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园梦》作者悠哉自觉语言功力又跃上一个新台阶

龚先生好 悠哉自觉语言功力又跃上一个新台阶 悠 哉/文 日前，悠哉为准备下学期的课《小说修辞学与高中语文教学》而制作幻灯片，特地将悠哉长篇小说《燕园梦》的几段文字选作例子。殊不料，品咂之下，犹觉存在缺憾。于是奋笔改之，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奋斗一昼夜，我觉得满足了；再寻出原稿比照，觉胜出多多。由此悠哉大师额手称快，叹曰： “呵呵，好也！语言功力又跃上一个新台阶啦！” 现将我的讲义片段转换成word形式，展示出来，供网友拜读赏之： 语言每天都是新的 实际上，古汉语就很灵活，例如“蛇形”、“绿肥红瘦”等。 如今新词大量涌现：“拐点”、“抓手”、“很失败”、 “很受伤”、 “特青春”、“特给力”、 “喝高了”等等。 作家造新词，群众也造，真正激活了现代汉语。弄得词典编撰学家忙活得焦头烂额，来不及将它们收进《辞海》和《现代汉语词典》里。 现枚举几例如下—— 1.直急得他腿下乱乱地蹬踢，嘴里哓哓地嚷喊：“哇呀呀，救命啊！明中，明中！放下！快放下！你干什么呀？”杨明中笑着喝令：“听话，乖乖躺着！让我胳肢胳肢你！”谭冕也笑着过来助力，在他的胳肢窝内两肋下乱挠。就这样，三人足足地浊闹了一通。 （按，《燕园梦》原稿作“两腿胡乱地”、“乱喊乱嚷”。为什么用“哓哓”更好？查《新华字典》，原来它有“因害怕而叫喊”的意思） 2. 车子快开到她家了，女老师聊着聊着，忽然情绪冲动，幽声悲泣起来。她指着一幢白色的六层楼房，声泪俱下冲我们说：“喏，喏喏，你们看！我的小矮屋，就在这幢高大住宅楼的后面。可恨的是，大楼里住的不是别个，正是我当年教过的高中生，我还是班主任。当年他在班上成绩很差，留级过两次，要多差劲有多差劲。想当年，他最调皮捣蛋，不知挨过几多教训，受过几多罚站，而今呢？当上税务局长，耀脸扬威走在大街上。社会的情形就是这样，可怕不可怕？他丝毫不念师生之情，蛮横地侵占了我家地盘，才盖起这幢霸气的住宅楼……” （按，《燕园梦》原稿作“得意洋洋”；“耀脸扬威”化用成语“耀武扬威”而来，算是“自铸伟词”了。中国文学大师的威力显山露水矣） 3. 老杨上下端量端量，心里吃惊不小：眼前这位“花和尚”，重新蓄起了头发：一头飘飘逸逸的黑发，长发抵肩。小胡子也蓄起了，打理得漂漂亮亮的，仿佛用黑漆书写的隶体“一”字。打侧面观瞧，他柴瘦的身材更加线条了。但见他：上身穿件Play Boy牌T恤衫，下身裹一条苹果牌牛仔裤，脚下著一双乌黑锃亮的高级尖头皮鞋。往人面前一站，兀显风流跌宕，派头足足地耍到家了。 （按，《燕园梦》原稿怎么写暂搁一边吧，且说刘庆邦《到城里去》有一句：“嫁人之前，宋家银失过身。不然的话，她不会嫁给杨成方。杨成方个子不高，人柴，脸黑。杨成方的牙也不好看，上牙两个门牙之间有一道宽缝子，门牙老也关不上门。”其中“人柴”一词绝妙，化用了成语“骨瘦如柴”；悠哉读之有感，遂从中化出“柴瘦”一词） 4. 他愠起酱赤的怒脸盘，抬首望了望昊天，复又耷垂下去，咬紧牙关加劲儿蹬踏。满天满地的阳光，凶猛地打在他那对瞳人上，碰出一簇即生即灭的火星子。八九片烂絮似的白云，亢奋地玩着单调的追逐游戏，轻浮透顶得像一群野合的鸟男女，挽着手儿奔赴幽会的山谷。 （按，《燕园梦》原稿写得很草率，缺少这一大段。电子书《燕园梦》写得也很简略：“他愠怒地抬眼望天，又勾下头去，加劲儿蹬踏。链带嚓嚓作响，车轮飞速旋转……”） 5.