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d】 男权社会标准下的女性形象——路遥《黄叶在秋风中飘落》解读

【word】 男权社会下的女性形象——路遥《黄叶在秋风中飘落》解读 男权社会标准下的女性形象——路遥《黄叶 在秋风中飘落》解读 男权社会标准下的女性形象 路遥《黄叶在秋风中飘落》解读 0侯海燕[陇东学院文学院,甘肃庆阳745000] l摘要:《黄叶在秋风中飘落》是路遥小说中为数不多的通过女性视觉参与叙述的作品,通过对刘丽英与卢若琴两名 l女性身上现出来的共性,透露出男权社会对女性的认知标准,揭示了传统父权下的女性行为必须符合男性的 l意识,男人的意识就是社会的意识,是道德的体现,女人任何时候都不能背离男性中心文化社会下的”传统美德” I这一现实. I关键词:男权社会认知标准女性共性男性意识传统美德 路遥作为一名”土着”作家,始终以深深纠缠的故乡情结和生命的沉重感去感受生活,表现普通人的劳动与爱 情,挫折与追求,痛苦与欢乐,将日常生活与巨大社会冲突,纷繁地交织在一起,展示普通人在历史进程中所走过的 艰难曲折的道路.雷达就曾经评论路遥的作品是”诗与史的恢弘画卷,具有内在魅力的现实主义力作”?.而在众多现 实主义作品中,《黄叶在秋风中飘落》却显得卓尔不群,这是路遥为 数不多的通过女性视觉参与叙述的一部中篇小 说,作者的本意在于提倡人性,唤醒人们内心对真善美的渴望,希望通过对比的方式暴露出身为人妻,人母的刘丽英 的失职,同时凸显卢若琴善良与温柔的母性,完成作者表现改革时代中国城乡社会生活和人们思想情感的巨大变 迁这一永恒主题.然而透过这一主题理解总有一种言之不尽的味道,也许路遥创作时全然没有意识到他对女性的 认识和理解会从这样一部现实主义作品中透露出来,浓浓地散发着中国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共同认知标准.这个标 准包含着对女性的审美认可:即无论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做过哪些事情,有怎样的性格和心理,但最终都应符合中 国男性的审美取向.体现在路遥小说中,就是那种自觉流露出来的对传统道德规范下的女性美的欣赏和眷恋. 《黄叶在秋风中飘落》这部作品就从不同角度塑造了两个截然相反的女人,首先从外貌上来说,刘丽英是漂亮 到用貂蝉的出生地来衬托,由此可以想象到刘丽英是多么吸引眼球,相比之下,卢若琴只能用”不俗气”来形容了, “不俗气”的潜台词实际上就是不漂亮,甚至还有可能有些丑,只因为她是文化人,所以只能用知识素养来增加其女 性魅力,显得颇有气质;此外,从性格上来看,刘丽英自私自利,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狠心抛弃了丈夫和儿子,卢若琴 却宽容大度到用自己的善良与温柔使被抛弃的两个人感到温暖;刘 丽英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和牺牲去依附权势,卢 若琴恰恰放弃了优越的环境努力奋斗,自立等不一而足,乍一看二人似乎没有任何的可比性.但通过文本细读和 分析我们最终发现这两个作为对立面出现的女性居然有着惊人的相似处: 一 ,勇敢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马克思指出:”动物是和它的生命活动直接同一的.它没有自己和自己生命活 动之间的区别.它就是这种生命活动.”?而”人的类特征恰恰就是自由的自觉的活动”?,他还指出:”人的本质并不 是单个人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所以对一个人来说满足需求能引出更深刻的 幸福体验,更能达到精神安宁和内在生活的充实.从这一点上来说,刘丽英和卢若琴都是具有主体独立意识的人, 都有着自由追求幸福的想法,她们已经冲出了传统观念的束缚,敢想敢做,勇于改变生活现状,也同样能够与现有 生活决裂,毫不犹豫地去追求幸福,并且执着地为之付出心血和努力,也许最终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但总归是勇敢 的尝试. 