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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匡品金庸 金庸茶馆:我看金庸小说

2017-09-05 20页 doc 47KB 40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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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匡品金庸 金庸茶馆:我看金庸小说Contents “金庸小说专家”心得报告 1我的立场 武侠小说武+侠+小说(1) 武侠小说武+侠+小说(2) 金庸小说中的文字(1) 金庸小说中的文字(2) 新版和旧版(1) 新版和旧版(2) 逐部说(1) 逐部说(2) 逐部说(3) 逐部说(4) 逐部说(5) 逐部说(6) 逐部说(7) 逐部说(8) 逐部说(9) 逐部说(10) 逐部说(11) “金庸小说专家”心得报告 从小就喜欢看小说,各种各类的小说都爱看。一直到看了金庸的小说之后,才知道:原来小说可以写成这样子~才知道:原来小说可以到...
倪匡品金庸 金庸茶馆:我看金庸小说
Contents “金庸小说专家”心得报告 1我的立场 武侠小说武+侠+小说(1) 武侠小说武+侠+小说(2) 金庸小说中的文字(1) 金庸小说中的文字(2) 新版和旧版(1) 新版和旧版(2) 逐部说(1) 逐部说(2) 逐部说(3) 逐部说(4) 逐部说(5) 逐部说(6) 逐部说(7) 逐部说(8) 逐部说(9) 逐部说(10) 逐部说(11) “金庸小说专家”心得报告 从小就喜欢看小说,各种各类的小说都爱看。一直到看了金庸的小说之后,才知道:原来小说可以写成这样子~才知道:原来小说可以到达这样的境界~才知道:原来小说中的人物可以如此活灵活现。二十年来,一直在看金庸的小说。在金庸停笔不再写小说之后,重复地看,一直到如今。看金庸小说的“段数”只怕已到了“金段”,可以自封“金庸小说专家”了。既然已是专家,岂可不将自己看金庸小说的心得公诸同好,于是发而为文——文曰:“我看金庸小说”。将“我”放在“金庸小说”之上,当然不免有标榜自我之嫌,然而却不可避免。在这里先将“我”介绍一番。“我”,是一个极喜欢看小说的人,一个小说读者。小说读者看小说,自可在小说中找寻到极大的乐趣,可以陶醉在小说的情节人物之中,可以在小说中得到极大的心理满足,可以将小说当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小说读者看小说的观点,和文学批评家看小说的观点不同,和道德学问家看小说的观点不同。所以,“我看金庸小说”中的“我”,十分重要。看金庸小说的人以千万计,其中自然有文学批评家、道德学问家,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是小说读者,“我”也是,多少有点代表性。一遍又一遍看金庸小说,每看一遍,都击桌惊叹,叹为观止。金庸的小说,总是“古今中外,空前绝后”。以前,世界上未曾有过这样好看的小说;以后,只怕也不会再有了~ 1我的立场 正名必也正名乎~要读金庸的小说,先得弄清楚他究竟写了多少部小说,每一部的名称是什么。由于金庸在这几年来,将他所有的作品全部修订改正了一遍,有的改动极大,甚至连篇名也改了,所以,篇名以修订后的为准,而将旧名放在括号之中。后来,金庸小说又在台北远景出版公司发行,也有改了名的,也将改了的名字,放在括号之中。金庸的写作态度极严谨,书名都曾经过详细周密的思索,不是随便接上去的。所以,在以后所有提及金庸小说时,篇名概以香港明河社出版的《金庸作品集》中所采用的书名为准,读者如有不明者,请查看附表。以下,是大体根据创作时间来排列的作品表:1.《书剑恩仇录》(《书剑江山》)2.《碧血剑》3.《雪山飞狐》4.《射雕英雄传》(《大漠英雄传》)5.《神雕侠侣》6.《飞狐外传》7.《白马啸西风》8.《鸳鸯刀》9.《连城诀》(《素心剑》)10.《倚天屠龙记》11.《天龙八部》12.《侠客行》13.《笑傲江湖》14.《鹿鼎记》文中凡提及“好”、“不好”,“通”、“不通”,都是以金庸作品为准,而不是和他人的作品比较所得的结果。“好”、“不好”,是金庸自己作品的比较。金庸的不好的作品,若和他人比较,仍属一流。可喜与可厌文中所提及的金庸作品中的人物,有的“可爱”,有的“可厌”。不论可爱或可厌,都是金庸的成功。能写一个人物,使读者看了,讨厌莫名,非大匠莫办。 武侠小说武+侠+小说(1) 金庸的小说,是武侠小说。武侠小说是中国特有的一种小说形式。有人以为西洋也有,如《三个火枪手》;日本也有,如《宫本武藏》。