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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典籍渊薮中的金石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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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典籍渊薮中的金石学家第二章 典籍渊薮中的金石学家 第二章 典籍渊薮中的收藏家 1 寒饿吐秀句,局促登公车。 光绪三年(1877),在苏州方志局修府志采辑工作结束后,叶昌炽的经济收入面临着很大的困难,上面这诗就是友人袁宝璜说出叶昌炽的当前的情况。由于当时物价上涨,再加之年岁不登,寒素人家家境更加支拙。于是叶昌炽就以校书、 2编书目作为收入的来源,这在张仲礼《中国绅士的收入》此书中未有涉及。当时的叶昌炽在苏州已经早有学名,找他编辑目录、校勘书籍、收授学生的人物在日记中记载不少。他们当中有达官显宦、知名学者及出版家、刻书家。其中以潘祖荫滂喜斋、瞿...
第二章 典籍渊薮中的金石学家
第二章 典籍渊薮中的金石学家 第二章 典籍渊薮中的收藏家 1 寒饿吐秀句,局促登公车。 光绪三年(1877),在苏州方志局修府志采辑工作结束后,叶昌炽的经济收入面临着很大的困难,上面这诗就是友人袁宝璜说出叶昌炽的当前的情况。由于当时物价上涨,再加之年岁不登,寒素人家家境更加支拙。于是叶昌炽就以校书、 2编书目作为收入的来源,这在张仲礼《中国绅士的收入》此书中未有涉及。当时的叶昌炽在苏州已经早有学名,找他编辑、校勘书籍、收授学生的人物在日记中记载不少。他们当中有达官显宦、知名学者及出版家、刻书家。其中以潘祖荫滂喜斋、瞿氏铁琴铜剑楼、蒋凤藻铁华馆、刘承干嘉业堂最为典型。一般人都称呼他们为藏书家。叶昌炽为了生计曾去广州为好友汪鸣銮作幕僚,协助一些批阅试卷、文稿等学政事物;也曾至湖北为好友作书籍校勘;至北京黄再同家编辑书目。这些外出的工作主要是因为当时的学术与乾嘉时期的学风有关,延续乾嘉时期藏书的思想。特别是书籍的考订、辑佚、版本、鉴赏以藏书大家黄丕烈作为鉴别的精湛,校勘之准确来参考。故各藏书家都需把书籍进行全面的整理。又加之叶昌炽在藏书版本、鉴别、校勘方面已有学名,所以各收藏家纷纷来聘。又由 3于叶昌炽家境逐渐的衰弱。就有了与藏书家大量的交往。这些藏书家中有收藏书籍、绘画、碑帖等。其中大部分是以收藏书籍为主。因此也可称为藏书家。 有些学者也有对藏书家进行分类的,将藏书家分为“好事者”和“鉴赏家”。4清人洪亮吉则分为考订家、校勘家、收藏家、鉴赏家和掠贩家。知名学者全祖望认为“欲致力于学者,必先读书,欲读书者,必先藏书。藏书者,诵读之资,则 5学问之本也。”总之现代学者黄永年在《古籍整理概论》中以文献学家称呼: 1 见《缘督庐日记》光绪三年六月初三日条。 2 3 光绪三年第一次赴京应会试的失败;光绪七年(1881)叶昌炽父亲叶震荣卒;光绪十二年(1886)母亲的年迈多病,事隔五个月慈母病卒。加重叶昌炽的经济负担,迫使他不得不南下广州至汪鸣銮府充当幕僚。 4 张金吾,《爱日精庐藏书志》,光绪十三年(1887年)吴县徐氏灵芬阁木活字合刊本。 5 全祖望,《全祖望集汇校集注》,2000年,上海古籍出版社。 1 有人说“张之洞《书目问答》末附录列清代学者姓名略,将学有专长的名家按类分别。但有时也显现出这一方法的局限。例如一个钱大昕,既列入经学家,又列入史学家,又列入家,又列入算学家,又列入校勘家,又列入金石学家。这是由于他的治学范围很广博,造诣都极精湛,不可以简单从某一方面去肯定他。如果把他归入文献学家,那就包括无疑。 英国牛津大学柯律格教授也提及“好事者”和“鉴赏家”的区别。认为: “好事”在字面上意为“对事情感兴趣”,到明朝时,“好事者”指“有某种爱好的人”,有法文“业余的”之意,但比英文的“业余爱好者”有更浓的贬损意味。文艺复兴的意大利也有一个形似的范畴“amorevolissimi della professione”。而一部 6明代小说中的一个特例显示,在日常会话中,它意为“爱管闲事的人。”不过,这个词背后也有着辉煌的过去,在唐代的文本中,它带有“艺术爱好者”之意。这种正面的、或至少是中立的意思在明代或清初的作品中也偶有用到。沈德符将它用作“收藏者”的同义词, 这些收藏者们与叶昌炽在校书、藏书的交往期间都雅好金石,可以说几乎每人都有收藏碑帖,他们其中不乏学术领域的领导者,也是碑帖收藏的引领潮流的叱诧风云的人物,他们对碑帖的收藏具有独特的品位与敏感度。因此以叶昌炽为中心,介绍叶昌炽与那些收藏者交往,交往中观看、谈论什么碑帖,以及他们对碑帖的收藏倾向。从而反映出这些引导潮流的人物交往中,碑刻拓本的收藏是否与引导着当时的书法流派的定向,因为在晚清,碑学书法大为繁荣的阶段,从现在来看,普遍认为是碑学书法的世界,那到底是怎样的碑学书法世界呢,请从《缘督庐日记》中叶昌炽的交友世界中来看清末民初碑刻拓本的收藏与书法潮流的世界中品味其中的精彩。 一 藏书家的翰墨碑帖收藏 (一) 铁琴铜剑楼 6 《英烈传》第18回,北京:宝文堂书店,1981年,第70页。 2 吾识虞东隐君子,晁陈绝学守丛残。 7高斋鸡黍犹前日,怅绝牙弦不复弹。 虞东隐君子指的是铁琴铜剑楼主人瞿镛(1800,1864),瞿镛字子雍,岁贡生。 8居菰里村。父好购书,父瞿绍基(1772,1836)收藏多宋元善本。镛承先志,益肆力搜讨。搜得汪氏艺芸精舍书甚多。因兼爱金石,曾得铁琴、铜剑各一,命藏书处为“铁琴铜剑楼”,编成《铁琴铜剑楼书目》,瞿镛去世后,其子秉渊、秉清继续校勘编辑书目,因太平天国战争,铁琴铜剑楼藏书亦为避兵而辗转运输,运输途中多有散失的部分。同治二年(1863),书安然抵达常熟。于是秉渊、秉清聘请已有学名的苏州三才子王颂蔚、管礼耕、叶昌炽继续编辑整理目录,也就是这时期即光绪元年(1875)十一月四日始,叶昌炽与铁琴铜剑楼有交往。在光绪一年(1875)至光绪九年(1883)期间至常熟菰里四次观书编辑目录。第一次观其目录宋元明抄本不下八百多种,并有四库未收本,未见碑帖拓本。回苏途中绕道 9至虞山赵氏山庄。主人赵宗建(1824,1900)进城不在。叶昌炽日记记载一条特别醒目: 同出镇江门绕虞山而行仲雍言子墓皆在山半畏寒未谒至赵氏山桩。其主人次候恰进城未晤。竹木林屋,结构精绝。壁间挂赵撝叔书四辐。摹北朝体。余求之久矣。今乃得见之。 在隐居虞山,不出仕的藏书家中壁间挂赵撝叔的书法,显然赵撝叔在清末书法界是名声显赫,而且深得藏书家的喜好。赵撝叔即赵之谦,字撝叔,号悲盫,浙江会稽人。官知县。沙孟海评价赵之谦道:“把深严方朴的北碑,用宛转流利的 10笔子行所无事地写出来,这要算赵之谦第一副本领了。”可知北碑书体在当时的流行程度,使得叶昌炽对赵之谦的书法求之久矣。赵之谦的书法取法于另一北碑书法的开山之祖即邓石如(1743,1805),但没有邓石如的苍劲和拙重。下面来看叶昌炽的第二次访书就与邓石如有关。第二次去菰里是光绪二年四月十五日。又是同行三好友。由于有过交往,此次瞿敬之、浚之以《天发神谶碑》本两 7 叶昌炽撰,《藏书纪事诗》,王锷、伏亚鹏点校,燕山出版社,1999年,第517页。 8 父瞿绍基(1772,1836)字厚培,号荫堂。江苏常熟人。廪贡生,建“恬裕斋”以贮书。历10年,积书十万余卷,又旁搜金石、碑板。 9 赵宗建。字次侯,清末藏书家。江苏常熟人。建藏书楼名“旧山楼”。编撰《旧山楼书目》两册,著《旧山楼藏书记》。 10 沙孟海,《沙孟海论书文集》,上海书画出版社,1997年,第55页。 3 11本见示。一顾涧蘋藏。一山阴杨子靖藏。后有张皋缩临本。附跋语两则。叶昌炽称赞“用笔娟秀得晋人神味”,又有泉安陈宰安均释文。《天发神谶碑》名《天玺纪功碑》、《吴孙皓纪功颂》,因断为三段又名《三段碑》。清嘉庆十年(1805)三月此碑毁于火灾,原石拓本稀少,存世者多为重刻。原石三国吴天玺元年(276)刻,篆书。在篆书中用隶书笔画,字体奇伟。历来称皇象书,但无 12确证。此碑在书法界影响甚大。如书法家邓石如,字顽伯,号完白山人。为清代碑学书家巨擘。晚清学者康有为《广艺舟双辑》说他“以隶法作篆”。从汉碑篆额得到启发,特别是《天发神谶碑》中隶笔的用法更为明显。总之都 13是秦篆的继承者。柯律格在《长物志》中有一章“往昔之物”宗旨是“对于‘往昔’的无处不在的崇敬和区别的(态度),正是形成中国文化的特质。”主要讨论 14的是那些在中国16和17世纪的背景中所使用的,并且留存至今的往昔之物。那么在铁琴铜剑楼和虞山赵氏山庄收藏的碑刻拓本来看,他们都倾向于魏碑书法的审美,并且在时间上是延续了咸、道期间盛行的碑刻书法审美传统,特别是在清初时期学者对碑帖的题跋起着很大的影响,清后期很大程度上,碑刻拓本的审美取向,是通过乾嘉、道咸时期学者的题跋来引导碑刻拓本的消费。可见在篆、隶、魏碑书中,尤其是摩崖、造像形成的北魏碑书在藏书家的藏品中魏碑的流行程度。下面再来看后几次的访书。 第三次访书是光绪二年(1876)九月十四日至十九日,共五天。无观看碑帖的记录。第四次是光绪九年(1883)二月初六,日记记: 晴,早晨偕申季访纯丈,即同下船解围至菰里,日晡始到见瞿敬之丈及棣卿昆仲。主人万分情重即襆被上岸。畅谈至三鼓始睡。棣卿以新得《左传》杜注见示。宋板元印。桓、构等字皆缺笔。又见恽寿平、文衡山山水长幅。 第四次访书,藏品中有对绘画的收藏。