刘丽英是一个典型的爱慕虚荣的女性,她常想:”如果她有一个像样的男人,再加上她出众的容貌,她会在这个 世界面前多荣耀啊!郎才女貌,夫荣妻贵,古书上的这些话说得实在 对!”(一旦女人产生这样的想法,自然会不惜一 切代价去付诸实践.于是刘丽英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快速地投入到那场错误的婚姻中去了. 其实聪明的刘丽英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价值,所以生活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还能过得下去.但当外来的诱惑 打破了这对原本能凑合下去的夫妻生活,距离向往中的幸福只有一步之遥时,她终于动心了.然而在她刚享受到 世人羡慕的眼光后即刻被命运推入到两难的境地,并逐渐与现有生活产生裂痕,直至最终决裂.其实刘丽英的遭 遇不仅仅是自私和虚荣能够完全解释的,还饱含着一种乡下人对城市生活的热切向往,充满了一个爱美,爱面子 的漂亮女性对现有生活不甘心的挣扎. 卢若琴是卢若华的妹妹,哥哥想帮助她得到一份令人羡慕的好工作,但生性倔强的她舍弃了这一切,带着自 /名作欣赏MASTERPIECESREVIEW/性别世界57 己的骄傲,从富饶繁华的平原来到贫瘠荒凉的山沟当 民办教师,艰苦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当这个善良有爱 心的女性遇到被刘丽英抛弃了的丈夫和儿子,一种发 自内心的同情使她主动肩负起照顾孩子的责任,在频 繁的接触过程中她和高广厚之间产生了微妙的感情, 也由此造成了当地的风雨波动. 美国人文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把人的需要由低向 高分为五个基本层次:生存需要,安全需要,归属需要, 尊重和自我实现的需要.l6)人在满足了生存和安全需 要后思想必然要迈进一大步,要有更高层次的追求,因 而整个社会观念都将有所改变.在此基础上,男性不仅 认可了女性的社会地位,也默认了女性追求幸福的自 觉性.因而女性的人生也由以生存需要为核心一跃而 变为以自我实现为核心,积极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这 样一来对女性权利的获得有所帮助,但并不能完全消 除并替代仍然滞留在社会意识之中的男性本位思想. 女性解放的口号可以在社会唱响,可并非纯粹意义上 的自由.所以女性以主人的新角色集体参与了社会活 动,但在个体关系中,她们又必须笼罩在从属于男性的 阴影之中.作品中的两名女性的遭遇就是实例,女人可 以寻求幸福,但若是违背了传统道德标准,那就是错误 的道路,最终必将还归本位. 二,同样闪烁着母性的火花”母亲”,这是一个在 女性所有角色中最具社会兼容功能的亲缘符号,她是 世世代代的母亲,也是世世代代的女儿.?因为母亲的 来临,这世界便有了母性与母爱,因为有了这一切,原 来人的世界,发生了真善美的改变.路遥在书中不遗 余力地彰扬卢若琴的善良,歌颂她母性之爱,反衬出刘 丽英作为母亲失职后刻骨铭心的痛苦,于是母性作为 书写主题凸出,围绕着兵兵这个孩子,两名女性各自呈 现出不同形式的母爱. 刘丽英对儿子极其疼爱,”尽管孩子已经能走能跑 了,但她还是经常把他抱在怀里,像个袋鼠一样.她那 两片好看的嘴唇不时在儿子的脸蛋上亲,有时甚至还 在孩子的屁股蛋和脏脚丫上亲,即使孩子学一些难听 的骂人话,她也不教育孩子改正,还笑嘻嘻地夸赞儿子 竟然能学着骂人了”?,这种溺爱中蕴藏着刘丽英所有 感情的精华.所以当她离开儿子后内心充满了酸楚, 那种对儿子的歉疚与牵挂使她表现异常:”思念会使她 一 下子呆住,像一个精神失常的人……”?,而后来兵兵 生病后刘丽英不顾卢局长感受的举动更是大胆.其实 不论一个女人找出多少理由来安慰自己抛夫弃子的行 为,可归根结底,孩子都是女性身体和灵魂的一部分, 或者说就是她本身的另外一种存在形式,又怎么可能 轻言放弃呢? 