但拙见始终认为,武侠小说是中国特有的一种小说形式,其余,只是类似,不是武侠小说。武侠小说的特点是:武、侠、小说。武:武侠小说中一定有武术的描述。描述的武术,全是中国的传统武术——拳、脚、刀、剑等各种兵刃和暗器。武术是武侠小说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而武侠小说中的武术,又全是中国传统式的,纵使有外国人,使的也是中国武术,西洋剑法偶一见之,绝不成为主流。侠:武侠小说中一定有侠。有各种造型不同、性格不同的侠,侠不单是一个名,而且要有事实,侠要行侠,才能称其为侠。武侠小说中的侠,是根据中国传统的侠义精神而来的,这种侠义精神,有历史记载的,可以上溯到荆轲、剧孟等古代人物。传统的侠义精神,充满了浪漫的激情:轻生命,重然诺;锄强,扶弱。这种传统的侠义精神,使武侠小说中各种侠士有生命,以活生生的形象呈现在读者眼前。有人以为武侠小说是“成人童话”,因为武侠小说中的人物思想方法是不实在的。其实不尽然,比较客观一点的说法是,武侠小说中人物的思想方法,在现代人之中,极少存在,但在古人中,是存在过的。小说:武侠小说一定要是小说。任何形式的小说,最根本的一点,本身必须是小说。不然,科学小说变成了科学教科书,武侠小说变成了技击指导。必须是小说,有小说的吸引力,不然,不成其为武侠小说。所以,武侠小说是什么,是“武,侠,小说”。金庸出现了武侠小说在中国有悠久的历史,唐人传奇中有不少就已经可算是武侠小说。到清末,已见大成,《江湖奇侠传》已是历久不衰的武侠小说。民国以来,武侠小说精彩纷呈,名家辈出:平江不肖生、还珠楼主、朱贞木、白羽、郑证因、王度庐,等等。百花齐放,各人有各人的风格,维持了三十年的热闹。然后,金庸忽然出现了~ 武侠小说武+侠+小说(2) 金庸出现之后,武侠小说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在金庸之前,尽管有还珠楼主的极度丰富的想象力,尽管有王度庐的细腻深刻,但是,武侠小说,始终是武侠小说,不列入文学作品之内。当然,读者只将武侠小说当做消闲作品,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作品的水准问题,或结构松散(甚至根本没有结构),或文字拙劣(甚至根本不成其为文字),等等,原因甚多,也不必一一去探讨。而金庸一出,只要看过金庸的作品,都无法否认,金庸所著的武侠小说,可以和古今中外任何小说放在一起,而仍占有极高的地位。金庸的武侠小说,采取了中国传统小说形式和西洋小说相结合的方式来写作,而且二者之间,融合得如此之神妙,使得武侠小说进入了一种新的境界,不单是消闲作品,而是不折不扣的文学创作形式之一种。金庸所创出的这一个局面,有称之为“新派武侠小说”者,这称谓不算恰当,但倒可以顾其名而思其义,意思是:和过去武侠小说截然不同的武侠小说。其实,武侠小说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以前,只不过是写作者实力未逮,写得不好而已。金庸以他极度渊博的学识、具有独特感染力的文字、对小说结构的深刻研究、丰富无比的想象力来从事武侠小说的创作,眼高而手不低,写出的小说,不论读者的程度如何,一致叫好,绝非偶然。那是他本身写作才能的表现,同时,也证明了武侠小说完全是小说的一种形式,是文学创作的一种形式,不应在文学创作的行列之中将武侠小说排挤出去。武侠小说有好有坏,和其他形式的小说一样。好的武侠小说,甚至可以选入教科书。试看金庸武侠小说中文字运用技巧之多,就可以得到明证。 金庸小说中的文字(1) 典型的中国文字金庸小说之中,有很多传统小说文字的影子。这里所用的“文字”一词,是一个统称,包括文字、语法等等在内。金庸一直主张中国人写小说,文字运用方面,不应该摒弃中国传统小说,不应该刻意去模拟西洋小说。这一点,在他自己的创作中,得到了实践。金庸小说所用的笔法,不是纯白话文,而是中国传统小说特有的笔法。《射雕英雄传》开始的一段,活脱是《水浒传》,甚至用了“遮莫”这样的字眼。但是运用得恰到好处,绝不阻碍现代读者对小说的欣赏。虽然不是纯白话文,但是口语化的程度,还在纯白话文之上。金庸小说中所用的文字,绝不洋化,“的”、“了”、“吗”、“呢”,等等,要用也是非用不可,没有“文艺腔”,结结实实,干干净净,是典型的中国文字。至于什么性格的人讲什么话,那只是属于写作技巧上的小道,不如整个总原则来得重要。中国独有形式的小说、用典型的中国文字来写,是金庸的成功处。所以,看金庸的小说可以成为赏心乐事,因为金庸已经将文字运用得出神入化,绝不令读者看了感到吃力;超越的文字运用,可以将读者带进小说的境地中,也可以令作者所要表达的,通过文字的运用,使每一个读者接受。金庸小说中的文字,有时繁,但繁得恰到好处,使人觉得在此处,非繁不可,不繁便不像。有时简,简得也恰到好处,令人觉得多一字便不好。