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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身体记得的历史_评高彦颐_缠足_金莲崇拜_盛极而衰的演变_刘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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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身体记得的历史_评高彦颐_缠足_金莲崇拜_盛极而衰的演变_刘怡 妇女研究论丛 Collection of Women’s Studies 2011年 3月 第 2期 总第 104 期 March. 2011 No.2 Ser.No.104 高彦颐著、苗延威译《缠足———“金莲崇拜”盛极而衰的 演变》[1](以下简称为《缠足》,英文原著名为 Cinderella’s Sis- ter: A Revisionist History of Footbinding),于 2005年由加利福 利亚大学出版社出版,曾获美国历史学会 2006年度琼·凯利 妇女史著作纪念奖。台湾学者苗延...
她们的身体记得的历史_评高彦颐_缠足_金莲崇拜_盛极而衰的演变_刘怡
妇女研究论丛 Collection of Women’s Studies 2011年 3月 第 2期 总第 104 期 March. 2011 No.2 Ser.No.104 高彦颐著、苗延威译《缠足———“金莲崇拜”盛极而衰的 演变》[1](以下简称为《缠足》,英文原著名为 Cinderella’s Sis- ter: A Revisionist History of Footbinding),于 2005年由加利福 利亚大学出版社出版,曾获美国历史学会 2006年度琼·凯利 妇女史著作纪念奖。台湾学者苗延威所译的中译本,于 2007 年由台湾左岸文化出版社出版。大陆版苗延威的中译本, 2009年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该书将一个以缠足女性的身 体为中心的缠足世界娓娓道来,可以说为缠足史的研究开了 一扇窗,展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缠足,是一个中国史学界绝不新鲜的话题,如果从 1914 年出版的《香莲品藻》[2]算起,已有近百年的研究历史。虽然研 究成果丰富,形式多样,但笔者认为研究者们往往兴趣和热 情有余,理论建构与学术创新不足。大量的论文、著作无非是 一而再、再而三地为近代以来的反缠足论述添砖加瓦,即便 有新的材料运用,或者在研究时段和地域转变上肯下功夫, 研究者们也仍停留在近代反缠足、废缠足运动所构建出的 “五四史观”、单线型“进步论”、男女二元对立等等的论述漩 涡之中,缠足研究似已陷入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境地。所幸,近 年来部分国内研究者如罗志田、[3]杨兴梅、①杨念群[4]等已经对 此状况展开了反思,从他们的相关论述中,我们看到了研究 者的诚意与洞见,但相关讨论范围仅限于局部话题。而高彦 颐教授的这部缠足史,可谓是在缠足研究领域展开的一场全 面反省和实践。在这部著作中,她跨越了国族主义、女性主义 和东方主义的框架,明确地将“缠足摆置在时尚史的范畴之 中”(Charlotte Furth(费侠莉)语)。高彦颐明确的身体史视角, 使得缠足研究迎来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景象。 