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林》2002年第3期
·口述史研究·
一位留美海军军官
与台湾当局决裂的经过
王照龄口述 马 军整理注释
编者按:王照龄,男,1926年生,江苏南京人。抗战末期加人国民党青年军,后转人海军,1946年赴英国
学习潜艇技术,1949年去台湾。1954年受派到美国接受海军培训。其间,因对台湾当局的专制统治不满,与
之公开决裂,留美不归。1961年转赴巴西定居,1974年后曾十余次回国探亲。本文根据2002年1月4日下
午的谈话稿整理、注释而成。未经王照龄先生和采访者共同授权,请勿转载。
[中图分类号〕 K206 [文献标识码I A 文章编号〕 1007-1873(2002)03-0015-05
问(马军):改革开放以后,返回大陆的台湾老兵很多,您的特殊性不仅在于1949年选择去了台
湾,更重要的是后来因对台湾当局不满,利用留美培训的机会与之公开决裂。随后在美逗留期间,又
与流亡的前国民党高级官员吴国祯①有过频繁接触。我对您的这段经历非常感兴趣,能否详细谈谈?
答(王照龄):好的。我是南京人,出生于1926年。父亲名叫王宏道,是一位老资格的国民党党员。
(1948年李宗仁竞选总统时,我父亲曾帮他拉过选票,李当选副总统后亲自到我家来致谢。)抗战爆
发后,我随全家迁到大后方。抗战后期,曾在重庆永川县的国立十六中求学。当时为了响应国民党
“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号召,我人伍参加了青年军201师。后来又转到海军,准备赴英国参加接回重庆
舰的活动。正在重庆等待出国时,抗战胜利了。然后我们便坐船来到上海,好几百个人一直等着,但
出国却遥遥无期。恰逢此时南京正在招考赴英潜艇训练班,我一下子考取了。鉴于我们将是中国第
一批潜艇人员,军方很重视,给的待遇和伙食是最好的,甚至陈诚也亲自给我们训话,一起参加纪念
周。经过三个月的基础培训,我们于1946年从上海出发赶赴英国。到英国后,先在朴利茅斯((Poly-
mouth)接受基础训练,再到朴茨茅斯(Portsmouth)的海军机械学校学了两年多柴油机技术,此外还
在夏丹(Chadam)呆过。1949年学习完毕,我们潜艇训练班一行10人坐英国海洋号(Ocean)航空母
舰返抵香港。此时大陆已经易手,英国正准备承认中共政权,港英当局让我们自己选择去向。结果有
4人返回大陆,4人要去台湾,2人留在当地。我是选择台湾的4人之一。随后英国人便将我们送上盛
京轮,开到了台湾。
问:您那时为什么选择台湾,而不是去大陆?
答:在英国学习潜艇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学友对共产党产生了好感,亲共和反共的同学之间还
经常争论。至于我,留英三年,耳濡目染之下,我接受了自由民主思想。我不能接受对个人自由的限
① 吴国祯(1903-1984年),早年在南开中学和清华学校求学,1926年获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哲学博士学位。1927
年加人国民党,历任汉口市长、重庆市长、外交部政务次长、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上海市长和台湾省主席等要
职。1953年离台赴美,不久发
反蒋言论,与台湾当局公开决裂。晚年定居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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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
问:您当时有没有读过些什么书,是不是它们对你的政治抉择产生了重大影响?
