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子不语》的思想价值

2(X刀年第 1期 总第63期 明清小说研究 卫祀R。脚心1oMing出d硒ng功们出石esNovel: N0 G朋e司 一匕 袁枚((子不语}}的思想价值一 _ .王英志. 一} 摘要 文章劝衷枚的志怪小说《子不语》的思想价值，以及由此反映出来的衰 枚的思想情趣进行了颇为深入的探讨。指出该体现了“人不怕鬼，人可胜鬼”; “不喜佛道，不信风水，’;“嘲讽理学，鼓吹情欲”;“扦击吏治，衰扬循吏”;“贬斥八 股，批判科举”的思想倾向。 关键词 衰枚 《子不语》 思想价值 明末清初文言笔记小说创作势头颇大，至康熙年间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则达 到高峰。《聊斋志异》上承魏晋南北朝文言志怪志人小说传统，下启乾隆年间纪陶 《阅微草堂笔记》一批文言笔记小说的产生。袁枚的《子不语》即是这批志怪志人 的文言笔记小说中较为著名的一种。袁枚称“《聊斋志异》殊佳，惜太敷衍’，①，“殊 佳”可见他对(聊斋志异》十分赞赏，其《子不语》不能不深受影响;“敷衍”并非《聊 斋志异》之病，但不合袁枚之审美趣味，故其《子不语》很少“敷衍”，而是以简略单 一为主要艺术特征。 《子不语》二十四卷、续十卷，是袁枚历三四十年陆陆续续写成的，后因见元人 说部有同名者，又改名为《新齐谐》。所谓“新”乃针对南朝刘宋东阳无疑之《齐谐 记》(今佚)而言。但后人仍喜用《子不语》书名，“子不语”三字源于《论语·述而》 “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语。袁枚此乃有意与孔子唱反调，颇有调侃圣人之意，可 见袁枚之大胆、诙谐的性格。袁枚何以偏要语“子不语”之怪、力、乱、神?其于《子 不语·序》中称:“然龙血、鬼车，《系辞》语之。左丘明亲受业于圣人，而《内·外传》 语此四语者尤详”，“《周易》非取象幽渺，不足以穷天地之变;左氏恢奇多闻，垂为 文章。”这是说语怪、力、乱、神，不仅在中国有久远的传统，而且有助于反映天地自 175 . 然之变化，有助于丰富文章的内涵，惟此“人教方立”，可与“圣人敬鬼神而远之”之 理“并行不悖”。袁枚对“语此四语”先从宏观上予以肯定。其次袁枚又从个人性 情、爱好方面解释其语“子不语”的原因:“余生平寡嗜好，凡饮酒、度曲、搏蒲，可以 接群居之欢者，一无能焉。文史外无以自娱，乃广采游心骇耳之事，妄言妄听，记 而存之，非有所惑也。譬如嗜味者，膺八珍矣，而不广尝夫抵酸葵范，则脾因;嗜音 者备《咸韶》矣，而不旁及于侏漓襟侏，则耳狭。以妄驱庸，以骇起惰，‘不有博弈者 乎，为之犹贤。’是亦裨湛适野之乐也。”袁枚认为在寡欢乏味的生活中，怪、力、乱、 神之事可以广博见闻，驱庸起惰，增添刺激的乐趣。《答杨笠湖》称:“《子不语》一 书，皆莫须有之事，游戏谰言，何足为典要，故不录作者姓名。’，②此外，袁枚又于原 刻本上自题“随园戏编”四字。综上所述，也可见《子不语》的编著:一是于写作 文 史”正业之外的“自娱”“游戏”笔墨，并不当作“正经正史’，③来看待;二是所记内容 很多是采集而来的，并非是凭空结撰的，当然它们是经过作者艺术加工的，这也是 清代文言笔记小说的共性;三是所记之事特别是鬼神之事，多为“莫须有之事”，作 者并不全信，所以说不为之“所惑”，只是“记而存之”。当然其间时或有作者的某 种意旨。 虽然袁枚自称其笔记小说属于“游戏谰言”，但“言为心声”，即使是游戏之言 亦不能与作者的思想、个性毫不相干。事实上，《子不语》中除了价值不高的奇闻 轶事以及游戏文字外，亦有一些反映现实生活、揭露社会弊端、讽刺世态人情之 作，且不乏讴歌人间真善美的作品，自有其严肃的思想意义，这都反映了作者思想 观念中进步的因素。因此《子不语》是研究袁枚思想的重要资料，当然此乃袁枚思 想的形象化表现，但更容易为人接受。 一、人不怕鬼，人可胜鬼 《子不语》中写鬼怪之事，占了很大比重。袁枚《与裘叔度少宰》所谓“有《子不 语》一种，专记新鬼’，④。袁枚基本上是不相信也不惧怕鬼怪的，因此记载了不少打 鬼、斥鬼等不怕鬼的故事，其中时寓关于人生的哲理。