她们的身体记得的历史 ———评高彦颐《缠足:“金莲崇拜”盛极而衰的演变》 刘 怡 (复旦大学 历史学系,上海 200433) 作者简介:刘怡(1988-),女,复旦大学历史系研究生。 ①见杨兴梅:“观念与社会:女子小脚的美丑与近代中国的两个世界”,《近代史研究》2000年第 4期。近年来,杨兴梅在《近代 史研究》、《四川大学学报》等刊物上还发了几篇与缠足相关的论文,其博士论文亦以缠足为研究对象。 ②刘宗灵:“身体之史:历史的再认识———近年来国内外身体史研究综述”,收入复旦大学历史学系、复旦大学中外现代化进 程研究中心编:《新文化史与中国近代史研究》,《近代中国研究集刊》(4),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 287- 322页。文中对身 体史研究的起源、内涵,国内外身体史研究现状,尤其对海外、台湾和大陆史学界在中国史领域的身体研究的现状,进行了详 细的爬梳和,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身体史研究还需明确解决的诸多问题,笔者在文中不再重复此类细致爬梳工作。 中图分类号:C913.68 文献标识:A 文章编号:1004-2563(2011)02-0107-06 107 高彦颐在缠足研究中的视角突破和典范转移,有深厚的 理论和实践背景。②西方学术领域对“身体”的关注在近几十 年来成果卓著,以福柯、布迪厄为代表的一批研究者关于身 体的哲学和社会理论的研究成果,为身体史研究的开展提供 了理论上的可能性。身体史研究在 20世纪 80年代以来成为 西方历史学界的热点之一,近年来也有学者将“身体”用于中 国研究,从不同角度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尝试,比如台湾社会 学家黄金麟的相关身体史研究著作《政体与身体:苏维埃的 革命与身体,1928- 1937》[5]以及《历史、身体、国家:近代中国 的身体形成(1895- 1937)》,[6]其将“身体”置于“历史”和“国 家”之间,定位于中国近代历史和国家的研究取径给历史学 者很大的启发。在《缠足》这本书中,高彦颐将“身体”置换为 “缠足女性的双足”及相关的物质与文化世界,由此才将缠足 研究中理应居于主体地位,但以往却备受冷落的“缠足身体” 置于研究中心,一如该书英文书名所言,成就了一部缠足史 的修订史(a revisionist history of footbinding)。 一 高彦颐教授在《缠足》一书的前言中就开宗明义,她的研 究是要重新反思将缠足化约为同质的、不变的,出于单一动 机的、单线性的问题,呈现缠足历史的复杂性和多元性。高彦 颐指出,“缠足”可被解组为三个层次的时间性:具有文化荣 耀或正当性的缠足、作为一种社会实践的缠足以及个体体现 的缠足,具体研究可围绕三者间的错乱步调与相互包裹关 系,进行层层解析。高彦颐的基本立场是,一方面对缠足女性 主体进行关怀,尽一切可能观照她们的“身体”,倾听她们的 “声音”。另一方面,又将男性欲望与女性欲望及相关纠葛放 在同个平台上进行参照,不过分强调二者间的对立,转而关 注二者交织和互动的场景。为了达成对缠足世界的诸多好奇 的解释,作者选择采用她认为的两种可行方式:一是,对庞杂 丰富的文字资料进行解读并深究。二是,探入女性自己创造 的纺织品的世界内部,运用作者有控制力的想象,合理地将 劳动、礼节和时尚的身体置于其中,探究女性的欲望世界。全 书除去前言和尾声,共分 6章,作者将这 6章划归为两部分 “揭露的身体”以及“遮蔽的身体”,各包括 3章。 第一章题为全球国族巨型历史:“天足”概念的兴起(19 世纪 80年代至 20世纪 10年代),探究了 3个相互间密不可 分的进程:“天足”概念由基督教的范畴逐步国族化进程,“天 足”日益丰满的修辞论述导致缠足光环的熄灭进程,伴随其 间的女性声音被封装,身体逐步国家化的进程。