卢若琴对待兵兵的态度是由客观逐渐演变为主观 的,她起先只是对兵兵有一种出于母性的同情,时间一 /名作欣赏MASTERPIECESREVIEW/性别世界58 久,那种依赖的感情就使得她在乎兵兵的一切超过对 其他任何事物的关注,甚至面对冷嘲热讽.作品中曾 经出现过一个意料之中的插曲,当年幼的兵兵在别人 的教唆下当众抱住卢若琴的腿,并且大喊妈妈时,合唱 团的歌声顿时变成了哄笑,而两位当事人内心更是五 味陈杂,卢若琴无法应付当时的局面而仓皇逃回屋里, 发出了压抑已久的委屈的哭声,憨直的高广厚则对儿 子甩了一巴掌,”年幼无知的兵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 打的蒙了过去,一声都哭不出来,转瞬间脸色发青,嘴 唇发紫,痛苦的高广厚更是愧疚自责到了极点……”? 之后,当缓过神来的卢若琴再次见到兵兵时,她怎么也 忍受不了可怜幼小的兵兵像动物一样被拴在屋里,于 是再一次把这个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却牵动了 她母性的孩子领回了身边.她默默忍受着嘲笑,忍受 着亲戚朋友的责备,心甘情愿地用瘦弱的肩膀肩负起 照顾孩子的责任. 奥利夫?施赖纳曾不无自豪又不无悲愤地说,”在 我们的体内孕育着民族,民族诞生于我们也成长于我 们…….男人所承受不了的,无休止的操劳是我们的, 没有哪项活儿太艰苦,哪种工作太紧张而将我们排除 在外”?,这是对女性真实生存状态的呐喊.在路遥的 成长经历中缺少亲情,所以他总是刻意去深化母爱的 重要,母亲的神圣,竭力赞美为人母的伟大,这种赞美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一种枷锁,是因为男人无法 做到,从而将这一美丽却带刺的花冠强加在女性头上, 让她们承认这是女人的本分,并理所当然地去奉献.于 是女人们任劳任怨,用无尽的牺牲与付出换取贤妻良 母的称号,来建立一个庇护弱者心灵,拯救罪恶灵魂的 美好世界的”母亲”角色. 三,奴役于男性的人妻角色在男权思想统照下 的社会生活中,众多女性被逼成根深蒂固的妻性,温柔 善良,逆来顺受,善于牺牲也乐于牺牲.文中两名女性 都奴役于男性,这种共通性实际上正是中国长期以来 形成的男权社会对女性的特殊标准与审美需求:即为 人妻,当之无愧要做到温柔,体贴,母性化,并赋其名日 传统美德.历来有多少女性为之付出终身的代价.思索 之下,我们会发现这种实际上早已经篡改了母系 氏族时代女性的做人标准,而恰恰是以男性为中心,为 男性的生理和心理需求所做的紧箍咒,它牢牢地套在 女性头上已达数千年之久,并且成为整个社会的道德 标准,甚至女性自身也被蒙蔽,从而进入永久的恶性循 环圈套. 刘丽英终于成了副局长夫人,从织毛衣,下厨房, 招待客人到工作,无不显示出她是一名合格的贤妻良 母,随处都透露出满意和骄傲.对新任丈夫她有一种敬 畏,并表现出一定程度的胆怯和拘束,甚至对丈夫前妻 留下的女儿也小心翼翼地使她满足.终于赢得了”第一 流”夫人的美誉.所谓”第一流”无外乎就是漂亮第一, 温柔第二,多情,能干一个都不能少,不仅满足了卢若 华的生理需求,更满足了他的心理需求,这也是中国男 性的共识,这种自私的心理容不得任何挑战.所以当刘 丽英遏制不住对儿子的思念,从而一时忽略了对现有 家庭的关心时,卢若华马上就用粗暴代替了涵养,在绝 不允许这种情况继续发生的基础上,设法让刘丽英完 全成为他的私有财产.这种极端的男权中心主义作风 最终迫使理智尚存的刘丽英勇敢地离开.可问题在于 社会给予她的并不是理解和支持,而是全方位的谴责 与唾弃,男权社会的威力到此处方显出它毫无理性的 顽固的强大. 其实贤妻良母的美德不仅体现在已婚女人身上, 更是扎根在全体中国人的意识深处.文中的卢若琴虽 然还没有结婚,但她身上那种令高广厚折服,也令兵兵 难舍的正是所谓的女人味道.这里深深蕴藏着温柔,体 贴,善良和贤淑.这些被外化了的女性优秀品质要求她 们必须任劳任怨,牺牲自我,忍气吞声,还要拥有宽厚 博大的心胸,如此女性形象才能符合路遥写作的主题, 也才能满足读者的阅读期待心理. 