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痖弦诗选

2014-04-28 12页 doc 67KB 96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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痖弦诗选痖弦诗选 痖弦(1932- ),原名王庆麟,出版的诗集有《痖弦诗抄》(1959)、《深渊》(1968)、《痖弦诗集》(1981)等。 上校 伞 红玉米 盐 坤伶 C 教授 巴黎 芝加哥 水夫 如歌的行板 焚寄T·H 深渊 上校 那纯粹是另一种玫瑰 自火焰中诞生 在荞麦田里他们遇见最大的会战 而他的一条腿诀别于一九四三年 他曾经听到过历史和笑 甚么是不朽呢 咳嗽药刮脸刀上月房租如此等等 而在妻的缝纫机的零星战斗下 他觉得唯一能俘虏他的 便是太阳 1960年8曰26日 伞 雨伞和我 和心脏病 和秋天 我擎着我的房子走路 雨们,说一...
痖弦诗选
痖弦诗选 痖弦(1932- ),原名王庆麟,出版的诗集有《痖弦诗抄》(1959)、《深渊》(1968)、《痖弦诗集》(1981)等。 上校 伞 红玉米 盐 坤伶 C 教授 巴黎 芝加哥 水夫 如歌的行板 焚寄T·H 深渊 上校 那纯粹是另一种玫瑰 自火焰中诞生 在荞麦田里他们遇见最大的会战 而他的一条腿诀别于一九四三年 他曾经听到过历史和笑 甚么是不朽呢 咳嗽药刮脸刀上月房租如此等等 而在妻的缝纫机的零星战斗下 他觉得唯一能俘虏他的 便是太阳 1960年8曰26日 伞 雨伞和我 和心脏病 和秋天 我擎着我的房子走路 雨们,说一些风凉话 嬉戏在圆圆的屋脊上 没有甚么歌子可唱 即使是秋天, 即使是心脏病 也没有甚么歌子可唱 两只青蛙 夹在我的破鞋子里 我走一下,它们唱一下 即使是它们唱一下 我也没有甚么可唱 我和雨伞 和心脏病 和秋天 和没有甚么歌子可唱 1958年6月 红玉米 宣统那年的风吹着 吹着那串红玉米 它就在屋檐下 挂着 好像整个北方 整个北方的忧郁 都挂在那儿 犹似一些逃学的下午 雪使私塾先生的戒尺冷了 姊的驴儿就拴在桑树下面 犹似唢呐吹起 道士们喃喃着 祖父的亡灵到京城去还没有回来 犹似叫哥哥的葫芦儿藏在棉袍里 一点点凄凉,一点点温暖 以及铜环滚过岗子 遥见外婆家的荞麦田 便哭了 就是那种红玉米 挂着,久久地 在屋檐底下 宣统那年的风吹着 你们永不懂得 那样的红玉米 它挂在那儿的姿态 和它的颜色 我底南方出生的女儿也不懂得 凡尔哈仑也不懂得 犹似现在 我已老迈 在记忆的屋檐下 红玉米挂着 一九五八年的风吹着 红玉米挂着 1957年12月19日 盐 二嬷嬷压根儿也没见过托斯妥也夫斯基。春天她只叫着一句话:盐呀,盐呀,给我一把盐呀!天使们就在榆树上歌唱。那年豌豆差不多完全没有开花。 盐务大臣的驼队在七百里以外的海湄走着。二嬷嬷的盲瞳里一束藻草也没有过。她只叫着一句话:盐呀,盐呀,给我一把盐呀!天使们嬉笑着把雪摇给她。 一九一一年党人们到了武昌。而二嬷嬷却从吊在榆树上的裹脚带上,走进了野狗的呼吸中,秃鹫的翅膀里;且很多声音伤逝在风中,盐呀,盐呀,给我一把盐呀!那年豌豆差不多完全开了白花。托斯妥也夫斯基压根儿也没见过二嬷嬷。 1958年1月14日 坤伶 十六岁她的名字便流落在城里 一种凄然的旋律 那杏仁色的双臂应由宦官来守卫 小小的髻儿啊清朝人为他心碎 是玉堂春吧 (夜夜满园子嗑瓜子儿的脸!) “苦啊……” 双手放在枷里的她 有人说 在佳木斯曾跟一个白俄军官混过 一种凄然的旋律 每个妇人诅咒她在每个城里 1960年8月26日 C 教授 到六月他的白色硬领将继续支撑他底古典 每个早晨,以大战前的姿态打着领结 然后是手杖,鼻烟壶,然后外出 穿过校园依旧萌起早岁那种 成为一尊雕像的欲望 而吃菠菜是无用的 云的那边早经证实甚么也没有 当全部黑暗俯下(禁止)来搜索一盏灯 他说他有一个巨大的脸 在晚夜,以繁星组成 1960年8月20日 巴黎 奈带奈霭,关于床我将对你说甚么呢? ——A·纪德 你唇间软软的丝绒鞋 践踏过我的眼睛。