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是什么？

Q uestions A nd A nsw ers 口瓯圃匝 五谷是f1 特约专家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 古研究所 科技 中心 副主任 赵志军 “ 五 谷丰登 ” 是 一 句很常用的成语 ，我 是指粮食 ， 但是五 谷到底指的是哪五 种粮食 ， 恐 怕就 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 。 《论语 ? 微子 》“ 子路从 而后 ” 是著名篇章 ，其中 “ 荷 葆丈人 ” 有一 句抢 白子路的话 ： “ 四体不勤 。 五谷不分 ， 孰为夫子? ” ， 这里提到的五 谷是其最早记载。 东汉经学家赵歧在注疏《孟子》的mtf．~ 释说 ， “ 五 谷谓稻 、 黍 、 稷 、 麦 、 菽也” 。 他在这里提到了五 种粮食 ， 其中的稻和 麦我们都很熟悉 ， 即水稻和 麦子 ， 至 于 另 外几种谷物 ， 黍是 一 种小米 ， 也叫糜子 ， 北方老 百姓 称之为黄米 ；稷也是 一 种小米 ， 学名应该是粟 ， 俗称 为谷子 ；菽是豆 的古语 。 与赵歧同时代的经学家郑玄在注疏 《周S L}时说 ： “ 五 谷 ， 麻 、 黍 、 稷 、 麦 、 豆也 ” 。 与赵歧的解释不 同 ， 他把 “ 稻” 换成了 “ 麻 ” 。 麻即大麻 ， 是 一 种重要经济 作物 ， 是中国古代纺织品的主要原料 。 据此 ， 有关五 谷的解释实际上就出现 了六种农作 物 ， 即黍 、 稷 、 麦 、 豆 (菽 )、 稻 、 麻 。 那么 ， 赵歧和 郑玄谁的解释对呢 ? “ 五 谷杂粮 ” 是 现 今的老 百 姓 对粮食 的 一 种 统 称 ， 其中的五 谷指主要粮食作物 ， 杂粮指次要粮食作 物 ， 合在 一 起就示了所有的粮食作物 。 从这个方面 讲 ， 郑玄认为五 谷中有经济作物 “ 麻 ” 就有点奇特了 。 更难理解的是 ， 为什么他会认为稻不该列入 五 谷之内， 难道对古代人来说 ， 水稻不重要吗? 由于在文献中找不到 ， 对以上问题 只 能依靠 考古发现提供线索和证据。 考古发现证 实 ， 在先秦时期 ， 包括孔子生活的东 周时期 ， 最常见的 、 也是最重要的作物是粟 ， 其次才 是黍 ， 再后依次为水稻 、 大豆 和小麦。 大麻在考古发 到了汉代 ， 有关五 谷的情况就更加清楚。 在最新 学术成果 《西安东汉墓 》中， 我们对西安地区发现 的 上千座 汉代墓葬里 面出土 的陶仓进行 了清理 和研 究 。 古人在墓葬中仿照生前的生活 ， 放置 一 些微缩版 的房 屋 、 仓廪 、 家畜圈舍等陶制模型 ， 作为明器 ， 希望死 后衣食无忧。 陶仓就是这样 一 种明器 ， 用来为身后世 界储备粮食的。 我们在这些汉代墓葬中随葬的陶仓里 发现 有真实的谷物遗存 ， 经 过鉴定 ， 共有 9 种不同的 农作物 ， 依次为 ： 粟 、 黍 、 大豆 、 小豆 、 小麦 、 大麦 、 稻谷 、 大麻和薏苡。 其中盛装粟的陶仓数量最多 ， 说 明粟是当时最为重要 谷物 ， 黍次之 ， 盛装其他谷物的 陶仓数量比较少。 这 一 研究比较全面完整地表现 了两 汉时期中国北方种植的农作物 。 如果仔细 一 下会发现 ， 这 9 种农作物和五 谷 还真有点关系。 首先排除薏苡 ， 因为它的发现比较特 殊 ， 可以作为孤 例不考虑 ， 其他 8 种农作物中的大麦 和小麦合并为麦 ，大豆 和小豆合并为豆 (菽 )，如此 一 来 ， 就归为 6 类农作物 ， 即粟 (稷 )、 黍 、 豆 (菽 )、 麦 、 稻 、 麻 ， 这不恰恰正是郑玄与赵歧解释的那 6 种农作物吗? ! 