使我产生了从另一角度对藏书家藏品的定位与身份的结合。即绅士阶层的阶层不同从而藏品的数量和品种也又差异。张仲礼在《中国绅士》此书中,认为绅士包括官吏、进士、举人、贡生等。其中又把绅士分为上层绅士及下层绅士。美国学者白谦慎就把藏品的拥有和交换是表现地位的一种标志,并把这地位分为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在美国学者彭慕兰《大 11 见《缘督庐日记》光绪二年(1876)四月十五日条 12 杨震方,《碑帖叙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第22页。 13 沙孟海,《沙孟海论书文集》,上海书画出版社1997年,第60页。 14 柯律格, 4 分流》中有一节谈论“耐用消费品和奢侈物化”,其中陈述: 阿尔琼〃阿帕杜拉,Arjun Appadurai,建立了一个连续统一体,它一方面从“时尚体系”出发,另一方面发展到“配给”或“特许”体系。在时尚体系中,为数众多的能代表地位的商品可以由任何人拿足够的钱来购买,金钱向地位完全而直接的变形主要受不断变化的社会惯例的制约,这些社会惯例使一些消费者行为“庸 15俗”,另一些消费者行为“优雅”。 文章接着又把阿帕杜拉的描述时尚和配给之间的差异显示为地位和消费之间相互影响的独特模式。由此看来,铁琴铜剑楼和虞山赵氏山庄的藏品是与时尚和地位有着紧密的联系。那么接下来叶昌炽在光绪三年(1877)七月至年底,在湖北武昌校勘书籍期间,友人潘介繁赠与叶昌炽的碑刻拓本的品种来看,地位和消费之间是相互影响的。潘介繁(1829-1893)江苏吴县人,字榖人,号椒坡,又号桐西,咸丰举人。世守藏书。室名有桐西书屋。撰有《桐西诗抄》、《桐西文钞》。历署湖北麻城、咸宁等地知县。光绪元年湖北乡试同考官,改湖南茶陵州知州、临湘、永顺、清泉等地知县。以知县的身份,潘介繁赠与叶昌炽的拓本是:王笈甫《画钟进士像题记》一册;《金冬题画》各种一册。显然拓本的品种不及铁琴铜剑楼的藏品。 综上所述,可见各藏书家的收藏因审美及身份地位的不同,收藏的领域和藏品的质量和种类也不一样。也体现当时的收藏碑刻拓本的时尚及碑刻书法的审美倾向。故叶昌炽的好友王同愈(1855-1941)把当时大名鼎鼎的藏书家的藏品特征描述如下: 余丙申冬回京,下榻同年寓斋,昕夕谈心,针芥相投,宛如手足,藏书家为瞿氏之鐵琴铜剑楼,杨氏之海源阁,陆氏这皕宋楼,瞿以古刻胜,陆以卷多胜,杨则介乎伯仲之间。吉金则潍县陈氏,寿卿,名介祺。吴县潘氏。文勤师,名祖荫。石墨则临川李氏,春湖,名宗瀚。其孙博孙。名翊煌。太倉陸氏父子,星農,名增祥。蔚亭,名繼輝。川沙沈氏,韵初,名树镛。仁和魏氏,稼孙,名锡曾。江阴缪氏,小山,名荃孙。番遇梁氏。航叔,名子渭。书画则中江李氏,眉生方伯鸿裔。元和顾氏。子珊方伯文彬。而愙斋师吴氏清卿,名大澂。鍾鼎彝器多至 15 (美)彭慕兰著,《大分流》,史建云译,欧洲、中国及现代世界经济的发展,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119页。 5 百餘事。書書石墨稱是。歸安沈仲複師,書画亦多劇跡。鞠常同年拓本多至四五千种,方之各家,犹在附庸之列。顾鞠常收录经幢至五六百种,详人所略,并世 16无其匹,亦足以南面百城矣。翁师相藏书,亦多宋元精椠,书画亦多剧品。 王同愈的描述犹能体现出清末各藏书家碑刻拓本的收藏特征,也反映出当时金石资料的丰富。在清末,碑学书法的中兴,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金石资料的不断出土,乾嘉学者往往借助金石资料的文字用于考证,经过“经史考证”这一阶段后,旁及书法,并且把碑刻的字体重新运用在书体的变迁上。使得以上的藏书家,不乏有当时以金石书体书法的书法家。故藏书家碑刻拓本的收藏反映出当时碑刻拓本审美及其当时的社会风气。 然后让我又回到铁琴铜剑楼的藏品的流传上,因为写这些是为了展示叶昌炽与铁琴铜剑楼不仅是编写目录的雇佣关系,而且还存在着叶昌炽对铁琴铜剑楼藏品的保护做出的贡献。经过几十年后,铁琴铜剑楼的藏书面临着散失之际,光绪三十四年(1908)十二月迄,叶昌炽为瞿良士保全铁琴铜剑楼藏书而奔走。端方、张之洞担心瞿氏书踵陆心源皕宋楼之后,流出东洋,于是与瞿氏相商,征其书储入京师图书馆。由于在叶昌炽的帮助及地方的保护下,铁琴铜剑楼藏书得以保全, 17并且永不输出。那时的叶昌炽犹感欣慰,日记写到: 十一月廿五日 昨宵鸡初鳴時鐘聲欲動。所謂平旦之氣也。良士保守祖澤即保守國粹。翟氏有此佳子弟賢於陸純齋遠矣。其來也求不佞解圍而轉為當途遊說何以對其父。史首鼠兩端柔則茹之剛則吐之何以見虞山父老。思之思之沘然汗下即 18振筆書一復電。辤午帥雖直告之尚有遜詞。 (二) 汪鸣銮、吴大澂、江标 晚清的社会变革,传统的士大夫阶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前面提及张仲礼把绅士分为上层绅士及下层绅士,那么在这以前,对于士大夫阶层来说,“修身、治国、文史兼通、平天下”是传统的士大夫的理想境界,书法不仅是通过科举踏入士大夫阶层的一门技能,而且是修身养性,聊慰雅怀的一种生活。傅山、扬州八 16 王同愈著,《王同愈集?栩缘随笔》,顾廷龙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473页。 17《缘督庐日记》宣统元年(1909)已酉三月条。 18《缘督庐日记》宣统二年(1910)十一月廿五日条。 6 怪的出现,使得传统的士大夫的社会地位发生很大的变化,修身养性、附庸风雅的书法在士大夫阶层带来严重的冲击,特别是传统名义上的通过科举考试来定位 19绅士或者士大夫阶层,已经明显模糊,在游离士大夫阶层边缘的许多文人都有对碑刻拓本的喜好,对书法的评定也由于审美风尚的不一致而发生各种变化。 叶昌炽与潘祖荫、汪鸣銮的交往可以了解到,所谓的上层绅士即士大夫阶层对碑刻拓本的喜好,他们这阶层对书法起到的引导作用。叶昌炽与潘祖荫的交往,我将在第四章重点阐述。现在把叶昌炽与汪鸣銮这典型的上层绅士的关系做一梳理。 汪鸣銮(1839-1907)字柳门,号郋亭。浙江钱塘(今杭州市)人。同治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覃研经学。历督陕、甘、江西、山东、广东学政。1894年(光绪二十年)任吏部右侍郎。次年,《马关条约》签订,日本侵略者坚索台湾、澎湖,他力陈海疆重地不可弃。时光绪亲政,数召朝臣,其奏对尤切直,且反对后党掣肘,主张巩固帝位。12月与侍郎长麟以信口妄言、迹近离间之罪名,被慈禧太后 20下令革职,永不叙用。既罢归,主讲杭州诂经精舍、敷文书院。 晚清张鸣珂《寒松阁谈艺录》评价道:“公深于说文之学,能篆书,任山东学政疏请许叔重从祀两庑报可官司成日用佳墨,罗纹纸精榻石鼓饷人者以为环宝。初未知其能画也。尚书钱子密丈出其尊人《警石先生冷斋勘书图》命题公补图一 21幅,秀韵天成,超然尘埃之,表洵名笔也。” 汪鸣銮在叶昌炽日记的出现在叶昌炽《黎云仙馆日记》中同治戊辰年,1868, 22汪柳門庶常鳴鑾任散舘授知縣始。金石交往是光绪三年(1877)四月十九日:“柳 23门送石鼓拓本。”为始,此时正是汪鸣銮父忧归籍杭州,在家守制服丧期间。其后都是书信往来,在汪鸣銮任山东学政期间即光绪十年(1884)曾寄赠山东自拓拓本: 得柳门学使书。寄赠《武氏祠堂画像》拓本曲阜汉魏六朝石刻拓本。皆其亲督工人选纸精拓。又附到惕身书寄赠《琅琊刻石》一种。《唐鸳鸯碑》一种。即泰山老君庙题名碑也。……又云新得旧籍多种。以嘉靖本《嘉祐集》为最,并寄篆 19 碑学书法开山之祖邓石如就是以布衣出身,却被当时的社会接收,并且极富盛名,可见以科举的身份来定夺绅士的身份,在当时以不再局限。从而反映出,帖学书法已不再是权威性的学习书法的。 20 (清)柯劭忞、缪荃孙等总纂,《清史稿》,卷一百四十三,1997年影印本。第12429页。 21(清)张鸣珂,《寒松阁谈艺录》卷五,上海文明书局民国25年(1936),第一页A。 22 见《梨雲仙舘日記》 同治戊辰年,1868,初八日乙卯条。 23《缘督庐日记》光绪三年四月十九日条。 7 24书《说文部首》一册,仿石鼓文,颇有进境,此子天分绝人,余所见蒯礼卿外殆 25无其匹,今更能潜心朴学真不可量也。 在北京图书馆馆藏江标《笘誃日记》稿本二十册,记载了江标在山东学政汪鸣銮幕府担任金石采集等详细的内容。江标(1860-1899)字建霞,号萱圃,灵鹣阁主人,自署誃笘,一号师许,江苏元和人。光绪十五年(1889)进士,官翰林院编修,光绪二十年授湖南学政,与日本交战,战败割地偿金,愤甚,力求富强实学。办时务学堂、《湘学新报》,以介绍西学。1898年9月,维新运动期,受命四品京堂、总署章京上行走。尚未就职,新政失败,随即被革职永不叙用,编有《灵鹣阁丛书》、《唐贤小集五十家》,著《古泉拓存》。江标为叶昌炽的得意门生,光绪二十三年叶昌炽《藏书纪事诗》六卷本即是江标灵鹣阁梓刻。江标也是通过汪鸣銮介绍跟从叶昌炽学习。《笘誃日记》写于光绪甲申(1884)四月二十二日始,止于七月二十五日。内容大部分是在汪鸣銮府所见书画、所录公文、所访碑帖及一些幕府工作。如: 三十日 随郋亭至济洲学观汉碑,列于戟之内者为景君郑国石,作?形以二石柱夹之,有翁覃溪等题名。………… 午后同洨民至同文门拓居摄坟壇二刻以换絮佳,墨精。拓二纸,点画尽显。去市中售者远甚。又拓五凤刻石一。前人多有伪作砖者,此仅见拓本故也。石高尺余。