总而言之,刘丽英之所以在人生道路上遭遇颇多 坎坷,表面原因是由于她抛弃了儿子后被思念折磨所 导致的.而其实质恰恰是因为她背叛了三从四德的标 准.于是尽管她能如愿以偿地进人卢局长的家庭,但注 定不会幸福,理所当然地要受到被赶出家门的惩罚,由 此才能让她意识到自身的错误并虔诚地改正,否则她 将无路可走,这种潜意识在国人思想中已根深蒂固. 同样卢若琴也是一个在男权思想下牺牲了自我的女 人,她对高广厚产生的异样情感,从本质上来说是超越 世俗观念的,也是她追求自我意识的充分表现.然而, 这种离经叛道的感情在中国本土很难继续发展,也超 出了路遥男性意识的底线.因此,卢若琴的感情从一 开始就应该是矛盾的,是世所不容的,理当提前结束. 她的那点想法必将在刘丽英的回归中被抹杀. 其实,无论是回归式的刘丽英,还是作为情感补偿 而出现的卢若琴,都是路遥心目中女性应有的形象,她 编者手记:钱丛 们是以男性为核心去设计的,男性作为主体,始终是女 性围绕的对象,女性的任何行动都必须符合男性的意 识,男人的意识就是社会的意识,是道德的体现,并且 将这一思想强行灌输到一代代的女性头脑中.?如果 超出这一范围,这种写作也就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于是女性失却自我意识,从父,从夫,从子是最合适的 归宿.《黄叶在秋风中飘落》的结尾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团圆式的写作,让两个曾经有过叛逆心理和行为的女 性又返回”各自”的生活轨道,从容地完成了一次道德 传输.她们的经历再一次证明了男人是圆心,女人只 是作为第一性的附属物而存在@,坚持自己独立性的 女性即使在路遥这样仁厚的作家笔下也没有出路.同 ?雷达.诗与史的恢弘画卷——《路遥研究资料》【z].济南: 山东人民出版社,2006.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 社,1979.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 民文学出版社,1982.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 民文学出版社,1972. ????路遥.黄叶在秋风中飘落(《路遥全集》)[M】.广州: 广州出版社,2002,(09):407,368,412,397. ?【美】马斯洛等.人的潜能和价值——人本主义心理学译 文集【M】.林方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87. ??林丹娅-当代中国女性文学史论【M】.厦门:厦门大学出 版社,2003:116,119. ?贺阳阳.男权意识下的造神运动——以路遥《人生》和《平 凡的世界》为例[J】.文学界,2010,(03):59. ?马敏励章与地母——从路遥小说与中国古代爱情名作 的相似性论路遥小说的女性形象[J】.长春工业大学学 报,2007,(06). 作者:侯海燕,陇东学院文学院讲师,文学硕士,主要研 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教学. 编辑:钱丛E—mail:qiancongO818@126.corn 哲人云:20世纪是革命的世纪,21世纪是性别的世纪.诚哉斯言.本栏目愿为其尽绵薄 之力.本期性别世界栏目选发了侯海燕,邬穗萍等人的文章,分别从不同角度对文学作品中 的性别形象,性别意识以及话语权等进行了分析和研究.如侯海燕通过对路遥《黄叶在秋风 中飘落》的解读,揭示了男权社会对女性的认知标准;邬穗萍分析了多丽丝?莱辛《四门之城》 中女性关系的多面性,深刻解读了女性主义与女性关系.本栏目既刊发女性作者从女性视角 鉴赏作家作品的文章,也欢迎男性作者从男性视角对作家作品进行鉴赏,希望能搭建一个在 I文学性别研究中双性对话的平台. /名作欣赏MASTERPIECESREVIEW/性别世界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