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_在场困境_到_缺场悖论_反向全景敞视下的_第五种权力_刘畅

第 8卷第 12期 2009年 12月 广州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 Journa l o f Guangzhou Un iversity ( Socia l Sc ience Ed ition) Vo.l 8 No. 12 Dec. 2009 收稿日期: 2009-09-20 基金项目: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 (批准号 : 07& ZD038) 作者简介: 刘畅 ( 1953-), 男, 辽宁沈阳人, 南开大学教授, 博士生导师, 历史学博士,从事传播思想史、文学思想史、政治思 想史研究。 主持人语: 反腐倡廉科学化路径的选择, 既涉及到反腐倡廉制度、机制的科学探寻,也离不 开反腐倡廉文化的科学传承。因此,无论是反腐倡廉科学视野的拓展,还是反腐倡廉科学氛围 的营造,都是至为主要的。 ) ) ) 广州大学廉政研究中心主任 卢汉桥研究员 从 /在场困境 0到 /缺场悖论 0 ) ) ) 反向全景敞视下的 /第五种权力 0 刘 畅, 张卓倩 (南开大学 文学院, 天津 300071) 摘 要:空间与场所,是权力的重要构成部分; 权力,总是在一定的空间中存在,而又要控制一 定的空间。而 /在场0, 则是权力监督的必要条件之一, 它往往由各类纪检、监察部门来实施。而由 于中国监察系统存在先天不足, 使这种 /在场0往往会流于形式,往往会以 /不在场 0而告终, 即所谓 的 /在场困境 0。与其相关的是 /缺场悖论 0,它是指在现实生活中, 大众具有 /普遍在场 0的特性,即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0。但由于缺乏沟通的渠道和表达的平台,这种意义上的大众 /普遍在场 0往 往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存在, 从而使大众在社会监督中往往处于 /离场 0或 /缺场0状态, 这又构成了 /缺场悖论0。在现实中 /无处不在0的大众之所以在权力监督中屡屡 /缺场0, 主要在于缺乏一个发 布、表达的场所。网络空间的出现,真正实现了物理空间和虚拟场所的分离, 使得被监督对象的行 为无所遁逃,从另一种意义上实现了由边沁到福柯的 /全景敞视0, 即 /反向全景敞视 0,从而产生一 种新的 /在场 0关系,使 /在场困境 0与 /缺场悖论 0双双迎刃而解。 关键词:在场困境; 缺场悖论; 反向全景敞视; 空间与权力; 中图分类号: D 630. 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1-394X( 2009) 12-0003-09 一、/在场困境 0与 /缺场悖论 0 /在场 0, 无疑是监督的必要条件之一, 因为 /不在 场 0,即无法进行有效监督。 1997年 5月 9日第八届全国 人大常委会第 25次会议通过的 5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监 察法 6:监察机关有权 /责令有违反行政纪律嫌疑的 人员在指定的时间、地点对调查事项涉及的问题做出解释 和说明 0,即所谓 /双规 0。 /双规 0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 /场所 0,所谓 /指定的地点 0就是强调 /在场 0。从监督权力 运行的角度看, /在场 0不仅意味着物理意义上的接近与存 在,还意味着一种权力合法性的构成。从传统角度看,所谓 /监督 0的功能由各类纪检、监察部门实体进行实施,一如 5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监察法 6所规定的;而由于中国监察 系统存在先天不足,使这种 /在场 0往往以 /缺场 0、/离场 0, 即往往以 /不在场 0而告终,于是形成所谓的 /在场困境 0。 /在场困境 0使所谓 /监察 0往往流于形式。目前,中 国反腐形势严峻,众多贪官 /前腐后继 0,涉案数额越来越 大,多与陷入这种困境有关。谨以 /透明国际 0的 /腐败印 象指数 0对此作一说明。腐败印象指数 ( CP I)的评分范围 是 0~ 10分。得分越高,表示腐败程度越低;反之;得分越 低,则腐败程度越高。CPI指数从 1995年开始正式逐年 发布。对于此前的状况,透明国际根据不甚充分的历史调 查数据进行了估计,相比于后来正式发布的指数其精确度 要更低一些。根据估计数据,我国 1980~ 1985年间的 CPI 是 5113分, 1988~ 1992年间的 CP I是 4173分。而自 1995 至 2007年,我国的 CPI得分基本都在 315分以下。这表 明,改革开放之后,我国的腐败程度开始了一个从轻微到 严重的发展过程。 如果说,上述 /腐败印象指数 0还具有国际人士的 /主 观印象 0成分的话,那么, 基于中国政府各种机构的数据 则为此提供了具有实证意义的信息。据悉,仅 2006年,全 国各级纪检监察机关就共给予党纪处分 97 260人,占党 员总数 114j。其中,有 7名省部级干部涉嫌犯罪被移送 司法机关依法处理。这些案件较多地表现为商业贿赂。 2006年, 全国检察机关共立案侦查商业贿赂犯罪案件 9 582件,涉案总金额 15亿余元。其中,发生在工程建设、 土地出让、产权交易、医药购销、政府采购、资源开发和经 销六个重点领域以及出版发行、银行信贷等九个重点部位 的商业贿赂犯罪案件 7 182件,占立案总数的 75%。[ 1] 2003年的两高里,追诉的县以上的国家工作人员刑 事案件数量一共是 12 830人,而 2008年则增加至 13 929 人,增幅为 8%。其中局级干部 930人,省部级干部 35人, 这说明在腐败的防治和打击方面, 形势还非常严峻,经过 了五年的反腐斗争,实际腐败人员的数量不仅没有减少, 反而增加。而这与 /透明国际 0的 /腐败印象指数 0恰好吻 合。