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杏黄时

又是杏花开放的季节了，我总 是喜欢在这个时节想你，没有任何 正当的理由。我只是偷偷地想，悄悄 地笑，一如我当年在心里偷偷地、悄 悄地喜欢你，那些轻松的、悄悄的喜 欢在那时不露痕迹，而过后却日复 一日地深刻，以至现在仍是我微笑 的原因。 我在高一开学一个月后才转到 了一班。我静静地坐在北面第二排 靠着窗户的位子上。我坐在那里低 着头，胡思乱想却什么也想不到。门 口掠过你天蓝色的身影，高个子，有 点瘦。我一向喜欢高高的有点瘦的 人，我抬头望见的是你年轻的脸，有 着高高的宽宽的额，明亮的眼和挺 直的鼻。我一下子想到了许多问题， 关于你的名字你的来历你的爱好等 等和你有关的问题。我为这些问题 和自己作最可笑最焦急的斗争，斗 争三年，整整三年。 我开始寻找答案，我漫不经心 地问同桌这个班谁最高。她向后扫 了一下，说南面第六排靠窗子穿蓝 运动服的那个。我说我怎么看不出 来。同桌有点着急地说绝对没错。我 说他有l米76吗，同桌更加急地说 1米80不会错。我知道她中了我的圈 套，我就是在和同桌无休止的争论 中，在我故意的冷漠和不屑中，一步 是杏黄时 一步，向你靠近。 在那些活泼泼的日子里，我们 总有用不完的精力。高一的元旦晚 会热闹非凡。你演陈佩斯卖羊肉串 那一回，我拼命地笑，那时我以为是 因为你演得太搞笑，后来才明白，只 要有你，我就会很开心，那种开心无 论怎样也掩盖不了，所以就会笑。你 演完节目后就坐在了我的对面，我 和你之间隔着临时空出来的舞台。 我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用眼睛扫过 全班，在经过你时作了停留。你低着 头，头发遮住了额头，我看不到你的 眼睛，只看得见略微上翘的嘴角，我 猜测你一定在笑。我正得意于自己 在你没有知晓时凝望你，你却抬起 了头，我想你一定看到我了，因为我 在迅速移开目光后，却听到自己的 心被撞得怦怦乱跳。我忍了好长时 间，还是忍不住再次看你，幸好你侧 过了脸，和别人谈话，我发现你的侧 面更为好看，轮廓分明，刚毅有力。 我沉溺在一种欣赏和忘我的情绪里， 不能也不愿自拔，以至你再次望向 我时我竟不能收回目光，在短短的 注视里，我看到了你略带孩子气的 笑容，陌生而又那样熟悉。 来年春天我们已是很要好的朋 友。我和你一起逛街，一起聊天，没 有人知道我喜欢你，我的无所伪装 水王 慧 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伪装。所有人都 认为喜欢一个人不应该现出来， 没有人可以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堂 堂正正地喜欢某个人，恋爱属于秘 密和夜晚。所以我放心地和你一起， 不用伪装，不用躲避，没有人为我们 交头接耳，没有人为我们大伤脑筋， 喜欢你的女孩子愿意和我做朋友， 而没有人知道我为了走近你所作的 一切努力，你也不会知道，永远不会。 我在每月一次的按成绩排座中， 都计算好你的位置，然后利用自己 成绩前二名的便利，挑一个不挨着 你但最利于和你交流的位子，那个 为全班前三名准备的中间第二排， 我都毫无怨言地拱手相让。我说我 视力好，随便哪儿都行，没有人怀疑 我的为人，他们即使不太相信我不坐 好位子是因为乐于助人，他们也不会 认为我有其他目的。我和全班最漂亮 的女孩做朋友，因为你喜欢她，我想 你在看她时不得已也会看我一眼。我 满足于自己的小小计谋，我陶醉于自 己偷偷喜欢你。而在那个女孩退学 时，我心里对她有朋友的留恋，可自 私的心里也有欢欣鼓舞。 我不会想着要告诉你，我愿意 偷偷地喜欢某些事物某些人，愿意 为自己所爱的做一些事并体会别人 为我作的任何付出。我喜欢一些极 万方数据 在那些日子里，我只是哭，眼睛 血红血红的，就像那枝玫瑰。 一切都没有任何征兆，就那么 突然地袭来了。虽然当时爸爸并没 有说出那个字，但从他那略微发红 的眼睛和毫无血色的脸上，我明白 了。我明白了那一段时间以来妈妈 那一把把的维生素片，明白了精力 充沛的妈妈一到家就说很累很累， 明白了她是怎样地将热菜热饭端到 我的桌前⋯⋯我只是哭，眼睛血红 血红的，就像那枝玫瑰。 要去军训了，别的同学都念叨 着回家让爸爸妈妈准备行装。我想 哭。妈妈，我的妈妈此时此刻正躺在 医院那冰凉的病床上⋯⋯然而，在 我推开家门的一瞬，我愣住了，我那 穿着病号服的妈妈正在给我收拾行 装，每找到一件东西都在小单子上 画个勾。