广如之长两尺余,金德裔题字在右。 26字字清明盖未模糊也。……… 谈到汪鸣銮好金石,江标在写往叶昌炽的尺牍中说道: 郋亭先生擬招精于金石者来署,访文达积古斋故事,如尹生彭寿,诸城人,著有《诸城金石志》,工于篆,家藏有西汉《朱博颂》残石及六朝造像。丁生培基,潍 27人,曾有《校益都金石志》已刊,皆好古之士。擬罗致也。 24 蒯光典(1857-1910),字礼卿,安徽合肥人。光绪九年(1883)进士,授检讨,充会典馆图绘总纂,后聘为两湖书院监督。光绪二十四年,创办江宁高等学堂。光绪三十二年,官淮扬道候补,加按察使衔。光绪三十四年赴欧洲,任留学生监督,岁余辞职,充京师督学局长。通训诂,精目录学。著有《文学蒙求广义》四卷,《金粟斋遗集》八卷。 25《缘督庐日记》光绪十年九月三十日条。 26 江标《笘誃日记》,稿本,二十册,北京中国国家图书馆藏。见甲申(1884)四月三十日条。 27江标《江建霞尺牍》,稿本,十一封。北京图书馆藏。第十一封。 8 尺牍文中提及文达即乾嘉时期的学者阮元(1764-1849)字伯元,号芸台,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成进士,入翰林院任庶吉士,1790年授翰林院编修。1793年至1795年,任山东学政,在这期间遍访山东金石,著有《山左金石志》,是乾嘉之际著名的金石学家。阮元、汪鸣銮都曾任山东学政,收藏碑刻拓本对他们来说尤为便利,这样看来清末的碑帖收藏、采访都是延续着乾嘉时期金石学家的提倡后继续采访和探索。因此碑刻拓本的收藏与收藏者的任职地方和乾嘉时期的金石学家的引导有关。那么江标作为汪鸣銮幕府成员,他的金石学知识却完全得于叶昌炽的指导,在北京图书馆馆藏《江建霞尺牍》十一封信就记录了他请教于叶昌炽有关金石方面的知识: ……标到东后,立志不收隋以后碑拓本,此间新出土也颇多,已另留一份归时可呈览也。孔庙各碑不能自拓,须于明年试兖州时留之。于衍圣公或可得也。若非精拓之本,则遍地皆是。固不足供一笑也。天气严寒,车骑颇惯,日前过潍坊县知陈寿卿学士,所藏铜印之前计古陶,总得六千余件,见瓦秦诏量字画如写。估人以陶器务实余件求售,每总俱有大篆,索价二金。一事未能买也。见三代古鉨,大者径寸,小者仅二分,瑑法奇古,价贵不得,徒饱眼福而已。郋亭有重刻《山左金石志》之议擬在吴中刊之。明年或欲属校也。灯下拉布袛请。均安十二 28月朔日弟子标叩头。 谕中又以帖扌氏,上,口,下,亦须兼习。夫子诱掖之心标已铭诸心版,敢有遗忘承代留丛书感激直至,经幢、题名山左尚有恐已有所得,兹先抄一目呈。,目颇多虽抄,因此等物时有时无故也。客后再寄览,如有所需即按图知之当可觅致也。回省之后偶游书肆略有所得,大约皆寻常之本。惟得唐《李翰林太白诗》二 29十六卷。…… 均安受业江标谨启。六月二十二日。 一般情况下,江标在访得碑刻拓本后,都赠与叶昌炽,在我整理的《缘督庐过眼 30碑帖录》中有一部分拓本是来自江标的赠送。如:《大明湖汇泉寺经幢》、《岱岳 31题名碑》之侧、《赵州景祜幢》等,但不如汪鸣銮收藏的拓本精彩,看看汪鸣銮任职广州学学政期间收藏的拓本的品种和数量。光绪十二年(1886)江标、叶昌 28江标《江建霞尺牍》,稿本,十一封。北京图书馆藏。第七封。 29 江标《江建霞尺牍》,稿本,十一封。北京图书馆藏。第八封。 30《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一年三月二日条。 31《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三年八月二十日条。 9 炽同在广州学政府中担任幕僚工作。时年叶昌炽三十八岁,接连三次的京试又加之其母亲的去世,生活上债台高筑,被迫变卖书籍十余种来维持生计。同往襄助汪鸣銮事务的还有叶昌炽好友管礼耕。管礼耕即同叶昌炽修府志、同读正谊书院的密友。在第一章已提及。叶昌炽、管礼耕在幕府中分担的是批阅试卷、整理文稿等一些文书工作。张仲礼《中国绅士的收入》对有一章谈论对幕僚收入的估计: 幕僚的收入总体上来说尚不能和官员相比,但普遍要高于提供其他服务的绅士。各种不同职责的幕僚收入因聘用他们官员的职务以及他们自身所发挥的作用而有所不同。……封疆大吏的幕僚能获得高的多的收入。叶昌炽,一位巡抚的幕 32僚,年收入为1,000两银子。 张仲礼还认为,在幕府中负责文书工作是幕僚工作中收入较底的,刑名和钱谷两项工作最重要,因此获得的薪酬也高。并且作为封疆大吏如总督或巡抚的幕僚, 33通常都具有上层绅士地位的文人。那就从上层绅士叶昌炽购买碑刻拓本来,作为幕府工作的文书收入在碑刻拓本收藏方面的开支。 光绪十二年(1886)十月三日叶昌炽与管礼耕启程赴粤,十二月初三日抵广 州。初七日, 叶昌炽午后与建霞同出闲步。先至双门底在骨董铺购古镜一枚。其之非篆非疑是辽金人国书。又至毕宁里书肆见《粤东金石略》及叶东卿刻《王复斋钟鼎款 34识》许以二金尚不售。 十二月三十日,出归德门……在途购古钱十枚。又经幢八幅。……是刻笔法娟秀。似智永师书。 光绪十三年,1887,二月三日,至濠畔街阅肆。建霞所购《铜鼓》。……余购 得覃谿书《金刚般若经》一部,共三十四叶。价十二金。观王禄之文。寿承一部,所书扇头。伊墨卿、郭兰石、汤敦甫尺牍。皆与陈恭甫禄之书。 “书肆见《粤东金石略》及叶东卿刻《王复斋钟鼎款识》许以二金尚不售。余购 得覃谿书《金刚般若经》一部,共三十四叶。价十二金。”按当时大米平均零售价 35是每百斤1.5到2两银子。据张仲礼《中国绅士的收入》认为叶昌炽年收入为1, 32 张仲礼《中国绅士的收入》,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第80页。 33 张仲礼《中国绅士的收入》,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第72页。 34《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一年(1886)十二月七日条。 35 张仲礼《中国绅士的收入》,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第295页。 10 000两银子计算的话,叶昌炽在购买碑刻拓本的消费是远远大于他收入,其中还不包括他购买古籍的消费。这只是作为幕府成员在碑刻拓本方面的消费。那汪鸣銮收藏那些碑刻拓本呢,光绪十二年(1887)二月七日记:“郋亭出示《马鸣寺碑》。及《刘文清小楷》二册”。光绪十二年(1887)二月五日记: 夜郋亭出示愙斋金器拓本。璮蜡之精。天与伦比。三代至魏晋不 36下三百种。惜挑灯忽促不能停视。 在其后的日记记录有关碑刻拓本的收藏大部分与愙斋联系在一起,让我大胆的猜测,汪鸣銮的碑刻拓本藏品都是是愙斋打理的,也就是说愙斋定夺学使的收藏倾向。愙斋即吴大澂(1835-1902),字清卿,号恒轩,晚号愙斋,吴县(今江苏苏州)人。清代金石学家、书画家、文字学家。任编修,陕、甘学政。河南、河北道员,太仆寺卿,太常寺卿,通政使,左都御史,广东、湖南巡抚等官。书法以篆书最为著名,喜用小篆与金文相结合。著有《愙斋诗文集》、《愙斋集古录》、《古籀补》、 37《恒轩吉金录》、 《权衡度量考》等。光绪十三年(1887),正是吴大澂调任广州巡抚任职期间,再加之吴大澂又是汪鸣銮的妹夫。这样的一环境下,使叶昌炽遍观吴大澂的金石拓本的藏品。看日记的这条: 二月二十六日,谒清卿中丞。清丈遍示所藏彝器。内外签押房。罗列几满。又出示在秦中所得石墨。以西夏《国方碑》、唐《杨智积墓志铭》见赠。又赠《唐裴歌墓志》、《文安县主墓志铭》。《比丘尼法灯法师墓志铭》、《松江县令汤府君妻汤氏墓志铭》、《范阳县令杨府君夫人韦氏墓志铭》、《刘氏幼子阿返墓志铭》。皆中 38丞藏石。亦有秦中皆归者也。中丞将续辑。《关中金石记》。属余任编篆之役。 在编辑《关中金石志》过程当中吴大澂赠与叶昌炽拓本数种,作为编辑的酬劳。五月十二日记: 中丞送来拓本二十四种。以《于孝显碑》、《隆阐法师碑》、《元思 云景嘉造像 39记》见赠。 36《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二年(1887)二月五日条。 37 (清)柯劭忞、缪荃孙等总纂,《清史稿》,卷一百五十,1997年影印本。第0000页。 38《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二年(1887)二月二十六日条。 39《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二年(1887)五月十二日条。 11 40又五月十五日,中丞送来拓本三十种。见赠唐、宋碑五通。 五月十九日,纵观汉碑十件,通皆吴伯瑜物。……据云:皆宋拓桂未谷旧藏。皆有手跋。鲁府图书。及敬德堂印。当是明藩也。《史晨前后碑》,《百名卒史碑》 41最精,《鲁峻》、《韩仁》次。云若《沈府群神道》,则直是百年内物耳。 六月四日,中丞出示宋拓薛尚功《钟鼎彞器款识》册。沈韵初旧物也。有覃溪跋。又何伯瑜旧拓。汉碑十余通。以武梁祠画像为最精。其题唐榻。则以竹垞之故,智未必然也。次《天玺纪功碑》。《李孟初神祠记》、《谷朗碑》。皆胜于今拓 42本……各碑多有桂未谷跋。及洗稚存、武虚谷诸人题审。其字馈不尽可信。 434445为编辑《关中金石志》吴大澂出示的碑刻拓本还有:唐碑、魏造象 墓志、刻 4647经、唐经幢等,接着吴大澂又属编《闽中金石》。又十二月十二日:至抚署中丞。