[ 1]而从贪腐数额来看,也呈递增趋势。 1979年,黑龙 江省所破获的该省最大贪污案件,总数额为 50万元; 1990 年,原首钢公司北京钢铁公司党委书记管志诚贪腐案,总 数额为 152万元,被判处死刑。而近两年,超千万 /巨贪 0 屡现: 2008年,郴州市原市委书记李大伦因受贿、贪污近 2 000万元; 2009年,内蒙古赤峰市原市长徐国元贪污受 贿总数额为 3 200万元。 据悉, 2008年,各级检察机关共立案侦查贪污贿赂、 渎职侵权犯罪案件 33 546件 41 179人,其中,立案侦查贪 污贿赂大案 17 594件,比上年增加 416%,重特大渎职侵 权案件 3 211件,比上年增加 1411%。[ 2]据统计, 从 2007 年 11月至 2008年 11月,中国各级纪检监察机关立案 1413 万件,结案 1414万件,处分 1511万人,为国家挽回经济损 失 6019亿元。中纪委、监察部严肃查处了刘志华、陈同海、 孙善武、孙瑜等大案要案,并移送司法机关审理。最近,中 国最高人民检察院反贪污贿赂总局局长王建明谈到,目前 中国的贪污贿赂犯罪的行业特点越来越明显,大量的贪污 贿赂犯罪集中发生在公共权力比较集中、资金比较密集、资 源短缺、垄断程度高、市场竞争激烈等行业和部门。[ 3] 早在 2005年 1月,鉴于腐败形势严峻,中共中央就颁 布了5建立健全教育、制度、监督并重的惩治和预防腐败体 系实施纲要 6,首次提出了反腐败工作的基本目标是 /到 2010年,建成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基本框架。再经过一 段时间的努力,建立起思想道德教育的长效机制、反腐倡 廉的制度体系、权力运行的监控机制,建成完善的惩治和 预防腐败体系 0。而 2010年将至, /前腐后继 0, 愈演愈 烈;以权谋私, 花样翻新。监督需要 /在场 0,而中国传统 监察的先天弊端使这种 /在场 0最终往往以 /缺场 0、/离 场 0而告终。其弊端恰如学者所言: /对于中国目前的权 力监督,实际上还存在两方面的漏洞。一是目前的监督主 要是体制内的自我监督,如党内的纪律检查制度、政府内 的行政监察制度。二是体制内的自我监督也存在着重大 漏洞,没有形成一个封闭的环。尤其是对党政一把手的监 督,漏洞更大。有效的监督要一环扣一环。只要有一个环 节出差错,整个监督就会失去效力。体制内的自我监督当 然是必要的和基本的,却不是充分的和完备的。除了体制 内的自我监督,还需要体制外的公民监督和舆论监督,而 后者的体制很不完备,渠道不多也不畅通。0[ 3] 制度缺失如此明显,而必要的监管和监督又如何呢? 试看学者的分析: /监察权失效的问题,一直是中国制度的一个难 题。无论什么时候,行政部门的权限都是最大的,管 人、管事、管地方,手上难免经过大量的金钱和物质。 权限大,难免出事,所以需要监督。负责监督的部门 和官员,没有直接的行政权,不能直接发号施令,但是 可以查有权者是否违法。,,因此,对于行政官员来 说,最佳也最具理性的选择,是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力, 讨好监察者,等于是让监察者部分地分享自己的权 力。久而久之,监察就变成了分肥,开始是分一杯羹, 后来则四六或者五五分成,再后来,监察者甚至可以 把被监察者变成事实上的下属。到了这个地步,原来 平行的监察也就没有了,等于是行政吞掉了监察。[ 4] 其结果就是,所谓的 /监督在场 0往往最终成为 /缺 场 0、/离场 0,形同虚设,是为 /在场困境 0。对此,李大伦 的交代是最好的脚注: /市委宣传部长、市广电局长的乌纱 帽是我给的,肯定不敢监督我;外地的记者可以通过主管 #4# 广州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 2009年第 8卷 部门做工作; 省里的媒体可以通过省里的部门做工 作。0 [ 5]可见,在此种情形下,基本是无人在场。 与 /在场困境 0相关的是 /缺场悖论 0,它是指在现实 生活中,大众具有 /普遍在场 0的特性,所谓 /群众的眼睛 是雪亮的 0,群众监督是反腐的利器。但由于缺乏表达和 沟通的渠道,这种意义上的大众 /普遍在场 0只是一种理 论上的假设,从而使大众在社会监督中往往 /离场 0或 /缺 场 0,这又构成了 /缺场悖论 0。对人民监督反腐,最好的 诠释是 1945年 7月黄炎培与毛泽东在延安的谈话。黄炎 培说: /余生六十余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见到的,真所谓 -其兴也勃焉, 其亡也忽焉 .。一人, 一家,一团体, 一地 方,乃至一国,不少单位都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 , ,0毛泽东回答: /我们已经找到了新路,我们能跳出这 个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起来监督政 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 才不会人亡政 息。0其后,黄炎培在5延安归来 6一文记录了这一对话。[ 6] 当政府监督、媒体监督、自身自律都无效的情况下,如何实 施人民群众的监督, 从而跳出 /历史兴衰周期率 0? 如何 使 /大众在场 0从虚幻的理论变为现实,从而改变群众 /缺 场 0的悖论? /在场困境 0与 /缺场悖论 0,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在 现实中 /无处不在 0的大众之所以在权力监督中屡屡 /缺 场 0,主要在于缺乏一个发布、表达的场所。网络空间的出 现真正实现了物理空间和虚拟场所的分离,从而产生一种 新的 /在场 0与 /缺场 0的关系,即物理意义上的 /在场 0不 再是某种特定行为的必要条件。从监督权力运行的角度 看,这种新的空间与场所的关系实际上实现了福柯所说的 /全景敞视 0,使得被监督对象的行为无所遁逃。这样,它 不仅缓解了 /在场困境 0的紧张与窘迫,也使 /缺场悖论 0 迎刃而解,即把大众的 /理论在场 0变成了 /实际在场 0,从 而实施有效监督。