答:没有。我对自由的认识,几乎完全来自个人的体验。
问:请谈谈赴台以后的情况。
答:到台湾以后,行政院长陈诚、海军总司令桂永清都曾接见过我们,他们非常高兴,赞扬我们
临危来归,是党国的忠诚之士。随后派了一名姓熊的军官,带我们到台北白头洗温泉,玩了几天。接
着来到高雄附近的左营基地,任命我为海军舰队训练司令部的少尉教官,任务是教士兵轮机技术。
不久又安排我到海军军官训练队学习,毕业后先后在美益号和穗安号(原日本军舰)两艘大型登陆
艇和一艘叫中权号的军舰上当轮机官、轮机长,到金门、大陈驻过防。那时我们整天提心吊胆,有传
闻说共产党已在海峡彼岸集结了很多帆船,准备打过来。而此时美国对台湾已撒手不管,我们舰艇
上的炮弹几乎用尽。幸运的是韩战突然爆发,台湾有救了,当时大大庆贺了一番。后来大约是在1953
年,我参加过浙江近海的东山岛战役,虽然我方集中了优势兵力,但共产党真厉害,我军大败而归,
尸体装了满船,不过舆论宣传上仍说是“国军东山大捷”。
问:您对台湾当局的失望是怎么产生的?
答:国民党实在腐败,当时许多大官子弟都已逃到美国。全岛走私泛滥,甚至海军也加人其中,
一些人发了横财。日本从本土运来赔偿给台湾许多又好又大的机器,但没有人处理,就任由它们在
露天码头上锈掉、烂掉。目睹这些情景,我很灰心。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更令人失望的是台湾施行
的控制手法竟与共产党如出一辙。从香港到台湾的船上,我就感到有些不对劲,有人提醒我到台湾
后不要乱说话。在军官学校学习时,也有些要好的同学劝我少发牢骚。国民党当局宣称,为了对付共
产党,就要采用共产党的
。他们通常派一个党员监视两个非党员,一个部队中如果有三分之一
是党员,那么就要监视其余三分之二的非党员。为了了解某一个人的真实思想,通常的做法是,派两
个人在他面前假装争论,套他的话,看他怎么表态。在蒋介石那个时代,有时讲错一句话就会被关押
甚至枪毙。高雄郊外的凤山有一座反共先锋营,实际上就是集中营,许多爱发牢骚的、有共产党嫌疑
的人都被抓进去严刑拷打,夜以继日地审讯。我的很多同学也被抓了进去,其中包括一个叫曹杰的
潜艇训练班的同学。当他被放出来时,眼睛几乎瞎了,因为在受审时,对方用很强的灯光照他。每个
被放出来的人身上还要刺“誓死反共”四个字,以防将来投共。还有一件事,我的几个同学因为英语
好,被派到韩国战场当翻译,从美军手里接受中共战俘,也就是所谓的“反共义士”。实际上这些人来
台湾并非自愿,而是胁迫所至。当被询及自己的选择时,都不敢说要回大陆,因为旁边就站有特务,
说了真话,很快就会被干掉。(有一些“反共义士”来台后,被派到金门前线搬炮弹,个别人夜里抱了
个球又游回了大陆。)当局的这些毒辣手段令我极为反感!我来台湾原本是为了追求自由,结果所谓
的“自由中国”完全是挂羊头卖狗肉。
问:你是国民党员吗?
答:我原先不是,到了台湾后,因为工作成绩特别好,指导员要吸收我人党。我说:我在军队里服
务是为了国家,加不加人哪个党派无关紧要。就这样回绝了。那个时候,海军正在招考留美培训班,
我考了几次都没考上。有人忠告我说:你不是党员,什么机会也不会轮到你的,还是赶快人党吧。不
得已,我加人了国民党。人党时还要宣誓,说如果将来反党就要天诛地灭。(这真是违反人性,太不像
话了!)不久我又考了一次,果然考上了。那时我就决心赴美后不再回来。在台湾我也没有亲人,家人
都留在了大陆。我跟台湾当局决裂后,自然是被开除了国民党党籍。
问:在台湾时,您本人有没有受到过迫害?