见示新得一簠、一敦、一鼎、一爵、一敦盖,又旧藏玉敦卢理,精莹制作精 48妙通体,无织毫破损真奇物也。十二月二十四日,至抚署中丞。案牍之旁罗列者皆古瓷也。中丞指示此哥、此官、此汝、此定,有出二杯曰:此柴窑也,未学官 49见不敢知唯唯而已。 吴大澂如此众多的藏品,从他的著作中也可得知,如《愙斋金石砖瓦录》、《愙斋手书金石目录》、《愙斋藏器目》、《愙斋集古录》等。 叶昌炽与此三人交往可以总结出:汪鸣銮的拓本收藏倾向于石鼓、《武氏祠堂 5051画像》及曲阜汉魏六朝石刻。江标以经幢、题名、造象为主。吴大澂以金器为主。从他们的身份定位来看,汪鸣銮,同治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并历督陕、甘、江西、山东、广东学政;江标光绪十五年(1889)进士,官翰林院编修,光绪二十年授湖南学政;吴大澂历任编修,陕、甘学政。河南、河北道员,太仆寺卿,太常寺卿,通政使,左都御史,广东、湖南巡抚等官;都是张仲礼所称的典型的上层绅士即士大夫阶层。那么在清末,士大夫阶层对碑刻拓本的收藏全都 40《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二年(1887)五月十五日条。 41《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二年(1887)五月十九日条。 42《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二年(1887)六月四日条。 43《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二年(1887)三月十日、三月十九日 44《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二年(1887)四月十二日,得愙斋丈书。魏造象五种。 45《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二年(1887)四月二八日,愙斋中丞藏碑。有汤府君墓志。吴中物也。禄于此,唐故汤府君墓志铭。 46《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二年(1887)六月十七日 47《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二年(1887)七月五日 48《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二年(1887)十二月十二日条。 49《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二年(1887)十二月二十四日条。 50《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五年(1890)四月十三日 51《缘督庐日记》光绪十四年(1889)二月二十四日 12 倾向于所谓的“山岩、荒野、穷乡、屋壁”民间书法碑刻拓本的收藏,可见在当时修身养性,聊慰雅怀的“修身、治国、文史兼通、平天下”是传统的士大夫的理想境界已经消失,这可以通过当时的社会氛围和政治风气的恶化来解释。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就有谈到收藏与政治的影响。如: 因为政治而影响到收藏,在清末就有一部享誉盛名的碑刻理论著作。即康有为《广艺舟双楫》。就因“沈子培劝勿言国事,宜以金石陶遣。时徒馆于之汗漫舫,老树蔽天,日以读碑为事,尽观京师藏家之金石数千种,自光绪十三年以前者,略尽睹矣。拟著一金石书,以人多之者,乃续包慎伯为《广艺舟双楫》焉。”故康有为避谈国事,从而转入金石的研究,以提倡新的碑刻书法来宣扬新思潮。那么吴大澂、汪鸣銮、江标同样处在改革思潮四起的广州,而且也是当时政局提倡改革的激进分子。如1894年吴大澂疏请与日本作战;汪鸣銮力陈上疏边疆重地不可弃,并被慈禧下令革职;江标力求富强实学,与谭嗣同、唐才常友善,赞助时务学堂、南学会活动。参加维新运动,尚未就职,新政失败,革职永不叙用后,回湖南老家付梓刻书。从这些可以大胆的推测,他们作为当时政局的上层参与者,已不再拥有清中期的政局稳定的生活。传统的士大夫的生活也不存在。故在收藏倾向上,延续着乾嘉金石学的风格,又加入了“经世致用”的学术之风的影响。法国学者谢耐和认为:19世纪末的改革变法家龚自珍,对康有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而且“文化生活的复杂性是与错综复杂的思潮融为一体的,政治因素的注重成了当时 52整个中国思想的特征。”,“经世致用”运用在学术中,并表现在公羊学激进派中, 53因为公羊学激进派认为真正的经典传统是具有改革和进化的特征。如果按照谢耐和的理论,吴大澂临写的《毛公鼎》、《石鼓》及其《缘督庐日记》中所呈现的家藏藏品,簠、敦、鼎、爵、敦等,都运用在他书法当中,笔笔精到,如铸金如范蜡。如《语石》一条: 南夷铜鼓皆无字。“交趾铜柱”有二。《水经注》引《林邑记》云:建武十九 52 谢耐和,《中国社会史》,496页 53 谢耐和,《中国社会史》, 13 年,马援植两铜柱于象林南界,与西屠国分汉之南疆,铭之曰:铜柱折,交趾灭。是汉柱尝有刻字矣。………曩吴愙斋中丞与俄人定界,立铜柱于宁古塔,以拓本徵题。时方有法越之役,余以访求汉唐遗迹讽之。虽托趾寓言,苟有好古之士, 54要未尝不可物色。 《中俄边界铜柱铭》和《吉林勘界记》就是吴大澂光绪十一年(1885)在沙俄边界,即签订《珲春界约》前记录的地理资料。故“经世致用”在学术的运用,经典传统的改革和进化在收藏领域,显然政治时代背景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影响。 (三) 黄再同、费念慈、王同愈 光绪十四年(1888)年二月十七日,叶昌炽离开广州回苏,在苏州居住,期 55间正好藏书家黄再同在苏州省亲,便来访聘请叶昌炽至北京为其其子授课。黄再 56同即黄国瑾 (道光后期至光绪间) 贵州贵筑人。字再同,号公瑕,室名训真书屋。黄再同的父亲就是以建书院和大量藏书而闻名的黄彭年。黄彭年曾任江苏学政,在苏州沧浪亭上建学古堂。官湖北布政使时掌管保定莲池书院。藏书极富,有《万卷楼书目》,叶昌炽称其为师。叶昌炽认为黄再同与缪荃孙丙子同年,谓其 57有名士气,评价极高。黄再同光绪二年(1876)中进士,入翰林院,官太史。也就是这时候叶昌炽离开苏州去往北京,作客黄再同家校勘书目并为其其子授课。在北京,黄再同遍示家中所有藏品,特别是翁方纲的藏品。如: 十一月四日,再同见贻《翁母高孺人墓碣拓本》,覃溪先生之祖母也。先生所书酷有《化度寺碑》再同为言朱文正得宋拓《化度寺碑》,请覃谿寀定。覃谿别造一赝本归之。而留其真本,文正未之,觉覃谿又从揶揄之以是文正恨刺骨,覃谿 58晚年蹭蹬,文正有以齮齕之也。 又十一月十七日,再同见示旧拓玉版十三行泐缝有覃溪题字细如黍精不可言。 54《语石》276页。 55《缘督庐日记》光绪十四年(1888)九月二十七条:“黄再同编修自都门至苏省亲,来访,约同至都课其子。” 56 北京刘垣所藏宋刊《婚礼备要》、《月老新书》、《礼部韵略》等,后均归其藏,何子贞其邸时曾到。 57《缘督庐日记》光绪十四年(1888)八月二十八条。 58《缘督庐日记》光绪十四年(1888)十一月四日条。 14 59又《石刻铺叙》覃谿传录,何义门校本。 十一月二十七日,再同见示《覃谿碑目》一册。有先生手题一纸。云二千二百五十种。经幢颇多。有余所未得者略录数种以备物色。覃谿碑目有云南石刻一帙 60以其难得也。录如左: 61一月二十七日,再同赠覃谿《瘗鹤铭》研拓本。 乾嘉时期学者翁方纲,在清末民初影响很大。特别是在碑刻收藏方面。叶昌炽可以说是翁方纲书学思想的继承者。在日记多处记录他对翁方纲所收藏的碑帖拓本的极为重视以及详细的研究翁方纲书法的源流。如在修府志期间,在好友书法家姚孟起处。“据云:新有闽人携宋本《九成宫》求售,末有翁覃谿溪跋,几二千 62余言。惜不及观也。”又记:“拓得《九曜石歌刻》。结构酷摹《永兴庙堂碑》,神 63韵有余。遒紧不足。乃知翁书极精者。皆其晚年笔也。”又从黄再同购买翁方纲的书信中得知翁方纲为什么晚年还能书写蝇头小楷,是因为“翁方纲女婿姓戈在家书中有属其家合淡菜丸语。覃溪就是常服此丸。翁方纲年至大耋助不衰能作蝇 64头小楷。此丸之力也。” 叶昌炽在翁方纲书法墨迹鉴定方面特别自信,但有时会走眼。可见当时翁方纲书法作伪很高明。如日记这条显示出叶昌炽的尴尬。记:“二月三日,至濠畔街 65阅肆。余购得覃谿书《金刚般若经》一部。共三十四叶。价十二金。”但此次鉴赏失误:“午后篆香来谈。出示昨所得翁书。皆为赝鼎也。余于苏斋书所见不下数四十种。如此册五千余。言首尾精整。又为八十四岁所书,结构谨严。已臻老境。皆他人所能仿佛。余初疑知此尤物其直,尤广不应流落市肆。今而知为皮相者所 66弃也。”在得知翁方纲的手迹产生怀疑后,好友袁宝璜欲见此拓本,叶昌炽婉辞 67之,并深藏箧笥不使苏斋复生遭白眼也。叶昌炽对翁方纲的书法评论格外重视,在《语石》记道: 翁覃谿先生云:唐以前正楷,皆笔笔自起自收,开辟纵擒,起伏向背,无千 59《缘督庐日记》光绪十四年(1888)十一月十七日条。 60《缘督庐日记》光绪十四年(1888)十一月二十七日条。 