人不怕鬼、人可胜鬼是袁枚 的基本思想。他的不少记述证明:人只要有浩然正气，鬼怪即并不可怕，对人也无 可奈何。鬼怪毕竟是邪气的化身，邪不压正是人间真谛。这种浩然正气是一种无 所畏惧的精神，可以表现为不同形态。 例如《赵大将军刺皮脸怪》⑤，写的是曾平三藩的赵良栋大将军，久经沙场，自 称“吾荡平寇贼，杀人无算，妖鬼有灵，亦当畏我”，故敢于夜宿“有怪”的成都城西 察院衙门，“枕军中所用长戟而寝”。当二鼓怪至，将军起，先“厉声喝之，怪退行三 步”，继“拔戟刺之，怪闪身于梁，再刺，再走，逐人一夹道中，隐不复见”。后怪复现 176 . 中堂，“家丁相视，无敢前，将军愈怒，手刺以戟，正中其腹，膨亨有声，其身而不复 见矣。”赵大将军的浩然正气表现为武将的刚勇之气，特别是手中有戟，更胆壮气 雄。《鬼畏人拼命》⑥写介某为人强悍，最憎人言鬼神事。一次住山东一旅店中常 见鬼怪的西厢。二更时分，果有鬼怪作祟，瓦坠于梁，介某大骂;又坠磨石，介某再 骂;后坠巨石砸碎几案，介某更大骂:“鬼狗奴敢碎吾之首，吾方服汝。”并起立掷冠 于地，昂首而待。结果鬼却被吓跑。介某之凛然正气表现为强悍，亦足以震慑恶 鬼，可见人定胜鬼，介某与赵将军是一种类型。 而《蔡书生》⑦写杭州书生蔡某大胆买下闹鬼之屋，夜半秉烛而坐，见有女鬼进 屋，“颈拖红帛，向蔡伏拜，结绳于梁，伸颈就之。蔡无怖色。”女鬼又挂上绳招呼 蔡，“蔡曳一足就之”。女鬼说“君误矣”，蔡笑曰:“汝误才有今日，我勿误也。”女鬼 伏地再拜而去。此屋从此不再闹鬼，蔡亦苦读登第。蔡书生非孔武有力者，乃文 弱的读书人，亦无利器，他之正气表现为松弛平和，镇定从容，从心底里蔑视鬼怪， 可以说比起赵将军、介某，更不怕鬼，故面对女鬼不仅不惧，且调侃戏弄之，终使之 退避三舍，销声敛迹。此文塑造了一个不畏鬼神，又具幽默诙谐性格的书生形象。 《陈清格公吹气退鬼》⑧，写女鬼“耸立张口次陈，冷风一阵如冰，毛发嚓龄”，“陈私 念:‘鬼尚有气，我独无气乎?’乃亦鼓气吹妇。妇当公吹处，成一空洞，始而腹穿， 继而胸穿，顷刻如轻烟散尽，不复见矣”。人鬼以吹气相斗，鬼气乃邪气、阴气，陈 公之气为正气、阳气，正气、阳气足以灭鬼之邪气，阴气。故《治鬼二妙》⑨云:“人遇 鬼勿惧，总以气吹之，以无形敌无形，鬼最畏气，转胜刀棍也。”此气即正气、阳气。 《子不语》还从鬼的角度，描述其丑恶虚弱的本质，从中人们不难看出人打鬼 的必要以及人胜鬼的必然。鬼之丑恶其实是人性中丑恶东西的再现。如(鬼借官 衔嫁女》。，写唐某生前为某官，变鬼后仍念念不忘官位，当女儿(亦为鬼)出嫁之 夜，仪仗队打的灯笼竟题上唐姓“某官衔”字样。对此，袁枚乃叹曰:“方知鬼亦如 人间爱体面而崇势力，异哉1”可见贪图权势乃是人、鬼共有的丑恶一面。又如《僵 尸贪财受累》。，写鬼因贪财而灭，使绍兴王生某感悟道:“我以贪故，招尸上楼;尸 以贪故，被人烧毁。鬼尚不可贪，而况于人乎?”此言无疑有警世之意。(恶鬼吓诈 不遂》。，写鬼附身于秀才陈挪渠之女，对陈敲诈钱财，先是污蔑陈曾谋财害命，索 钱三千遭拒;继之恐吓:“我将肆恶鬼手段，索汝女命去，毋悔!”仍被陈氏顶回。鬼 无法只好退去，“撅然起不复作鬼语”。恶鬼的敲诈勒索与恶棍行径同出一辙。 《子不语》还记叙了鬼虽然丑恶可怕，但自有其难以克服的弱点‘，这是人不怕 鬼的根据。如《鬼有三技过此鬼道乃穷尹，即揭露了“鬼有三技:一迷，二遮，三 吓”。说的是吕某尝过柳湖西乡，天渐黑，一女鬼为让吕某帮她“超生”，向吕某施 177 其三技:先是“涂眉画粉”，“迷”吕某，继之“向前阻拒”，以“鬼打墙遮”吕某，最后则 “长啸一声，变作披发流血状，伸舌尺许”，“吓”吕某。但“三技毕矣”，吕某却不怕。 女鬼无他技可施，乃现原形。可见鬼之三技并无真威力，在有“豁达先生”之称的 吕某面前难以作祟。而《治妖易治人难》。，写汉阳令刘某，能结狐妖冒充新妇之 案，却不能侦破黯盗谋财害命之案，袁枚乃叹曰:“呜呼!公能断狐，竟不免为盗所 卖，岂非治妖易，治人难耶!”可见人之丑恶、狡黯比鬼怪更甚。 《子不语》还记有若干人死后托生为畜牲，或化鬼复仇之事。其目的虽然主要 是宣传因果报应思想，但亦含有所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或日惩恶扬善的积极意 义。