这个过程并 非国家的统一整合行为,而是男性精英各自论述的合力结 果,虽然这些男性精英的立场各异,论述方式和表达形式并 非一致,但却共同造成了一个结果,“天足”概念逐渐国族化, 女性身体日益国家化,缠足光环逐步消失。 徐柯、汤颐琐和辜鸿铭等人的“天足论”或“爱莲说”,流 传甚广,以往的研究中也常被引用,但高彦颐的剖析却独辟 蹊径。在高彦颐看来,徐柯避开“天足”概念中蕴含的传教士 的救世动机和外来的革新力量,代之以一种以中国为中心的 叙事,并为其叙事寻找传统和现实依据。汤颐琐的论述同样 推进了“天足”修辞中的功能论身体观与平等主义的国族化 进程,其中,特别以“意志能够克服身体”这一论调来凸显女 性的能动性,此时“身体”虽出现,但却呈现出一种工具性和 象征性的特质。辜鸿铭的立场与前两位显然不同,他从不讳 言自己的莲癖,尽管这让他身处的时代显得不尴不尬。高彦 颐没有循着前人的分析路径,给辜氏贴上“保守”的标签,而 是看到了他的言论和态度背后所蕴含的更深层次的国族主 义逻辑,在这一点上,作者认为徐、汤、辜 3人实际是内在一 致的:他们都以女性作为评判国家文明高下的指标,只不过 拥护天足的徐和汤认为,中国别扭的“缠足”显然低于欧美自 然的“天足”女子,而辜鸿铭则认为“温顺、驯良”的中国缠足 女子优于“健壮、男子气”的欧洲社交女性,并以“理想的女性 特质”和“欧洲文明的衰落和退化”分别喻之。故而,辜鸿铭与 拥护天足的徐和汤虽立场相左,却蕴含着同样的国族主义意 识,某种程度上,辜更甚于前二者。高彦颐进而分析他们 3人 都对于“观于人”的耻辱深有体会,徐和汤主张以改“耻”物来 应对,而辜则将世人所言之中国之“耻”列为中国之“荣”,以 此来“拒绝凝视”。高彦颐对辜鸿铭的另类解读,体现出了其 思想深度以及研究角度的切实转换。 第二章题为被掀露的身体:放足运动的实行(20世纪初 至 30年代),考察了地方反缠足运动中的具体实践状况。从 传教士的自主活动,到各地反缠足革命团体的活动,再发展 到阎锡山在山西的官僚化作业,反缠足运动日益国家化和政 治化,成为男性权力的角逐场,而原本被精心照料与收藏的 女性身体被不加体恤地提出来,公开示众,缠足女性被强制 赋予“被动”和“受害者”的身份认同。虽运用了这样的策略, 但反缠足运动的推行却并非单线型的一帆风顺,过程中存在 太多拉锯式的往复和各种情况的杂糅。在论述层面,被包裹 和封装的缠足女性身体顽强地成为反缠足运动推行过程的 实际阻力。女性的声音虽然微弱,且都是被处理过的二手声 音,作者还是将它们在细枝末节处提炼出来。薛绍徽提出“非 马非驴”的论述,对身体顽强性的关注,由此提倡对年长女性 采取包容态度;高彦颐还从“光复故物”活动中看到了女学生 放足之后不再被人关注的生活际遇,到乡下劝放足的城里来 的女教师受到了乡村缠足老太太的咒骂等,女性群体内部不 同群体间围绕缠足观念出现的鸿沟,等等。这些均被作者提 出并细细分析和回味。 第三章题为“缠足如古董”:不合时宜的爱莲者(20世纪 108 30年代至 1941年)。在缠足渐成过去的时间段里,一批自称 爱莲者的男性文人,以“缠足如古董”的名义,收藏凋零,构成 了一个庞杂的有关缠足文化的资料库———《采菲录》,这也是 现在研究缠足史、废缠足史的学者们人手一册的重要史料。 高彦颐对于这部百科全书式的“档案”资料所进行的考证,令 读者不得不再次叹服于她的旧史料新解读的能力,“缠足史 的修正史”所言不虚也。高彦颐对《采菲录》的使用保持了高 度的警惕:赏玩家虽意在回收旧有文献,但其中充斥的赏玩 者们充满怀旧情调的主观解读、臆想和再发明,是被以往的 研究者们所忽略的。