61《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五年(1889)一月二十七日条。 62(1882)三月九日条 63 (1887)一月十七日条 64《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五年(1889)二月十七日条。 65 (1887)二月三日条。 66(1887)二月四日条。 67 (1887)二月六日条。 15 字一同之理。直至宋以后,乃有通体圆熟之书。此深知书学者也。 日记又记收藏翁方纲手札十余通,并把手札有关翁方纲晚年之事抄录在日记 68中,在日记中可见一麟鸿爪:“观澜所携北宋拓《化度寺碑》见示。即苏斋所见吴荷屋藏本。出自明顾氏王泓楼者也。醇古静穆。书品在醴泉之上。苏斋之评不虚也。“可见当时叶昌炽对翁方纲文献整理的重视,并且延续了翁方纲对帖学书法方面的研究。翁方纲即乾嘉时期帖学大家,在书法理论上来说是唐碑的提倡者。唐碑在清末,碑学书法理论著作大盛期间,是受到鄙夷的。并且把唐碑列入到法帖这一领域。在现当代很多学者认为,清末民初这阶段是碑学大盛,是乘帖学之坏。但在叶昌炽的日记中,帖学的收藏并不是我们现在学者所想象的帖学没落的程度,日记有多出记录对法帖的收藏。如: 一月二十一日得旧拓《右军帖》一册。有朱笔释文。细审的是覃谿笔。首有 69“恭甫”印。泽厅雪茶亭子一印。又有口 一印。上一字已蚀。 五月三十日取箧中松雪书三种坿以明人精刻各种。国朝杨大瓢书一通。合装上下二册。题曰“治廧室集帖”。此为第一集以后随时裒辑似较诸家法帖。转展 70稗贩者为别开生面。 四月八日得沈小韵书。赠照印定武本《禊帖》龚定庵旧藏,有涧蘋跋。小韵尊人缘阮文达两跋,皆极推更之。《禊帖》前贤论者如牛毛,未敢贅一词,但觉照 71本精妙,金碧之光煜然纸上耳, 而且叶昌炽还对《禊帖》的大加赞赏,并认为“照本精妙,金碧之光煜然纸上耳~”叶昌炽虽著有《语石》,但是从他在日记中对法帖的记录可以得知,法帖在叶昌炽的书学领域也非常重要。并不是我们现在所想象的叶昌炽是完全的碑学书 72法提倡者。日记为证: 十二月初三日“端居謝客。出落水真本《禊帖》摩挲終日。不自量,蚍蜉撼樹。 73對臨一本。並錄宋元以來諸家題識於後。” 68 (1889)五月七日条。 69 (1887)一月二十一日条。 70 (1897)五月三十日条。 71 (1898)四月八日条。 72 现当代学者华人德《评语石》等著作有详细描述叶昌炽的碑学书法理论。 73 (1905)十二月初三日条 16 日记整整几十页一一抄录了禊帖的诸多题跋。可见叶昌炽对法帖的重视,此时的叶昌炽是五十六岁,但从年轻时,叶昌炽就有对法帖的研究。日记这条特别醒目: 阅《好古堂书画记》云:孙过庭《书谱》以淳熙拓为最精,又云宋本《怀仁圣校序》以首行晋字不断为騐,欧阳信本《醴泉铭》以光武光字为补鑿痕为騐,后来拓本久补鑿痕隐矣。颜平原《争座位》稿以辄有州对四字清楚者为騐。智永《千字文》以“后姪方纲”摹四字为騐,予得一本,又有李寿永、寿明刊六行, 74此则生平仅见正如学问之理,无穷愈求,则其精者愈出耳。 75法帖的“无穷愈求,则其精者愈出耳”,这与当时康有为的描述及现在学者的研究的“碑学中兴,乘帖学之坏”,这与叶昌炽所阐述法帖的实际情况非常不符和。 我们现在认为叶昌炽著《语石》就是碑学的提倡者。可事实是叶昌炽也是帖学的传统教育者。在叶昌炽的朋友圈中,有一批这样的藏书家,既是法帖的喜好者,也是碑刻拓本的收藏者。通过叶昌炽的记录,了解到帖学在晚清时期有繁盛的领域。如叶昌炽再记黄再同: 十一月九日,再同见示宋榻《怀仁圣教序》有王良常、王梦楼、姚惜抱诸先辈跋。又有海监杨守知一跋,又一明拓已断开。又一新拓本。甚精。又《兰亭叙》三种。一定武金龜本。一潁上本有程易畴跋。一北雍本。有薛虞卿跋。又有薛松仙客生白诸印。生白名雪,吾吴国初时名医与叶天士齐名也。技实精于叶。 十一月二十三日,再同又见示宋人书《妙法莲华经》,磁青纯金银。余以好收经幢。故于唐宋经生字辄能辩其真赝。此经苍劲盘灪,鲁公嫡乳。开宝去唐不远,是以能之。 而且喜好法帖在叶昌炽的友人当中不止黄再同一人,其中友人费念慈更为典型。费念慈(1855-1905)江苏武进(今常州)人,寄居苏州。光绪十五年(1889)进士,张之洞奏保经济特科。在词馆,与文廷式江标齐名。泛滥百氏,精畴擅人术,金石目录之学,冠绝一时。擅鉴赏,工书法,兼工山水。此年1889年,费念慈正 74《缘督庐日记》光绪十二年(1887)九月九日条。 75 康有为认为:法帖“大抵宋、明重钩屡翻之本,名虽羲、献,面目全非,精神尤不待论”。 17 中进士在北京,与叶昌炽交往密切。在这之前,费念慈寄居苏州时就与叶昌炽有 76金石交往。费念慈不论是出示给与叶昌炽观看还是赠与的拓本中法帖是最多。如: 十二月三日,日晡访屺怀见明许光祚手卷。临黄庭经《兰亭序》绫本。忆小 77玲珑山馆所刊。稽湍题。灵长子许光祚、许汀即其人也。 78又十一月十一日,屺怀来赠《禊帖》两种。 十二月七日屺怀来见示赵松雪《秋兴赋真迹图》劲拔俗与定武兰亭跋同一笔 79墨。中年所作也。后有阮文达跋尾。旧藏梁茞林家。今由过云楼归李香岩。 80费念慈甚至对包世臣的《艺舟双楫》不以为然。《艺舟双楫》是道咸之际提倡碑学理论的影响最大的一部著作。是续乾嘉阮元《南北书派论》和《北碑南帖论》之后又一部碑学理论著作。《艺舟双楫》一书广取遍布在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篆、隶、八分等各体石刻,阐述他们的渊源。把书体分为南北两派的理论,在阮元基础之上更近一部。此二书的提倡使得晚清碑学理论空前繁盛,并且都认为阁帖的辗转钩摹,不足为据,转而多借鉴北碑书法。在这一环境下,现在很多学者认为,碑学之兴是乘帖学之坏。从叶昌炽与友人费念慈、黄再同等的交往可以得知,阮元《南帖北碑论》、包世臣的《艺舟双楫》的影响在叶昌炽的交友圈中有没有涉及的,反而叶昌炽本人也认为书体无南北两派之分。日记中记: 1884九月七日,郑盦丈也示《梁永阳昭王》及《永阳敬太妃墓志铭》合装一册。两碑皆题尚书右仆射太子詹事臣勉奉敕撰。书法方流圆折。精劲无匹。观此知南北书派本出一原。后人执唐临晋帖拘。拘城南北之界陋矣。 几年后还是认为南北书派之分亦非平心之论: 1892六月二十六日 读心篔论书诗。盛推张猛龙、贾思伯、郑道昭、习魏 妻公诸刻。举南北两派书卷。归入方劲险峻。亦非持平之论。与覃谿之说尤相反。又以隋曹子建。章仇禹生等碑。渭生钟太传。此论精辟未经入道。 76 (1882)十二月三日条。 77 (1882)十二月三日条。 78 (1884)十一月十一日条 79 (1884)十二月七日条。 80 (1885)十二月十二日条 18 阮元的南北书派论是认为,南朝主要流行尺牍、法帖,碑很少,因此将法帖称为南帖;北朝几乎不见法帖流传,所以将石刻碑碣传世书法称为北碑,与南帖对立。并且认为南帖经过多次的摹刻,真迹全失,因而丧失了资料的价值,这一提倡刺激了许多喜好金石的学者,于是有些对法帖有所认识的学者纷纷舍弃帖学而归附碑学。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背景下,叶昌炽友人中不乏没有舍弃帖学而归附碑学的学者,以上介绍除费念慈、黄再同外还有藏书家曹福元、曹元弼两兄弟。 曹元弼(1879-?),江苏吴县(今苏州)人。字叔彦,一作彦叔,号叙彦,室名复礼堂,晚号复礼老人。光绪三十一年进士。历任湖北两湖书院山长,存古学堂经学总教习。辛亥革命后退居苏州。著有《复礼堂文集》、《周易郑氏注笺释》、《周易集解补释》、《周易学》、《礼经校释》、《礼经学》、《大学通义》、《中庸通义》、《孝经学》。曹福元,曹元弼兄,字仲修,邃庵,邃翰,号再韩,吴县人,光绪九年二甲廿四名进士。散馆授编修,历官至河南开归陈许道,署河南布政使,护理 81河南巡抚。 叶昌炽日记记道他得知曹福元购买到宋拓《怀仁圣教序》后半月,叶昌炽亲自拜访曹福元观看此法贴。日记记:“十一月二十五日,经士来淡云:新得宋拓《王圣教》有汪退谷跋以归再韩。汇丰银行掌柜吴友麟欲以三千金购韩湜画牛。有高 82宗纯皇帝御题者。”后“访再韩共赏得书画,宋拓《怀仁圣教序》。后有汪退翁跋。尚是真迹。其帖则一残明拓以摹本补之。断鹤续凫。墨色一望可辨。又赵撝 83叔花果人幅。虽近人之笔亦无俗韵。此外等诸自邻无识。”后曹元弼藏有两本《邓州與國寺舍利塔銘》,望叶昌炽为其拓本作题跋,叶昌炽于第二天就完成,在这题跋中可以得知帖学至道咸之季只是稍稍衰矣,并没有康有为所夸张的描述。题跋如下: 十月十七日 昨得叔彥書。從題《邓州與國寺舍利塔銘》昆季兩本先為邃翰 84前輩作一跋。羌故實塞責而已。 十月十八日 鐙下作五古一首。為叔彥題《舍利塔銘錄》徐萟甫書法正宗彙參跋。 元趙文敏後江左書家推董思翁為第一。然神明規矩。可為後學。津梁莫如衡山父子。二承親愛筆法。固如信本之有明奴善奴陸子傅、周公瑕輩亦如右軍之有 81 《清代翰林传略》408页 82(1900)十一月二十五日条。 83(1900)十二月十五日条。 84(1910)十月十七日条。 19 羊薄也。自明中葉迄於吾生以前四五百年。墨池一鐙蟬媽不絕。國初汪退谷,何義門皆其嫡派。陳季方,徐亮直、傅義門之學而踵起之。彥顧通政南雅最為後勁。流風所扇至道咸之季亦稍稍衰矣。然幼時與亡友姚鳳生茂才論書自言其師為陸上舍研。北紹景陸得之。李孝廉子仙福。李得之毛先生。意香懷先河後海遠有端緒。 手批口答。如規矩之鳳生教授生徒一秉山陰家法。每登講堂諸生環列一波一磔。 誠。設繩墨之誠陳也。惜平生未嘗著書但以口說。今讀萟甫先生此書。