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d】 用生命演绎“自我与历史的戏剧”——美国现代思想家尼布尔思想综述

【word】 用生命演绎“自我与历史的戏剧”——美国现代思想家尼布尔思想综述 用生命演绎“自我与历史的戏剧”——美国 现代思想家尼布尔思想综述 用生命演绎”自我与历史的戏剧”109 哲学名家 用生命演绎”自我与历史的戏剧” 美国现代思想家尼布尔思想综述 彭芬/文 提要:莱茵霍尔德?尼布尔是美国20世纪的神学政治哲学家.他的大量着述 在当今的神学,伦理学,政治哲学等领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对于这个人,国 内学界关注较少,本文旨在对尼布尔的思想历程进行概要的介绍. 关键词:道德的人与不道德的社会;基督教现实主义;道德自由主义;光明之 子与黑暗之子 中图分类号:B151文献标识码:B 莱茵霍尔德?尼布尔(1892--1971)对20世 纪美国神学,伦理学,人类学和政治哲学等领域 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他在1948年被选为美国《时 代》杂志25周年封面人物;1958年被评选为美 国艺术人文科学院院士.1966年美国副总统汉弗 莱(HubertHumphrey)在纪念由尼布尔等创办的 《基督教与危机》杂志创刊25周年的发言中指 出,尼布尔稳健的现实主义自30年代起就对美国 的思想界和政治界产生了巨大影响,这一影响到 60年代达到顶峰.1964年,尼布尔被授予”杰 出贡献总统自由勋章”.牛津,哈佛,耶鲁,哥 伦比亚等一批大学纷纷授予他荣誉博士学位.? 1990年,《生活》杂志把尼布尔列为”20世纪最 重要的100位美国人之一”. 尼布尔是位神学哲学家,但其影响远远超出 教堂和学院.他继承了美国基督教特有的实用主 义或者实践倾向,?参加了美国自上世纪20年代 末到70年代的几乎所有主要政治活动,前后参加 或创建了一百多个组织,最为着名的有”纽约自 由党”(LiberalPartyinNewYork),”美国人争取 民主运动”(AmericansforDemocraticAction), “社会主义基督徒协会”(FellowshipofSocialist Christian)等等.同时,他还创办了一些对美国 学界和社会影响巨大的杂志,如《明日世界》 (TheWorldTomorrow),《基督教和危机》(Christi— anityandCrisis),《基督徒和社会》(Christianand Society)等.神学家布龙纳(EmilBrunner)称赞 尼布尔说:”在一个为抽象的教条主义所统治的 时代,尼布尔实现了任何人都未曾实现的神学与 时代的先进知识分子之间的对话.”甚至连不信 基督教的哲学家怀特(MortonWhite)也说,我 们不妨成立一个新党,名叫”AtheistsforNiebu— hr”(尼布尔的无神论者后援会).乔治?凯南称 尼布尔为”我们众人之父”.固哈佛大学着名历史 学家阿瑟-小施莱辛格认为,尼布尔是把”道德 目的与政治现实感熔铸为一体”的最具影响力的 ?EyalNaveh,ReinholdNiebuhrandNon—Utopian Uberalism,SussexAcademiePress.2002,P.150. ?参见TheScribner’sSons,NewYork出版的Rein— holdNiebuhr着作的丛的封底对Niebuhr的介绍. ?ReinholdNiebuhr,”IntellectualAutobiography”, inC.W.KegleyandR.W.Bretalleds..ReinholdNiebuhr: H/sReligious,Social,andPoliticalThought,TheMacmillan Company,1962,P.3. ?EmilBrenner,”SomeRemarksonReinhold Ni出uhr’sWorksasaChristianThinker,”inbid,29. ?JuneBingain,CouragetoChange:AnIntroduc- tiontotheLifeandThoughtofReinholdNiebuhr,NewYork: CharlesScfibner’sSoas.1972.P.368. ll0世界哲学2008年第2期 思想家.?他在美国政治科学学会1974年年会上 尼布尔的贡献时说:”自20世纪30年代至 60年代,没人能取代他的地位和他所扮演的角 色.”