如《驴大爷》。，记某贵官长子，性情凶暴，左右稍不如意，即扑责致死，对侍女 下体，栋以非刑。后病死，托梦于平昔亲信之奴，称:“阴司以我残暴，罚我为畜。 明晨当人驴腹中，汝速往某胡同驴肉铺中，将牡驴买归，以救我命，稍迟则无及 矣。”此奴乃赶至某胡同，果见北驴将被屠宰，乃买归而生一驹，见人如相识者，此 人即某贵官长子也。生前作恶，死后为驴，可谓“恶报恶报’，。，亦反映了人们对邪 恶者应予以严惩的愿望，又是对人世作恶者的一种警诫。又如《烧头香》。，写沈某 不良，残害其妻，于妻生产时，“属稳婆将二铁针置产门中，以致陨命”。后他赶到 城隆庙烧头香，以求超脱其罪，但还是被鬼妻附体扑地不起;回家后自我揭丑，最 后“自床上投地，七窍流血死”。此时的鬼妻已非恶鬼，而是人世间无力自卫的弱 者，受到残害后渴望复仇，渴望讨回公道之意愿的化身。她借助所谓鬼的力量以 达到常人不能达到的目的。诸如此类的记载，还有《雷诛不孝》。、《恶人转世为 鳌》。等多篇，皆表明了袁枚的善恶是非观念，特别是对恶人恶行的态度。这是因 果报应故事深层的涵义。 最后要说一下袁枚对于人死后是否为鬼的认识。应该承认袁枚虽然宣传不 怕鬼，又称“戏编”《子不语》，对鬼怪等事“非有所惑也”，似乎并不相信鬼怪;但说 到底他还不是彻底的无神论者，对人死为鬼或曰有灵魂有时还是相信的。其《犊 外与徐言》记云:或问:“范填有‘神灭’之论，干宝有‘搜神’之说，人死后有鬼神 否?”曰:“亦在有无之间。子不见夫焚草者乎?有焚之而无烟无臭者，有焚之而有 烟有臭者。其臭香，其烟久，此君子之鬼神而享祭祀者也;其臭秽，其烟恶，此小人 之鬼神而为祟于人间者也。若果人人有鬼，则王充所云‘盘古以来一步一鬼矣’! 若果人人无鬼，则孔子所谓‘敬鬼神而远之’之说，又落空矣!’，。此为鬼神“二元 论”。故其《随园琐记》。曾记其父亡时，侍者朱氏亦病，呼曰:“我去，我去，太爷在 屋瓦上呼我。”袁枚称:“方信古人升层复魂之说，非无因也。”又记自己“甲戌(乾隆 十九年，1754)秋病危，见白面小童，戴缨帽，跪床下，持一单幅，上书‘家政条条，人 178 口寥寥’八字。余念此鬼戏我也，我亦戏之⋯⋯乃信三魂六魄之说，亦属有之。”这 表明袁枚认为人死后仍有魂魄存在，也就是说他有时相信鬼是存在的，尽管态度 似乎不是很明确。这是当时大多数人的认识，遗憾的是袁枚亦未能免俗，比起东 汉无神论者王充显然是退步了。 二、不喜佛道，不信风水 袁枚自称:“居易以侯命，故不信风水、阴阳;听其所止而休焉，故不屑求仙礼 佛”，并批评“今之士大夫，好星相、阴阳，求神俊佛者，人人皆然’，。。对于佛、道、风 水术在诗文中不乏抨击文字。而揭露佛、道徒害人骗人伎俩，亦是《子不语》的重 要内容之一。 《子不语》中抨击佛教基本上是指向佛教败类僧侣，偶尔亦有直接指向佛或菩 萨本身的。如《观音作别》。写作者亲历之事，因其家女佣张妈每日晨起都礼拜观 音像，呼其做事亦不应，便怒而将观音像掷地足踏之，并不许其家人与张妈等再拜 菩萨误事。他不仅不崇拜偶像，而且如此衰读神灵，毫无忌讳，实在是胆大包天! 其原因即在于袁枚根本不相信佛的存在，对其偶像自然等闲视之。(凡肉身仙佛 俱非真体》。写一群恶僧为骗取信徒香火钱财，让一和尚表演“活佛升天”，焚化其 身，为防其头歪，焚前先用铁钉从谷道贯穿其头顶以固定，结果和尚活活钉死，“莲 花座上，血渗浑滴满”，以说明佛教“普渡众生”之虚伪。而此和尚在受酷刑时连连 哀号“我不愿作佛”，来“烧香许愿者，方大悔走散”，皆深刻反映了佛教已失去人 心。《清凉老人》。写僧侣“戒淫欲”之虚伪。有一号清凉老人的五台山僧，死后托 生为小儿，长大后极淫，出游喜观春宫图，又“召妓与押”，到五台山更“遍召山下淫 抠，与少年貌美阴巨者，终日淫媒，亲临观之”，于家中甚至“作女子状，红肚袜，裸 下体，使一男子淫己，而己又淫一女”。当遭到李竹溪呵斥“活佛当如是乎?”后，清 凉老人却夷然而作倡语:“男欢女爱，无遮无碍。一点生机，成此世界。俗士无知， 大惊小怪。”此僧之淫荡可谓无以复加，远胜于世俗百姓。佛教徒之淫欲如此强 烈，已超出人的自然本性，乃是对佛教教义的莫大讽刺。《虎衔文昌头》。则揭露僧 侣“戒杀生”之虚伪。袁枚《犊外徐言》曾说:“佛首戒杀，而往往僧为盗，又何也? 