有圖有說撥鐙懸腕諸法。昔者吾友所詳說不啻重提其耳。而面命之閉門造車出門合轍童子 85書觚能自得師。雖謂停雲一脈至今存可也。宣統二年庚戌十月既望長洲葉昌熾。 ),此题跋写于宣统二年(1910),康有为《广艺舟双辑》出版于光绪十五年(1889 距离十年时间,康有为认为此时的帖学已大坏,并把唐碑也归化为帖学一派。但叶昌炽却称帖学“雖謂停云一脈至今存可也。”。而且金石的收藏者也有对唐碑的推崇。如叶昌炽友人王廉生,即王懿荣(1845-1900)字正儒,一字廉生,山东福山(今烟台市)人。光绪六年(1880)进士,以翰林擢侍读,官至祭酒,入《清史稿》传。著有《汉石存目》、《南北朝存石目》、《天壤阁杂记》、《翠墨园语》等书。王氏富藏古玺印,于1899年首先发现甲骨刻辞,并断为是古代文字,是我国第一代甲骨学家。又以精研古币见称。叶昌炽于光绪十九年(1889)考取进士,,在北京与各藏书家、金石学家交往更为密切。其中就有王廉生,并见王廉生家藏石甚多: “以晋《太康神道宋元嘉造象》为最。又见唐《乾符经幢》,廉生云:陈簠斋藏器图为天下冠,印即其椎拓之精,亦古今无匹,能知某器宜用某纸厚薄,大小 86无不得宜。”。 作为晚清著名的收藏碑刻拓本的金石学家,日记中也有多处记录王廉生对唐碑的收藏。如 四月三日子丹携廉生所藏《唐俭碑》见示。约存八九百字。审其墨色当是乾嘉 87时拓本。廉生以百金得之。诩为宋拓。可为敝帚自珍矣。,1897, 85(1910)十月十八日条。 86 (1888)十一月二十二日条。 87 (1897)四月三日条。 20 十二月六日访廉生渠收山左先正遗书。辑海岱人文集。又取苏、黄、米、蔡石刻分类装池与鄙人同一遣愁之法。以新出《郑君碑》见赠。其石已泐,文中有从 88兄先护郑义之族孙也。见《魏书羲传》。,1897, 既然有对唐碑的收藏,怎么在康有为的《广艺舟双辑》确为是认为乘帖学之坏呢,康有为论道: 今日欲尊帖学,则翻之已坏。不得不尊碑。欲尚唐碑,则磨之已坏。不得不尊南北朝碑。 而且也认为唐碑的翻刻失真: 论书不取唐碑,非独以其浅薄也。平心而论,欧、虞入唐,年已垂暮,此实六朝人也。欧、薛笔法,清虚、高简。………良以世所盛行欧、虞、颜、柳诸家碑,磨翻已坏,名虽尊碑,实则尊翻变之枣木耳。若欲得旧拓,动需露台数倍之金,此是藏家之珍玩,岂学子人人可得而临摹哉,已若汉高之剑,孔子之覆,稀 89世罕有,况宋以上乎, 但帖学之坏是否如康有为所说的那样,法帖的翻刻失真呢,同时对唐碑的大力排斥。那在叶昌炽与友人来往的记录来看却丝毫没有对唐碑怀疑的现象。那就在来分析下叶昌炽的另一好友,也可以称为叶昌炽的学生,他对唐碑的嗜好在清末民初这时期,我们可能现在没法想象的地步。他就是王同愈(1855-1941),江苏元和(苏州人)字文若,字胜之,号栩缘,又署乙丑翰林,光绪十五年进士。历任顺天乡试同考官,湖北学政。晚年定居嘉定。擅书画,山水得于四王遗韵,书法取劲于欧,褚,工稳谨严。有《王同愈山水册》。著作《栩栩盦遗著》、《栩缘随笔》、《栩栩盦日记》等,王阳明为其十世从祖。叶昌炽与王同愈的金石交往始于光绪 90二十年(1894)七月二十日“栩缘自东瀛来”,此时期两人同在京城。王同愈是以老师为称呼叶昌炽。王同愈记道: 88 (1897)十二月六日条。 89 康有为,《广艺舟双辑》卑唐,上海书画出版社,1981年。 90 光绪二十年(1894)七月二十日条。 21 余自回京供职后,与采南同年、子嘉辰部从事石墨以为课程,以缘裻为导师。癸巳以前,与建霞、印若结书社。丙申冬回京供职,则致力於书籍碑刻,以从蔚若前辈、彩南同年、子嘉农部诸君子,后以缘裻为导师。隔一二日必一相访,见面即各道其所得,得一异本,则又相誇傲,有所疑辄就正于缘裻。缘裻于此,已沈酣二十余年矣。彼此皆好之極笃,气谊之设如针芥,致足乐也。初则但求其备, 91进而求其精拓者,又进而求其旧拓者,力遂不支矣。 王同愈隔一二日必一相访叶昌炽,探讨碑刻。此后两人摩挲碑刻的记录更加频繁。如: 光绪二十一年,1895,五月九日。雨。阅所藏书画、法帖,鲜有佳者。《百石卒 92史碑》拓本极佳,确系明拓。 二月十六, 余笃爱《孟法师》。缘督有同好。钝老、需老、及老,皆爱《善才寺》,生龙火虎,极跳荡盘旋之能事。后人以其神似河南,……翁覃翁一再发其 93覆,……于此可见唐人刻碑之善,非后世所能及。 现在来看王同愈学习唐碑书法的经历: 余于辛卯、癸巳、丁酉考差三次,书凡三易,初习赵吴兴书,后习《王居士铭》,后又改习虞永兴《庙堂碑》。永兴书和平深厚,为有唐一代之冠,固非浅尝者所能窥其涯涘。惜《庙堂》真本今已不传,王彦超覆刻本,诚如苏斋所云:故趋圆润,不善学之,必失于柔媚。一见李氏唐石本,始知虞书亦微具北碑风骨。目论之士,以其受笔法于智永,遽谓南宗的乳。彼其意中,亦祗谓虞书以圆润擅 94南派之名,致千载后误认为不二法门,而不知南北之分,固不尽在此也。 接下来的随笔就阐述他与叶昌炽认为书体无南北两派之分的观点一致: 余尝谓楷书莫妙于唐,莫妙于欧、虞、褚三家,而又以欧为千古楷书这宗匠。吾人操觚执业,父师所指授者,曰结体而已。少年骨力弱,犹可也,结体疏,不 91 王同愈,《王同愈集?栩缘随笔》,顾廷龙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469页。 92 王同愈,上引书,光绪二十一年(1895)五月九日条。 93 王同愈,上引书,光绪二十三年1897二月十六条。 94 王同愈,上引书,第470页。 22 可也。二者为学书之根柢,根柢固,而后进求之气韵。六朝碑刻虽多佳品,然笔健而法疏,少年习之,必失于野。至欧而结体乃严整可法,乃至无一笔、无一字不谨严端重。自兹以聊,始人人究结体矣。李、徐、颜、柳虽能各标一格,然换欲面目,能舍欲间架乎,问架又谁倡之乎,宋人书法从晚唐而来,故尊颜、柳而黜欧、虞,又喜故作高论,以自矜重。以余观之,终不免数典忘祖之诮。近世士人趋法兴宋人异,不屑曰颜、柳,并不屑曰欧、虞而曰北魏矣,非魏碑不书。彼尽级知隋唐书法从北魏而业,取法乎上,设想未当不善,特不审彼之胸次腕下,果皆具率更、永兴神通欤,自童年操觚时,果从未见唐宋以来一波一磔欤, 如平 95生果未见唐以后书,则其所造就为北魏必矣。 以上的记录可以明白,王同愈对唐碑的推崇程度及反对书体南北两派之分。现在我又从另外一角度分析,叶昌炽是王同愈的老师,那么是否是叶昌炽在唐碑方面的重视而加以影响到王同愈的呢,看王同愈在日记中是怎样记载叶昌炽的收藏。现有几则如下: 十二月初六。缘督考求金石数十年,搜罗极广,藏弆极富,鉴别极精,余学 96历不逮,姑就唐碑之最精者引其端。 二月朔,缘督出示唐仁斋苏城帖铺中人。手模《化度寺》,颇具率更神理,使 97覃溪学士及见,必大加叹服。 九月廿日,沈子培来谭。有友人示《王圣教》未断本,初视之逼真,细阅之,乃明翻本也。又褚书《枯树赋》,亦旧拓,称宋拓,称宋拓,并指为唐拓,皆妄。98 上海图书馆藏叶昌炽《五百经幢馆碑目初稿》、《五百经幢馆唐志跋》也是很好的见证叶昌炽藏唐碑的资料,特别是《唐志跋》,内有永微二年《汤君夫人伤氏墓志》、永淳二年《張懿墓志》、大中五年《李从证墓志》、元和十五年《司马君夫人孙氏墓志》、长安三年《杜夫人墓志》等唐代墓志。再加之王同愈记: 余丙申冬回京,下榻同年叶鞠常太史寓斋,昕夕谈心,针芥相投,宛如手足, 95 王同愈,上引书,第481页 96 王同愈,上引书,光绪二十二年1896十二月初六条。 97 王同愈,上引书,光绪二十三年1897二月朔条。 98 王同愈,上引书,光绪二十六年1900条,372页。 23 閒尝互舉并世收藏之家,因泚笔记之:藏书家为瞿氏之鐵琴铜剑楼,杨氏之海源阁,陆氏这皕宋楼,瞿以古刻胜,陆以卷多胜,杨则介乎伯仲之间。吉金则潍县陈氏,寿卿,名介祺。吴县潘氏。文勤师,名祖荫。石墨则临川李氏,春湖,名宗瀚。其孙博孙。名翊煌。太倉陸氏父子,星農,名增祥。蔚亭,名繼輝。川沙沈氏,韵初,名树镛。仁和魏氏,稼孙,名锡曾。江阴缪氏,小山,名荃孙。番遇梁氏。航叔,名子渭。书画则中江李氏,眉生方伯鸿裔。元和顾氏。子珊方伯文彬。而愙斋师吴氏清卿,名大澂。鍾鼎彝器多至百餘事。書書石墨稱是。歸安沈仲複師,書画亦多劇跡。鞠常同年拓本多至四五千种,方之各家,犹在附庸之列。顾鞠常收录经幢至五六百种,详人所略,并世无其匹,亦足以南面百城矣。 叶昌炽藏经幢至五六百种,这些都足以证明唐碑在晚清的盛行。 二 目录学家、出版家的碑帖收藏 (一) 缪荃孙 晚清叶德辉《书林清话》的问世代表着古籍整理中版本学的诞生,也反映出清末编刻书籍的繁盛。版本的鉴别对于藏书家来说至关重要。但在鉴别版本的同时目录学能为其读书指示门径,并省搜讨之力。由此在晚清目录学成绩也尤为突出。在当时若提及目录学,必然会知《书目答问》,因为《书目答问》的作者经学者多处考证实为缪荃孙。缪荃孙是清末民初一位著名的大学者。他用一生的经历在治理目录学,使得目录学的编目对现当代目录学研究和古籍整理起着重要的影 99100响。缪荃孙(1844-1919),字炎之,别字筱珊,晚号艺风老人。光绪二年进士。历任庶吉士、纂修、总纂、提调等职务。因与翰林院掌院徐桐意见不合辞职,致力于学术研究。曾主讲于西湖、南菁、钟山等书院,主持江南高等学堂,创建江南图书馆、京师图书馆。 101叶昌炽也谙熟目录之学。即弱冠就喜为流略之学。在日记中大量的记录了他 99 缪荃孙在目录学方面的贡献参见杨洪升,《缪荃孙研究》第六章,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211页。 100 杨洪升,上引书。 101 叶昌炽,《藏书纪事诗》序, 24 抄录和购买书籍的条目。