从这种意义上说,网络不仅仅是一种技 术,还是一种社会思潮。所以有必要把视线转向与互联网 相伴而生的电子场所和 /电控空间 0。 二、权力转移、/电控空间 0及其特性 /第四等级 0 ( Fourth)或 /第四种权力 0( Fourth Power), 是欧美西方社会对于新闻媒体在社会中地位的表述,是指 在立法、行政、司法这三种权力之外一种独立的社会力量, 其社会职能是 /监法 0,即对上述三种社会权力进行舆论监 督,以保证其运作的透明,以及社会肌体的健康运行。 近年来,随着网络通讯传播技术的迅猛发展及网民群 体的扩大,一种有异于 /第四种权力 0的新的媒介权力形 式 )) ) /第五种权力 0也顺势崛起,大有 /青出于蓝而胜于 蓝 0之势。目前,在中国,这种权力已在逐步走向成熟,并 在媒介独立、舆论监督方面发挥主要作用,补充了 /第四权 力 0之不足, 从而促进了社会进步。或者可以说, 就 /传 统 0的新闻传播、舆论监督而言,正在悄然发生着一种 /权 力转移 0的变化。简言之,就是以往传统的新闻媒体才具 有的舆论监督的权力,正在向网络舆论或网络话语权悄然 转移。[ 7]恰如有学者所言: /如果说西方社会津津乐道于 媒体监督的 -第四权 .,中国网民则颠覆了这种精英监督 的有限模式,在虚拟网络世界展现了无限监督的草根话语 权模式。0 [ 8] 1990年,美国著名未来学家阿尔文 #托夫勒在他的 /未来三部曲 0之一的 5权力的转移 6中就指出,我们正处 于一个 /权力转移期 0,其云: /但在我们生活中,权力仍是 人类最不了解却最重要的一环,特别是对我们这一代的 人,因为我们正处于 -权力移转期 .。眼前的世界正进行 解构,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新权力结构, 而且这种权力转移正在社会各个阶层展开。在办公室、超 级市场、银行、教室、医院、学校和家庭里,旧的权力形式正 依照新轨道进行重新分配。0[ 9] 3 美国5时代 6周刊 2006年推出的 /年度人物 0 ( Person of the Year)不是某一具体个人,而是全球数以亿计的互联 网使用者。对此, 5时代 6封面的下方有一段解释文字: /是你,就是你! 你把握着信息时代,欢迎进入你自己的世 界。0( Yes, you. Y ou control the Information Age. W elcom e to yourworld. ) 5时代 6年度人物 /颁奖辞 0已经涉及到了 /权力转型问题 0: /但是,通过一个不同的视角来看 2006年,你会 看到一个不同的情况, 它与冲突或伟人无关,它是一 个前所未有规模的社区和合作的。它是百科知 识的大会集、一个百万视频的人民网络 YouTube和在 线大都会 MySpace。它是多数人从少数人那里夺取 权力,互相无偿地帮助的故事。这不仅改变了世界, 而且还改变了世界改变的方式。,,W eb 2. 0是一 个大型的社会实验。与所有值得尝试的实验一样,它 可能会失败。这个有 60亿人参加的实验没有路线 图,但 2006年使我们有了一些想法。这是一个建立 新的国际理解的机遇, 不是政治家对政治家,伟人对 伟人,而是公民对公民,个人对个人。0[ 10 ] 在此,所谓 /旧的权力形式正依照新轨道进行重新分 配 0,所谓 /它是多数人从少数人那里夺取权力 0,强调的 都是互联网技术的 /权力 0功能和 /思想 0功能。换言之, 互联网不仅仅是一种技术, 还是一种思潮, 而它的 /思 想 0、/思潮 0功能的实现,又是通过其技术特性实现的。 就本文涉及的 /场所 0和 /空间 0问题而言,互联网的出现, #5# 第 12期 刘 畅等: 从 /在场困境0到 /缺场悖论0 强化了自电报、电话、电视以来出现的 /电控空间 0和 /电 子场所 0,最大限度地实现了 /场所 0和 /空间 0的分离,从 而使 /在场困境 0与 /缺场悖论 0均有了破解的可能。 自电子媒介问世后,与此前的传播方式相比,人类传 播与交往的方式有了质的变化,即它第一次突破了物理运 动的局限,实现了同时异地的同步传播。 1985年,美国学者约书亚 #梅洛维茨的 5消失的地 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 6问世,他指出,印刷媒介 与电子媒介分别制造出属于自己的不同场景: /印刷场 景 0和 /电子场景 0,而 /电子场景 0的最大特点在于,它可 以降低人本身 /亲自在场 0对于 /亲身参与 0经历体验的重 要程度。换言之,在 /电子场景 0中,人完全可以 /不到场 0 地从事以前一些必须 /到场 0才可以做到的事情,如通过 电视人们可以观看 /社会人生 0这座大楼里面每一个房间 的 /活动内容 0。电子媒介物无所不到的触角消解了传统 意义上的 /墙 0 )) ) 各种物理屏障的有效存在, /现场直 播 0的同步、即时、迅捷,使我们观看者都具有了 /现场目 击 0的 /第一手 0的经历,使我们的 /视觉 0在广阔、私秘、隐 蔽、丰富的空间中通行无阻 ) ) ) 而这是印刷媒介或印刷场 景所望尘莫及的。传统意义上的 /场所 0、/场合 0、/地 点 0、/地域 0正在退却、消失。[ 11 ]他指出: /电子媒介破坏 了时间和地点的特殊性,电视、收音机、电话, 使私人地点 更易于为外部世界所接触。从而将其变成较为公开的地 点。汽车立体声收录机、手表电视、个人音响系统,如索尼 -随声听 . ,使公共空间私人化。通过这种媒介,无论在任 何地方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可以 -发生 .在我们所处的任 何地方。但是当我们无处不住的时候,也没有了特定的地 方。0 [ 11] 120 但是,由于时代的限制,梅罗维茨对于 /网络场景 0、 /网络同居 0基本没有涉及。如果说 /电视生存 0造成了人 在异地的 /视觉在场 0的话, /网络生存 0则造成了人在异 地的 /精神在场 0; /视觉在场 0是单向的、线性的,而 /精神 在场 0则是双向的、互动的; /视觉在场 0还只是 /我 0的某 一个感官 (视觉、听觉 )出动, /精神在场 0则是五官全体出 动,与心灵联袂同行,在虚拟世界的漫游中体验另一种 /存在 0。