?黑人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曾指 出,尼布尔的基督教现实主义思想,特别是《道 德的人与不道德的社会》一书中对暴力和非暴力 抵抗的分析,是他非暴力抵抗思想的根源之一.? 卡特,克林顿等历任美国总统都喜欢把尼布尔着 作当作其”政治圣经”在中引用. 尼布尔出生于美国密苏里州赖特市一个德国 移民家庭.父亲古斯塔?尼布尔是德国路德教福 音教派的牧师.该家庭先后为美国神学界贡献了 四位神学家,其中尤以莱茵霍尔德?尼布尔最为 着名.1913年,尼布尔在艾尔姆赫斯特学院与伊 顿神学院学习了三年后,进入耶鲁大学神学院学 习.受父亲在神学上的自由开放态度的影响和当 时耶鲁大学神学院的自由主义神学的熏陶,尼布 尔最初对人性与社会持有一种理想乐观的态度. 他曾在”思想自传”(IntellectualAutobiography) 中说,他曾经”将自己接受的自由和道德说教味 很强的信条等同于基督信仰本身”?. 1915年尼布尔从耶鲁大学获硕士学位,因家 庭经济的需要以及他本人对认识论不感兴趣,他 决定不再继续学业,而接受了在底特律市担任贝 特尔福音教会的牧师职位,直到1928年.在尼布 尔任牧师的13年里,底特律正在成为美国汽车工 业中心和”世界汽车之都”.就在这个过程中, 尼布尔目睹以福特为代表的工业巨头只顾追求生 产效率和利润,罔顾工人的悲惨生活.虽然福特 实行的”五美元日工资制”(five—dollar—a—daywage) 为他赢得了良好的声誉,但实际上这种工资制使 工人的年工资严重不足.一些行会组织开始组织 工人集会抗议这种工资制.但底特律商会向教会 施压,要求它不再欢迎工人集会的发言人.这一 切深深触动了尼布尔,促使他反思早先接受的自 由主义神学的道德说教——这种说教对严酷的社 会现实软弱无力,甚至毫不相干.因此,尼布尔 开始批判自由主义,无论是教外的还是教内的自 由主义说教.虽然这两种乐观的道德说教有不同 之处,而且他们都有一种相对于对方的因为持有 或抛弃基督教信仰而产生的优越感.但在尼布尔 看来,这互相攻击的两派本质上却极其相似,即 他们的说教都与现实格格不入.同时,尼布尔开 始从理论与实践两个方面持续而深入地探讨自由 与公正的关系及相关的一系列问,反思工业社 会所造成的社会和人的异化,以及可能的解决方 法.当然,他认为基督教应当也能够重新担当起 重建工业社会伦理道德的责任,能够以深刻和现 实的角度为社会提供道德资源.总之,13年的牧 师生涯对尼布尔的思想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有人认为,在某种意义上,尼布尔此后的思想都 是对他在底特律所遇到的问题的思考和解答. 在底特律的牧职期间,尼布尔写了两本着作. 1927年他出版了第一本着作《文明需要宗教吗?》 (DoesCivilizationNeedRelig~n?),反思工业文明 的社会病态,提出重建工业社会的道德是基督教 的伦理责任.1928年,尼布尔接受纽约协和神学 院(UnionTheologicalSeminary)的邀请,出任 “道奇讲座”应用基督教教授.1929年,他在底 特律期间的教牧日记节选出版,名为《一个节制 的愤世嫉俗者的日记节选》(LeavesfromtheNote— bookof0TamedCynic),书中他批判了产业主的贪 婪与冷漠,探索新的更为现实的宗教理论.尼布 尔从1928年结束底特律的牧职到1960年一直任 教于协和神学院,教授伦理学和宗教哲学,他的 大部分着作就完成于这个时期. 马克思主义在上世纪20年代具有世界性的影 响,青年时代的尼布尔为这个思想体系深深吸引, 他尤其关注马克思主义对经济不平等和经济与政 治权力的结合的分析.虽然尼布尔的前后期对马 克思主义的态度经历了由最初具有浓厚兴趣到后 来进行批判的转变,但他对经济权力的关注却贯 穿其整个思想历程.1932年,他出版的《道德的 人与不道德的社会》(MoralManandImmoralSo— ciety)轰动了美国思想界.该书探讨了人的集体 存在的社会政治伦理问题,标志着其思想上的第 一 次转向:即用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分析法来批判 他早年的自由主义幻想.在书中,他严格区分了 个人道德和集体道德,认为两者既有联系又有差 ??A.M.Scldesinger,Jr.,andMortonWhire,eds. Pn,ofAmericanThought.Boswn:Houghton—mifflin, 1963,PP.293—308,P.27. ??