答:肉体上的迫害没有受过,但思想上的迫害则是有的。而且这种情况在周围很普遍。
问:请谈谈你在美国的情况。
答:我们一行6人。受训地是在芝加哥附近的大湖(Great Lakes)海军基地,离埃文斯顿(E-
vanston)很近,开车顶多半个多小时。时间大约是在1954年,前后共8个月。学的是柴油机技术及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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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授方法。同班训练的除了美国军人外,还有韩国军官,大家穿的是同样的美制军服,只是帽徽不
同。那时我已是海军中尉,每天有5元美金的津贴。我们6人都是国民党员,彼此都相互监视,其中
有一个是领头的,平时除了接受专业训练外,还要在一起开小组会,讨论诸如在何种场合穿何种衣
服、对外国人的提问应如何回答、如何宣传“自由中国”的进步等等。记得在大湖受训时,有两位美国
老太太对我们很热心,星期天经常开车接我们出去游玩。我暗地里对她们说,我不想回台湾了,因为
回去以后一切都要受监视。老太太向我坦言,她俩也是搞情报工作的,世界各国都有同样的
,美
国也是如此,所以还是劝我回去为好。然而我主意已定。就在此时我得知了宣威事件。宣威和我的
情况类似,也是台湾派往美国短期培训的海军军官,期满后他拒绝返台,被美国军方逮捕,关押在旧
金山,准备移交给台湾当局。此时反蒋的吴国祯介人此事,通过他的朋友麦考密克(Robert Ruther-
ford McCormick)①控制下的《芝加哥论坛报》(Chicago Trubner)为宣威鸣冤,要求允许宣威政治避
难。这件事搞得很大,宣威曾一度绝食,他对新闻记者说,如果他被遣返,就会有生命危险。根据美国
的人权法,这种情况是一定要给政治庇护的。我从美国的报纸上得知了此事,也因此知道了吴国祯
在埃文斯顿的地址,后来又查到了他的电话号码。
问:您是怎样正式和台湾当局决裂的?
答:受训完毕后,我们一行6人搭火车来到旧金山,住在一家旅馆里,准备坐一条美国船回台湾。
其间,我漫步街头,从金门大桥这边走到那边,觉得人生实在没有意思,追求自由居然要冒这么大的
风险,不如跳海算了。但最后我还是决定活下来,迈出关键的一步。当时我随身带着六七百美金,就
拿出一部分钱私下买了一张到芝加哥的机票。就这样,我随身带了个包偷偷离开了那5个人。抵达
芝加哥后,我有些害怕了,不知道后果如何。接着打电话给吴国祯。我说:“吴先生,我也是海军派到
美国来受训练的,从报纸上看到您帮了宣威不少忙,我也想来请教你。”他说:“可以,你来吧。”于是
我就搭了辆出租车,到他家时正是大清早,大约是7,8点钟。吴氏夫妇很客气,吴夫人还拿出玉米和
牛奶,给我吃早点。我向吴国祯谈了自己的情况:在英国的3年经历,使我感到人生的自由是最重要,
而台湾实施的是跟极权政党一样的政策,所以我不愿意回去。我就此请教他,象我这种情况应该怎
么做,才能有一个妥当的处理。他回答说,你的想法和我的政治主张是相同的,你既然选择自由,就
要想办法走下去。他建议我到华盛顿国务院的移民局申请政治避难。于是我飞至华盛顿,费了好多
周折,才找到移民局。工作人员得知我的情况后,记下了我的名字和护照号码,说要请示上面,先让
我等着。我在华盛顿的基督教青年会(YMCA)住了两个星期,其间真是忐忑不安,一方面自己已经
跨出去了,另一方面身上带的钱不多。我在旧金山时,为了防止被捕后遭到搜身,已将一些钱存到了
当地某银行的柜子里,而此时我却身处华盛顿。正是无可奈何的时候,幸好青年会内有一位老人愿
意帮忙,他帮我办了必要的手续,钱汇了过来。
问:台湾当局对你的脱离有什么反应?
答:我刚到华盛顿机场的时候,给国民党政府驻美国大使馆的海军武官柳鹤图②打了个电话。我
说现在台湾实行的完全是专制式的制度,所以我不准备回去。柳说这样不行,劝我不要冲动,给我一
个星期好好考虑,他又说,你年轻有为,热爱国家,回去以后一定会受优待的,只要现在回头,他保证
可以不予追究。后来,他还专门派了副官到我住的青年会来过几次,说的无非是“回头是岸”那些话。
但我已打定主意,没有理睬。
问:你那时不怕遭到国民党方面的绑架吗?
