恩，我把你接来就是让你来陪我的，我老了。需要有个人陪我说说话。” 　　在妈妈儿时的家里寻找妈妈的影子，也许会感觉妈妈近一些吧。 　　“出去看看吧，看看变了没，你已经有好久没来这里了” 　　沙华把妈妈的照片装进口袋，起身朝大门走去，“吱呀。”泥土香迎面扑来，甜甜的，就像妈妈的吻。 　　乡村的老家，混着泥土的清香，蝴蝶绕花翩翩起舞，要比橱窗里的蝴蝶标本好看得多。风掠过小草，像妈妈飘柔的长发。大树哗啦啦的响着，就像在喊妈妈。 　　沙华倚在大树干上，望着水波荡漾的小河发呆，伸手采下一片柳叶，轻轻地吹起那首妈妈最喜欢的曲子。 　　树叶吹奏的音乐，像谁家袅袅升起的炊烟，一缕一缕像被勾起的往事，用手一抓，早已从指缝中溜走了…… 　　他抽搐的双唇再无力吹下去，松松的闭上眼睛，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下来，冰冰的。 　　风吹，突然又一阵栀子的清香扑鼻而来，沙华睁开眼抬头…… 　　一位十六岁模样的妙龄少女正朝沙华微笑，纯白纯白的连衣裙，背着阳光像天使一般散发光芒天使般的面容声音也像能捏出水一般，“怎么不继续吹下去了呢？很好听呐。” 　　“你喜欢？那我继续。”沙华又继续吹起来，一样的曲子，不一样的感受，因为心里变了个人。 　　少女坐了下来，托着腮静静的看着沙华，静静的微笑，那微笑很甜。 　　一曲终了，沙华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曼珠，‘慢’没有‘心’，‘珠’带着‘王’。你那？” 　　“我叫沙华，‘沙’有‘水’，‘华’无‘泪’。呵呵” 　　“呵呵。” 　　“你长得真可爱，是像妈妈吧？” 　　“恩，是。”曼珠的回答骄傲中有带一点忧伤，一会儿，有泪落下来。 　　“你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妈妈几年前就去世了，我的话她再也听不到了，再也听不到了……”泪滑过，割开一道看不见的伤口。 　　“听得到呐”没妈妈的感受，沙华懂，他将曼珠的手放在地上，“听说大地可以传声呐，回传到地下的，我和妈妈都是这样对话的。” 　　四目交触，两抿会意的微笑瞬间绽放。“呵呵”似乎是同时说出“我们是同类呐！” 　　知己，不是那个肯听你诉苦的人。 　　知己，也不是常常安抚你的人。 　　知己，是和自己一样有相同经历，落相同泪的人。哪怕TA不是个好听众，也不会一些安慰的词语。 　　夜降临，两个没妈妈的小孩，紧靠在一起聊着自己的童年往事，时而笑，在而哭。没妈妈的感觉，有妈妈的我们不知道。 　　河边的晚风有点冷，曼珠不禁埋入沙华温热的胸膛。栀子花香飘飘然，沙华潜意识要他把她环住。沙华环着她，喃喃的在她耳边嘀咕：“曼珠，我们这就叫缘分，对吗？” 　　“恩￣”水灵的双眸扑扑眨着“我们恋爱吧￣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好，答应你，不分开，永远……” 　　沙华弯下腰，靠近，靠近，心跳，心跳—— 　　小朋友们捂紧眼睛，从指头缝里看！ 　　“KISS就在一瞬间，秋波脉脉情似天，爱恋两茫茫，问君何时恋……”（某丫：喂，小兔！写着写着怎么唱开了，那边好像有李玉刚的粉丝在鄙视你……） 　　月光静静的洒下，河面上，树上，草上，恋人的身上。银色的月光笼罩，仿佛庄严华丽的婚礼服，“曼珠，嫁给我吧。” 　　“恩。” 　　呵呵，嫁娶这个问题是长大后的事了，长大后的事，谁又会知晓呐？万籁俱静，微风无声，大树摇晃，是风借身叹息。 　　吻这东西会催眠，不觉中已进入睡眠。 　　鸡啼，沙华睁开惺忪的眼睛，呵呵，在这荒郊野外睡了一晚，并不感觉丝毫不妥，因为有爱的人陪着。沙华伸个懒腰，理理凌乱的发，笑了笑，俯身又给了曼珠一个吻，将曼珠吻醒了。 　　