于是,一个 /电视场景 0尚未涉及到的概念就出 现了 ) )) /网络场景 0。 /网络场景 0是一种介于物质和非 物质之间的存在,说它是物质的,是因为它确实要依赖一 些电子设备和电磁波,说它是精神的,是因为它远远超出 了这些物质依赖,给人带来真实的精神满足。 同在 1985年,在小说 5神经浪游者 6中,加拿大科幻小 说家威廉 #吉布森首次提出了 /电控空间 0一词,特指那 种能够与人的神经系统相连接的计算机信息系统所产生 的虚拟空间。在其作品中, 所谓 /电控空间 0是一个由电 脑生成的空间,故事人物只要插上电源插头即可进入,有 时甚至在他们的脑中植入插座,以便接通电极。当他们到 达电控空间后,能够看见巨大的三维信息库。电控空间就 是电子数据所居住的那个飘忽不定的空间。用吉布森的 原话说,该空间具有 /难以想象的复杂性 0, /在头脑的非 空间中有一簇簇灯火在闪烁,那是一组组数据结合在一 起,像城市的灯火一样, 渐行渐远, , 0。吉布森认定: /电控空间是成千上万接入网络的人产生的交感幻象 , ,这幻象是来自每个计算机数据库的数据在人体中再 现的结果。0这种交感幻象可能导致 /把日常生活排斥在 外的一种极端的延伸状况。有了这样一个我所描述的电 控空间,你可以从理论上完全把自己包裹在媒体中,不必 再去关心周围实际上在发生着什么 0[ 12 ] 73。恰如学者所 言: /电控空间的出现,使人类的时空概念发生了根本性的 改变,非物质的、无固定场所的虚拟空间将替代或部分替 代现有的物质实体空间,场所成为飘忽不定的东西。地理 意义上的场所,原本具有明确的实质性:当我们提到某个 场所的时候,它不仅充满了意义、有真实的物体存在于其 中,同时,它也和当下发生的活动联系在一起。0 [ 12] 74 /这 一切所指向的是,场所从空间中分离出来,产生了一种崭 新的 -在场 .与 -缺场 .的关系。在前现代社会,空间和场 所总是一致的,对大多数人来说,在大多数情况下。社会 生活的空间维度都是受 -在场 .的支配, 即地域性活动的 支配。现代性的降临,通过对 -缺场 .的各种其他要素的 孕育,日益把空间从场所中分离了出来,从位置上看,远离 了任何给定的面对面的互动情势。0[ 12] 77 从权力转移的角度看,网络开放模式下的信息流动所 带来的直接效果之一就是 /权威的消解 0, 即对权威的普 遍不信任。梅洛维茨在论述这一点时曾援引5纽约时报 6 记者理查德 #莱昂斯 ( R ichard Lvons)的描述: /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对政府官员和著名科学家 的发言充耳不闻,他们中许多人继续抽烟,拒绝开车 系安全带,而给自己孩子接种疫苗的人数在减少,抗 议禁食糖精的建议,并且相信苦杏仁苷治疗癌症非常 有效, ,产生这种明显的逆反性的原因还不是很清 楚,但是对民意和学者的观点进行抽样调查显示,原 因可能是对政府持有某种怀疑以及对权威普遍不信 任导致的。0 他还描述了空间和场所的分离,使得距离不再遥远, 而距离不再遥远则又会导致大众自我意识的觉醒: /由于 美国人对远方的权威 (他们在信息上不再遥远 )失去信 任,于是出现了-自治政府 .、-社区控制 .和-自我帮助 .的 潮流。例如,在淫秽问题上,出现了按 -社区 .发展的 动向。另外,在社区内部,并不一定是要社区的领导者来 #6# 广州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 2009年第 8卷 判定淫秽的标准。在这个问题上,俄亥俄州的克莱韦兰研 制了一份问卷对普通的公民进行调查。另外还有一种不 断成长的趋势是 -选民立法 . ,即由公民而不是选举的代 表表决法律的实施。公民不断地寻找有关自己 -权力 .的 信息,并寻求保护以避免高地位的人、大公司或政府的入 侵。0 [ 11] 158这段话的意义在于,它找到了电子技术与社会 思潮的联系,在此 /电子空间 0或 /电控空间 0不再仅仅是 一种技术,而是为质疑权威、监督权力进行了必要的准备。 但更重要的是, /传播技术允许公民同身体缺场的行为主 体和社会过程建立某种程度的连接,通过这种连接,他们 的体验和行为选择被最新结构化。对于前现代的人来说, 缺场的权力之源 )) ) 例如君主和教会的扩大化的统 治 )) ) 注定是不可见的和不可渗透的。而随着传播技术 的扩散,情况变得极为不同。这些技术强化了在地方生活 世界和-外面的 .世界的侵入之间建立 -工作联系 .的潜 力。0 [ 12] 76-77就本文所论主旨而言,其直接表现就是为 /身 体缺场 0的大众监督权力运行提供了技术支撑,使得 /身 体缺场 0不再成为 /监督在场 0的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 三、反向 /全景敞视 0 从舆论监督的角度看, /电控空间 0出现的意义在于 使大众 /缺场悖论 0得以破解,其破解的方式就是出现了 另一种意义上的 /全景敞视 0,或是对于 /全景敞视 0的反 向运用,可称为 /反向全景敞视 0。 /全景敞视 0建筑,是英国哲学家耶利米 #边沁 ( Jere- my Bentham 1748~ 1832)构思的一种由 /权力技术 0构成 的建筑。其构造的基本原理为: /四周是一个环形建筑,中 心是一座瞭望塔。瞭望塔有一圈大窗户,对着环形建筑。 环形建筑被分成许多小囚室,每个囚室都贯穿建筑物的横 切面。各囚室都有两个窗户,一个对着里面, 与塔的窗户 相对,另一个对着外面,能使光亮从囚室的一端照到另一 端。然后,所需要做的就是在中心瞭望塔安排一名监督 者,在每个囚室里关进一个疯人或一个病人、一个罪犯、一 个工人、一个学生。通过逆光效果,人们可以从瞭望塔的 与光源恰好相反的角度,观察四周囚室里被囚禁者的小人 影。这些囚室就像是许多小笼子、小舞台。在里面,每个 演员都是茕茕孑立,各具特色并历历在目。敞视建筑机制 在安排空间单位时,使之可以被随时观看和一眼辨认。总 之,它推翻了牢狱的原则,或者更准确地说,推翻了它的三 个功能 ) ) ) 封闭、剥夺光线和隐藏。它只保留下第一个功 能,消灭了另外两个功能。充分的光线和监督者的注视比 黑暗更能有效地捕捉囚禁者,因为黑暗说到底是保证被囚 禁者的。