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辛问道与论易东北记忆之儿时杀年猪

东北记忆之儿时杀年猪 腊月二十二，郑州街头，冷冷清清，全无即将春节的喜庆气氛。 我的老家在东北哈尔滨，走了这么多地方，我觉得最有年味的地方还是我们东北。这个时间，哈尔滨的街头一定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了，超市、各个市场、街头里边一定有年画、对联、福字、鞭炮、小灯笼等新年物品在卖。冰灯也应该都立在街头了，晚上灯光闪烁，流光溢彩，美极了。农村也开始杀年猪，包冻饺子，蒸豆包了，这里我尤其对杀年猪印象深刻。 东北杀年猪是个很隆重的事情，很有地方特色。早上，男主人起来就开始邀请左邻右舍过来帮忙杀猪吃肉，女主人开始喂猪吃最后一顿饭，呵呵，猪也有最后一顿饱饭吃，然后就可以安心上路了。院子里，临时用砖堆砌一个灶台，一口八仞或者十仞大锅，里边烧着滚烫的开水，这是一会要给猪褪毛用的，东北方言叫秃噜猪。一会功夫，左邻右舍就都来了，男人们开始从圈里把猪赶出来，猪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人，或许也有所察觉，开始拼命的跑，男人们开始满院子的抓猪，杀手则开始磨刀霍霍。这时，是最热闹的时候，鸡飞狗跳，猪叫、人叫闹成一团，尘土飞扬，老人们指点怎么抓，没按住猪又跳起来跑，男人们又开始满院子的撵，围追堵截，女人们开始烧水，准备碗筷等一会会餐用的东西，猪终于被按倒了，男人们手脚麻利的给猪的四个蹄子捆到一起，女人们笑着叫着议论，刚才谁抓猪的时候摔倒了，谁手脚笨了，锅里开水翻滚，热气腾腾，男女欢笑打趣，小孩子高兴的跑来跑去，院子里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猪被绑住了四脚，不能动弹，拼命的喘息，嘶叫，男人们把它抬到灶台上，杀手拿着一把专业的杀猪刀（农村叫钦刀）过来，在农村，杀猪的，做菜的、僗忙的（农村的土司仪）人都是固定的，专业的，村子里谁家杀猪办红白喜事都要找他们过来帮忙，通常都是一包烟，几十块钱，他们尽心尽力跟做自己家事情一样的用心。杀猪匠因为每年都杀几十上百头猪，手里非常有准，一下就可以准确的刺中猪喉咙部的动脉，尽量减少猪的痛苦。血喷涌而出，旁边马上有人递过来早已准备好的盆子接血，东北风俗，杀猪的血都不扔，要趁着新鲜做成血豆腐、灌成血肠，留着一会吃。血放尽了，秃噜猪的人就马上从锅里舀上来滚烫的开水淋到猪身上，开始用特殊的工具刮毛，杀猪匠则犹如打到猎物的老猎人一样，接过主人递过来的烟，点着，吸上，靠着墙根一坐，眼睛一眯，非常有成就感的、满足的看着别人忙活。秃噜猪的人手脚麻利的褪着猪毛，旁边帮忙的男人们则拉过来一张准备好的桌子，猪秃噜好了抬过来，大家帮忙把着猪腿，让猪四脚朝天的躺在桌子上，秃噜猪的人这时手里换成了一把锋利的尖刀，从猪的喉咙处一刀划到到肛门处，整个的给猪开膛破肚了，然后把心肝下水等都扒出来，这时另外的男人女人就都过来帮忙，翻肠子，清洗内脏等，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活。 猪的胴体被卸成了几块，放在那里晾着，男人们的工作基本上都做完了，开始围在一起抽烟，喝水，侃侃大山，吹吹牛，说一说个人家一年的收成，及明年的计划等，这时候他们才能说点正经事，一会喝起酒来就什么都忘了。女人们开始忙活着做菜，菜品主要以刚杀的这头猪的肉、内脏、血液等为主，最著名的叫东北杀猪菜，是用一口大锅，用现杀的猪的五花肉，最好是血脖这块的肉，配以东北酸菜、粉条、血肠、骨头等件，一起炖，那真是满院子飘香，甚至能随风飘到几里路以外去。这道菜，随着改革开放，东北人将它传到了全国各地。现在不管是哪里，只要是东北菜馆全都有这道菜，只不过，味道怎么也不如杀猪现场这种香。