答:有了宣威事件的影响,他们不敢这么做,而且这是在美国本土。当然80年代的江南事件又是
① 麦考密克(1880-1955年),美国共和党人,报人及出版家,经营《芝加哥论坛报》数十年,使之成为美国中西部
发行数额最多的一份报纸.
② 柳鹤图,1915年生,江苏镇江人。早年毕业于英国格拉斯哥大学造船系,“二战”期间服务于英国海军北海舰
队,1946年任国民党海军伏波舰舰长,以后历任上海江南造船所总工程师、海军船械署署长、驻美海军武官、
行政院新闻局局长兼军事发言人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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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回事。顺便说一下,刺杀江南的主谋之一、台湾情报局长汪希菩①曾是我的同班同学。他毕业于
南开中学,到美国接过舰,我在台湾某舰艇当轮机官的时候,他是副舰长。记得我们的船在舟山附近
巡逻时,曾抓到几个渔民,汪将他们关在洗澡间拷打,想问出关于共产党的情报。汪是蒋经国很欣赏
的青年军官,后来官运亨通。实际上我在台湾的许多同学结局都不错,有的甚至当上了海军少将,如
姚庆章((80年代他曾代表台湾到荷兰去引进潜艇)等。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选择了自由!
问:两个星期以后,移民局给你答复了吗?
答:没有。我告诉他们,我准备回埃文斯顿等消息。这样我再次来到吴国祯家里,吴遂将宣威介
绍给我认识,并说这下子你们可以做伴了。有几个月时间,我和宣威同住在一间学生公寓里,他长得
有点像外国人,因为母亲是俄国人。宣威此时正在当地的西北大学读书,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
得到舆论界的同情,
自己是一个正规的人,申请避难并非是贪恋美国的生活。移民局后来给了
我答复,要我举出政治避难的理由,即证明台湾是一个秘密警察国家,并非对外宣传的那样民主自
由。这一次,还是吴国祯帮了忙,他随我来到芝加哥,在听证会上作证。后来我的案子移交给了民事
法庭,需要找律师。在美国打官司是很贵的,吴国祯建议我向专门替黑人、穷人打官司的American
Civil Union求助,最后该机构免费为我提供了两名律师。(我的案子不算小,当我的律师对提高他们
的声誉也是有帮助的)官司一直打了好几年,移民局最后给了我一个Volunteer Departur。的结果,
意思是只要我找到肯接纳我的国家就可以离开美国,而不必返回台湾。此后,我找了很多国家的领
事馆,如以色列、挪威等,人家都不愿意找麻烦,所以一直没有结果。
问:这些年你靠什么为生?
答:什么样的活都干过,如在百货商店打工、修公路、做餐馆服务等,当时我年轻,什么都不怕。
在美国只要肯干,还是能挣到钱的。例如在摄氏40度高温下修公路,每星期可赚180元,甚至比当大
学教授挣的还多。而且干此行未必都是穷人,也有些富家的学生子弟,他们下班后甚至坐着凯迪拉
克车回家。我曾经问其中一个人:“你的家庭那么富有,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干修路的苦活?”他回答
说,这是为了买游艇,让女朋友高兴。美国人就是有这样的优点!在餐馆打工时,只要干上两三个小
时,就能把全天的饭钱挣回来。而且如果顾客知道你是打工的外国学生,给的小费也会多些,这是对
你的自立表示尊重。为了得到舆论的同情,1958年前后,我到伊利诺斯州立大学念了两年书,因我有
柴油机方面的专长,所以学的是农业机械。后来又到罗斯福大学学习进出口。我念的都是课程,并非
读学位。此时我的案子判下来了,有些新闻记者来采访我。罗斯福大学里有两个教授很热心,问我愿
不愿意去巴西,他们跟巴西某公司有关系,可以给我写一张聘书。我同意了。于是就拿着聘书,到芝
加哥的巴西领事馆申请赴巴。领事很客气,批准了。就这样我于1961年去了巴西。
问:当时您不想留在美国吗?