可见性就是一个捕捉器。0[ 13] 224-225 其后,法国思想家米歇尔#福柯将边沁的这一思想延 伸,提出了 /全景敞视主义 0的概念。 /微观权力 0观念及 其分析方法,是福柯思想中最有价值的理论遗产。福柯认 为,权力分析应从国家机器、王权、司法权等传统观念中走 出来,要 /砍掉国王的头颅 0,而代之以一种多元性、多极 化的 /微观权力 0观。他指出: /权力无处不在。这并不因 为它有特权将一切笼罩在它战无不胜的整体中,而是因为 它每时每刻、无处不在地被生产出来,甚至在所有关系中 被生产出来。权力无处不在,并非因为它涵括一切,而是 因为它来自四面八方。0[ 13] 178因此,他认为边沁的 /全景敞 视 0道出了权力之 /政治技术 0的本质,指出: /这是一种重 要的机制,因为它使权力自动化和非个性的权力不再体现 在某个人身上,而是体现在对于肉体、表面、光线、目光的 某种统一分配上,体现在一种安排上。这种安排的内在机 制能够产生制约每个人的关系。, ,因此,由谁来行使权 力就无所谓了。, ,全景敞视建筑是一个神奇的机器,无 论人们出于何种目的来使用它,都会产生同样的权力效 应。0[ 13] 227这里福柯的创新在于, 他沿用边沁的 /全景敞 视 0观念,但又有所延伸。认为所谓 /全景敞视 0不应仅仅 局限于特定空间,如监狱,而是延展、弥漫到了社会的各个 角落。例如: /它在使用上具有多种价值。它可以用于改造犯 人,但也可以用于医治病人、教育学生、禁闭疯人、监 督工人、强制乞丐和游惰者劳动。它是一种在空间中 安置肉体、根据相互关系分布人员、按等级体系组织 人员、安排权力的中心点和渠道、确定权力干预的手 段与方式的样板。它可以应用于医院、工厂、学校和 监狱中。凡是与一群人打交道而又要给每个人规定 一项任务或一种特殊的行为方式时,就可以使用全景 敞视模式。除了做必要的修改外,它适用于 -建筑物 占用的空间不太大,又需要对一定数量的人进行监督 的任何机构 .。0[ 13] 231 这样,所谓 /全景敞视 0就印证了他 /权力无处不在 0 的观点,使得权力变成一种 /关系中的存在 0,它具有渗透 性、生产性与创造性,可以延伸到任何地方,这又明显超越 了边沁的 /全景敞视 0,福柯说: /为了行使这种权力,必须 使它具备一种持久的、洞察一切的、无所不在的监视手段。 这种手段能使一切隐而不现的事物变得昭然若揭。它必 须像一种无面孔的目光,把整个社会机体变成一个感知领 域:有上千只眼睛分布在各处,流动的注意力总是保持着 警觉,有一个庞大的等级网络。按照巴黎市长的意见,巴 黎的这个网络应包括 48名警察分局局长, 20名视察员, 定期付酬的 -观察员 . ,按日付酬的 -密探 .,领赏钱的告密 者,另外还有妓女。这种不停的观察应该汇集成一系列的 #7# 第 12期 刘 畅等: 从 /在场困境0到 /缺场悖论0 报告和记录。在整个 18世纪,一个庞大的治安文本借助 于一种复杂的记录组织愈益覆盖了整个社会。0[ 13] 240 /全景敞视主义 0的要义在于权力加技术,或曰 /政治 技术 0,边沁的 /环形监狱 0首先是一种建筑技术,然后才 可以实现权力 /监视 0的功能。而本文所论 /旧的权力形 式正依照新轨道进行重新分配 0, 以及 /多数人从少数人 那里夺取权力 0,首先强调的也是网络的技术功能, 然后 才是其 /权力 0功能和 /思想 0功能。借用边沁和福柯的思 想,我们可以说,互联网的出现,也催生了一种新的 /技术 权力 0,一种 /反向全景敞视 0,即监督与被监督者的位置 发生了颠倒和置换,原先的监督者处于被监督的位置,而 原先被监督者则处于监督者的地位。无论是边沁还是福 柯的 /全景敞视 0,其所强调的都是 /权力 0对民众的监管 和掌控,试看: /全景敞视建筑不应被视为一种梦幻建筑。 它是一种被还原到理想形态的权力机制的示意图。它是 在排除了任何障碍、阻力或摩擦的条件下运作的,因此应 被视为一种纯粹的建筑学和光学系统。它实际上是一种 能够和应该独立于任何具体用途的政治技术的象 征。0 [ 13] 230而伴随网络兴起的 /第五种权力 0恰恰相反,它 强调的是民众对于 /权力 0的监督。这首先是因为其 /无 处不在 0的特征: /从读者的角度看,网络既像一所庞大无比的图 书馆,数以百万计的带索引的出版物随手可得,又像 一个无限延伸的提供多种商品和服务的购物中心。 从出版者的角度看,网络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演讲平 台,全世界范围内的成千上万的读者、观众、研究人员 和买家都能听到演讲者的声音。任何人或任何机构 只要有一台联网计算机就可以 /出版 0信息,,在聊 天室里,任何拥有一条电话线的个人都可以变成一个 街头公告员。他的声音比站在任一肥皂箱上都传递 得更远。通过网页、邮件分发器和新闻组,同一个人 也可以成为一名小册子作者。0[ 12] 215 之所以称它为 /反向全景敞视 0,是因为,首先互联网 的 /无处不在 0,无疑十分符合 /全景敞视 0的原则,并将其 发挥到了极致;其次这种 /全景敞视 0所监督的对象不是 普通民众,而是传统意义上权力的所有者,故称之为 /反 向全景敞视 0。 四、大众:从 /缺场 0到 /在场 0 /反向全景敞视 0的意义在于,它使得以往 /离场 0、 /缺场 0的大众实现了真正 /在场 0。它昂首入场, /无处不 在 0,监视权力 /犯规 0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使其再也不能 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2007年 10月 13日,仅仅在陕西省林业厅召开新闻发 布会,宣布发现华南虎的第二天,网友 y ixians就在号称全 球最大中文摄影网 )) ) 色影无忌交流论坛上发帖,请教华 南虎照片是否经过后期处理, 质疑的帖子越聚越多, /平 面虎 0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前后只用了两个小时,通过网 友们的共同努力,就用百度快照找到了虎的原画,为其后 识破 /纸老虎 0立下头功。 