繁的例子,无过于《笑傲江湖》中“桃谷六仙”的对话,这六个人浑噩而不通世务,对话之繁,有至如下程度者:终于有一人道:“咱们进去瞧瞧,到底这庙供的是什么臭菩萨。”五个人一拥而进,一个人大声叫了起来:“啊哈,你瞧,这里不明明写着‘杨公再兴之神’,这当然是杨再兴了。”说话的乃是桃枝仙。桃干仙搔了搔头,道:“这里写的是‘杨公再’,又不是‘杨再兴’,原来这个杨将军姓杨,名字叫做公再。唔,杨公再,杨公再,好名字啊,好名字。”桃枝仙大怒,大声道:“这明明是杨再兴,你胡说八道,怎么叫做杨公再。”桃干仙道:“这里写的是‘杨公再’,可不是‘杨再兴’。”桃根仙道:“那么‘兴之神’三个字是什么意思,”桃干仙道:“‘兴之神’这三字难道是我写的,既然不是我写的,我怎知是什么意思,”桃叶仙道:“兴,就是高兴,兴之神,是精神很高兴的意思,杨公再这姓杨的小子,死了有人供他,精神当然很高兴了。”桃根仙点头道:“很是,很是。”桃花仙道:“我说这里供的是杨七郎,果然不错,我桃花仙大有先见之明。”桃枝仙怒道:“是杨再兴,怎么是杨七郎了,”桃干仙也怒道:“是杨公再,又怎么是杨七郎了,”桃花仙道:“三哥,杨再兴排行第几,”桃枝仙摇头道:“我不知道。”桃花仙道:“杨再兴排行第七,是杨七郎。二哥,杨公再排行第几,”桃干仙道:“从前我知道的,现在忘了。”桃花仙道:“我倒记得,他排行也是第七,所以是杨七郎。”桃根仙道:“这神倘若是杨再兴,便不是杨公再,如果是杨公再,便不是杨再兴。怎么又是杨再兴,又是杨公再,”桃叶仙道:“大哥你有所不知。这个‘再’字,是什么意思,‘再’,便是再来一个之意,一定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所以既是杨公再,又是杨再兴。”余下四人连连点头,都道:“此言甚是有理。”突然之间,桃枝仙又说道:“你说名字中有一‘再’字,便要再来一个,那么杨七郎名字有个七字,应不是要再来七个,”桃叶仙道:“是啊,杨七郎有七个儿子,那是众所周知之事~”桃根仙道:“然则名字中有个千字便是一千个儿子,有个万字,便是一万个儿子,” 金庸小说中的文字(2) 文字简练之处,在金庸作品中随处可见,若要举例,有骗稿费之嫌。活泼•生动•离奇金庸小说中文字之生动活泼处,有看到使人忍不住大笑者,如《鹿鼎记》,韦小宝看到阿珂到妓院,心中嘀咕„„“天下竟有这样的事,我老婆来嫖我妈妈”,便曾午夜大笑,惊醒老妻,被飨以老大白眼。金庸小说中文字的严肃处,能发人深省,深入浅出。如《神雕侠侣》中郭靖教训杨过,侠之大者的道理那一段。金庸小说中,文字调侃世人时,能令人会心微笑,如《倚天屠龙记》中,朱长龄钻山洞:心中兀自在想:“这小子比我高大,他既能过去,我也必能过去。为什么我竟会挤在这里,当真岂有此理~”可是世上确有不少岂有此理之事,这个文才武功俱臻上乘、聪明机智算是第一流人物的高手,从此便嵌在这窄窄的山洞之中,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出。金庸说“世上确有不少岂有此理之事”,那是调侃一种老是愤愤不平、自以为怀才不遇的人物。其实,世上并无岂有此理之事,任何事都有道理,只是有些人不明白而已。金庸小说中,文字离奇处,可以令人屏气静息,不思茶饭,遑论睡觉~我绝不信有人可以看《射雕英雄传》,看到梅超风背后跟着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人,而不知这人是谁的时候,可以放得下书来,不看下去。金庸小说中,文字开玩笑处,可以令人以为真有其事,反疑是史家作伪。《鹿鼎记》中,写韦小宝和俄国人谈判的过程,无不煞有介事。最后韦小宝签名,还说“史家漫不可辩”。玩笑开得大,读者心中乐。金庸小说中,文字引经据典处,一字之改,可以花费一星期的时间。金庸小说中,文字„„金庸小说的文字,是绝顶高超的中国文字。 新版和旧版(1) 感情打了折扣金庸的全部作品,都经过他自己的修订改正,有的改动幅度极大,甚至有连主要人物的名字都改了的。在看了几部新的之后,就大大不以为然。修订旧作,可以改动旧作中的错漏之处,实在不必逐句逐字去修改。例如,需要修改的地方是错误,像《倚天屠龙记》中,五月初五次日的约会中,谢逊和成昆的决斗间,有日食,这是错误,因为日食是发生在初一。又例如,《侠客行》中写了闰正月,阴历中是没有闰正月的。在金庸作品中,这种例子极少,当然需要修正。可是金庸采取了逐字逐句的修正,这种做法,固然可以说是一种严谨的创作态度,但是起了反效果。经过修订之后,小说中的每一句句子,几乎都无懈可击,合乎语法,但小说文字,激情比合文法重要。在创作过程中,作者和笔下的人物、故事,在感情上融为一体,是一种直接的感情上的结合,下笔之际,所使用的文字,有时甚至是欠通的,但是充满了感情。等到若干年之后,当时的创作狂热,必然消退,只是以一种平心静气的旁观者的立场来看自己的作品,固然可以看出许多缺点来,但这些缺点,在创作时既然写了出来,在当时就有它一定的理由。