日:佛法平等，视虫蚁之命如人，故视人之命亦如虫蚁也。且特有忏悔免祸法，故 杀念愈生。”《虎衔文昌头》可为例证。其写某民六月娶妻，新妇途中因不胜闷热暴 死车中，灵枢暂膺城外古庙后，不久遇大雨，新妇复活，哼哼有声。庙中有僧师徒 二人，闻而视之，“嫣然美妇也”，于是抢人寺中。徒思独占此女，竟于师父半醉时 “持斧所杀之”，以女棺盛其师尸，又负女逃别地文昌祠，蓄发为火居道士。后事发 而伏法。此小和尚不仅强占民女，且祈杀其师，可谓好色与残忍集于一身，与佛教 179 . 教义全然相悖。可见，作为佛教体现者的僧侣，在袁枚心目中的形象是极端恶劣 的。 袁枚所谓的“仙”，即仙道，其对道士甚憎恶，视之为“妖道”。《子不语》记载不 少揭露道士以妖术害人的把戏。如《李通判》。写一道士谎称可使李通判死而复 生，乃采取骗术，蒙蔽李通判家老仆与众姬妾，以图财贪色，终为雷震死。《炼丹道 士》。写朱道士哄骗大宗伯张履“白银百万”炼“长生”之丹，“炼三月，费银八十万， 丹无消息”。尽管张氏已对其生疑，日夜监视，但终让他逃脱，“往视其炉，百万俱 空矣”，可见此道士之狡猾，贪婪。《鸽人取香火》。抨击杭州道士廖明先以毒酒饮 某无赖，再引诱他侮慢圣帝庙塑像。某无赖正好毒性发作而死，以此表明神灵显 威，恐吓、欺骗城乡香客，骗取香火钱。《褐道人》①亦揭露褐道人“以术愚人”。袁 枚笔下的道士大多是害人骗人、贪财贪色的恶棍。袁枚对僧侣、道士的抨击，其实 就是对佛教、道教的否定。袁枚一生还不相信风水，所谓“不知《青乌经)(按:《葬 经》)几卷’.。也。‘与张司马》更云:“青囊一书，皆述者之妄词，古之贤圣，未有闻 焉。《周礼》墓大夫无相阴阳之说:孔子问于聊曼父之母，即合葬于防;王季之墓， 为滦水所啮，无损周家气运⋯⋯今人仁孝，万不及古人之一，而于葬亲之郑重，则 十倍焉。’，。可见阴阳风水之无稽，以及当时风水术之盛。《子不语》亦记载了风水 客借风水术骗人的鬼城伎俩。如《风水客》。，记大学士袁文荣公去世，其子袁升迷 信风水之说，乃请“阴阳名家”常州黄某为袁文荣公选墓地，此人甚狂傲，但袁升 “贪其术之神，不得已曲意事之”。黄某选中某翰林前辈某侍郎之坟处为葬地，乃 强买强占。当黄某与袁升勘度归来，竟见袁文荣公显灵，文荣公大骂袁升:“汝听 黄奴指使，欲夺其地⋯⋯是何等存心?”又怒视黄某叱曰:“贼奴，以富贵利达之说 诱人钱财，坏人心术，比娟优媚人取财更为下流。”并命左右唾其面。次日，袁升被 迫还地于原主人，而黄某睡处，“满身白蚁，缘领啮襟，拂之不去，久乃悉变为虱，终 黄之世，坐卧处虱皆成把。”此风水客为贪财竟夺人旧墓地，可谓卑鄙之极，其遭惩 罚是以风水骗人的必然结局。而《择风水贾祸》@则从写迷信风水之说而遭灾的角 度，说明风水之说的荒谬可恶。诚如袁枚(犊外徐言》所云“惑风水以求吉利”者， 乃“所谓庸而已矣”。湖北孝感县令张息村，为造宗祠选中一块地。工人动土竖 柱，掘出一朱棺，内有尸骨，乃占墓地。有人劝张某埋尸另择地方，张却拒绝，称: “我用价买地，本非强占;且风水所关，尺寸不可移。此古墓也，可以迁葬。”当工人 锹方下时，却仆地喷血，盖古墓中鬼魂附其身，大骂:“张某何人，敢擅迁我墓，必不 能相恕也。”结果张县令大病而卒。鬼魂附体虽然荒诞，但张县令因迷信风水而贾 祸自亡，却说明迷信风水者没有好下场。 180 . 三、嘲讽理学，鼓吹情欲 袁枚一生批判宋理学，反对“道统”之说，更鄙视伪道学家。他不仅著文进行 理论上的批评，而且借助《子不语》的人物形象表现其对理学与道学家的厌恶，尽 情予以嘲讽、抨击。 《全姑》。是一篇反理学的典型力作。它记某县令严惩一对自由恋爱的青年男 女陈生与全姑，初则杖陈生四十，因全姑伏陈生身上替代，又杖全姑，且剪其发，脱 其弓鞋传观、库存，并将全姑官卖;继而因陈生设法买下全姑成婚，县令又将二人 擒拿问罪:陈生被掌嘴、杖决，归家不久即死亡;全姑因以败絮草纸置裤中，以护其 臀，竟被裸而杖之，后又卖给某公子为妾。当刘孝廉斥责县令过于残忍时，县令辩 解云:“全姑美，不加杖，人道我好色;陈某富，不加杖，人道我得钱。”刘斥之曰:“为 父母官，以他人皮肉，博自己声名，可乎?行当有报矣!”一针见血地戳穿了县令恶 行乃为博得自己不好色、不贪财之“美名”的卑劣用心。而袁枚称:“县令某自负理 学名”，可谓春秋笔法，乃画龙点睛之笔。