答:我不大想留在美国,因为不习惯那里的生活。当时曾有一位好心的广东人要把女儿介绍给
我当女朋友,说只要能跟美国公民结婚,就可以留在美国。我没有答应。我去了巴西以后,迄今没有
再去过美国。
问:除了您跟宣威外,当时还有什么人与你们情况类似?
答:有一个叫王福顺(音)的,在旧金山,据说是空军,他跟宣威有联系,但我没有见过。此外还有
其他一些人。
问:宣威后来的情况如何?
答:不太清楚。
问:在美的7年间,您经常跟吴国祯接触吗?
答:埃文斯顿总共没有多少中国人,所以周末我经常应邀到他家里作客。他家的房子和装饰并
① 汪希荃.1927年生,浙江人。早年出身于陆军军官学校,赴台后毕业于政工干校高级班。
部门,1983年升任国防部情报局局长。1985年因
谋杀江南一案,被判有期徒刑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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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投身军方情治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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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豪华,只能算中等水平。在场的除了我,通常有一个姓陈的老教授、一个在电视制造公司工作的年
轻人、宣威、吴氏夫妇和他们的小儿子吴修潇。菜是吴夫人烧的。气氛总是很融洽,饭后大家抽签,谁
抽中谁就洗碗,再就是谈些日常事务。吴国祯是一个很随和的人,身材不高,比较壮实。他经常到外
面演讲,除此之外好象很空闲,有时也到花园里锄锄草,做些家务。据说他正在把《红楼梦》翻成英
文。吃饭时,他偶尔会分析大陆的情报,可能当时正为美国情报机关做些咨询工作。我跟他谈起过他
的族侄昊修垣。(吴修垣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后来也一同加人海军到英国培训。在英国时,他曾给
我看过吴国祯写给他的英文信。后来他随重庆舰投共去了。现在住在大连,前些日子我还和他通过
电话。)他则说起过李宗仁和周恩来。前者不久前曾写信给他,提议与他联合反蒋。后者是他早年的
同学和密友。除此之外,他很少在我面前谈政治问题,给我的感觉是,他不想把事情搞大,不大公开
讲反蒋的话。当然我们的年龄差距较大,不容易谈到政治问题。吴夫人黄卓群长得很漂亮,她经常画
画,画的是山水竹子,有时也设计些墙纸图案,用以贴补家用。小儿子吴修演和吴氏夫妇常住在一
起,他当时正在西北大学读书,由于该校学生会不让他加人,他感到受排挤,心里很不高兴。吴国祯
的长子和两个女儿我也见过,他的次女吴修蕙结婚时,我曾应邀出席。
问:那个时代您的亲人都在大陆,您不想念他们吗?
答: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偶尔通通信,告诉父母我在美国读书,其他只字不提。有时也给他
们寄些衣物,但这样做反而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问:能否简要谈谈您去巴西后的情况?
答:我去巴西后主要做的是进出口行业,经过几十年的奋斗,从无到有,现在已有了些产业。其
间我与一名巴西女子结婚,有了一女两子。1975年我带着幼子首次回大陆探视年迈的父母,当时从
香港过境,大陆这边太穷了!大陆开放以后,我又回来过十几次,现在情况已今非昔比。虽然我不赞
成共产主义,但如果共产党能带领中国走向富强,我还是高兴的。现在我正在适应上海的环境,想叶
落归根,回国定居。回顾我的一生,如果没有抗战和国共争端,我也不会去过那么多国家,也不会有
那么多曲折。
(整理、注释者马 军,1969年生,副研究员,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 200235)
(责任编辑:张 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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