呈长方形的静园里，喷灌装置正在喷水。宽大草坪茵茵润翠，卵石曲径的个别路段汪着清水，漉漉地挥霍湿意。一个园林工推着割草机在园内劳作，制造出一系列吱吱的微响，反衬出园子里广大的静、幽谧的静。这时候，北大学子才深切体悟到，“静园”之得名可谓符实了。夕晖漫然洒在葱绿绿的草坪上，叶梢吸附的水珠儿盈颤欲滴，滢滢烁烁散发亮光。青草的鲜活气息逸荡在整座园子里，白皮松和马尾松的油脂味儿混杂其间，叫煦煦的和风吹拂得清香四漫。夜晚尚未降临，夜的气息却悄然潜至，宛然先遣部队的一次秘密行动。两人踮起脚后跟，翼翼小心地避开旋出花瓣形水花的洒水器，迤迤逦逦朝前迈步，最后落座于北大烈士纪念碑前的休闲躺椅。这当儿，先遣部队驻扎下了，顽固地踞守着，还伺机扩充地盘。 （按，北大静园位于第一至六院之间，其中五院系中文系所在地。遥想当年，杨秋荣多少次盘桓其间，感情浓矣、深矣！以上这一大段，悠哉大师算是写出了静园傍晚所特有的氛围，成为母校北京大学的光辉写照了） 从电脑存盘中调出这一段的两个原稿，如下—— （一）静园草坪的喷灌装置正在喷水，草坪湿漉漉的，迂回盘绕的卵石曲径不少路段也给打湿了。斜阳照在上面，草叶上的水珠盈盈欲滴，晶莹发亮。青草的气息充溢弥漫在整个静园，混杂着白皮松、油松发出的油脂味儿，夜幕还没有降临，夜的气息却已悄然而至。两人踮起脚跟，小心翼翼地避开喷头往前走着，最后来到烈士纪念碑前，找了张椅子落坐。 （二）静园草坪的喷灌装置正在喷水，草坪湿漉漉的，迂回盘绕的卵石曲径一些路段也打湿。夕阳斜照草地，叶梢水珠盈盈欲滴，晶莹发亮。青草的气息充溢弥漫在整个静园，白皮松和油松的油脂味儿混杂其间，清香四溢。夜幕尚未降临，但夜的气息悄然潜至。两人踮着脚，小心翼翼地避开喷头，迤逦往前走着，溜达一圈，最后在烈士纪念碑前椅子上落座。 6. “二杨”骑车随往，来到位于北大东门外的博雅赫斯咖啡馆。这是一家新开的咖啡馆，装潢朴拙古雅，艺术气氛扑面而至。迎门一张豪尔赫·博雅赫斯的巨幅照，镶在大镜框里，聚光灯照射着。这位世界著名的后现代小说家安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意态颇有些闲散，面前摆了张夔龙透雕牙子桌，桌上放一把造型别致的青花磁茶壶、一支派克金笔和几本精装书。其中有他喜爱的全套《一千零一夜》，另有一部摊开的英文书，印着一幅线描插图：一位古典装扮的中国少女掮着一柄小花锄，锄头挂个花囊，乃改琦画风——此系《红楼梦》英译本无疑，描绘的是“黛玉葬花”的场景。照片背景是几个储满书籍的大书柜。博雅赫斯身穿一身斜纹面料西服，一手端茶杯，一手捏杯盖，两眼迷细着，蔼蔼然微笑呢；其右眼迷细得更细些，那形景仿佛刚呷了口马黛茶，随后不经意地一掉首，一副心舒意畅、其乐陶陶的模样。他眼睛里烁出睿智的光芒，仿佛穿透漫漫时空的距离，朝着仙怪游荡、狐魅出没的华夏古国投来不胜艳羡、无限神往的一瞥。照片左下方斜列着一行洒脱的签名：“Jorge Luis Borges”，系暗室技术制作。 妙哉呀，好一张照片！瞧得他眼热心烫，好似喝了两碗花雕酒，暖温暖温的。 “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老杨心里咯咯发粲，“嘿嘿嘿……嘿嘿嘿嘿……” 一位穿旗袍的礼仪小姐在前头导引，三个人闪过屏风，进入装潢富丽的大厅。咖啡馆老板迎上前来，和吕诗品握手寒暄，经介绍后，又与“二杨”握手。吕老师介绍他姓蒋，浙江省奉化县（后改市）人。他是台湾一位颇具实力的国画家，近年来改而搞美术评论。蒋老板殷殷勤勤领着他们登上阁楼。楼梯是硬木制的，护栏上嵌有木雕花饰，式样古朴庄重。