在黄昏,黄昏六点钟 当一颗陨星把我击昏,巴黎便进入 一个猥琐的属于床第的年代 在晚报与星空之间 有人溅血在草上 在屋顶与露水之间 迷迭香于子宫中开放 你是一个谷 你是一朵看起来很好的山花 你是一枚馅饼,颤抖于病鼠色 胆小而[穴悉][穴卒]的偷嚼间 一茎草能负载多少真理?上帝 当眼睛习惯于午夜的罂粟 以及鞋底的丝质的天空,当血管如菟丝子 从你膝间向南方缠绕 去年的雪可曾记得那些粗暴的脚印?上帝 当一个婴儿用渺茫的凄啼诅咒脐带 当明年他蒙着脸穿过圣母院 向那并不给他甚么的,猥琐的,床第的年代 你是一条河 你是一茎草 你是任何脚印都不记得的,去年的雪 你是芬芳,芬芳的鞋子 在塞纳河与推理之间 谁在选择死亡 在绝望与巴黎之间 唯铁塔支持天堂 1958年7月30日 芝加哥 铁肩的都市 他们告诉我你是淫邪的 ——C·桑德堡 在芝加哥我们将用按钮恋爱 乘机器鸟踏青 自广告牌上采雏菊,在铁路桥下 铺设凄凉的文化 从七号街往南 我知道有一则方程式藏在你发间 出租汽车捕获上帝的星光 张开双臂呼吸数学的芬芳 当秋天所有的美丽被电解 煤油与你的放荡紧紧胶着 我的心遂还原为 鼓风炉中的一支哀歌 有时候在黄昏 胆小的天使扑翅逡巡 但他们的嫩手终为电缆折断 在烟囱与烟囱之间 犹在中国的芙蓉花外 独个儿吹着口哨,打着领带 一边想着我的老家乡 该有只狐立在草坡上 于是那夜你便是我的 恰如一只昏眩于煤屑中的蝴蝶 是的,在芝加哥 唯蝴蝶不是钢铁 而当汽笛响着狼狈的腔儿 在公园的人造松下 是谁的丝绒披肩 拯救了这粗糙的,不识字的城市…… 在芝加哥我们将用按钮写诗 乘机器鸟看云 自广告牌上刈燕麦,但要想铺设可笑的文化 那得到凄凉的铁路桥下 1958年12曰16日 水夫 他拉紧盐渍的绳索 他爬上高高的桅杆 到晚上他把他想心事的头 垂在甲板上有月光的地方 而地球是圆的 他妹子从烟花院里老远捎信给他 而他把她的小名连同一朵雏菊刺在臂上 当微雨中风在摇灯塔后边的白杨 街坊上有支歌是关于他的 而地球是圆的 海啊,这一切对你都是蠢行 1960年8月26日 如歌的行板 温柔之必要 肯定之必要 一点点酒和木樨花之必要 正正经经看一名女子走过之必要 君非海明威此一起码认识之必要 欧战,雨,加农炮,天气与红十字会之必要 散步之必要 溜狗之必要 薄荷茶之必要 每晚七点钟自证券交易所彼端 草一般飘起来的谣言之必要。旋转玻璃门 之必要。盘尼西林之必要。暗杀之必要。晚报之必要。 穿法兰绒长裤之必要。马票之必要 姑母继承遗产之必要 阳台、海、微笑之必要 懒洋洋之必要 而既被目为一条河总得继续流下去 世界老这样总这样:—— 观音在远远的山上 罂粟在罂粟的田里 1964年4月 焚寄T·H 诗人,我不知你是如何 找到他们的 在那些重重叠叠的死者与 死者们之间 你灰石质的脸孔参加了哪一方面的自然? 星与夜 鸟或者人 在叶子 在雨 在远远的捕鲸船上 在一零四病室深陷的被褥间 迟迟收回的晨曦? 老屋后面岗子上每晚有不朽的蟋蟀之歌 春天走过树枝成为 另一种样子 自一切眼波的深处 白山茶盛开 这里以及那里 他们的指尖齐向你致候 他们呼吸着 你剩下的良夜 灯火 以及告别 而这一切都完成了 奇妙的日子,从黑色中开始 妇女们跳过 你植物地下茎的 缓缓的脉搏 看见一方粘土的 低低的天 在陶俑和水瓮子的背后 突然丧失了 一切的美颜 至于诗这傻事就是那样子且你已看见了它的实体; 在我们贫瘠的餐桌上 热切地吮吸一根剔净了的骨头 ——那最精巧的字句? 当你的嘴为未知张着 你的诗 在每一种的美赞下 抛开你独自生活着 而你的手 为以后的他们的岁月深深颤栗了 1964年9月为纪念覃子豪先生而写 深渊 我要生存,除此无他;同时我发现了他的不快。 ——沙特 孩子们常在你的发茨间迷失 春天最初的激流,藏在你荒芜的瞳孔背后 一部分岁月呼喊着。(禁止)展开黑夜的节庆。 