2008年初,中共江苏省徐州市泉山区区委书记董锋 之妻找到中国矿业大学副教授王培荣,提供了关于董锋的 经济、作风问题的部分证据。 5月 11日,王培荣将举报材 料快递给纪检部门, 近两个月没有得到回复。 7月 6日, 王培荣在网络论坛发帖,揭发 /全国最荒淫无耻的区委书 记 0。一网站站长看到举报, 遂编发一篇文章 5江苏 徐州:区委书记演绎荒唐 /一夫二妻制 0 6, 许多网站纷纷 转发。徐州市委获悉网上举报后,决定对董锋采取措施。 7月 11日,董锋遭免职, 7月 17日被 /双规 0, 8月 29日被 逮捕。 2008年 11月,一名网友发帖,称在上海地铁二号线 捡到一个环保购物袋,里面装着江西新余市、浙江温州市 有关部门出国考察的详细票据。帖主拍下后,将出国人员 的姓名、职务、护照号、行程、旅行社报价等在网上曝光。 这些资料显示, /新余人力资源考察团 011人 13天花费 35 万元, /温州培训团 023人 21天花费 65万元。 11月底 12 月初,新余、温州两市分别对有关人员给予免职、警告等处 分。[ 14]而在监察部马馼部长所提出的 /关注群众反映强烈 的问题 0中, /重点治理公款出国 (境 )旅游 0名列其中。她 指出, 2008年, /国家预防腐败局将其作为一项重要工作 来抓,会同有关部门采取多项措施,包括查处多起案件,取 得一定成效。全年公款出国 (境 )的经费和人数同比下降 约 15%。全国共压缩出国 (境 )团组 5 189个,减少出国 (境 )人员 18 416人 0。[ 15] 2009年 1月 28日,玉溪青年李荞明因涉嫌盗伐林木 罪被刑事拘留,羁押期间,遭同监室在押人员张厚华、张涛 等人暴力毒打昏迷,经送医院抢救无效,于 2月 12日死 亡。事件披露后,引起了网民强烈关注。此后,昆明晋宁 警方认定,李荞明的死亡,是在晋宁县看守所在押期间,与 在押人员擅自进行娱乐游戏 /躲猫猫 0时, 发生的一起意 外事件。对此结果,网民表示强烈质疑。为应对网民和舆 论的 /真相信任危机 0, 2月 19日,中共云南省委宣传部面 向社会征集各界人士代表 4名,参与调查。在网民和舆论 的强大压力下,近期事情终于有了结果,与当时晋宁警方 公布结果有很大出入。死者李荞明的三名狱友被以涉嫌 故意伤害罪送上法庭,涉嫌渎职犯罪的该所监管民警李东 明、苏绍录 2人被刑事拘留。此外,相关部门还对其他系 #8# 广州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 2009年第 8卷 列相关责任人进行了处理。[ 16] 当然,在 /反向全景敞视 0中现出原形、难以遁逃的还 有周久耕。 2008年 12月 10日,江宁区房管局局长周久耕接受南 京 9家媒体的联合采访, 指出要防止低价售房,政府将对 故意压低房价的开发商进行处罚。而受到广大网民关注 的,不是周久耕本人及其观点,而是他戴的表和抽的烟。 12月 14日,网友 /西方不亮东方亮 0就发帖5腐败不腐败, 看照片南京房管局长抽 1500元的烟 6,文字配发照片,证 实周久耕所抽的镶有蓝边黄色盒子的香烟是 /九五之 尊 0。据南京卷烟厂工作人员介绍, /九五之尊 0是南京系 列烟中最高档的,价格在 1 200元 /条至 1 800元 /条之间。 12月 15日,署名 / cheyou0070的网友在5周久耕局长抽名 烟、戴名表 6的网帖里指认周久耕左手腕上所戴手表是 /江诗丹顿 0,价值约 10万元。随后,网上又有人爆出周 久耕每日开着凯迪拉克上班。 17日,天涯社区的 /房产观 澜 0论坛里,网友 /伟大的人民 0发帖抖出周久耕的弟弟是 开发商,系天创置业副董事长、天元吉地项目部总经理周 久忠。还有网友进一步查证出,被周久耕批评的 /低于成 本价销售 0的恒大绿洲楼盘与周久忠所负责的天元吉地 楼盘只有一路之隔,天元吉地楼盘甚至低于恒大绿洲楼盘 的售价 200元 /平方米。于是,周久耕打击恒大绿洲是为 了保护弟弟的利益,这样因果关系也成为网友们自然而然 的逻辑。 12月 23日,周久耕又被爆出儿子是建材商。房 管局局长 ) )) 开发商 ) )) 建材商,这样的关系中究竟有怎 样的利益纠葛,周久耕是否有贪腐问题? 网民给公众画上 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此后, 周久耕被冠以 /天价烟局长 0 /周至尊 0等名号, /久耕托市 0成了 2008年末的一个新 /成语 0,火爆于网络世界。[ 17]作为 /周久耕事件 0的直接 效应,就是当事人被免职, 据悉, 12月 28日,南京市江宁 区房产管理局局长周久耕因擅自对媒体发表不当言论,在 社会上产生了不良影响,调查表明他还存在用公款购买高 档香烟的奢侈消费行为,中共江宁区委经研究决定免去其 房产管理局局长职务。对网上反映的其他问题,纪检部门 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18 ] 在网络舆情的发展史上, /周久耕事件 0具有标志性 意义。 2008年 12月 18日,由中国人民大学舆论研究所、 中央电视台5对话 6栏目和 5北京晚报 6共同举办的 5月度 舆情动态分析 6在新闻大厦首次发布。报告显示,周久耕 事件、周慧敏倪震闹剧等 20个事件成为 2008年 12月份 最大的舆情热点。报告认为,该月份的议题最大的特点是 网络公众议题向社会议题、政治议题转化速度加速,网络 舆情的潜伏期不断缩短,中国网民进一步理性和成熟,意 见的合流速度加快, [ 19]收到了明显的社会效果。对此,最 有说服力的是, /周久耕事件 0后,在网民的 /注视 0下,南 京的官员不抽贵烟,不戴名表,而且南京官场的穿戴发生 了很大变化,该市房产局副局长举着袖子说,没戴手表了, 现在看时间都是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当地一小区业主 告诉记者,以前维权时曾看见物价局局长抽的是 50元一 包的苏烟,现在在局长接待室看见局长抽的是 20元一包 的金南京了。¹ 此外,南京卷烟厂生产的 /九五之尊 0,被 网友认为是钱权交易的附属品,据江苏省烟草管理局内部 人士透露, 1 000元 /条以上香烟明年或将不许再卖了,在 某种程度上也有防 /腐败 0的意图。