上到二楼，转过集锦槅子，是一间布置典雅的会客室，比例合度的长方形，铺着木质地板，当中摆一张配有十几把硬木椅的椭圆形大桌案，正对楼梯那面是一扇落地大玻璃窗，两边墙上各有三盏造型别致的装饰壁灯，靠墙摆放两个储满书籍的大书橱。墙上张挂数轴折枝花卉写意，出自蒋老板的手笔，画题分别是：“艳冠群芳”（牡丹）、“瑶池仙品”（杏花）、“霜晓寒姿”（老梅）、“香梦沉酣”（海棠）、“韶华胜极”（荼蘼）、“连春绕瑞”（并蒂莲）、“风露清愁”（芙蓉）和“武陵别景”（桃花）。老杨反背着两手，依次细细品鉴。临近槅窗的墙壁上，嵌着一排红木凹槽，皆依古董玩具之形抠成，槽子里摆放了几件景德镇瓷器。整个会客室雅洁异常，纤尘不染。三位学者模样的男士在翻阅杂志，轻声漫聊着，表情轻松闲适。其中两位“二杨”认识：一位是曾造访他们宿舍的“北大行书王”，另一位是北大中文系中国当代文学教研室的张副教授，他绰号叫“后张”，是中国后现代主义研究的一杆大旗。还有一位男士，瘦高个，络腮胡，长发披肩；戴一副金丝眼镜，衣着很是随便。经蒋老板介绍，知他叫阿义，一位从事装置艺术和行为艺术的“北漂”分子。 （按，从电脑存盘中调出《燕园梦》的这几段原稿，如下—— “二杨”骑车随往，来到位于北大东门外的博雅赫斯咖啡馆。这是家新开的咖啡馆，装潢朴拙典雅，艺术气氛扑面而来。迎门一张博雅赫斯巨幅照，镶在镜框里，由聚光灯照着。这位阿根廷后现代作家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意态闲适，面前是一张夔龙透雕牙子桌，桌上放一把造型别致的青花磁茶壶、一支派克金笔和几本精装书。其中有他喜爱的一摞《一千零一夜》，另有本摊开的英文书，印着幅线描插图：一位古典装扮的中国少女掮柄小花锄，锄头挂个精致花篮，从画风看系改琦所作，这是《红楼梦》英译本无疑了，绘的是黛玉葬花情景。照片背景壁立着几个储满书籍的大书柜，成直角摆设，经暗室处理，那些硬皮书脊上的一个个西文字母给虚化得模模糊糊，辨不分明。博雅赫斯身穿一身斜纹面料西服，一手端茶杯，一手捏杯盖，两眼迷细着微笑，其中右眼迷细得更细些，那情形，仿佛刚呷了口马黛茶，随后不经意地一转头，一副心舒意惬、其乐陶陶的模样。他眼睛里闪烁出睿智的光芒，仿佛穿透漫漫时空的距离，朝着仙怪游荡、狐魅出没的华夏古国投来不胜艳羡、无限神往的一瞥。照片左下方斜列一行洒脱的签名：“Jorge Luis Borges”，显然是用暗室技术做出的。 一位身着旗袍的礼仪小姐将三人迎进大厅，随之咖啡馆老板走过来和吕老师握手寒暄，经介绍后，又与“二杨”握手。从吕老师的介绍中，老杨知他姓蒋，是位很有艺术修养的台湾商人，几年前来京做生意。蒋老板领他们上楼。楼梯木制的，栏杆上嵌着木雕花饰，显得古朴。上楼一看，是一间布置典雅的书房式雅间，呈长方形，木质地板，当中摆一张配有十几把木椅的椭圆形大桌案，正对楼梯那面是落地大玻璃窗，两边墙上各有三盏造型别致的装饰壁灯，靠墙摆两个储满书籍的大书橱，墙面另张挂着几幅字画立轴。此刻三位学者模样的人正翻看杂志，闲聊着。其中两位“二杨”认识：一是曾来过他们宿舍的“北大行书王”，另一是张老师，当代文学教研室副教授，绰号“后张”，是中国后现代主义研究的一杆大旗。还有一位瘦高个，络腮胡，长发披肩，戴一副金丝眼镜，衣着很随便，经蒋老板介绍，知他叫阿义，一位从事装置艺术和行为艺术的“北漂”艺人。 比来比去，悠哉抚膺自慨，因自觉语言功力又跃上一个新台阶，而大有“此生不虚矣”之欣叹。 201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