一一修改,结果是通顺了,合乎语法了,结构更严谨了,但是在小说的感情注入方面,就大大打了折扣。所以,当时在看了几部修订作品之后,就在报上写了不少短文,以读者身份,去提抗议,并且指出,其他作品,还勉强可以这样做,《鹿鼎记》万万不可,一这样做,味道全失。金庸对拙见,有一半表示同意,结果《鹿鼎记》改动最少,幸得保存原貌。当时还曾有一个比喻,说一个美女,由得狂风将她的头发吹乱,有时比梳洗整齐,还要动人~不过,如今读者可以看到的,已全是“新版”,旧版书已在市面上绝迹,只有十年以上读龄的老读者,私人保存若干,珍贵非凡。有金庸旧版小说者,切勿轻易借给他人。我保有的几部,连金庸之子来借,都要还了一部,再借一部新的。喜爱旧版多于新版新版和旧版的差别,最明显的一个例子是《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童年时在冰火岛上的遭遇。在旧版中,冰火岛上,有一只玉面火猴,一只极可爱灵异的小猴子,和张无忌为伴。 新版和旧版(2) 但是在新版中,却删去了这只猴子。金庸删去这只猴子的用意,相当明显。这种灵异的小猴子曾在许多武侠小说中出现过,为了不想落入“俗套”,所以删去。可是金庸未曾想到,这只猴子,当时既然出现在冰火岛上,是有一定原因的。那时,张无忌在童年,金庸在感情上,是和张无忌的童年共相结合的。在远离人烟的冰火岛上,童年的张无忌所见到的人,只是谢逊和他的父母,而这三个成人之间,又有着错综复杂绝非一个儿童所能了解的关系。在这样的情形下,自然而然安排一只灵异的猴子和童年张无忌做伴,作者和创作人物之间感情的结合,自然流露。在童年时看来如珠如宝的好东西,到了一个人长大之后,会不屑一顾。张无忌在金庸笔下,逐渐长大、成熟,作者和他笔下人物的感情,也在随着演变,在感情上,也在随着长大。当金庸着手修订《倚天屠龙记》之际,张无忌早已成了明教的教主,已经经历万千艰辛,长大成人了。回头再看童年时,觉得一只猴子无足轻重。但在当时,猴子却极其重要。举这个例子,只是想说明,像金庸这样成功的小说家,和他笔下的人物,必然有着极其直接的感情上的联系。有时,这种联系,甚至是代入的。所以,不宜在长大之后,改动童年的生活。因为长大后,和童年时感情是不同的,尽量保留原状,才是最好的办法。所以,有不少人,包括我在内,喜欢旧版多于新版。 逐部说(1) 金庸小说,一共十四部。这十四部小说(其中两个短篇,或是能称“篇”而不能称部),每一部有每一部不同的风格、特色,必须将每一篇单独提出来讨论。以下就是我对这十四部小说的意见,只是对小说整体的意见,小说中的人物,分篇再详细讨论。《书剑恩仇录》《书剑恩仇录》是金庸的第一部小说。第一部小说,有两个可能情形发生。一个可能是:第一部小说是不成熟的习作;另一个可能是:第一部小说光芒万丈,但无以为继。金庸的情形,很不一样。《书剑恩仇录》在金庸的作品之中,当然不是很好,但已经光芒万丈,而且,后继者光芒更甚。在举世作家之中,很少有这样的例子。《书剑恩仇录》在金庸作品中,不是特出的作品。原因有:其一,《书剑恩仇录》是“戏”,主角是“红花会”,而不是一个人或两个人。而红花会一共有十四个“当家”,金庸虽然突出了其中的几个,但必然分散了感染力,以致没有一个最特出的人物。武侠小说有一个特点,是相当个体的。读者看武侠小说,要求个体的心灵满足,个人英雄主义的色彩越浓、个体的形象越是突出,就越能接受。虽然后来一直到《射雕英雄传》,金庸仍然在强调“集体力量”,但是在他的作品中,只有《书剑恩仇录》一部是“戏”,其余,皆摆脱了这一点,而以一个、两个人物为主。有可能是金庸自己在创作了《书剑恩仇录》之后,迅速地认识了这是一个缺点之故。《书剑恩仇录》采用了“乾隆是汉人”的传说,借乾隆这个人物,写出了既得权力和民族仇恨之间的矛盾,在表达这一点意念上,获得成功。《书剑恩仇录》中几个主要人物,写得并不出色,反倒是几个次要人物,活灵活现,令人击节赞赏。 逐部说(2) 作为第一部作品,金庸在《书剑恩仇录》中,已表现了他非凡的创作才能,众多的人物、千头万绪的情节,安排得有条不紊,而又有一气呵成之妙。《书剑恩仇录》的开始,李沅芷、陆菲青的师徒关系那一段,应该是明显地受了王度庐《卧虎藏龙》首段的影响。笔法也有刻意仿效中国传统小说之处。而几处在人物出场、提及姓名之际,俨然《三国演义》。写人物方面的功力,在《书剑恩仇录》中也已表露。对金庸而言,《书剑恩仇录》是一个尝试,这个尝试,肯定是极其成功的,这才奠定了他以后作品更进一步成功的基础。在《书剑恩仇录》中,有一段写周家庄中,周仲英公子冲突一事,第一次发表时,情节明显取自西洋小说。在修订改正时,完全改去。这说明金庸在他的创作过程中,逐渐成熟,更致力于个人风格的建立,摒弃一切外来的影响。这种独特风格的逐步形成过程,是金庸的成功过程。《书剑恩仇录》是金庸成功的一个起点。在金庸作品之中,《书剑恩仇录》的地位、排名,在第八位。