如此为沽名钓誉而丧失人性者原来是道 学先生，把“理学”与县令的恶行一挂钓，《全姑》的讽谕不言自明。 如果说《全姑》是正面揭露理学家的虚伪、无人性，那么《狐道学》。则采用侧面 笔法，讽刺道学。此“狐道学”是一家狐仙的长者，他携子孙等租赁孙某房屋住，平 日真心读《黄庭》《道德》等经，所谈皆“心性”、《朱子语录》中语，子孙奴仆亦不苟言 笑，故孙家人称之为“狐道学”。但一日其幼孙调戏孙氏小蟀，小脾状告“狐道学”。 于是“狐道学”一家次日皆遁去，留下租金，阶下是一只被扼死的小孤，此乃受惩之 狐孙也。于是袁枚借他人之语评云:“此狐乃真理学也。世有口谈理学，而身作巧 宦者，其愧狐远矣!”人世中的道学先生不过是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娟的 假道学，远不能与“狐道学”之“真理学”相比，人竟不如禽兽，讽刺亦可谓尖锐辛 辣。而《歪嘴先生》。写胡州潘淑，聘妻未娶以疾亡，临终前请未来岳父李某来，要 求其未嫁之女为之守志。但此女却并未为之守节，在新婚之夜，鬼附女身作祟。 后被打抱不平的张先生“引古礼折之”，认为“未嫁之女，有何守志之说?”鬼不能 答，女病愈。此位化为鬼的播淑显然是信奉理学“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论者而又 发展之，其实李氏女根本还不是其妻子，却无理令其守志，岂非蛮不讲理?其意未 能满足又作祟，甚冷酷无情。而其企图终未得逞，这是理学家的必然结局。 《麒麟喊冤》。更是一篇奇文，不仅批理学，还批汉学，批八股文，全面地反映了 作者的思想。文章虚构了一个先好理学、后好汉学的落第书生，于峨眉山谷中误 人石洞天帝“文明殿”，与“古衣冠者”的对话及所见所闻，对汉儒与宋儒极尽嘲讽 之能事。如借向天帝告状的麒麟，称“妄人郑某、孔某者，生造注疏”，抨击汉儒郑 181 玄、孔颖达好为考据之学。又如:“俄见苍圣带领宋儒上殿，有褒衣博冠、手扶太极 圈者，有闭目指心、自称常惺惺者，有拈花弄月、自号活泼泼地者;最后四人扛大 桶，上放稻草千枝，曰:‘此稻桶也。自孔、孟亡后，无人能扛此桶。唐人韩愈妄想 扛桶也，被我取他与大颠和尚书札，搜出真赃，把他所扛桶多掀翻了。何况郑、孔 敢与我四人为难乎?”，把宋儒所鼓吹的“道统”讥为“稻桶”，刻薄、讽谐之极，而以 扛“稻桶”自诩的“四人，，即宋理学家周、程、朱、张，皆如漫画中人;“今之儒生，皆宋 儒之应声虫也”，又将当代理学家打翻在地。另外，借古衣冠者讥八股文为“腐烂 之物，细字小板，古书亦无此恶模样”而推崇“诗文”，都是袁枚思想的体现。 袁枚既然反对理学家“存天理，去人欲”的禁欲主义，则自然要鼓吹“人欲”，赞 赏男女之情爱。《子不语》中亦不乏反映此类思想的作品。这与袁枚写有大量情 诗、艳诗于思想上是同出一辙的。 前引《全姑》，不仅抨击了道学家的虚伪残忍，而且肯定了全姑与陈某坚贞不 渝的情爱，特别是赞扬了全姑为保护情人甘愿代之受刑的牺牲精神，刻画了一个 痴情女子的感人形象。袁枚为此事写信给县令原型称:“夫见貌而相悦者，人之情 也。即孔、孟圣贤，于男女情欲之感不甚诛求’，0，尽管仍以孔孟之道批评县令，但 宗旨是为男女情爱辩护，应予肯定。《紫姑神》。写神人之恋:上清仙女紫姑神偶滴 人间，见美少年尤深，主动求爱而成伉丽。紫姑神帮助尤深成进士、做知县，恩爱 异常。但因贬滴期满，须归仙界。临别告十五年后可重续爱缘，永为夫妇。此后 尤深十五年，毅然拒婚。紫姑神则因泰山神君相助而“托生”为某学士堂兄之女， 十五年不能言，但举笔作字“待尤郎”。两人皆忠于爱情，终成连理，甚是感人。 《质尿精》。写人妖之恋，夙尿对华生坚贞不渝的爱情，事虽离奇，但赞赏“情欲”的 主旨是显然的。此类作品与《聊斋志异》一些佳作颇有相似之处，但艺术上逊色于 后者。 最耐人寻味的是《沙弥思老虎》。，写自幼与老和尚在五台山顶修行十徐年从 未下过山的小和尚，一次偶然随老和尚下山，所见牛马鸡犬皆不识，须老和尚一一 指告。忽见一妙龄女子走过，小和尚惊问何物，老和尚怕他动凡心，正色告之:“此 名老虎，人近之者，必遭咬死，尸骨无存。”晚上回山，老和尚问他今日所见所感，小 和尚居然答:“一切物我都不想，只想那吃人的老虎，心上总觉舍他不得。”