再有, /周久耕事件 0 后,网友们从对周久耕的监督案例中受到激励,并正将其 发展为一种常规反腐方式,网友对 /戴名表 0、/抽名烟 0、 /穿名牌 0、/开名车 0官员的搜索兴趣日渐高涨,网友开始 搜索更多官员的穿戴,一下子曝出 15名县委书记戴着名 表的照片,统冠以 /天价名表 0的头衔。一种对网络人肉 搜索的恐惧,正在官员间潜滋暗长。因为人肉搜索正以一 种掘地三尺、贴身紧盯、防不胜防的方式曝光着官员不经 意间暴露出的问题信息。一发现问题线索就紧追不放,一 看到疑似腐败信息就群起攻之,把官员逼入不自证清白、 不公开澄清就饱受质疑的境地。[ 20] 鉴于网络监督的强大威力, 2009年 1月初,以 /网络 监督是否必要 0为题, 5人民日报 6与人民网联合进行网上 调查,参与调查的网民有 8719%非常关注网络监督,当遇 到社会不良现象时, 9313%的网民选择网络曝光。网络监 督已经成为畅达民意、维护权益、鞭挞腐败的便捷而有效 的手段。[ 14]这一反腐新的生力军自然也受到了政府的重 视,据悉, /如今,全国各级纪检监察机关运用现代通信、网 络技术,开辟信访举报新渠道。中纪委、监察部和省级纪 检监察机关相继开通举报网站。中纪委副书记、监察部部 长、国家预防腐败局局长马馼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国家 预防腐败局高度重视网友提供的线索,每天安排专人进行 汇总和归纳,对网友提供的线索经查证属实的将及时处 理。国家预防腐败局网站开通一年多来,网友互动栏目点 击率已经超过 460万次,留言近 15 000条 0[ 15]。 据悉,近年来,人民网的舆论监督栏目形成体系,设有 /有话网上说 0、/人民时评 0、/人民热线 0等栏目,成为网 友与各级党政部门一个良好的互动平台,同时也是对各级 党委、政府的有力监督。红网 5百姓呼声 6栏目主编肖雄 #9# 第 12期 刘 畅等: 从 /在场困境0到 /缺场悖论0 ¹ 参见 2008年 12月 25日的5时代周报6。 表示,网络监督实践让他们尝到了甜头。该栏目自 2001 年 5月创办以来,发出5调查函 63 200多件,为群众提供咨 询服务 7万多次,监督解决投诉问题 2. 5万多次,回复办理 率超过 85%。 2007和 2008连续两年, 栏目闯过 / 3个 1 0000,即省市县各级领导批示、政府相关职能部门回函 回复处理情况、律师回复网友提问均超过 1 000个。 2008 年, 5百姓呼声 6栏目荣获中国新闻奖一等奖。 2008年 8月,中共甘肃省委书记陆浩通过甘肃省委 办公厅与人民网取得联系,就网友留言中的热点问题连续 3次回复,于是,兰州市教育乱收费、建材市场价格混乱等 问题,成为当地政府的主抓要务。湖南、福建、陕西、天津 等地书记、省长,相继通过人民网 /地方领导留言板 0回应 网友留言。白银、衡阳、许昌、宝鸡等地多位地市级官员建 立留言定期回复机制,截至目前,有近 600个网友留言所 提出的问题得到当地政府的正式回复和落实。[ 14] 以上事实表明,由于网络实现了一种 /反向全景敞 视 0,它使得以往 /离场 0、/缺场 0的大众实现了真正 /在 场 0,而且是 /无处不在 0,从而产生了一种新的 /在场 0关 系,使得 /在场困境 0与 /缺场悖论 0双双迎刃而解。毛泽 东在应对黄炎培 /兴衰周期律 0时说: /我们已经找到了新 路,我们能跳出这个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 0,但是, 在 /在场困境 0中,毛泽东的话只具有理论上的正确性,而 在网络监察的 /反向全景敞视 0中,其所云 /只有让人民起 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 人亡政息 0,才真正变成一种现实。 五、结 语 在论述 /全景敞视 0的基本原理时,边沁曾提出一个 原则:权力应该是可见的但又是无法确知的。对此,福柯 解释说: /所谓 -可见的 ., 即被囚禁者应不断地目睹着窥 视他的中心瞭望塔的高大轮廓。所谓 -无法确知的 ., 即 被囚禁者应该在任何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被窥视。为 了造成监督者的在与不在都不可确知,使被囚禁者在囚室 中甚至不能看到监督者的任何影子, , ,全景敞视是一种 分解观看 /被观看二元统一体的机制。在环形边缘,人彻 底被观看,但不能观看;在中心瞭望塔,人能观看一切,但 不会被观看到。0 [ 13] 226而在 /第五种权力 0的 /反向全景敞 视 0之下,这种 /可见的 0和 /不可见的 0关系被彻底颠倒了 过来:不是 /权力 0可以随时 /看到 0每一个民众,而是由于 网络的匿名性,民众可以随时 /看到 0代表 /权力 0的每一 个官员,如周久耕,而不被对方所 /看到 0。用福柯的话来 说,对周久耕而言: /他能被观看,但他不能观看。他是被 探查的对象,而绝不是一个进行交流的主体。他的房间被 安排成正对着中心降望塔,这就使他有一种向心的可见 性。但是环形建筑被分割的囚室,则意味着一种横向的不 可见性。正是这种不可见性成为一种秩序的保证。0 [ 13] 225 借用福柯的话,我们也可以说,正是网络的普遍性使得违 规的权力无所遁逃,而正是网络的匿名性又使得它 /不可 见 0,为网络监察提供了有力的保证。 就如何推进中国民主化进程,美国传记作家罗伯特 # 库恩认为, /一党执政更适合中国 0,而在其中, /透明度 0 成为这种一党制的关键所在,他指出: /对我而言,在 (中 国 )政治改革中最重要的一个词就是 -透明度 .。我赞赏 胡锦涛主席承认透明度的重要性和提高透明度的巨大政 治勇气。确实,正如李源潮部长在与我的对话中所阐述的 那样, -透明 .可能是政治改革中最为重要的驱动力。中 国各级政府都应该提高透明度。我认为,从真正民主的构 成要素来说,透明度远比多党制重要。对于西方来说,这 种话可能会被看作是 -异端学说 .。但是, 相比一个没有 透明度的多党制,一个拥有很高透明度的单一政党制度更 能够代表人民的利益。透明度能真正造福于人民。