《碧血剑》金庸在创作《碧血剑》时,已在寻求一个新的突破,他这部小说采取了一种特异的结构。书中真正的主角——金蛇郎君,是一个早已死了的人,一切活动,只在倒叙中出现。而另一个摆出来一本正经是主角的人物袁承志,相形之下,黯然失色。所以,金庸在金蛇郎君和袁承志双线并叙的时候,虽然只是一线出色,还有可 观之处。到了金蛇郎君那一线告一段落之后,就有溃崩的迹象。尤其是到了末段,是金庸小说中最差的一段,可称败笔。这一段败笔,在金庸重新修订他的作品时,几乎整个改写。 逐部说(3) 改写之后,自然比前次发表时变好得多,但在金庸作品中的“劣品”地位不变。在《碧血剑》中,金庸首先向正统的是非观念挑战。金蛇郎君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物,而金庸肯定了他的个性,将他写得极其动人、可爱。《碧血剑》的另一个特色是金庸采真实的历史和虚构情节的糅合发挥得更成熟。崇祯的女儿长平公主,可以在江湖上行走,这都是虚构和真实的糅合。真真假假,成为金庸小说的一大特点,而到了《鹿鼎记》时,更是发挥到了淋漓殆尽的境界,令人叹为观止。《碧血剑》在金庸的作品之中,是最乏善可陈的一篇,其地位、排名在第十二位。值得一提的是,在新版《碧血剑》的单行本中,有一篇附篇:《袁崇焕评传》。这篇评传,以深入浅出的文字写袁崇焕,对于明末的历史,作了极翔实的叙述,也写出了一个历史上英雄人物因为性格而铸成的悲剧的那种悲壮而无可奈何的况境,令人阅后怆然。这篇文字中,对于群众的盲目性,虽然没有用什么严厉的字眼加以谴责,但是非议之意,跃然纸上。《袁崇焕评传》是一篇极有价值的论文,而且可读性极高,近世堪与比拟的相类文字,只有柏杨的《中国人史纲》而已。《雪山飞狐》在经过了《书剑恩仇录》和《碧血剑》的初期摸索阶段之后,金庸创作了《雪山飞狐》。《雪山飞狐》是石破天惊的作品,突破了“书戏”的“戏”,隐约继承了《碧血剑》中的双线发展和倒叙的结构。 逐部说(4) 而将整部小说的结构,推向了一个新的境界,通过一连串的倒叙,倒叙出自每一个人的口中,有每一个人之间的说法,在极度扑朔迷离的情形下,将当年发生的事,一步一步加以揭露。和《碧血剑》有相同之处的是,《雪山飞狐》中真正的人物,并不是胡斐,而是倒叙中的苗人凤和胡一刀夫妇。所不同的是,《碧血剑》中的倒叙人物,早已死去;而在《雪山飞狐》之中,苗人凤却留了下来,最后还和胡斐决战。所以,《雪山飞狐》没有《碧血剑》的缺点,在倒叙的一条线结束之后,另一条线一样极其精彩。《雪山飞狐》发表至今,是金庸作品中引起争论最多的一部。引起争论处,有两点:第一点,多个人物叙述一件若干年前的事,各人由于角度、观点的不同,由于各种私人原因,随着各人个人的意愿,而说出不同的事情经过来。这是一种独特的表达方式,很有点调侃历史的意味,使人对所谓“历史真相”,觉得怀疑。每一个人既然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的利益作打算来叙述发生的事,那么,事实的真实性究竟有多少呢,不单是历史的记述者,尤其是所 谓“自传”,真实性如何,更可想而知。这种写法引起争论之处是,许多人直觉上认为这就是《罗生门》(《罗生门》是指日本电影《罗生门》而言,《罗生门》的原著小说极简单,电影到了黑泽明手中,才发挥得酣畅淋漓)。由于《罗生门》中有同样的结构,每个人在叙述往事的时候,都有不同的说法,而事实的真相便淹没不可寻。所以,《雪山飞狐》在读者心目中,就往往与《罗生门》相提并论。关于这一点,我的看法是:《雪山飞狐》在创作过程之中,金庸在一开始之际,当然受了电影《罗生门》的影响。但是明眼人很容易看出来,金庸在开始创作之后不久,就立即想到自己的作品,会被人与《罗生门》相提并论。所以,他努力在突破,不落入《罗生门》的窠臼之中,而结果,他的努力获得了成功。说《雪山飞狐》倒叙部分的意念来自《罗生门》,可;说《雪山飞狐》是《罗生门》的翻版,绝不可。如果强要这样说,那是证明说的人,未曾仔细看过电影《罗生门》和未曾仔细看过《雪山飞狐》。(在这里,如列举电影《罗生门》和《雪山飞狐》的异同之点。要这样做,可以写十万字,变成一种专门性的评论,而这不是我原来的意图。 逐部说(5) 各位可以注意,在行文中,我甚至竭力避免引用金庸作品的原文,只是就金庸作品发表我个人的意见,这才符合“我看金庸小说”这个大题目,也可以使文字的趣味性提高。)(或曰:何不引用原著的文字,你说好或不好,怎么证明你说对了,答:这些文字,全是写给看过金庸小说的人看的,未看过金庸小说,请快点看。)(不看金庸小说,绝对是人生一大损失~)金庸在《雪山飞狐》中采取的倒叙结构,是武侠小说中从未也未曾出现过的,是一种断然的新手法。这种新手法的雏形在《碧血剑》,而成熟于《雪山飞狐》。奇怪的是,在金庸以后的作品中,却绝不再见。或许金庸认为那只是创作中的一种“花巧”,偶一为之则可,长此以往则不可之故。