我从双唇间艰难地挤出一 个字“妈——”，就再也说不出什么 了。妈妈却很轻松地把我拉到身边， “全在这儿了，妈这回放心了。”一时 间，我不知如何是好，背过脸，装着 打个哈欠抹了眼泪一一妈妈的手好 凉啊。 临走那天晚上，我要去医院看 妈妈，电话里我对妈妈说快到“母亲 节”了，我要给她带枝玫瑰。然而， 女儿玫瑰 水姜北 从未送过花的我，走时竟忘记了买 玫瑰。当我就要推开病房门时，我 的手缩了回来，——我想起了玫瑰。 我转身敲开了隔壁房门，借了一枝。 我手拿着借来的玫瑰走进了妈妈的 病房，顿时觉出了它的黯淡——妈 妈的病房好像花的海洋，而我手上 这枝⋯⋯ 我错了。当这枝借来的玫瑰拿 在妈妈手上时，妈妈笑了，笑得那么 灿烂，她拉着我的手说：“还是有女 儿好。”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我 不能哭，我仰起脸，说这儿的灯光可 真刺眼。这一次，妈妈的手很暖。 我回来了。顾不得脱下军装，便 直奔了医院。 然而，我再次站到那扇门前时， 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特护”两 个字赫然跃进我的眼底。妈妈已做 了手术，她不准爸爸告诉我，她怕我 在外面伤心。眼前，躺在冰冷的铁床 上，浑身都是管子，脸色苍白，张着 干裂的嘴唇却喊不出我的名字⋯⋯ 这是我的妈妈!我竭力克制自己， 我不能在妈妈面前流泪!这一次， 我快步走上前握住妈妈的手。妈妈 的泪跟着淌了下来，落在我的手上， 打在我的心上。我连忙起身去旁边 的柜子上取手帕。此时柜上已没了 任何花篮。在那堆纷杂的药瓶中，我 看见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是一枝 枯萎的、变了色的玫瑰。在瓶子里 还插了一枝标签，那是妈妈娟秀的 字体——“女儿的玫瑰，千万不要扔 掉。” 那一刻，我流泪了。我终于意识 到我是妈妈的玫瑰。圆 (诺诺摘自Ⅸ威海晚报》) 淡极淡的花香，需要仔细分辨才嗅 得见的花香，好像那些花香就只属 于我一个。同样地，这种感受也适用 于人，我习惯于体会你和我相处时 每一个小小细节所带给我的幸福感， 我习惯干把这些珍藏干心，这砦珍 藏在数年后就变成了财富。 5月，温暖快乐的季节，这个季 节有好吃的桃子和杏，我偏爱杏，价 格昂贵、颜色浅淡的杏，酸中带甜、 漂亮含蓄的杏。有个晚上星光灿烂， 空气中有迷蒙的月季花香，你扯扯 我的衣袖，我跟着你走到教学楼前 那两个小小的花坛旁，我相信这样 的夜晚应该有美丽的东西出现。你 让我伸出双手，然后把一个雪白的 纸包放在我手中。那是一个很普通 的包装，可以看出是把什么东西放 到纸的中间，然后把纸的边缘攥起， 用力拧了几圈。纸上有暖暖的你的 气息，你笑着转身，你的米色毛衣碰 着了包装纸，和着风有微微的声响。 我在路灯下打开了那个纸包，里面 是黄色的杏，含蓄而端庄，柔和而宁 静。一共6颗，却也是满满一捧。我 想像着你是怎样从果园里把杏摘下， 又一颗颗挑出来，我想着你在挑这6 颗杏时会想着我，我捧着那6颗近乎 完美的杏，足足站了半天。那满满一 捧又大又圆毫无瑕疵的杏，让我至今 仍感到我是你身边最让你珍视的人， 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些杏有完美的内 核，在掰开的时候，果肉完全离开杏 核，有两个不太的半圆凹陷进 去，让人觉得缺憾地完美。 我那时不明白，久而久之以后， 人会习惯于一种感情，等到我明白 了，你已习惯了做我的朋友。彼此的 熟悉和透明，让我们之间有了如水的 清澈和如茶的淡然。我在惊悸与伤痛 之中，慢慢愈合了伤口，那疼痛在经 年累月之后，长成一朵花一般的烙 印，在回忆时有美好的气息释放。 时间是种奇妙的东西，可以把 冰冷的涂上温和的色彩，可以把温 和的酿成甜蜜，那些微小的细节，就 在清秀的杏花年年的开放里，在一 次次对杏由青转黄的期待里，变成 神奇，美丽无比。雹园 (谭泽明摘自《中国青年报》) 万方数据 最是杏黄时 作者： 王慧 作者单位： 刊名： 视野 英文刊名： FIELD OF VISION 年，卷(期)： 2003，(5) 引用次数： 0次 本文链接：http://d.g.wanfangdata.com.cn/Periodical_shiye200305017.aspx 下载时间：2010年4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