古人所说的五谷应该就是粟 、黍 、豆(大豆和小豆 )、 麦 (小麦和大麦)、 稻 、 麻这 6 类 8种农作物。 这 一 发现 还 从 一 个侧面反映 ， 在汉代 ， 北方地 区 的农耕生产实施的是多品种农作物种植 。 这是农 业生 产技术的 一 个进步 ， 它不仅可 以提高农业生产的 总体产量 ， 而且 还 能够减少粮食种植的危险系数。 事 实上 ， 汉代人自己也认识到了这 一 点 ， 班固在 《汉书? 食 货志》中就曾指出 ： “ 种谷必杂五种 ， 以备灾害。 ” 班固 所言的五 种谷物 ， 有可能就是我们在汉代墓葬中随葬 陶仓中发现 的 6 类 8种农作物 。 显 微镜下 的汉 代作物 作为 一 个地 区 的农 业生 产体 系 ， 即便实施了多品种农作物种植 制度 ， 也应该有 一 种或两种具有代 表性的主 体农作物。 根据对汉墓 陶仓出土各种农作物遗存比例的统 计 ， 粟的出土比例都明显地高于其 他农作物品种。 这清楚地 ， 在 当时人们的粮食消费中， 粟是占第 一 位的。 在汉代的关中乃至 整个北 方地区 ， 粮食生产应该以粟为大宗 ， 当地的农业生产体系可能是以粟作 农业为特点 。 但需要注意的是 ， 仓的功能比 较特殊 ， 是专用于储藏粮食的 。 所 以 ， 在 汉墓 陶仓出土 的各种农作物 种类中， 粟的比例比较高这 一 现象 ， 也许还 有另外 一 种解释 ， 那就是 ， 粟是最适 宜长期保存的谷物品种 。 事实上 ， 这在历史文献中也有记载 ， 例如 ， 王 祯 《农书》日 “ 五 谷之中， 唯稷耐存 ， 可 历 远 年 ” 。 前面我 们 已经提到了 ，稷就是粟 。 再例如 《史 记 ? 平准书》记载 “ 太仓之粟陈陈 相因 ， 充溢露积于外 ， 至 腐败不可 食 ” 。 由此看出 ， 即便是当时的国家 级粮仓 — — 太仓 ， 其所储藏的谷物 也是粟 ， 这说明在汉代粮食储备中， 粟是首选谷物品种。 最后的问题是 ， 为什么郑玄注 释的 “ 五 谷” 中没有水稻呢 ? 据 考古 发现 ， 中国北 方地 区 种植 水稻 的情况 出现 过 几 次大 的 变化。 山东济南 月庄遗址 的考古 发现证 实 ， 至 少在距今 8000 年前 ， 水稻 已经传播到了中国北方地区并 逐渐得到普及 ， 这与全新世大暖期 (距 今 8500 年前 ～ 距 今 3000 年前 ) 有关 。 那时气温 比较高 、 降水比较 多 ， 黄河流域的 自然条件相当于现 在的淮河流域 ， 现在的洛阳和郑州 在那时可能都属于稻作农业区 。 但是 ， 到了西周时期 ， 全球气 候出现 一 次小寒冷期 ， 中国北方地 区也开始突然变冷变干 ， 逐渐丧失 @ 专 家将西 安 上 千座 两 汉 墓 葬 中 出 土 的 作 物 遗 存 做 了 统 计 和 分 析 ， 发现 在 两 千年 前 ， 五 谷 就是 当时 人 的主 要 粮食 。 图 为在显 微 镜 下 的粟 、 黍 、 稻 、 豆 。 上 图 为 墓 葬 中 出 土 陶 仓 ． “ 大 豆 一 京 (计量 单位 ) ” 的鲜 明字迹 为这 些发现做 了可靠的注脚 。 供图 ／赵志军 了稻作生产的条件 ， 稻作的北界就 此严重地向南缩 ， 可能已经退过淮 河 ， 到了江淮 一 带了。 在秦汉时期 ， 气候又重新出现 向暖的转变 ， 但农业 生产有滞后 ， 广大的中国北方地区依旧是以种植 粟和黍这两种小米为主 。 而北方地 区是当时的政治 、 文化乃至 经济的 中心 ， 生活在北方地区的学者们对 水稻缺乏了解 ， 所以有些学者如郑 玄就主观地将水稻这种重要的农作 物品种排除在五谷之外了。 口 责任编辑 ／张婷 版式设计 ／杨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