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材优势与增容误区_浅析电视剧_这里的黎明静悄悄_之得失_赵彤

16 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六十周 年，在我国电视荧屏上是以两种图 景铺陈开来的。其一，电影频道自5 月9日起，先后复播了《老枪》、《瓦尔 特保卫萨拉热窝》、《桥》、《虎口脱 险》等影片。其二，中央台一频道几 乎在同一时间内播出了电视连续剧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以下简称《这》 剧）。 中国电视复播欧洲国家拍摄的 “二战”老片不是第一次了。在这种复 播形式中，中国电视不过是作为媒 介形式存在的，担当的是“述而不作” 的转述者的功能，居于客体的位 置。而在“由中国艺术家编导，全部 由外国演员出演的”改编电视剧《这里 的黎明静悄悄》中，中国电视人第一 次成为“苏德战场”情境的阐述者，而 且是“有所发现”的阐述者，因此也成 为真正的主体。21世纪初，中国电视 对待异域题材的这种“反客为主”的变 化，以及这种变化在《这》剧中的具体 表现应该被视为一种症候。特别是 当我们将这部电视剧与前苏联同名 电影相比较时，能更清楚地看到“症 候”之所在。 一、题材选择 无论《这》剧的主导话语， 还是网络报刊上的八卦花絮，都提 到了中国观众对前苏联同名电影的 熟识是这部改编剧的一个重要创作 动机。然而，值得质疑的是，《桥》、 《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老枪》、 《虎口脱险》同样为中国观众所熟悉， 却没有得到改编者的青睐。 据《这》剧的主创人员说，之所 以改编本剧是因为：《这》剧在苏联反 法西斯战争作品中具有里程碑式意 义。但是只要回顾一下前苏联的反法 西斯战争电影，我们就会发现许多在 人性的刻画、战争的残酷、思想的高 度上不亚于、甚至超过《这》剧的作 品，诸如《士兵之歌》、《雁南飞》、 《自己去看》、《青年近卫军》等。但 是，这些作品却没有被中国艺术家看 重。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作为改编 反法西斯战争作品题材的国别选 择，其范围应该包括美国、英国的 “二战”作品。但我们终究选择了前苏 联的作品。 在笔者看来，这种改编选择绝 非偶然，而是一种合理的必然。美 国电影学家托马斯·沙兹在其《好莱 坞电影——艺术、仪式与工业》一书 中详细剖析了美国电影综合平衡艺 术、意识形态、文化与成本利润的 深层目的。这种视角同样适用于我 们观察《这》剧的选择结果。 降低成本是《这》剧被选中的一 个重要因素。小说《这里的黎明静悄 悄》所设置的叙事空间，对人工制景 的要求最低，基本场景是小村庄和 森林，没有城市景观、大型建筑和 设施，国内环境完全可以满足选景 要求，制景成本消耗甚少。这是《这》 剧胜出于《桥》、《瓦尔特保卫萨拉热 窝》、《士兵之歌》等影片的一个重要 外因。同时，使用外籍不知名演 员，不啻为一种“经济现实主义”策 略，既达到了题材本身的人种类型 要求，也避免了国内外“大牌”演员令 人咋舌的片酬。 “前苏联”的革命战争作品性质 是《这》剧的意识形态保证。思想性要 求作为中国影视创作必须坚持的政 治原则，是影视作品进入市场的基 本前提。在我国影视创作中的主旋律 作品长期围绕中国革命运转的“红线” 侧缘，新世纪初以来出现了另一条异 域“平行线”，这就是前苏联革命战争 题材。《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小试锋 芒，《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踵事增华。 它们与我国战争题材意识形态的一 致，不仅有效地缝合了地缘的裂隙， 而且扩展了这类题材的多样性。 与其说当前的影视剧竞争是“内 容之争”，不如说是“吸引力之争”更 准确。而吸引力有时并不等于内容 的充实。一位美国制片人曾以三个 “W”道破好莱坞的“吸引力”秘诀，即 war(战争)、wine(酒) 和women(女 人)。 战争已然是《这》剧存在的必然 背景，而女人更是这部作品区别于其 它战争影片的独特内容。正如央视的 广告语所强调的，这部剧中有：“漂 亮的女兵、年轻的中尉”。实际上， 在原作中瓦斯科夫准尉与女兵的年龄 是有相当一段落差的，但这句广告确 有意将这种年龄落差消泯掉，代之以 “姑娘小伙正当年”似的暗示，其对观 众吸引力的导引意图是相当有意味 新作品评新作品评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剧照 题材优势与增容误区 ——浅析电视剧《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之得失 ◆赵 彤 17 的。