“曼珠，饿了吧？”沙华帮曼珠理理发，将她拉起，“走，我带你吃饭去。” 　　“姥姥，我回来了！” 　　“调皮，都不回家过夜了，比小时候更皮了。”姥姥上扬着嘴角斥责。 　　“奶奶，我们玩了，久了，对不起了，呵呵”曼珠笑着圆场。 　　“是曼珠来了啊，快快进来”曼珠的继母也不是个好脾气，爸爸有爱酗酒，两口子常常拿曼珠开刀。曼珠就逃到这里替老奶奶做做家务，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姥姥切着菜突然想起一个故事。 　　饭熟了，两个孩子在吃，姥姥给他们将故事—— 　　“冥界有一种花，有花时无叶，有叶时无花。花叶交替开着，指引人们去黄泉的路。 　　时间久了，花妖和叶妖疯狂的爱上了彼此，他们不愿交替开放着忍受相思之苦，于是有一年，花与叶同时绽放了，那年的花特别美。可这触犯了天条，死神惩罚他们，将花与叶狠狠的分开。 　　从此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叶也如此。花开花落，等待一千年才有一次的相见。 　　交替的瞬间太短暂，藏了一千年的泪还不及倾诉，就匆匆过了，只含着泪给对方留下一抹微笑” 　　姥姥有些累了，饮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 　　“这种花人间也有，秋分前后三天开放，这天正是上坟的日子，这天叫做彼岸天，花就取名为彼岸花 　　还传说花妖与叶妖每一千年的交替瞬间便会留两颗个种子投胎到人间。这个彼岸花的种子转世成的两个人会随着缘分相遇，相爱￣可惜花妖与叶妖的法术不够，寄托的两个人也只是短暂的一聚，然后身分阴阳两地，彼此埋淹在痛苦之中，永久不能拔出。 　　花妖与叶妖为了多一点美好的记忆，就施法让那个留在人间的种子在遇到另一半之前做一个类似的梦。梦境里会遇到TA，他们会相爱，但却不知他们的宿命。这个梦会一直让TA睡三天。等梦醒来，他们的故事也就开始了。” 　　“哇￣好美的故事，谁编的啊？”沙华和曼殊对这个故事兴趣极了 　　“你们知道不，彼岸花还有一给别名，是两颗种子名字的合称呐。” 　　“奶奶（姥姥），真的啊，那他们的名字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个故事还是我听我姥姥讲得呐。” 　　“唉，好可惜哦，曼珠，你相信真的有彼岸花吗？” 　　“恩恩，要不咱等秋天着出去找找？”呵呵，他们还天真的以为真的可以永远不分开。 　　“好啊！” 　　彼岸花的别名很美，四个字编织处一段昙花般的爱恋。 　　泥香又扑鼻而来，沙华喜欢这种味道，是妈妈的味道。 　　这次他们远离了小河，来到了树林，大树们哗哗的响着，是风在借身诉说…… 　　“哇，这里的风好凉爽啊￣”曼珠张开双臂，任风吹乱她飘逸的长发。 　　沙华从背后轻轻把她抱住，轻轻的闭上眼睛，把头埋入她的秀发里，感受这种只对一个人有如此感觉的味道。 　　爱，其实可以很简单。 　　如果时间累了，就在此休息一下吧。 　　呵呵，时间那么淘气怎么会乖呐？像我们一样叛逆的时间，偏偏在此刻跑的飞快。转眼阳光已升高，晒热了大地。 　　“沙华，我得回家了……”曼珠将他推开，又被狠狠的抱住。 　　“不要，我还没抱够，在抱一会”沙华抱得更紧了，喃喃的念叨。 　　他想起那年妈妈要上班，他感觉有不祥的预感，拉住妈妈的手不让她去，可妈妈怎么会丢下工作陪他胡闹呐？妈妈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妈妈成了千千万万车轮的殉葬品的其中一个。这种感觉又再次袭来，他怕，怕又会失去一个爱的人。 　　“曼珠，你不要走，你走了就不回来了。你是我的，你忍心不要我吗？”