《采菲录》的内容庞杂,立场不一,内容多 有矛盾之处,在重重网络中,作者对其中的几类声音进行了 分析:赏玩者对于小脚的记述,多以“小男孩”的儿时记忆,抑 或是对旧式文人的模拟来呈现,“缠足”本身的社会和感官经 验,对他们来说并不可得,而正是这种距离感和他者性,给予 现代赏玩者们空间来承载他们表达自我的絮絮叨叨;自称为 女性发声、自诩为女权主义者的赏玩家提出“放过女人”的包 容态度,可还是有意无意地将女性固着在“受害、被动”的位 置,认为身体为女性的思想、意志还有情感“拖了后腿”;来自 女性自我的感受表达,也仅仅局限在“疼痛”的内容上,并未 在男性表述之外添加新的内容。因此,高彦颐强调,《采菲录》 与其说是收集和整理有关缠足的历史,不如说实际是现代文 人借模拟旧式文人而做的自我呈现,以及对旧式文人生活环 境的深切怀想。故而作者认为,进入《采菲录》的世界时,着重 的工作就是要领略其中的夸张情感和逸离矫情,因为正是这 些情绪架构了男性的金莲异想世界,而要探寻真实的感受和 经验,视野则需由档案文字,转移至档案之外的世界。 第二部分“遮蔽的身体”分 3章,讨论的重点由缠足文化 光环日渐消逝的现代,回归到缠足日益习俗化,成为一种全 国上下被普遍接受和追求的社会习惯的帝制晚期。第四章题 为“溯古访今:缠足源流考”。高彦颐对考据学者们关于缠足 起源时间的考证论述展开层层剖析,杨慎、胡应麟、赵翼等考 据学者们努力从文献资料中搜索,企图为缠足在历史时间中 定位,探索缠足文化得以盛行的内在奥秘与机制,做了各种 尝试:杨慎以作者和评论者双重身份完成的伪文献《汉杂事 秘辛》,演示了其“缠足起源无史可考”的认定;胡应麟则强调 了“古”、“今”之间互参的可能性,并提出将缠足与印刷术相 提并论的洞见,使得缠足归入文化机制和物质技术的领域; 赵翼特别注意到了有关身体行为、服饰和家具的议题……有 趣的是,他们本身的探索过程却也被纳入缠足得以普遍化的 推广机制之中,成为其中的一环。他们一面各自陈述着有关 缠足起源时间的推论,并努力为其推论寻找可靠的支撑证 据,殊不知,在这个过程中,夹杂着不少他们个人的主观想象 和表述技巧,正是这些促成了文字日益发挥其“遮蔽器”的功 能。考据学者们一面努力强调文字是记载历史真实的重要形 式,一面又巧用着表述策略和技巧,延续着文字的间接呈现 性。 第五章题为“狭邪之游:男性欲望与西北的想象地理”。 本章中,作者将研读对象由严肃的考据学者的论述,转到非 学术性、形式更自由的文人作家们所创作的宫廷小说、笔记、 游记、风雅指南以及通俗的俚曲歌谣等。作者从李渔、汪景 祺、蒲松龄的记述中,勾勒出一幅幅生动具体的场景:西北高 原上赛脚会、大同名妓、荒野人家的缠足妇女、进城烧香女 子,等等,这些描述使我们看到了一个个有着具体时空标记 的缠足世界,而不再是以往缠足研究中那些“放之四海而皆 准”的同质性描述。这些文字将男性欲望表露无遗,他们的目 光聚焦情欲表达,以及形诸于文字的有关缠足的体验,很大 程度上塑造了缠足风尚及其情欲化色彩。不过,高彦颐也看 到蒲松龄将注意力更集中在与女性缠足息息相关的日常物 事,即女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围绕对自我身体的照料展开的 生活常态。细究发现,女性的参与,譬如为同性竞争与自我呈 现所做的努力,虽若隐若现,但却以一种主导姿态丰富着缠 足风尚。 前五章里作者完成了从男性书写的文字中,发掘与梳理 出与男性欲望密切相关的女性欲望与自我呈现的工作,在该 书的最后一章,则直接以“灰姑娘的梦想:女体的累与用”为 题,考察缠足身体的自我呈现,目光聚焦于缠足女性缝制、购 买和穿着的足服上,试图将无言的身体扣连到女性内在的情 感世界。这些似乎是考古学家、艺术史学家才会进行的工作 再次展现了作者丰富的想象力和强大的实物史料解读能力。 高彦颐从墓葬出土的鞋式由“平底”到“弓弯”的转变,推测出 双足缠裹方式经历的演变过程,认为高底的诞生,意味着晚 明时期,社会上追求小脚微型化的风潮,已趋白热化。有大批 女性观众的说唱词话中的女性形象常有三寸弓鞋和莲步等 具体的身体表达,缠足与女性高贵地位密切勾连,至于妇女 因缠足所受苦难的,则多伴随着其地位下降的境况。