第二点引起争论的是:《雪山飞狐》写完了没有,《雪山飞狐》写到胡斐和苗人凤动手,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许多恩恩怨怨,动手是非分胜负、决生死不可的。而且金庸安排两人动手的地点,是在一个绝崖之上。背景地点写得这一段情节绝无退路,完全没有转寰、回旋的余地,非判生死不可。而从开始起,决斗的两个人,全是书中的正面人物,不论是作者或读者的立场,两个人之间,是谁也不能死的。这等于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所有的读者,都屏气静息,等着金庸来解开这个死结,而且,读者也相信金庸可以极其圆满地解开这个死结。 逐部说(6) 终于,决斗的双方,胡斐和苗人凤,可以判出高下了,胡斐捉住了苗人凤刀法中的一个破绽——在交手过招之间,一发现了这个破绽,只要再发一招,就可以判生死、定胜负了~ 然而,金庸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停笔不写下去,宣称:全书结束了~胡斐的这一刀是不是砍下去,金庸的解释是:让读者自己去设想。我认为,《雪山飞狐》不算是写完了,那是金庸对读者所弄的一个狡狯。《雪山飞狐》如今这样的结局,绝不在创作计划之内,而是在种种因素之下,搁笔之后的一种“灵机”。灵机既然触发,觉得就此结束,留无穷想象余地给读者,也未尝不可。开始时,只觉得“未尝不可”,随着时间的过去,灵机一触变成思虑成熟,由“未尝不可”也转变为绝对可以,所以就成了定局。在和金庸交往之际,每以此相询,金庸总是一副“无可奉告”的神情,既然高深莫测,只好妄加揣度了。《雪山飞狐》结局,金庸所卖弄的狡狯,也只能出自金庸之手,旁人万万不可仿效。由于全书一步一步走向死胡同,在死胡同所尽之处突然不再写下去,读者的确可以凭自己的意念与想象,也可以去揣想金庸原来的意念是怎样的。在谈论金庸的作品时,可以平添奇趣,这也是金庸的成功之处。《雪山飞狐》在金庸的作品中,凭他创造了胡一刀夫妇这样可爱的人物,凭离奇的结构,本来可以排名更前,但由于未有了局,将解开死结的责任推给了读者,所以,只好排名第五位。《射雕英雄传》《射雕英雄传》是金庸作品中广被普遍接受的一部,最多人提及的一部。自《射雕英雄传》之后,再也无人怀疑金庸的小说巨匠的地位。这是一部结构完整得天衣无缝的小说,是金庸成熟的象征。《射雕英雄传》是金庸作品中最重要的一部小说,是绝对毋庸置疑的。在《射雕英雄传》中,历史人物和虚构人物的糅合,又有了新的发展。虚构人物不再担任小角色,而是可以和历史人物分庭抗礼了。郭靖自小就和成吉思汗在一起生活,后来更曾统率蒙古大军西征。从此开始,金庸笔下对创作人物的处置,更加随心所欲,有时甚至可以凌驾于历史人物之上了。这样的安排,足以证明金庸对他所写的小说的历史背景,有了更深刻的研究和心得。 逐部说(7) 读者当可以发现,在历史和创作的糅合之中,是极度的水乳交融,不着痕迹的。也有人认为金庸的这样写法,会有误导读者错误认识历史之可能。这种说法,当然不值一笑,也不值一驳。持这种想法的人,只怕要在每一座高楼之下张上安全网,以防有人跳楼。《射雕英雄传》最成功之处,是在人物的创造。《射雕英雄传》的故事,甚至可以说是平铺直叙的,所有精彩的部分,全来自所创造出来的、活灵活现、无时无刻不在读者眼前跳跃的人物。 金庸写人物,成功始自《射雕英雄传》,而在《射雕英雄传》之后,更趋成熟。《射雕英雄传》在金庸的作品中,是比较“浅”的一部作品,流传最广,最易为读者接受,也在于这一点。《射雕英雄传》中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有传统武侠小说的影子,但也成了无数武侠小说竞相仿效的写法。《射雕英雄传》可以说是一部武侠小说的典范,在武侠小说史上,占有最重要的地位。《射雕英雄传》中,金庸还在强调群众力量,强调群体,尽在个人力量之上。这种观念,集中在君山之会,郭靖、黄蓉被丐帮的群众逼得面 临失败这一情节上。但是这种观念在一再强调中,实际上已出现了崩溃的迹兆,实在无法再坚持下去。个体的力量在前头,金庸用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情,接着又写了郭、黄二人,打败了丐帮的大批人。英雄人物,毕竟是个体的、独立的,和群众的盲目、冲动,大不相同。这种群体观点崩溃的迹兆,始于《射雕英雄传》,而到了《神雕侠侣》,杨过在百万大军之中击毙蒙古皇帝,已彻底转变完成。自此之后,金庸的小说中,始终是个体观念为主了。爱情上的观念,一直到《射雕英雄传》,金庸还是坚持“一男一女”的“正确恋爱观”,这种观念,一直维持到最后一部《鹿鼎记》,才来了一个大突破。在论到《鹿鼎记》时,自会详述。所以,在《射雕英雄传》中,郭靖尽管和蒙古公主有婚约,可是在遇见了黄蓉之后,他只好在两者之中择其一。当然,感情上的挫折,也变成了故事的丰富情节。