沙华不知道说什么他才会答应留下不走。 　　“沙华，乖啊，明天再来找你。”曼珠也不想回去，但她不敢说再不回去继母又有歪理拿她出气了，她怕沙华会伤心。 　　曼珠狠狠的推开沙华，这次没有再次被抱回。曼殊狠狠的跑了，头也不回，她怕一回头让沙华看到她泪流满面的脸。跑了很远很远，她停了下来，抱住一棵树，将头靠在大树上，哭了，又笑了。沙华沙华，等我，等我。 　　那边曼珠已跑远了，这边沙华还停留在刚被曼珠推开的姿势。时间啊，你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休息呐？ 　　沙华回到家，满脑子都是曼珠和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千年轮回，是怎样的相思苦呐？有情人也不是终成眷属。上苍，你为何这么残忍呐？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愿想，沙华只盼望着明早曼珠来看他，只要看着她就足够了。沙华躺在床上，想快些睡去一觉睡到天亮，天亮了就可以见曼珠了。辗转反侧，越是想睡越睡不着，索性起身出去走走。 　　已快黄昏时刻，花儿们都已和上花瓣静静睡去。大树还在哗啦哗啦的响，又是风在借身诉说吗？ 　　自从妈妈辞世后沙华常常一个人看夕阳，夕阳很美，乡下的夕阳更美，就像妈妈的笑脸映着浅浅的红晕。沙华看的发呆出神，直觉的朝夕阳方向走去。 　　夕阳快落山的时候他竟然跟着直觉来到了悬崖边上，望下一瞅，一望无底，不禁打了个寒噤。正与转身返回，悬崖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啊……”沙华转身望去，只见一道白光流星般下落。怎么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痛呐？ 　　悬崖转来的尖叫到底会是谁呢？听声音不像是想不开呢，为什么会有一阵莫名其妙的心痛呢？沙话累了，不想在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了。吃饭。睡觉。明早还要见曼珠呐。 　　清晨的阳光像妈妈轻轻将沙华吻醒。终于天亮了，沙华早就盼着了。 　　“姥姥，我出去了” 　　“哎，你不吃饭了” 　　“回来着。” 　　姥姥笑这摇摇头：“还是像小时侯一样调皮。” 　　树还是昨天的树，小草依旧嫩绿如初。只是人不在，心微凉，有点人去楼空的感觉。 　　唉￣时间呐你为何总喜欢选在人家寂寞的时候放慢脚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曼珠还是没有来。曼珠什么时候才会又探出个小脑袋来用扑扑的双眸瞅着他？也许还没起床，也许还在吃饭，也许她并不像我一样那么心急。沙华努力的静下心了等待，又采下一片树叶吹起曲子来。 　　“呜……呜……”一串狐啸猿啼的哭腔从远处传来，沙华望去，灵旗飘扬，纸钱升空，谁家有添心痛。沙华呆呆的看着送灵的人们，毕竟生死分离的那种痛他懂…… 　　送灵人们渐渐走近，路过沙华的身旁。 　　啊！ 　　沙华打了寒噤，照片上的人，是……是…… 　　“曼珠，曼珠。”沙华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不顾众人的阻挠。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好的永远不分开吗？ 　　就像那年得知妈妈辞世的一刻，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他仿佛看到曼珠一身白裙，乌黑飘逸的长发，头也不回跑向那彼岸花盛开的冥府，彼岸花们都在流着血泪……他大声的呼喊着，去无济于事。 　　