这无疑 是人的情欲本性使然。袁枚认为情欲是无法扼杀的，在人的自然本性面前，老和 尚“戒色”的威胁实在是软弱无力的，理学家标举的“去人欲”亦只是一句空话而 已。 四、抨击吏治，褒扬循吏 182 . 袁枚具有“苍生吾辈优’，0的风雅之怀，其对百姓的仁爱之心与对恶势力的讽 谕精神，不仅在其早期讽谕诗中有充分的体现，在《子不语》中同样有鲜明的反映， 可见袁枚的风雅之怀具有一贯性。 袁枚青年任县令时曾被百姓誉为“大好官也’，.，对于贪官污吏等恶势力向来 深恶痛绝，其立脚点是站在民众一方的。《子不语》中勾勒官吏各种丑恶嘴脸的作 品为数不少，例如《江都某令》。记富户汪某的两家奴口角，一奴受辱后自隘而死。 汪某立即报官，但县令却命其将奴尸停放大厅，故意不去验尸。待奴尸腐臭，汪某 被迫送上白银三千两，县令才去验尸。验尸时又诈银四千两才结案。此县令用其 敲诈的不义之财为其子捐了知县，后又升知州。但其子终因事被斩，县令亦惊愕 而死。利用职权借死人发财，此县令之敲诈勒索手法甚是狡猾、无耻。而作者安 排其父子皆不得好死的结局，亦可见作者惩恶的意旨。《莆田冤狱》。则揭露县、府 两级官吏贪赃枉法、昏庸无能，更见吏治之腐败现象。莆田有王监生为强占张抠 四亩田产，乃伪造地契，贿赂县令等，终于断为己有。因张岖之子怒骂于其门，王 监生又派人杀害张抠，嫁祸张子，张子拟处凌迟，后总督苏昌闻而疑之，乃檄福州、 泉州二知府会审于省中城陛庙，两知府不做调查，心存成见，草率地照前拟定罪。 张子大呼:“城陛、城陛，我一家奇冤极枉，而神全无灵响，何以享人间血食哉!”于 是城陛爷显灵，庙倾柱断，“观者大噪，两府亦惊然”，才知张子确有冤情，赶忙重 审，始白张子之冤。从县令到知府，或贪或庸，皆颠倒黑白，草营人命。如此吏治， 百姓岂能不蒙冤受屈?作者愤慨之情不言而喻。 《平阳令》。又从人性角度揭露平阳令朱砾萎琐、淫秽、阴毒的内心与行径。此 人“性惨刻”，刑具皆加重加大，视民如草芥。凡案涉妇女，必引人奸情讯之，可见 其内心之肮脏。杖妓，则“以杖抵其阴，使肿溃数月，曰:‘看渠如何接客!”’见妓有 美色则加施酷刑，“凳其发，以刀开其两鼻孔，曰:‘使美者不美，则妓风绝矣!”，遇 到同僚还自我标傍:“见色不动，非吾铁面冰心何能如此!”朱砾并非道学家，其对 妇女之阴暗心理显示出他是一个性变态者或曰性虐待狂。朝廷任用这样的人当 “父母官”，百姓特别是妇女真是在劫难逃了。此县令后被鬼怪戏弄，误杀妻妾子 女，自己也“一坳而亡”，可谓天理昭昭。 《子不语》还借助阴间之事抨击官吏之丑恶。例如《间王升殿先吞铁丸》。，记 李某平生不食牛肉，为官时尤禁私宰牛。他死后灵魂来到地狱，被判官审判，斥 为:“此之谓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也。子不食牛肉，何以独食人肉?”而 “民脂民膏，即人肉也。汝做贪官，食千万人之膏血，而不食一牛之肉，细想小善可 抵得大罪否”?将此官生前贱人贵畜之假慈悲揭露得入木三分，亦反映了袁枚人 183 . 为贵的思想。而《地藏王接客》。写“阴间最势利”，牛头夜叉等鬼吏亦向人之阴魂 索取“门包”，所谓“阳间有门包，阴间独无门包乎”?以阴间之恶鬼与阳间之恶吏 相互映衬。作者对吏治弊病的认识不能不说深人骨髓了。 《子不语》亦写了少量好官，作为恶吏的对立面，予以赞扬。曾是循吏的袁枚 对好官的言行当更能产生共鸣。如《杨成龙成神》。记处州太守杨成龙，有古循吏 风，曾倡言“大凡在人世上，肯做好官，必有好报”，有心“做好官”在当时社会就是 难得的了。这也正是袁枚任县令时所遵奉的信条，故特予记录，以做世人。又如 《贞女诉冤》。写陆补梅任得州太守，有某县“和奸自尽”一案呈报待批。一晚所谓 “自尽”之女鬼现身，自诉“因拒奸致死。父母受贿，证成和奸，污我名节。囊诉之 县，其亦受贿，不为申理，所以来此诉冤”。于是太守缓批此案，适逢上省，待从省 归经过是县，谓县令日:“吾访闻前奸案有冤，信乎?”县令据女子父母口供，抗词 质。太守乃宿城陛庙中，传犯人及邻证人等于大殿后陪宿，暗派人殿后察之。于 是邻证等各自言语，“有骂其父母之无良，怜其女之贞烈者。听者取笔书之”。遂 以强奸致死定案，施其女，人节孝祠。与“受贿”之县令相比，陆太守显然是为民洗 冤的清官，不仅忠于职守，明辨是非，而且颇有智慧，巧于断案。