《射雕英雄传》热闹、情节曲折动人、人物生动丰富,是雅俗共赏的成功作品。《射雕英雄传》在金庸的作品中,我将它排在第七位。《神雕侠侣》《神雕侠侣》的创作年代,是一九五九年。这个年代,相当值得注意。 逐部说(8) 金庸在五十年代的末期,已经创造出了两个极其突出的人物。一个是完全不通世道人情、种种社会的“小龙女”;一个是深谙人情世故、身怀绝技,但是无视于自己所熟悉的环境的压力、一意孤行的“杨过”。这两个人,一个是自然而然、不自觉地反抗着社会,一个是有意要做社会的叛逆。其所以要各位特别注意《神雕侠侣》的创作年份,是因为就在六十年代一开始,世界各地,青年人的主导思想,就是叛逆;而叛逆的类型,又都脱不出自觉和不自觉的两种类型。金庸所写的叛逆,是杨过和小龙女对当时宋朝社会的叛逆。但是在人性上而论,放在任何时代皆可适合,这是《神雕侠侣》在创作上最大的成功。《神雕侠侣》从头到尾,整部书,都在写一个“情”字。“问情是何物”,是全书的主旨。书中所写的各种男女之情,各种不同性格的人所遇到的不同爱情,有的成为喜剧,有的成为悲剧,可以说从来没有一部小说中,有这么多关于爱情的描写。《神雕侠侣》中不但有“情花”,可以致人于死;也有“黯然销魂掌”,成为至高无上的武功。甚至到最结尾时,还有郭襄暗恋杨过的小女儿之情。《神雕侠侣》是一部“情书”,对爱情描述之细腻,在金庸其他作品之中,甚至找不到差可比拟的例子。《神雕侠侣》中,郭靖、黄蓉和杨过之间的冲突,是社会规范和人性的冲突。在冲突的过程中,黄蓉甚至运用了阴谋,本来已占尽上风的黄蓉尚且要如此,可知人性挣脱枷锁的力量是何等巨大。《神雕侠侣》中杨过历尽种种艰苦,而成为一代大侠,接受了郭靖“侠之大者”的训言,但是杨过还是杨过。郭靖替他取名字:“名过,字改之。”是一种希望,他失望了,杨过没有改变他的本性,这正是金庸在《神雕侠侣》中特别强调的一点。《神雕侠侣》整部书的结构,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小龙女和杨过在不能不分开的情形下分开,黄蓉编了一个谎言,使杨过充满希望,等了十六年。这十六年,对一个深切认识到爱情是什么的人而言,是极度痛苦的煎熬。结果是十六年后,小龙女、杨过重逢,喜剧收场。杨过在《神雕侠侣》中,自始至终是一个悲剧性格的人物,小龙女也是,因为他们和当时社会,完全不能相合。杨过、小龙女的 重逢,对读者而言,是一个大喜讯,人人额手称庆,但对整部小说而言,却是败笔。试看小龙女再出现之后,哪里还有什么光芒可言, 逐部说(9) 远不如让杨过一直悲剧下去好得多了~金庸原来的创作意图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就小说论小说,《神雕侠侣》从一开始起,就注定是一个悲剧,是不是为了迁就读者的意愿,硬将之改成喜剧,不得而知。作为读者之一,如今虽然说得口硬,但在看《神雕侠侣》时,也希望小龙女、杨过重逢,虽然在掩卷之后,一再认为悲剧可以使《神雕侠侣》更完整;也相信金庸在创作开始时,也以悲剧为主旨,不然,何必让小龙女给一个毫不相干的道士奸污,金庸在写《神雕侠侣》的时候,喜剧收场,绝对可以谅解,因为那时,正是《明报》初创时期,《神雕侠侣》在《明报》上连载。若是小龙女忽然从此不见,杨过凄凄凉凉,郁郁独生,寂寞人世,只怕读者一怒之下,再也不看《明报》。但在修订改正之际,仍然保持喜剧收场,却有点不明所以了。现在,因为《神雕侠侣》喜剧收场,所以谈论的人如区区,才能提出应该是悲剧,小龙女不应复出。但如果金庸真的这样写了,一定不答应,要他改成大团圆结局。谁真能忍受小龙女就此消失,杨过伤心致死,写小说之难,由此可见一斑~《神雕侠侣》中,金庸表现了一种观念上的矛盾。一方面,是人性的自然发展,另一方面,是为国为民的传统思想。这种矛盾,在杨过的任性和郭靖的忠诚上,屡起冲突。但它应该如何,金庸并没有下结论,郭靖还是郭靖,杨过还是杨过,谁也改变不了谁。这当然是金庸在当时自己的思想方法上,只是出现了矛盾而未有结论之故。这种矛盾,一直在持续着,在以后的金庸作品中处处可见,直到最后,才有了突破。《神雕侠侣》中有一只高傲的大雕。《神雕侠侣》中巨雕是实,《射雕英雄传》中的雕是虚。有人非议《神雕侠侣》中杨过在襄阳城外击毙蒙古皇帝的情节:“与历史不符。”这种批评,拘泥不化之甚。在详细写了杨过的一生经历之后,杨过击毙蒙古皇帝的一节,正是雷霆万钧的力量。宛若郁郁之下的豪雨,何等酣畅,何等大快人心~或曰:历史上根本没有这样的事~答曰:中国历史上根本没有杨过,外国历史上又何尝有一个王子叫做哈姆雷特~ 逐部说(10) 《神雕侠侣》的主题曲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神雕侠侣》在金庸作品中,排名第四。《飞狐外传》金庸的创作生活中,很少有两篇小说同时写的情形。《飞狐外传》是例外,是和《神雕侠侣》同时创作的。