如《隋书?经籍志》、《天禄琳琅书目》、《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题》、《皕宋楼书目》、《澹生堂书目》、《四库总目》、《抱经楼书目》、《艺芸书舍书目》等。并且为铁琴铜剑楼、滂喜斋编辑过书目。但不及缪荃孙著作丰富。叶昌炽与缪荃孙有交往的记录是于光绪三年(1877)叶昌炽做客友人潘伟如家辑佚书目期间,恰逢缪荃孙从京回四川经过武汉,在武昌相见。叶昌炽 “闻 102其碑版之学极博,倒屣见之。主人以为游客也,有责言,余自是不敢出。”这一条日记很有意思,说明当时叶昌炽并不认识缪荃孙,但对缪荃孙金石学甚为敬仰。其后,光绪三年(1877)叶昌炽与王颂蔚入京会试,汪鸣鸾介绍缪荃孙与他们认 103识,后逐渐交往。光绪十四年(1888)叶昌炽作客黄再同家中期时,叶昌炽拜访缪荃孙颇为频繁,有关相互摩挲金石的记载也较多。如:“1885年五月二十九日, 104访筱珊畅谈,拓本藏有四千种,有在孙、赵著録外者甚多。其寓绳匠胡同。”又“六月一日,筱珊来云:在蜀中停舟再夔峡自搜得圣宋《中兴颂》摩厓径十余丈。 105撰书人皆赵氏宋宗室。又云:武清县有《唐高土郑忠碑》新出土。” 在晚清金石学慰藉成风的时代里,缪荃孙不仅在藏书,目录、版本,校勘、考证方面学识广博,在史学、方志学、金石学,特别是他总纂的地方志《顺天府志》、《湖北通志》、《江苏通志》(金石卷)、(江阴续志》等方面为一时之冠,并把自己收藏的石刻,上自周秦下迄宋元,一万多种,编成《艺风堂金石目》,在金石学的著录体例上开拓前人的题跋、著录等方面的研究。从而对叶昌炽《语石》体例著录方面产生影响。叶昌炽日记多处提及缪荃孙碑版之学的引导。如: 光绪十一年,1885,六月十六日,柬筱珊借新修《顺天府志稿金石类》。欲拓经 106幢以便按图索骥人生朝、露世、车浮、云欲。及我身了此因缘。 此信札也可证明了缪荃孙编纂《顺天府志》金石稿对叶昌炽金石学影响: 赵补碑目可否携归缮录,重阳入都奉还。如吾兄常须翻阅,或即求觅人一钞,润笔若干,祈示及即先送呈。《顺天府志》金石门稿,乞赐下一读,十八日准缴。因欲将都城石幢缮出,属人往拓。世事变迁,浮生若梦,欲及我生,了此因缘, 102 叶昌炽,《语石》卷二“湖北”条第三则。宣统元年(1909)刻本。 103 顾廷龙,《艺风堂友朋书札》,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第6页。 104 1885年五月二十九日 105 1885年六月一日条。 106 1885年六月十六日条。 25 且为逝者功德,如经说得到菩提道场最胜之处。专长肃,即请箸安。弟功期昌炽 107顿首。六月十六日 又宣统元年(1909)缪荃孙主纂《江苏金石志》时赠拓本多种: 1912年正月初二日 得艺風函。謝贈書言《江蘇金石》江宁常鎮拓本已集約可得十六卷。已寫定者六卷。蘇州暨江以北氈椎尚未到。不贊成收。明刻以其浩 108無津涯也。 叶昌炽把缪荃孙既视为导师又为知己,当叶昌炽长子病逝时,叶昌炽尤为伤心,并写信告之缪荃孙有关自己的忧伤: 前月奉到手教,适以小儿病殇,肝肠摧裂,未即作复,甚歉甚歉。顷又从闰枝兄处邮到江宁、当涂石拓各种,深费清神,感谢无极。其两分当即转交吴蔚若前辈,属先道谢。侍年近五旬,膝下仅有一子,自春初病足肿,上及胸腹,百治不瘳,竟先不佞而逝,从此遂为若敖之鬼,可胜痛哉,此儿质虽驽下,书淫墨癖,颇有乃父之风,属纩之前,犹摩挲刘燕庭《金石苑》,劝侍将所有经幢,仿此著录,今则已矣。箧中故纸,转瞬云烟,不知散落何所,世间文字,已如微尘,积劫作观空之想,惟穷悉暮境,舍此又无何遣寂。承示皖江古刻,宜留一分,甚善甚善,敬祈为侍留一全分,所需数十金,阮囊尚可措臵,明岁当陆续寄缴。 缪荃孙收藏碑刻拓本以蜀碑、江苏、安徽等地居多,又以造像、塔记刻经为主。日记1894年二月二十五日记:“筱珊招饮见新得《裴岑纪功碑》《始平公主造象》拓本至厂肆得。”又1896年正好是缪荃孙主讲江宁书院时,日记记五月二十三日:“夏闰枝自南来谈带至艺风一函。在江宁访得《钟山题名》六段。句容《绍圣石刻》、《金刚观音贤劫三经茅山唐咸通题名》。” 又十月十二日:“闰枝带到筱珊函拓搨全皖碑版。箧中旧藏者。尚不知流落何所。闻良友之言盖增悲恸耳。”叶昌炽与缪荃孙的交往中,缪荃孙大量的书札是托夏闰枝转于叶昌炽的。如1897年二月二十三日记:“柬闰枝得筱珊函。知前拓《江宁石刻》每分三十六元。当头一喝三日耳声。又言沈韵初三千二百通已归之矣。内有燕庭、覃溪、吴子苾、韩履卿手跋本。吾郡开《赵埋铭张伯颜濂志》。皆在其中。世间更无他本矣。”夏闰枝(1857-1941) 107 顾廷龙,上引书,第400页。 108 1912年正月初二日条。 26 闺枝字悔生,号闺庵,江苏江阴人。光绪十八年(1892)进士,授编修,历任湖州、宁波、杭州知府。民国初入清史馆,又佐徐世昌辑《晚晴簃诗汇》及《清儒学案》。著有《观所尚斋文存》、《悔龛词》二卷。夏孙桐之母姚太夫人为姚鼐之裔,自小受教于其下。夏孙桐与缪荃孙为同乡,其三妹嫁与缪荃孙。故叶昌炽收发的书札都是由夏闰枝转与缪荃孙。缪荃孙聚积拓本有一万二千多种,其中有部分是来自沈韵初拓本,而购买沈韵初拓本是通过叶昌炽介绍转卖于缪荃孙。叶昌炽书札记:“闻沈韵初所藏刘燕庭拓本五千通,去其精者二千通,尚有唐、宋、元三千 109种在屺怀处,索价二千元,公其有意否,”又有一封言:“燕庭三千二百通,闻 110之艳羡,物必聚于所好,亦非公之精诚,无以致此。”可见两人金石学收藏方面的共同爱好。在其后叶昌炽辑录《邠州石室录》时极受缪荃孙编辑目录的熏染。叶昌炽书札中论道: 寒窗无事,仿刘燕庭《金石苑》之例,缩临石刻,邠州全分已写定。即名曰《邠州石室录》。考史尚不至凿空,而拓本模糊,毫厘千里,脱稿后取而审视,往往泚然汗下,始知燕翁精审为不可及也。椠木更无良工,石印何如《粤东金石略》。覃溪兼收明碑,以欧公收五代为例,似亦不必割爱,公以为何如,刘氏并不取元 111刻,宽严适与翁背驰。 后又言: 侍辑有《邠州石室录》,即大佛寺石刻全分,仿《三巴孴古志》例,手摹其文,系以考释。刘翰怡兄慨发德音,欲付梨枣,但衰病属稿,疏舛滋多,非得老前辈 112匡正其失,未敢遽出问世,幸有以教之,感甚。 缪荃孙在金石拓本研究方面,编辑金石目、方志金石志及文字考证整理尤为清代金石学集大成者。《云自在龛碑目》就深为叶昌炽推崇。《语石》著录一条言: 私家之目,余所见惟天一阁范氏、竹崦赵氏、江阴缪艺风前辈《云自在龛碑目》,分省、分郡、分县,网罗宏富,冠绝古今。 109 顾廷龙,上引书,第405页。 110 顾廷龙,上引书,第407页。 111 顾廷龙,上引书,第419页。 112 顾廷龙,上引书,第420页。 27 此书的分类,在《语石》中也可见缪荃孙金石目录编辑的影子。《语石》目录卷二就以地域分类。从而知学者间金石著录的相互熏染。目录学是书籍整理的一门传统治学方法,用于考镜源流,辨章学术。特别版是乾嘉其后,经学、小学、地理、金石等方面书籍资料的散失,若要知道书籍的版本、源流、存佚,就非常需要目录书籍的查寻,因此传统的目录学,在晚清金石学发展的环境下,金石著作的目录也得以发展。缪荃孙《云自在龛碑目》在金石著录上实行分地域,在缪荃孙的影响下,《语石》的目录分类更为详细。突破了前人学者的著录体例,把叶昌炽所收、所见、所闻的石刻拓本知识详细的分为年代、地域、种类和形制、文字的体例、书者、书法字体、文字的格式、拓本源流及鉴赏等。在《语石》序言中也认为此书是为了: 亡儿在日,每得拓本,助予讨论。后进来学,亦间有乐予之乐,而苦于入门之无目,因辑为此编,以饷同志。 在书其后卷五“书目”一则又说道:“余好碑版之学,又好目录之学,鱼与熊掌,两者兼得。”也许《续修四库总目提要》对《语石》的评价更为准确: 自来言石刻者,可恃为津梁,据以研考者,惟此书为善,亦惟此书为备,容氏金石书录列于通考类中,极为允当,林氏金石书志,孙之于记载门殊未足以括 113是编之要也。 为学习石刻者提供的入门径,这就可知《语石》是书法目录学书籍,与古籍整理的目录学宗旨一致。考知递藏之源流、论石刻之源流,《语石》发挥了石刻目录学最充分的作用。 日记这条解释的更为清晰: 余自去年三月发愤作《语石》一书。论碑版之学走开门径及访求收藏鉴别之事。既非欧赵之目,亦非潘王之例。非叙跋非攷释。似於金石门中别开生面。长夏国难作遂辍笔。自昌平避地归键户无聊日作十二月通。以销惸况。荏苒年余至今日始卒业。其有备,随时补辑。举世竟谈新学。独为于人所不为之。时即非顽固迂督奚辞。 113《续修四库总目提要》 28 (二) 蒋凤藻 蒋凤藻,字香生,吴县(今江苏)人。是清末著名的藏书家及出版家。家资甚富,纳资补官为福宁知府。雅好文翰,嗜书成癖,在福建期间,结交藏书家周季贶,并见许多藏书家如徐渤、谢肇淛、陈第等遗书,都流落民间,于是就多方访求,后又将周星贻所藏精本收存,贮于“心矩斋”中。于是蒋氏藏书蔚为大观。在 114闽时,周星贻尽传其目录学;又与仁和魏稼孙谈金石甚契,又有喜好金石拓本的收藏。叶昌炽与蒋凤藻的交往始于光绪十二年(1886),此年叶昌炽的生活状况尤为拮据。自己三次赴京会试的失意,又加之母亲的病逝。叶昌炽的家境以“江湖游食倦,岁月校书忙”形容当时他的境遇。光绪十二年(1886)七月五日日记记,蒋凤藻正好从福建归来在苏州期间,于是蒋凤藻聘请叶昌炽为其校刻《铁华馆丛书》和《心矩斋丛书》。 115蒋凤藻“君虽起自素封,未尝学问,而雅好觚翰,嗜书成癖。”,成为吴中自黄丕烈、汪士钟之后有名的版本鉴定家。