0[ 21] 换言之,在一党执政的政治生态中,在缺乏反对党的 政治机制下,行政权力运行的高度透明就成为一种重要的 补充,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 /透明度 0就是一种 /反对 党 0, 它随时在监督执政者的行为,一旦违规,立即报警。 在此, /无处不在 0的网民监察所形成的 /全景敞视 0这一新 的空间和场所,无疑为其提供了必要的技术和思想条件。 空间与场所,不仅是权力的重要构成部分,也是权力 监督的必要条件之一。而由于中国监察系统的先天不足, 使这种 /在场 0多流于形式,往往以 /不在场 0而告终,即所 谓的 /在场困境 0。与其紧密相关的是 /缺场悖论 0,它是 指在现实生活中,大众具有 /普遍在场 0的特性,即 /群众 的眼睛是雪亮的 0。但由于缺乏沟通的渠道和表达的平 台,这种意义上的大众 /普遍在场 0往往只是一种理论上 的存在,从而使大众在社会监督中往往处于 /离场 0或 /缺 场 0状态,这又构成了 /缺场悖论 0。在现实中 /无处不在 0 的大众之所以在权力监督中屡屡 /缺场 0, 主要在于缺乏 一个发布、表达的场所。网络空间的出现,真正实现了物 理空间和虚拟场所的分离,使得被监督对象的行为无所遁 逃,从另一种意义上实现了由边沁到福柯的 /全景敞视 0, 即 /反向全景敞视 0,从而产生一种新的 /在场 0关系,使 /在场困境 0与 /缺场悖论 0双双迎刃而解。 =参考文献 > [ 1] 马怀德. 腐败人数继续上升 反腐形势严峻 [ EB /OL ]. [ 2008-03-10]. http: / /www. sina. com. cn. #10# 广州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 2009年第 8卷 [ 2] 最高检: 去年查处 4名省部级腐败高官 [ N ]. 法制日 报, 2009-03-09. [ 3] 2009年是中国反腐倡廉的重要一年 [ EB /OL ]. [ 2009- 05-25]. http: / /hb. zgf.f cn /new s. [ 4] 张鸣. 监督的自身困惑 [ N ].中国青年报, 2008-12-12. [ 5] 洪克非. 原市委书记一权独大 [ N ].中国青年报, 2008- 11-21. [ 6] 黄炎培. 延安归来 [M ].沈阳: 东北书店, 1946. [ 7] 刘畅. 第五种权力 [ J]. 书屋, 2008( 12): 10-16. [ 8] 张敬伟. 3亿网民是涵养中国公民社会的希望 [ N ] .燕 赵都市报, 2009-01-14. [ 9] 托夫勒. 权力的转移 [M ]. 北京: 中信出版社, 2006. [ 10] 互联网使用者当选 5时代6周刊年度人物 [ EB /OL ]. [ 2006-12-17]. http: / /new s. x inhuane t. com. [ 11] 梅洛维茨. 消失的地域: 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 [M ]. 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 2002. [ 12] 胡泳. 众声喧哗 [M ]. 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8. [ 13] 福柯. 规训与惩罚 [M ]. 刘北成, 杨远婴, 译. 北京: 三联书店, 2007. [ 14] 程少华,傅丁根. 调查称逾 9成民众选择网络曝光社 会不良现象 [ N ] .人民日报, 2009-02-03. [ 15] 独家专访: 监察部长马馼七答反腐如何 /取信于民0 [ EB /OL ]. [ 2009-01-19]. http: / /new s. x inhuanet. com. [ 16] 张侃理. 云南 /躲猫猫0案开庭 死者父亲望严惩当事 人 [ N ] .生活新报, 2009-08-06. [ 17] 杨明奇. 江宁房管局回应天价烟局长事件 称网络太 厉害 [ J]. 瞭望东方周刊, 2008( 25). [ 18] 南京江宁区房管局长周久耕被免职 [ EB /OL ]. [ 2008- 12-28]. http: / /news. x inhuanet. com /newscenter. [ 19] CCTV领衔发布中国首份 /月度舆情分析报告0 [ N ]. 北京晚报, 2009-01-18. [ 20] 曹林. 官员收入不公开人肉搜索难休止 [ N ]. 西安晚 报, 2008-12-26. [ 21] 舒泰峰. 透明度能真正造福于人民 [ N ] . 今晚报, 2009-01-04( 14). [责任编辑 罗海丰 ] From / present dilemma0 to / absent paradox0 ) ) ) / The fifth power0 under reverse Panopticon LIU Chang, ZHANG Zhuoq ian (C ollege of L ibera lArts D epartm ent of C omm unication S tudies, Nanka i Un iversity, T ianjin 300071, Ch ina ) Abstract: Space and venue are important components o f the pow er, the ex istence o f wh ich tends to be a tta- ched to and in turn con tro l a certa in space. / Presence0 is one of the cond itions necessary for superv ision imp lem en- ted by various types of disc ip line inspect ion and superv ision departm ents. Bu,t w ith d iscip line inspect ion syst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