陆太守无疑是袁 枚所推崇、百姓所期望的循吏好官。 五、贬斥八股，批判科举 袁枚11岁时开始学做八股文，自幼就对束缚人之个性、与程朱理学密不可分 的八股文产生厌恶，只是迫于生计，为出人头地，不得不“学为四子文”，以取得仕 途的敲门砖。而一旦步人仕途，则将八股文弃之若敝展了。其于乾隆十四年 (1749)辞官后，又进而对科举的弊病亦有了深刻的认识，而予以批判、否定;晚 年作《示儿》诗，甚至叮嘱儿子不要参加科举考试，所谓“不教应试只教吟’，。。《子 不语》中亦不乏嘲讽八股文与批判科举弊端的内容。 袁枚认为，八股文的思想与形式都是“陈腐”的。，是一种坑害学子、“辜负光 阴”的“欺人伎’，。，于国计民生毫无益处。(胰外徐言》所谓“不过干禄之具”也。前 述《地藏王接客》即不仅讽刺阴阳间恶吏之“势利”，而且竭力挖苦八股文。此文写 裘南湖“三十副车不第”，怒而亡，其灵魂来到阴间，见地藏王，跪阶下，闻纱窗内有 人声日:“狂生裘某，汝焚牌伍公庙，自称能文，不过作烂八股时文，看高头讲章，全 不知古往今来多少事业学问，而自认能文，何无耻之甚也!帖上自称儒士，汝现有 祖母年八十徐，受冻忍饥，致盲其目，不孝已甚，儒当若是耶?”此言把八股儒士之 无能、无耻以及不孝骂得淋漓尽致。八股文与“事业学间”基本无涉，亦无助于培 养人之传统美德，裘南湖即是死啃八股而成为无能、不孝之人的典型。 184 · 《子不语》讽刺科举制度，《秀民册》。堪称代表作，它写丹阳荆某应童子试，梦 至一庙，上坐王者，阶前诸吏手捧“科甲册”，荆请为之查阅，从首鼎(状元)册，进 士、孝廉册，至秀才册，皆无其名，荆大怒，吏曰:还有“秀民册”可查，并说“秀民册， 皆有文而无禄者也”，“人间以鼎甲为第一，天上以秀民为第一”。但荆某却因其名 在“秀民册”而大哭，王者笑曰:“汝何痴也!汝试数从古有几个名状元、名主试? 韩文公与孙衰中状元，人但知韩文公，不知有衰。罗隐终身不第，至今人知有罗 隐。汝当归而求之实学可耳。”此论实际是代袁枚立言。袁枚《示儿》诗亦云:“九 州人尽知罗隐，不在《科名记》上寻。”袁枚认为如今靠八股文而中状元者丝毫不说 明他有真才实学，历史上的科举状元亦不例外。唐代著名文学家罗隐虽未人仕 途，而其名垂千古，为后人钦慕。韩愈之孙韩衰曾中状元，而毫无文学建树，其名 远不能与韩愈相比。所以科举中第并不值得炫耀，与真才实学相去甚远。故又借 王者言日:“一第区区何足羡，贵人传者古无多。”《科场二则》。则记考官批卷之无 ，应试者“出线”的偶然性，以见科举录取很少有公芷性可言。科举此弊自古 已然，李、杜满腹才学，但名落孙山，即是科场不公、时运不济的结果。明代文学家 凌檬初谓“话说人生只有科第一事，最是黑暗，没有甚定准的。自古道:‘文齐福不 齐。’随你胸中锦绣，笔下龙蛇，若是命运不对，倒不如乳臭小儿、卖菜佣早登科甲 去了。’，。《科场二则》。写两生试卷之所以中榜，一个因考官梦中有金甲神指示某 生甲应中，于是甲考官’‘不必阅文，竟定解元可也”，一个是乙考官误以为鬼神指 点，某生乙应中，乙考官也“不复再阅”，直接荐举。有如此荒唐糊涂的考官选士， 该使多少十年寒窗苦读而有才学者名落孙山!科举中第不凭才学(哪怕是写八股 的才能);而靠托梦与“鬼神”，这只是科举弊端之一而已。袁枚在《子不语》中对科 举之弊未作更多揭露，若参照其他诗文(如《哀两生诗》、《随园诗话》卷十三记陈迈 晴、吴维鹦两优秀举子不幸落第事)，可知袁枚对科场弊端有更多、更深的认识。 六、徐论 《子不语》中的积极思想价值，当然不限于以上所述。此外还有如《算命先生 鬼》。斥算命先生“哄骗人财物”;《裹足作俑之报》。批评裹足成风，使“小女儿受苦 无量”;《尸香》。抨击社会恶势力等等。但其苹苹大端基本包括。从另一方面看， 《子不语》中的思想糟粕亦是显而易见的。作为封建士大夫，袁枚虽然具有反传统 的激进思想，但亦不能完全摆脱封建落后的观念的影响，因此书中不无应该摒弃 的思想内容。作为一部以写鬼怪为主要内容的书，《子不语》的致命伤是并未明确 否认鬼怪的存在，王充早云人“死后精气灰”。，魂魄与鬼是根本不存在的。袁枚的 模糊认识显然是唯心主义的有神论观点，是反科学的。此外《子不语》中写鬼的故 185 事，有时宣传因果报应思想。