作者一 语点破:缠足只对丧失高尚地位的女人形成障碍;缠足的牵 制,象征着社会地位下降的苦楚。“缠足的用途,在于攀登社 会阶梯,而非攀登山路。”女人们看重她们的双足,用心装饰 它、照料它,整套足服装扮的细节中处处均承载着女人们的 妙思和巧手。时尚的缔造,正是那些倾注大量心力在其中的 女人们。 二 正如笔者之前所言,高彦颐教授的这部缠足史的最大意 义便在于其实现了视角突破和典范转移,在这个前提之下, 作者之后所做的努力才有意义———但是,这一立场付诸实践 的难度并不亚于理念本身的提出。从围绕缠足及相关问题展 109 开的层层剖析、设问、质疑、比较、回应中,我们看到作者的诚 意与坚持。作者在书中展现了一个全景铺陈、鸟瞰式的开放 场域,广泛收纳材料,不做预设性的裁剪,展开全面梳理的同 时,在材料矛盾和空白之处并行层层追问,这是作为一位严 肃学者最基本却也着实难做到的一点。更难能可贵的是,即 便是做大方向的铺展,有关缠足的精彩纷呈的场景仍能以一 种极为细腻的方式在作者笔下展现。笔者将其理解为局内人 与局外人视野的有效调和。③即一方面坚持置身事外的客观 与质疑态度,一方面又对研究对象保持相当的热情、好奇与 关怀。 在《缠足》中,作者对于大量文字资料的分析,最大的特 色便在于,其并不满足于对文字本身所呈现的情况与脉络进 行梳理,而是更多地关注文字生成的途径,作者所处的时代 背景、社会地位、情感旨趣倾向、文字技巧等文字之外的网络 和世界。在这个基础之上,加之作者合理、有控制的思索,不 少创见便水到渠成。譬如,作者注意到赵翼关于“‘妇女之拜’ 是否需以跪姿为之”所进行的探索,赵翼将礼仪的历史与物 质文化的历史结合起来考察,进而提出“拜姿”的变化取决于 家具的历史变迁。高彦颐顺着这一思路,进一步提出大胆推 测,“要不是椅子的普及,缠足可能就不会从文学想象发展成 具体作为。”[1](P172- 173)从“可欲”到“可行”,作者发掘出其中不容 忽视,却在论述层面处于“空白”状态的环节,将“椅子”联系 到妇女缠足,这种联想虽在意料之外,想来却也实属情理之 中。再如,在第六章关于缠足女性身体的累与用所进行的阐 释中,作者更是将妇女缠足与男人的科举等同而语,[1](P247)敏锐 地洞察了二者所共有的面向,即二者分别为男女提升社会地 位的重要管道,因为竞争激烈,故而要费尽心思。另一方面, 缠足女性认识到了双足有先天优劣之分,有的脚天生柔软纤 小,有的脚即便后天费尽心力也还是不见得会在竞争中取 胜,如同科举男子们所奉行的“命定论”,这种想法一定程度 上缓和了在竞争中失败的耻辱,故而得以继续支撑众多男女 在竞争路上前赴后继,科举和缠足的光环得以持续蔓延。将 二者进行对比的妙思,若没有对女性身体与感受的深切关怀 与好奇,以及对内在逻辑的深刻把握,又如何可行之? 有学者认为我们展开身体史研究的兴趣可归结为“一个 是对人的存在的关怀,另一个是对自己的存在的好奇与质 疑。”[6](P230)笔者认为,这种对“人”以及自己的关怀正是身体史 研究得以开展的重要推动力。高彦颐在《缠足》中虽一再强 调,自己并不意在给出明确的结论、确实的理论,却自是将一 个妙趣横生的金莲世界描绘出来,这个世界有着实实在在、 男男女女的参与。丰富的个人欲望和实实在在的人群被提上 了研究的中心位置,没有掷地有声的结论,却“将怀疑的种 子”植入了读者心中,围绕着缠足身体、情感与史料同读者进 行互动。在这一点意义上来说,冯骥才的名著《三寸金莲》中 也有类似的表现。[7]在考察缠足光环行将终结,天足论述泛滥 的时代,高彦颐逆流而上,注意到“身体的顽强性”在其中隐 隐发声,并在实践上成为反缠足开展的重大阻力。小说《三寸 金莲》同样对该时期的复杂面向有所察觉,小说第十四回直 接以“缠放缠放缠放缠”为题,来表现反缠足运动实际开展过 程中的反反复复,和缠足女性以顽强的身体同思维、情感惯 性及反缠足团体间进行的博弈。