在清末,续乾嘉学术的影响之后,目录版本之学得到进一步的发展,黄丕烈在版本学上的地位得到广泛的继承,在叶昌炽的交友圈中普遍是以黄丕烈为版本鉴赏的宗师。为黄丕烈生日雅集、赋词的活动在叶昌炽的日记中多有记载。如: 五月十一日 今日為黃堯翁百五十歲生辰藝風叟析東招同王雪澂廉訪、徐積余觀察、張菊生京卿、南潯張石銘、劉輪怡集於醉漚酒樓三馬路望平街口尚有兩 116客曾見於藝風庽不敢問其姓名也。 《铁华馆丛书》就以黄丕烈的版本鉴赏标准来刊刻。其书以版本精善为特点,摹字工金辑甫,刻工徐元圃,都是当时刻写能手。该丛书反映了晚清雕板艺术的卓越成就。该书均由叶昌炽点校。在点校《铁华馆丛书》、《心矩斋丛书》两套书期间(1883-1888),叶昌炽与蒋凤藻都是书信往来频繁,书信商榷校勘古籍外,其中不乏有关收藏碑帖拓本的记载,而且还把碑刻拓本的赠送作为校勘书籍的一部分礼物来感谢叶昌炽。如: 七月二十日,得香生书见赠清《白士集》一部。内阙庭立纪闻。又石刻五种。 114 叶昌炽,《藏书纪事诗》, 115 叶昌炽,《藏书纪事诗》, 116 1913五月十一日 29 一宋刻《辋川图》。第三幅上方刻原唱及裴迪和诗。……又龙华寺经幢。……又有 117《尼义契墓志》……又龚用乡读书记旧抄本。 在现在看来,蒋凤藻收藏拓本尤为精湛。如: 七月二十二日,香生、西蠡来。香生云:福州李氏覃谿弟子藏有拓本三巨册。皆覃谿物。…惟记有《天发神圣碑》两本也。……西蠡新得《巍刘懿墓志》。翻本巍字作魏字。形肥钝与原刻迥异也。 以翁方纲为鉴赏拓本标准的收藏,在叶昌炽的友人中又一次出现,表明以翁方纲为代表的乾嘉碑刻鉴赏的引导又得以体现。在蒋凤藻收藏拓本中,其中有一拓本 118叶昌炽于蒋凤藻的往来中谈论次数较多。此拓本就是宋拓《越州石氏帖》 。“为薛虞卿藏。归缪文子。嘉庆初元为钱治亭所得。香生得之。福州李氏其藏印有彦 119章号榕园者翁氏门人也。有薛虞卿跋及覃谿诸跋并录于左。”《越州石氏帖》又称为《博古堂帖》。宋新昌(今浙江绍兴)石邦哲所刻。所刻历代名帖目录凡二十五种,如下:周穆王《吉日癸巳》、蔡邕《石经遗字、钟繇《力命表》、钟繇《墓田丙舍帖》、王右军《兰亭记》、《黄庭经遗字》、《乐毅论》、《东方先生画像赞》,献之十三行《洛神赋》、晋贤书《曹娥碑》、集正书《笔阵图》、欧阳询书《心经》、《玉枕尊胜睨》、褚遂良《度人经》、虞世南《破邪论序》、颜鲁公《寒食帖》、颜鲁公《论坐位帖》、颜鲁公《祭伯文》、颜鲁公《祭侄文》颜鲁公《马伏波帖》、颜鲁公《鹿脯帖》、柳公权《清净经》、柳公权《消灾经》、柳公权《泥甚帖》、《白乐天诗简》等。其中王右军《乐毅论》就是以南宋《越州石氏帖》本最佳。可见此拓本的珍贵。又加之有薛虞卿和翁方纲的题跋,此本更加具有价值。薛虞卿(明),河东(今山西永济)人,居江苏长洲(今苏州)。文徵明(1470-1558)甥,得外家指授,书、画、诗、文俱精妙。著有《槐云道人传》。此拓本又曾收入文徵明所刊 120的《停云法帖》中,后归锡山秦氏.三百年后,仅七帖传下。宋拓越州石氏本,钤有‘李宗瀚’者,流入日本,为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所藏。 另一宋拓越州石氏 117 1886年七月二十日 118 1886七月二十四日 119 1886七月二十五日 120 在这之前,《越州石氏帖》经石邦哲上木摹刻后,其拓本由高叔嗣所藏,后经杨五,莫廷韩,潘光禄,吴光禄收藏.后此本又归兼山徐氏藏。 30 本流入美国,为今人安思远个人所藏。在其后叶昌炽日记记“正月九日,弢甫云、 121香生所藏越卅石氏帖在厂肆索值二十金。”可见法帖在当时的流通也极为昂贵。 (二) 刘世珩 刘世珩(1875,1937),字聚卿,号蔥石,别署一琴、季芝、枕雷道人、枕雷道士、砚庐、檵庵,聚學軒,室名一琴一砚庐、十五幢亭。安徽贵池人。刊刻、收藏、鉴赏名家。刘瑞芬子。年十三岁县诸生。光绪二十年(1894)举人,历官度史部参议。喜藏书,又嗜好金石碑版鉴赏。辑著有《吴应萁年谱》、《秋浦双忠录》、《贵池二妙集》、《崔城先生年谱》等。刻印有《贵池先哲遗书》等。叶昌炽与刘世珩交往都是通过缪荃孙的书信转达来往的。缪荃孙与刘世珩关系颇为密切,两人都是江南高等学堂同事。再加之,民国后,叶昌炽有段时间在刘承干家校勘书籍,与他们两人皆同居住上海, 亦叶昌炽与刘世珩有所往来。在叶昌炽日记中,日记条目多为刘世珩聘请叶昌炽为其藏石刻拓本做题跋之事,并且多为缪荃孙信函转达。如光绪二十三年(1897)九月八日:“得仲午书,招筱珊函去南陵刘聚卿拓皖中石刻全分。黄履金陵杂泳已毁于兵燹。”十一月五日记:“得筱珊一函。新得龙门古学掌教所藏石刻重分二千三百余种寄蔚若觅售经幢、墓志造象、砖瓦、则皆售与徐聚卿写淡山朝阳诸岩目録毕。”此徐聚卿实际指的是刘聚卿,南方语音之误记。又光绪二十四年(1898)三月十八日:“贵池刘聚卿馈所刻《聚学轩丛书》、《檵盦丛刻》内《金石契》抽出别行。又牛空山《金石图》一部。又附到筱珊函,《太平府大碑》二十通。”宣统二年(1910)八月廿二日又记:“刘聚卿京卿寄赠景宋大字本《家语》四册。薛尚功《钟鼎款识》四册。尚有魏鹤山《渠阳诗注》。铜人针炙经俟后邮新得《天玺纪功碑》寄一纸属题。先为礼卿前辈题一跋。旧稿已失缮一通。见示不意酱瓿之纸。有人拾而存之。”民国三年(1914)十一月十一日记:“刘葱石京卿来求撰所辑《贵池金石记序》允之。”该年叶昌炽为缪荃孙校 122核《江苏金石目》结束。缪荃孙一生藏有一万二千多通碑刻拓本都编辑在《艺风堂金石文字目》。而叶昌炽“拓片九箱,二十年塾师,二十年宦游,十枣之脠五斗 123之俸尽于此矣。”总计八千多通拓本于民国十五年六月十一日,全部售予刘世珩。叶昌炽认为“旧藏碑版八千通与其身后散为云烟,世非无藏石家不如归之可使续 124命”。故将拓本售予刘世珩。是其好友西泠印社的创始人之一吴石潜介绍的。日 121 1897正月九日 122 顾廷龙,上引书,第422页。 123(1910)九月初六日 124 1914五月初四日 31 记记:“三月初五日,前以拓本觅吴石潜觅售以两碑目,为媒久未见归。据云在贵池刘氏愿以千饼金易之。今晚葱石径遣人来议值始知,名潜之言为不虚。即告以 125当诣积余为张怀瓘不可以面谈也。”叶昌炽的将拓本售出为的是“物得所归,不必求善价。”以至于日记谈到:“三月十一日,石潜为蒽石商拓本先于晨来,未能见即告以至好不敢论值,请作为中郎之赠,亦请以二千元疗贫所求者通财之谊非 126善价也。”但刘世珩所提条件叶昌炽认为极为过分,因为叶昌炽售予的拓本价格低廉,只为辽贫计,并不愿为拓本编辑目录。日记又记:“四月十六日,葱石自沪来,函寄至《孙氏访碑录》赵续录共六册,又《铁如意室目》钞本四册,皆其所藏碑也。言编目分六卷,金一名,五碑墓志造象经幢题名也。即日遣其纪网与寓官叶树屏到此听候钞写,鄙人此举三十年精力所聚弃如敝屣不过忍痛一割为贫计, 127岂能为任编纂之役。”好友吴石潜为了体谅叶昌炽,后又联系另一买主,不用编辑目录,日记说道:“六月十一日,午后奴子自苏回藏碑大小九箧打迭为四板箱,一皮箱又一油布包,大于牛腰,三十年心力尽在是矣。初何忍弃如敝屣自顾崦嵫已迫此,累累者妇孺何知势必先饱虫鱼,葱石既坚不欲废约不如及吾身而归之尚 128可易米未为非计也。”又加之好友曹元忠(1865-1923)从中调和此事。曹元忠(1865-1923),江苏吴县人。清末著名藏书家、校勘学家。字夔一,号君直。1894年(光绪二十年)举人,官翰林学士,充值内阁。精于目录学,校勘学,与缪荃孙交往密切。光绪末年玉牒官校勘官,校阅内阁大库书籍,通阅宫廷宋元旧本,旋任大库学部图书馆纂修、礼学馆纂修。亦富藏书,善本颇多,撰有《笺经室书目》,遵四库旧例,所录图籍,为初学者入门书目,乡邦文献为多。有藏书34大柜,著作还有《笺经室遗集》、《丹邱先生集》、《宋元本古书证》、《桂花珠丛》、《司马法古注》、《赐福堂诗词稿》、《顾璜三儒丛祀录》、《学志》、《沙州石室文字记》等。曹元忠喜藏书,与叶昌炽同好。曹元忠与缪荃孙在江楚编译局期间,缪荃孙 129的许多书籍都是通过曹元忠抄录给叶昌炽的。故两人交往密切。于是曹元忠主 130动写信给叶昌炽为其抄写碑目。面对此事叶昌炽只能感到无奈。刘世珩认为购 125 1915三月初五日 126 1915三月十一日 127 1915四月十六日 1281915六月十四日,昨送拓本总携碑目,午后告夔一一缄,以《平津访碑录》新旧各一部,《赵续录》二册,葱石家藏碑目四册,寒家五册面付之,作七律二首。 129 日记:1914正月十六日,覆艺风书告以成书之期,未可悬断,请展一年期,并请先开示一目,如不得命,举曹揆一自代写。 130见日记:1915十一月初三日,盖庵来函言,曹君直就葱石校勘为鄙人谋碑目,可援为臂助此诚良友之挚爱,但未知葱石允否君直允否也。 32 买碑刻拓本是一回事,编目是一回事,并不许叶昌炽毁约,但允许曹元忠协助叶 131昌炽完成编目之事。 由此,叶昌炽积三十年心力收藏的拓本是以这样的过程流传于刘世珩手中。其后几十年,刘世珩子刘公鲁,1937年寓居苏州时,日军占领苏州受惊吓而死。故家藏碑帖流出市面,转而为潘景郑所得。解放后潘景郑又将叶昌炽所在内的全部收藏,全都捐献于上海合众图书馆(即今日上海图书馆)。 131见日记:“1916二月廿八日,得益庵书,葱石经其直告亦认粥碑为一事编目为一事,但允以君直为介而终不肯废约,君直年力学问皆在鄙人之上,何苦困此病翁。此噉名之过也。”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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