尽管属记事，但袁枚是认同的;虽有惩恶之意，但又 是迷信思想的反映。《子不语》虽揭露妖道以术骗人，但有时却宣扬道术或占卜之 灵验。例如《道士留符》。记云游道士以道士符为人“驱鬼，无不验者”;(高白云》。 宣扬战仙判人终身之语灵验不爽;《山阴风灾》。记徐姓扶乱者为蒋士锉算其母死 于七月二十四日山阴大灾，后果如其言。尽管袁枚是客观记事，并未予赞誉，但表 明他对道符乱仙之虚伪骗人的本质尚未彻底看透。《子不语》还颇喜记男女淫事， 其中并无感情因素，纯粹是性欲的发泄，作者则抱欣赏态度。典型的如《控鹤监秘 记》。，其中描述武则天、上官婉儿等唐宫淫秽之事，采用自然主义写法，十分露骨， 可称色情小说。而对于娶妾漂妓等封建士大夫的“情趣”皆津津乐道，亦是不足为 训的。故鲁迅批判其“亦多芜秽’，。。特别是袁枚在一定程度上仍格守孔孟之道， 对于封建制度之弊端亦不可能有本质上的认识，则是应该指出的。但对此不可苛 求古人。 《子不语》在艺术上自然无法与《聊斋志异》相比;它比较粗糙、率意，篇幅多甚 短小;记事较简略，情节多单一，很少曲折跌宕之致;写人除少量作品外，大多不注 重人物性格的刻画。总体上看，其“小说”特征不突出，而笔记意味较浓，很少有像 《聊斋志异》中的《婴宁》《青风》那样，塑造出形象生动、性格鲜明的人物的篇章。 (子不语》内容上颇芜杂，既有亲历的真人真事，又有道听途说的奇闻轶事，还有虚 构的鬼神之事，体例不一，有“大杂烩”之嫌。它的长处是鲁迅所说的，“其文屏去 雕饰，反近自然’，气 这是指写人记事，语言简朴，又多用白描手法，不喜华丽词藻， 不作用心刻画;文字为浅近的文言，接近口语，所以绝无估屈葺牙之弊。这亦是袁 枚整个文学创作的基本语言风格，是应予肯定的。 注 ①周欣校点:《子不语》卷首，王英志主编:《袁枚全集》第4册，江苏古籍出版 社 1卯3年版。 ②王英中校点:(，J、仓山房尺犊》卷七，王英志主编:《哀枚全集》第4册，江苏 古籍出版社 1卯3年版。 ③《答杨笠湖》，《小仓山房尺犊》卷二。 ④0《小仓山房尺犊》卷二。 ⑤⑦⑧《子不语》卷一。 ⑥⑧助0《子不语》卷二。 ⑧0《子不语》卷四。 186 . ⑨⑩9。《子不语》卷九。 ⑩《子不语》卷十二。 ⑧《子不语》卷十三。 ⑩《子不语》卷十八。 ⑩钟明奇校点:《续子不语》卷一，王英志主编:《衰枚全集》第4册，江苏古籍 出版社1卯3年版。 ⑩0。《子不语》卷十九。 0《采战之报》，《子不语》卷十七。 ⑩④(子不语》卷二十三。 ⑩《续子不语》卷十。 ④王英中校点:《赎外徐言》，《袁枚全集》第5册，江苏古籍出版社1卯3年版。 ⑧。⑧《子不语》卷十七。 ④《赎外份言》。 ⑧《续子不语》卷六。 ④④⑦@《子不语》卷十四。 ④@《子不语》卷十五。 ⑧《子才子歌示庄念农》诗，王英志校点:《小仓山房诗集》卷十五，王英志主 编:《衰枚全集》第1册，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 ⑩⑧。《子不语》卷十一。 ①@⑩《子不语》卷十六。 ④《续子不语》卷九。 函《与金庆令》，(，J‘仓山房尺犊》卷四。 ⑩《子不语》卷十。 0《子不语》卷六。 @《续子不语》卷二。 0《寄梅岑》诗，《小仓山房诗集》卷二十。 0见姚鼎:《衷随园君墓志铭并序》，《惜抱杆文集》卷十三。 Q《子不语》卷二十一。 。⑦《子不语》卷二十二。 。《小仓山房诗集》卷三十七。 函《途中寄金二质夫》诗:“学为四子交，聪明逐陈腐。”(，J、仓山房诗集补遗》卷 187 。王英志校点:《随园诗话》卷十二引徐灵胎刺时文语，《衷枚全集》第叁册，江 苏古籍出版社1卯3年版。 0《拍案惊奇》卷四十，上海古籍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 。《论街·论死篇》，中华书局1959年版。 0《续子不语)卷三。 ⑧《子不语》卷二十。 。《子不语》卷二十四。 0母《中国小说史略》第169页，齐鲁书社1卯7年版。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 责任编辑:张蕊青 1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