小说第十五回,描写天足会 与缠足会公开对峙的场景,则将两个世界的女人各自坚持的 审美观念以具体的情形展示出来,“小脚女子以为小脚美,亮 出来就惹得天足女子一阵哄笑,天足女子以为天足美,大脚 一扬更惹得小脚女子捂眼捂鼻子捂脸,各自拿自己尺子量人 家,就乱了套。” 再者,高彦颐一再强调要突破缠足史研究中男女二元对 立的立场,她在将焦点集中于女性身体及主体性的同时,有 心地将男性欲望、男性权力作为参照,凸显了两者的张力与 互动。笔者将其归纳为两对主要关系:一方面,男性的眼光与 欲望,某种程度上左右了女性的缠足选择及缠足实践,另一 方面,女性又以自己的方式对双足进行悉心呵护与照料,并 运用足服的遮蔽策略吸引并控制男性的注意和欲望。男性的 喜好和欲望,塑造的只是抽象的美学理念,而女性实实在在 的参与,在服饰制造、整体装扮等方面的努力,才真正塑 造出可触可感的缠足风尚。在小说《三寸金莲》中,作者同样 用了大量的篇幅表现一众爷们的评头品足,但也注意到了男 人们似也觉察出他们对于女人缠足,也有无能为力、无可奈 何的一面。反倒是佟家大院第二次赛脚会上,大少奶奶香莲 “万红丛中一点翠”的别具巧思的足服装扮,使男人们如愿以 偿,发出“如诗如画如歌如梦如烟如酒”的感叹。说到底,这种 可遇不可求的有神之足,如若没有女人们的智慧与灵巧,对 于这些男人们而言便是求之而不得。某种程度上,缠足女人 们运用自己的心灵手巧操纵着男人们的眼光。历史深处的吊 诡,在通俗小说和史学研究中以不同的形式展现出来,赢得 共鸣。 此外,高彦颐提出的缠足女性对“权力、地位,身份认同 的焦虑”,同样也能在佟家大院女人们身上找到注脚。大少奶 奶香莲在第一次赛脚会上败下阵来之后,在双脚照料上加倍 用心,在第二次的赛脚会上得以一展其神足,从此奠定了她 在家中的地位,跃升佟家大院的核心人物。而自知双足先天 不足的二少奶奶白金宝,在天足与缠足话语暧昧的时段,也 ③“局内人”与“局外人”的概念受默顿的启发,参见[美]R.K.默顿著,鲁旭东译:“局内人与局外人的视角”,载于《科学社会学》 (上册),商务印书馆,2004年,第 42- 64页。 110 ④汪民安主编的《身体的文化政治学》(河南大学出版社,2004年)导言中有一节内容专门就“身体与主体”有过讨论。 找到了与大奶奶对抗的方式,即私下给自己和女儿们松裹脚 布,很快“放脚”就取代了“缠足”,成为佟家女人们争权夺利 的新战场。高彦颐笔下贯穿古今,连接想象与现实,囊括不同 地域的缠足世界,在冯骥才的小说中将聚焦到一个家庭和一 个女人的身上。这也正好印证了高彦颐在《缠足》中所推行的 理念和坚持的方法:以关怀出发,各种文本、声音包容互参, 不断质疑并设问。 三 《缠足》读罢,笔者收获颇多,但脑海中依然有几个疑问。 首先,我们虽无法给予“身体”以确实的概念定义,但内 涵和外延的大致框定对于实际研究的开展,实属必要。身体 “肉身”与主体情感、思想是怎样的关系?“主体”与“身体”处 于怎样的关系模式中? 关于“身体”与“主体”的关系,西方学者多数认为主体具 有臣服性和依附性,是被获得的,是结果和产品。福柯指出主 体臣服的对象是权力和国家机器,即对于主体而言,社会和 历史是建构者与生产者。并认为,臣服的主体与身体是同质 的,此时主体已没有意识,可以被忽略;提出“权力 /身体(臣 服的主体)”的模式,但在拉康的研究中则更强调臣服的对象 是某种“结构性语言”。在布迪厄的社会理论中,身心是统一 的,通过对惯习(habitus)的分析,他认为行为的意向性内含于 身体之中。④但是这些理论落实到具体的研究时,我们对于 “身体”的范围及其“所指”,依然难有明确的把握。目前身体 史研究中“身体”的虚无、含混化,已经成为该领域的最大软 肋。黄金麟在《历史、身体、国家》一书中也没有为“身体”给出 明确定义,却在行文中不断赋予其不同的意义,“身体”概念 的外延内涵均较模糊。