在有毒的月光中,在血的三角洲, 所有的灵魂蛇立起来,扑向一个垂在十字架上的 憔悴的额头。 我们用铁丝网煮熟麦子。我们活着。 穿过广告牌悲哀的韵律,穿过水门汀肮脏的阴影, 穿过从肋骨的牢狱里释放的灵魂, 哈里路亚!我们活着。走路、咳嗽、辩论, 厚着脸皮占地球的一部分。 没有甚么现在正在死去, 今天的云抄袭昨天的云。 在三月我听到樱桃的吆喝。 很多舌头,摇出了春天的堕落。而青蝇在啃她的脸, 旗袍叉从某种小腿间摆荡;且渴望人去读她, 去进入她体内工作。而除了死与这个, 没有甚么是一定的。生存是风,生存是打谷场的声音, 生存是,向她们——爱被人膈肢的—— 倒出整个夏季的欲望。 在夜晚床在各处深深陷落。一种走在碎玻璃上 害热病的光底声响。一种被逼迫的农具的忙乱的耕作。 一种桃色的肉之翻译,一种用吻拼成的 可怖的语言;一种血与血的初识,一种火焰,一种疲倦! 一种猛力推开她的姿态 在夜晚,在那波里床在各处陷落。 在我影子的尽头坐着一个女人。她哭泣, 婴儿在蛇莓子与虎耳草之间埋下…… 第二天我们又同去看云、发笑、饮梅子汁, 在舞池中把剩下的人格跳尽。 哈里路亚!我仍活着。双肩抬着头, 抬着存在与不存在, 抬着一副穿裤子的脸。 下回不知轮到谁;许是教堂鼠,许是天色。 我们是远远地告别了久久痛恨的脐带。 接吻挂在嘴上,宗教印在脸上, 我们背负着各人的棺盖闲荡! 而你是风、是鸟、是天色、是没有出口的河。 是站起来的尸灰,诗未埋葬的死。 没有人把我们拔出地球以外去。闭上双眼去看生活。 耶稣,你可听见他脑中林莽茁长的喃喃之声? 有人在甜菜田下面敲打,有人在桃金娘下…… 当一些颜面像蜥蜴般变色,激流怎能为 倒影造像?当他们的眼珠粘在 历史最黑的那几页上? 而你不是甚么; 不是把手杖击断在时代的脸上, 不是把曙光缠在头上跳舞的人。 在这没有肩膀的城市,你底书第三天便会被捣烂再去作纸。 你以夜色洗脸,你同影子决斗, 你吃遗产、吃妆奁、吃死者们小小的呐喊, 你从屋子里走出来,又走进去,搓着手…… 你不是甚么。 要怎样才能给跳蚤的腿子加大力量? 在喉管中注射音乐,令盲者饮尽辉芒! 这是荒诞的;在西班牙 人们连一枚下等的婚饼也不投给他! 而我们为一切服丧。花费一个早晨去摸他的衣角。 后来他的名字便写在风上,写在旗上。 后来他便抛给我们 他吃剩下来的生活。 去看,去假装发愁,去闻时间的腐味 我们再也懒于知道,我们是谁。 工作,散步,向坏人致敬,微笑和不朽。 他们是握紧格言的人! 这是日子的颜面;所有的疮口呻吟,裙子下藏满病菌。 都会,天秤,纸的月亮,电杆木的言语, (今天的告示贴在昨天告示上) 冷血的太阳不时发着颤 在两个夜夹着的 苍白的深渊之间。 岁月,猫脸的岁月, 岁月,紧贴在手腕上,打着旗语的岁月。 在鼠哭的夜晚,早已被杀的人再被杀掉。 他们用墓草打着领结,把齿缝间的主祷文嚼烂。 没有头颅真会上升,在众星之中, 在灿烂的血中洗他的荆冠。 当一年五季的第十三月,天堂是在下面。 而我们为去年的灯蛾立碑。我们活着。 把种籽播在掌心,(禁止)间挤出月光, ——这层层叠得围你自转的黑夜都有你一份, 妖娆而美丽,她们是你的。 一朵花、一壶酒、一床调笑、一个日期。 这是深渊,在枕褥之间,挽联般苍白。 这是嫩脸蛋的姐儿们,这是窗,这是镜,这是小小的粉盒。 这是笑,这是血,这是待人解开的丝带! 那一夜壁上的玛丽亚像剩下一个空框,她逃走, 找忘川的水去洗涤她听到的羞辱。 而这是老故事,像走马灯;官能,官能,官能! 当早晨我挽着满篮子的罪恶沿街叫卖, 太阳刺麦芒在我眼中。 哈里路亚!我仍活着。 工作、散步、向坏人致敬,微笑和不朽。 为生存而生存,为看云而看云, 厚着脸皮占地球的一部分…… 在刚果河边一辆雪橇停在那里; 没有人知道它为何滑得那样远, 没人知道的一辆雪橇停在那里。 1959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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