至于，大小报刊所津津乐道的曾 经在同名电影中被删除的“裸戏”而今 堂皇登场的报道却并非捕风捉影。 “裸戏”是《这》剧所独有，而不为上述 其它影片所具备的独特元素。 二、增容误区 长达19集的《这》剧在时间容量 上是同名电影的四倍多。时限的扩 展必然导致内容的增添。不妨看一 看《这》剧进行了怎样的增容。 1、双重的三角恋 《这》剧在原作人物谱系中，增添 了“渴望男人”的波琳娜和房东玛丽亚 的丈夫安德烈两个角色。玛丽亚和安 德烈没有孩子或许是个偶然，但当增 加了已婚的波琳娜之后，她同样没有 孩子就是一个问题了。冒昧推测出的 答案只有一个：没有孩子可以让年轻 的波琳娜无牵无挂无碍地去表达出 更纯粹的“女性”特点，而不必顾及“母 性”和“妻性”。由此，中国编导们围绕 波琳娜—瓦斯科夫—玛丽亚，瓦斯科 夫—玛丽亚—安德烈，构筑起双重的 三角恋故事，占据了大量的篇幅，填补 了电视剧的时间空白。 没看过原小说，不知道小说作 者是否以前就安排了此种情节。但 是“戏不够爱情凑”确是很多国产电视 剧的通病。几年来，在国产剧、特 别是引进青春偶像剧中，“三角恋”、 “多角恋”也是我们的荧屏上必不可少 的佐料。就观众的观赏心理来看， 当两个故事相类似时，两者之间的 不同之处，就会成为各自的本质特 征。这种双重三角恋正是将《这》剧与 同名电影区别开来的独特所在。 2、德寇的人性化处理 在电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中， 德军空降兵是被虚化处理的，它们有 身份但没有姓名、更没有性格，它们是 被导演作为德国侵略者的集体化身 来运用的，是法西斯凶残本质的化身。 但是在《这》剧中，19集的时间长 度成为必须塑造德寇性格的驱动力， 否则就不必有这样长的篇幅。在《这》 剧中，德寇“蓝眼睛”与前苏联电影《第 四十一》中的白军军官同名，在《这》剧 中，不仅德寇“眼镜”的教师出身与雷 马克小说《西线无战事》中的中学校长 同构，而且其狂热的日耳曼至上的思 想也与后者如出一辙。这些细节或许 都是偶然。但毫无疑问的是，《这》剧导 演对他们进行了具体的人性化处理。 比如，“蓝眼睛”的惶恐、对杀死负伤同 伴的不满，比如，“眼镜”对俄罗斯历史 文化的敬仰、对 俄国人民战胜拿 破仑的认识等 等。我们并非一 概地要否定德国 士兵身上存在的 人性，但人性首 先是历史和情境 的必然性。因此， 我们有理由质疑 在1941年处于战 略上升期的德军 是否会有《这》剧 中的表现，我们有理由质疑作为德军 精锐的空降突击队是否就不要求“政 治合格”、“军事过硬”、“心理坚强”。 《这》剧对德军的处理实际上弱化了德 军的凶悍，从叙事效果上看也使红军 女战士们面对的不再是顽敌，战斗的 残酷与牺牲也被削弱了。 3、反反复复的洗澡 在电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中， 除被删去的女兵洗澡镜头外，只在热 妮娅为阻止德军过河而跳入湖中有过 一场“裸戏”。而在《这》剧中，热妮娅 初到营地就来了一次裸体日光浴，继 而女兵集体洗澡，继而在小分队到达 湖边洗澡，继而在热妮娅跳入湖中阻 止德军过桥时，索性在场女兵都跳入 湖中。此外，瓦斯科夫还不时冒失地 闯入女兵宿舍，而那时女兵们总是只 穿内衣惊声尖叫。 如此频繁地、大批次、大面积地 裸露恐怕已经远远超出了原作点示出 的展示女性形体美的范围。东西方文 化的差异之处很多，对于有着要求女 性“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规范的中 国人来说，女性的裸体作为欲望对象 的成分远远高于作为审美对象的成 分。不客气地说，《这》剧的裸戏与其 说是一种审美，不如说是诱惑。 现代叙事学认为，重要的不是 故事叙述的年代，而是叙述故事的 年代。而《这》剧又提醒我们，重要的 还有叙述故事的主体，以及这个主 体所存在的社会时空。上世纪90年代 后期以来，消费文化膨胀出的一些 泡沫虽然外观美丽，但终究是虚空。 它不但在铺叙本土文化时浮皮潦草， 而且也用这种泡沫模式去猎奇异域题 材，它在建构经典的招牌之下却消解 了经典的精髓。在《这》剧中，作为异 域题材的阐释者，中国电视剧不过是 操作了一把关于《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的空洞符号游戏罢了。 （作者单位：中国视协/责编：刘原） 新作品评新作品评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剧照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