也就是说,金庸在那时,同时写两篇小说:替《明报》写《神雕侠侣》,又替一本叫《武侠与历史》的武侠小说杂志写《飞狐外传》。金庸的创作能力,完全可以应付同时创作两篇小说,《飞狐外传》在金庸作品 中的地位不高,显然和“同时写两篇”无关。《武侠与历史》这本武侠小说杂志,如今已经停办。但它不但曾刊载过金庸的《飞狐外传》,也曾首载过古龙的《绝代双骄》。在近代武侠小说的历程上,有重要地位。《飞狐外传》补《雪山飞狐》之不足,写胡斐这个人的成长过程。在《飞狐外传》中,胡斐才是真正的主角。但是金庸为了要建立《雪山飞狐》已经写完的概念,在《飞狐外传》中,就处处受到牵制,所以胡斐在《飞狐外传》中,始终只是乌云密布,不能霹雳一声,豪雨如注。除了胡斐遇到无尘道长,快刀斗快剑这一大段,可以令人眉飞色舞之外,像佛山镇上的情节、凤天南这个人、袁紫衣是凤天南的女儿这种情节安排,是金庸作品之中最沉闷而不动人的情节。《飞狐外传》的主段,欲放不放,但旁枝精彩纷呈。“红花会”中的人物,在《飞狐外传》中出场不多,但是光芒万丈,比在《书剑恩仇录》中更好。常赫志、常伯志在天下掌门人大会中救人,倏来倏去,神出鬼没,在《书剑恩仇录》中就没有这样的精彩片段。甚至陈家洛,忧郁不言,坟前洒泪,也比《书剑恩仇录》中可爱得多。《飞狐外传》中有双生兄弟三对:倪不大、倪不小,常赫志、常伯志,马春花和福康安所生的一对双生子。金庸在写到倪不大、倪不小之际,十分传神,他们讲话,是一个讲一句,结合成为一段话的。年前,在台北遇到一对在电影界工作的双生子,发现他们讲话,是一个人讲半句,结合成一句话,比金庸的描述尤有过之,这是一种十分有趣的现象。再有机会改正时,倪不大、倪不小也可以每人说半句话,马春花所生的那对双生子,在《雪山飞狐》中已经成长,可惜金庸已经搁笔,不然,这一对玉雪可爱的人物,可以构成一部佳作。 逐部说(11) 《飞狐外传》中另一精彩纷呈的旁枝,是有关“毒手药王”的一大段。“毒手药王”用毒,和西毒欧阳锋又全然不同,毒药、用毒的花样之多,看得人目眩心跳。在金庸作品中,写用毒最好的,占第二位。第一位是《倚天屠龙记》中的王难姑。《飞狐外传》中有一件兵刃——凤天南使的黄金棍:“这金棍长达七尺,径一寸有半,通体黄金铸成,可算得武林中第一豪阔富丽的沉重兵器。”这条黄金棍,“豪阔富丽”只怕不如《神雕侠侣》中尹克西的那条镶满了宝石的鞭,但沉重则毫无疑问。有多重,很容易计算,小数点以后略去。圆柱体积=πR2×H,H=7尺=233 cm,R=15寸?2=25 cmπR2×H=233×252×π?4574(cm3)黄金比重=193 g/cm34574×193?88278(g)=88278 kg凤天南的这条黄金棍,重八十八公斤以上。《隋唐演义》中,山东第一条好汉秦琼的黄金锏,只及它的三分之一左右,真是非同小可。胡斐为了无缘无故的一个乡下人,而与凤天南这样武功高强的豪富周旋到底,确实可观。《飞狐外传》在金庸作品中排名第十一。《白马啸西风》《白马啸西风》是金庸作品中两个短篇之一,是专为电影创作的故事。初次发表和修改之后,有极大的差异,是金庸修改得最多的一篇作品。《白马啸西风》在未修改之前,不通,修改之后,通了。《白马啸西风》中描写师、徒之间的尔虞我诈,是《连城诀》的前身,在《白马啸西风》中未曾得到发挥的,在《连城诀》中得到发挥。金庸只写了两个短篇,就没有再尝试下去。而两个短篇,在金庸作品中的地位都很低。金庸的写作过程, 是一种慢热的过程。精彩如《神雕侠侣》,开始时一大段;热门如《射雕英雄传》,开始时一大段,都未到精彩的阶段。一定要在经过了缜密的安排之后,精彩处才逐渐呈现,终于到达令读者目不暇接的程度。而短篇的创作,根本没有这一过程,金庸的特异优点,就得不到发挥。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早达笑弹冠。这一联,是《白马啸西风》的主题。金庸原意,可能想通过华辉的遭遇,写出世情的险恶,但是短篇完全不给金庸以发挥的机会,无可奈何之至。《白马啸西风》在金庸作品中,排第十四位。《鸳鸯刀》《鸳鸯刀》是金庸另一个短篇,情形和《白马啸西风》相类。在《鸳鸯刀》中,出色的是四个喜剧人物——太岳四侠,四个武功低微的小人物。这是金庸小说中第一次出现这样喜剧性性质的人物,虽然在《鸳鸯刀》中,一样未曾得到发挥,但已经奠定了一个基础。在以后的作品中,这类人物不断出现。当然大有变化,有的武功高强而混沌未开(《笑傲江湖》中的“桃谷六仙”),有的深谋远虑而喜剧性至强(《倚天屠龙记》中的朱长龄),等等。武功低微,一样可以成为武侠小说的主角,这一个意念的形成,极其重要。基于这一个意念,金庸才有了《鹿鼎记》中的韦小宝。《鹿鼎记》是金庸作品中最好的一部小说。《鸳鸯刀》在金庸作品中,排第十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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