有邻人告诉他，昨天曼珠一回家九不停的自言自语彼岸花，彼岸花没有叶子只有花。正巧被刚回来的继母听见了，故意说路过月光崖的时候碰到了一株花，只有花，没有叶子。 　　谁都知道月光崖深不可测。 　　曼珠听了惊喜的跑去，彼岸花没有找到，曼珠却成了一朵长眠之花，十六岁的花季，去永远的开在了冥府，她真的去找彼岸花了吗？ 　　曼珠啊，曼珠，为什么那么痴？那么傻？彼岸花不是秋天才开的吗？现在只是夏季啊，不是说好的一起去找吗？怎么不叫我一起？为什么？为什么？ 　　沙华哭了，哭累了，睡了。躺在姥姥软软的怀里。 　　姥姥抚摸着他的头：“睡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清晨的阳光又一次照进帘窗，又一次天亮。 　　沙华睁开双眸，土墙瓦屋赫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雪白雪白的墙壁。一切那么熟悉，没有泥土的清香，一切又是那么陌生。呼，在姥姥发生的事情原来只是一场梦。 　　“啊￣你醒啦？”继母推门而入，看到坐在床上的沙华，惊讶了一声。 　　继母总喜欢这样大惊小怪的，沙华没有离她，直径离开。 　　爸爸正在楼下客厅里弹着钢琴，轻轻的，狠狠的，正是那首妈妈最爱的曲子。 　　沙华笑了，笑里藏伤。悄悄走过去，接着爸爸的节奏继续弹了下去，柔柔的，伤伤的。 　　“儿子！你醒啦？”爸爸惊喜的站起来搂住他的肩，“你可算是醒了，你都睡了整整三天了￣儿子，饿了吧？快让厨师给你做饭。” 　　什么？整整三天？沙华猛地想起梦里姥姥讲的那个故事，三天！三天！沙华飞快的打开电脑，搜索“彼岸花” 　　屏幕上的一串字“咣”一下子定住了沙华的血流。 　　彼岸花，秋分前后三天开放，又名曼珠沙华…… 　　呵呵，原来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这就叫做命中注定吗？ 　　吃饭时沙华顺便提起想去姥姥家待一阵，爸爸很惊讶：“儿子，你忘了吗？你四岁那年姥姥就去世了呀！” 　　沙华听后一阵莫名的血涌上来，慌忙吃了饭，把彼岸花的图片打印下来，速度的奔向大门。 　　“儿子，你去哪？饱了没？”爸爸大喊着。 　　“爸，我去找彼岸花……” 　　“什么？找变化？才三天没出门，至于吗？”爸爸看着飞奔的沙华惊起院子里的落叶纷纷，就让他变成落叶一样自由的吧。 　　世界这么大，彼岸花去哪里找呐？看着夕阳又要落下，沙华又累又绝望的一屁股摔在树下的石头上。 　　深思许久，背后突然飘来一缕栀子花香。 　　转身望去，水灵灵的双眸，清纯微扬的嘴角，俊秀的五官，飘逸的长发，栀子花白的百褶裙随风摇摆，正背着手静静的看着他，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女孩笑了，嘴角扬起最美的弧度，声音清脆的像能捏出水：“哇你手上的图和我的这朵花好像啊￣你看看，好奇怪，怎么只有花没有叶子啊？”说完将花举着给沙华看。 　　血一样红的彼岸花就像一双血淋淋朝天祈求的手，沙华轻轻的笑着，隐隐的藏着悲伤，伸手触碰那朵寻了好久的彼岸花，指尖刚一碰触，顿时四下风气，尘土飞扬，两人本能的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 　　彼岸花已被风吹落了，血血的花瓣随风远走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沙华松松的寻问着，他只是感觉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我叫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