条件好的人家还会从城里买回些蔬菜什么的配上，要知道，在20年前的东北农村，想在冬天吃点蔬菜，那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小孩子们在一起疯的不亦乐乎，小脸冻的通红可是却不想进屋去暖和一下，因为平时没有这么热闹，那时的小孩子没有什么玩具，就是打爬犁、堆雪人、打雪仗、出溜滑、扇啪（pia）叽等，大人从不像城里人一样陪孩子一起玩，而在杀猪这天，大人小孩都在一起，小孩子自然很兴奋。 中午的时候，饭菜基本上也快做好了，女人们满满的摆了一桌的菜，烩酸菜、大骨棒、川白肉、血肠、血豆腐、各种内脏做成的菜等等，配上蒜泥、辣椒油、芥末油、香油麻油调出来的蘸料，散发着诱人的、令人无法抵挡的香气。女人们边端菜上桌边招呼着男人、孩子们过来吃饭，这时基本上就快到了杀年猪这件事的高潮阶段，男人们开始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猜拳行令，全然没了刚才等着女人们做饭时唠嗑的温柔劲，一个个脸上通红，满嘴酒气，也绝对不再提什么明年的什么发展计划，这里，只有一个目标，吃、喝，碰杯，吆喝，东北男人的豪气在这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在东北农村，男人最怕三件事，一是怕被人说那话不行，床上功夫不硬。二是没本事赚钱，熊包一个。三就是怕被人认为酒量不行，为人小气猥琐。和平年代，没有更多的地方现，而杀年猪这个场合，就给了男人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所以，男人们都把这酒桌当成了战场，你来我往，厮杀的难解难分。在这里，喝好一定就要喝倒，喝不倒要么是你酒量太高，要么是你不给主人家面子。女人们平时都不让自家的男人喝太多酒，一是喝酒伤身，二是喝酒太耽误事。而这天，女人们都不管，在旁边一边吃一边笑嘻嘻的看着这边的男人们胡闹，有时还跟着起起哄，有些新媳妇担心自己的男人喝的太多，想去劝一下，都被些上了年纪的妇女拉住，哄笑她心疼自己男人了，通常这时都给这个年轻媳妇弄的脸上通红，也就不去管了。 通常这顿饭要吃上一两个小时才会逐渐冷却，大部分的男人们已经被淘汰出局，回家去睡觉解酒去了，剩下的都是村里有名的酒皮还在舌头大大，吐字不清的捉对厮杀，女人们则帮助主人家收拾残局，洗碗刷盘子什么的，孩子们则仍然兴奋，但是也都进屋玩一些室内游戏了，东北的冬天太阳落山的早，这时候通常都已经太阳西斜，快落山了。男主人也该去村里的食杂店结账，拿了多少酒，几箱啤酒，几瓶白酒，几条烟，用了多少，还剩多少等。通常这一顿至少吃下去几十斤肉和内脏骨头等，但是主人家一点都不会心痛，相反，如果没人来吃，那主人家才郁闷，这他们家在这个村里混的没人性，你家里可以没有多少存款，但是如果没有人性，那是20多年前的东北农村家庭所不能容忍的。 写着这些文字，我的思绪又飞回到了那个纯真的年代，现在的我，就是那时满院子疯玩、和大人一起兴奋的小孩子，那时的记忆，真的难以忘怀，脑海里仿佛还能想起那时的情景。可惜，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切都在改变，农村也已经不再怎么杀年猪了，几次回东北老家，我都盼望着能感受一下儿时的快乐，可惜一次也没有感到过，父亲说：现在的农村人都变了，变得现实势力起来了，猪都不杀，直接卖掉，然后花钱买肉过春节。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也不用搭钱搭酒肉的。我听了心里隐隐的有些失落，儿时的那些记忆，可能会随着时光而沉寂在渐长的年龄里，永远的尘封在遥远的记忆深处、、、 PAGE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