高彦颐在《缠足》中将“身体”具化为缠 足女性的“身体”,这点似比黄金麟实在,但这种身体的主体 性却还是含混不清。文中常被提及的主体,究竟是指缠足女 性身体肉身的主体呢,还是指其思想和情感的主体?肉身与 思想、情感的关系又该如何界定呢?显然这一“身体史”研究 的普遍难题,在《缠足》一书中也未能找到行之有效的解决方 案。 缠足风尚兴起,女人们决定缠足,并精心呵护双足,用心 装饰,以图在同性竞争中获胜,成功吸引异性目光,并更好地 实现自我展示。这时身体与思想和情感当然是一致的,两者 共同塑造和凸显了女性的主体性。但一致之外是不是更多是 分裂的状况?譬如,在反缠足运动中,女人们决心放开裹脚 布,她们的情感和思维做了这个决定,但这并非仅仅在表决 心的一刹那揭开裹脚布如此简单,在往后的漫长时日里,她 们得日复一日地对抗自己顽强的身体,这时,身体与女人们 的情感、意识则是一种分裂状况。小说《三寸金莲》中有一幕 精当地表达了这种身体肉身与思想的对抗:佟家大院的第三 代月桂是个勇敢、伶俐的姑娘,她勇敢地逃离佟家的小脚世 界,进学堂,自行放脚,却最终难以忍受放脚的疼痛,回到了 佟家大院。被问及:还是裹脚好,是不?“月桂想摇头,但脚得 劲,就没摇头,也没点头。”在思想、情感与身体的较量中,女 性真正意义上的主体性我们并不可得。 高彦颐想提醒我们注意的是,我们不能完全认定女性自 我发言和自我书写,即为女性主体性的表达,因为这些语言 和文字看似是女性自我的直接表达,却也难免已被国家、民 族的宏大叙事所改造,我们得将注意力更多地转移到更具稳 定性的女性身体上。但另一方面,我们是不是也不应该完全 以女性自我身体的呈现来全权代表其主体性表达呢?身体的 顽强性,一方面是女性思想、情感表达的载体,但某些情况 下,却也是阻力和障碍。 此外,关于缠足习俗的传播机制,笔者也有一些思考。女 孩们往往在很小的年纪就开始缠足,此时的她们并没有多大 能力表达其主观意愿,执行者多为她们的母亲———自幼丧母 的,可能是祖母、大姐等。如此可见,“母亲”在实际缠足习俗 的沿袭过程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一种习俗如若能够在好几 代人中传播开来,除了风尚本身文化光环的延续外,还有实 际传播者在其中发挥的关键作用,关于这一点,高彦颐女士 有提及却似乎并未过多着墨。 缠足习俗得以一代代传承,其中必定包含两个环节:时 尚层面缠足审美的持续蔓延。关于这一点,高彦颐在文中进 行了诸多探讨,并认为男性文人的文字塑造在其中的重要作 用。而另一个方面,高彦颐通过女性缠足身体在日常世界中 的累与用,来表示女人在实践层面的重要作用,而笔者认为, 在缠足女性群体内部,还应特别聚焦于“母亲”这一角色。 笔者曾经做过一个关于土家族哭嫁婚俗的实践调研,于 土家族聚居地进行过走访。当时,笔者对于哭嫁婚俗得以在 土家族延续几百年历史的内在机制感到疑惑。共同的情感基 调、特定的时代背景等等,这些只能作用于习俗成行之初,但 习俗何以以某种固定的形式代代相传呢?当地村支书的一个 词“循环”,给了我启发。虽然这种说法本身有待考究,但其点 破了女人一生的角色转换对于该习俗沿袭的重要意义。姑娘 出嫁,经过哭嫁仪式,成为别家媳妇,其人生转入另一个阶 段,某种意义上来讲,哭嫁习俗于其而言,有某种仪式的意 义。媳妇又转而成为另一个女儿的母亲,作为母亲,她又在女 儿哭嫁仪式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给女儿以指导,如此循环, 哭嫁婚俗得以代代沿袭。同样,“母亲”在缠足风俗得以延续 的过程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在决定缠或不缠这件事 情上,母亲似乎有着极大的自主性。 111 ⑤蒋竹山对高彦颐的这部缠足书作也作了大致介绍和评论,(文见《中国文哲研究集刊》(台北),第 28期,第 288- 294页)其 中也特别注意到高彦颐对“自我选择”之类词语的有意避免。 [参考文献] [1][美]高彦颐著,苗延威译.缠足:“金莲崇拜”盛极而衰的演变[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9. [2][清]方绚著.香莲品藻[M].《香艳丛书》第八集第 1卷,上海:国学扶轮社,1914. [3]罗志田.新旧之间:近代中国的多个世界及“失语”群体[J].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9,(6). [4]杨念群.从科学话语到国家控制———对女子缠足由“美”变“丑”历史进程的多元分析[A].汪民安主编.身体的文化政治学[C].郑 州:河南大学出版社,2004. [5]黄金麟.政体与身体:苏维埃的革命与身体,1928- 1937[M].台北:联经出版社,2005. [6]黄金麟.历史、身体、国家:近代中国的身体形成(1895- 1937)[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6. [7]冯骥才.三寸金莲[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5. 责任编辑:含章 高彦颐在尾声中表明其有意避开了“自由选择”(free choices)之类的概念,基于当代以来缠足女性的被害者形象 过于根深蒂固,评论家们往往自发地总结:如若传统中国妇 女有得选择的话,她们将不会选择缠足。高彦颐对此持不同 意见,她认为从 16世纪起,中国女人就已别无他选,只要家 庭条件允许,必定会选择缠足,即便经济条件不那么好的家 庭,也倾向于这么做,认为缠足不是一种负累,而是一种特 权,对女孩而言,缠足,不仅是为了向外在世界宣告身份地位 和可欲性,还是自尊的一种具体体现。⑤对比现代批评家的想 象“如若中国传统女性有得选择,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我 采用了这样的思考和诠释,“母亲”在“女儿”是否缠足这件事 情上有极大的选择权和自主性,或可理解为,现代人提出的 “如若她们有得选择”的前提假设,其实早已经得以实现,但 我们发现在女人们有足够的选择权和自主性的情况下,她们 并非“选择反抗”,而是为作为她们生命的延续和最亲密的女 儿们再一次做了缠足的决定。“小脚一双,眼泪一缸”的母亲 为女儿缠足的场景在过去几百年的历史中,在一个又一个中 国家庭中一代又一代地循环上演,对现代评论人们所认定的 “她们必定会反抗”以及该判定背后更深层的“缠足女人们是 被害者”的认定予以了回应。 缠足风俗已渐行渐远,但实实在在地曾经存在过,在女 人们的日常生活世界里。任何不负责任的置身事外,妄加责 难与简单地贴标签,对于缠足风俗与缠足女人们是不公平 的。高彦颐教授在《缠足》一书的最后,提及她在云南通海县 六一村与缠足老太太的交流场景,当她问老太太“你们还织 布吗?”两个老太太并没直接回答,而是自然地用娴熟的动 作,模拟出了当年织布的场景。一项习俗和文化已成过往,曾 经作为这些老太太们生活常态的织布活动,也早已淡出她们 的生活,甚至是曾经的感受早已模糊不清,语言也无法叙述 和再现出当年的织布情形,但她们的身体却顽固地将其记录 下了,也使我们得以以一种最直观且真实的方式窥见其具体 形式。高彦颐女士对此心领神会,以老太太们的“织布”情景 为其缠足史研究著作划上句号。笔者掩卷而思,似也觉得,该 书某种程度上,亦可一言以蔽之,称之为“她们的身体记得的 缠足史”。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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