【美】肯尼思?汤普森《国际思想大 师》,第36页,第26页. ?同小注?,P.5. 用生命演绎”自我与历史的戏剧” 异.如果说个人还有同情他人的冲动,有时甚至 可能把他人利益置于自己利益之上,为他人牺牲 自己.人的群体却主要表现出利己的倾向.个人 的利己主义和群体的利己主义交织在一起,只能 表现为一种群体自私形式.1934年出版的《反思 一 个时代的终结》(ReflectionsOntheEndofan Era)可以说是尼布尔的”马克思主义转向”的 高潮,标志着尼布尔与自由主义的彻底决裂.汤 普森对尼布尔思想历程中的这次转向解释说: “随着对自由主义愈来愈失望,他对马克思主义 愈来愈感兴趣,尼布尔对社会现实主义的偏好得 到了满足.前者的缺陷为后者的优势所补救.自 由主义失之于将个人与社会有机地联系起来,而 马克思主义自始至终都在研究社会;自由主义坚 持认为,通过个人利益的最大化可以奇迹般地造 福于全体人类,而马克思主义则指明这实际上是 一 种中产阶级的意识形态:自由主义有意掩盖普 遍存在于任何社会中的利益冲突,而马克思主义 则揭露这种发生在不同社会的经济阶段之间的斗 争;自由主义坚决主张正义能够通过自由经济体 系来实现,而马克思主义则宣告只要经济上的不 平等普遍存在,非正义就难以避免.”? 但也正是在协和神学院的这段时间里,按照 尼布尔自己的说法,他在同事的指导下阅读了基 督教神学的经典着作,并开始迷上了奥古斯丁. 他发现,奥古斯丁的神学思想可以解答他很多的 疑问,并最终将他从”基督教信仰等同于道德理 想主义”的错误观念中解放出来.?他感到,基 督教思想本身蕴含的资源远非自由主义基督教体 系以及任何世俗哲学可比,由此他经历了其思想 的第二大转向:回到基督教正统.1935年出版的 《基督教伦理阐释》(AnInterpretationofChristian Ethics)标志着这次新转向的基本形成.他从基督 教正统出发,批评所有世俗哲学——包括世俗化 的基督教自由主义基督教.他说:”我日益深入地 懂得圣经信仰的巨大价值,而非仅仅为之辩护.” 1937年尼布尔出版的《超越悲剧》(Beyond Tragedy:EssaysOntheChristianl~erpretationof Hism~/),是他对基督教与社会伦理之相互关系的 进一步研究,体现了其将基督教的道德目的与政 治现实融合的努力.1940年,尼布尔出版《基督 教与权力政治》(ChristianityandPowerPolitics) 时,纳粹正在欧洲肆虐,而美国的孤立主义与和平 主义也甚嚣尘上.尼布尔的书从基督教人性论出发, 对政治生活中的善恶标准,政治权力中的各要素特 点号陛质进行了精神分析.他论证说,尽管历史中 没有绝对的善与恶,但人类应在善恶间作出相对区 别,并选择相对的社会正义.美国有责任对抗纳 粹,孤立主义与和平主义只能助纣为虐. 1939年尼布尔接受英国着名的”吉福德讲 座”(GiffordLecture)的邀请,在爱丁堡大学主 持了春季和秋季讲座,成为获此殊荣的第五位美 国思想家.讲座内容后来编辑成书,就是他着名 的大部头着作《人的本性与命运》.此书是尼布 尔基督教现实主义的代表作,被奉为”世纪上半 叶最有影响的书籍之一,并且改变了美国神学的 趋势”.?在这本书中,尼布尔从”神学人类学” 的视角阐释了人的自我存在,窘境与拯救问题, 展示了其基督教现实主义人性理论的成熟与完 善.他在下卷中以文化精神的人性论为切入点, 对社会,政治和西方文明史进行剖析,提出西方 文明的出路应是将文艺复兴与宗教改革遗产进行 综合的新文化. 1944年尼布尔出版《光明之子与黑暗之子》 (TheChildrenofLightandtheChildrenofDarkness). 该书是他最系统的政治哲学着作,是他基督教现 实主义人性理论在政治哲学上的系统运用.他认 为,各种西方古典民主理论都是”光明之子”, 它们对人性和历史的看法太过乐观,对自我利益 的破坏力估计太低.因此要抵御民主的敌人,即 各种”黑暗之子”,就需要为民主理论重新奠定 哲学和神学的根基. 二战当中,尼布尔的学术兴趣与精力转向国 际政治和美国外交政策研究方面,他针对国际局 势发表了许多着作文章.独特的哲学和神学视角 使他在国际政治问题上表现出非凡的分辨力和预 言能力.战前,当许多政治思想家在支持美国式 民主还是支持纳粹的问题上犹疑不定时,尼布尔 公开反对法西斯,批评美国的孤立主义与和平主 义是对纳粹邪恶势力的纵容.但同时,尼布尔的 政治审慎又使他劝解美国的政治家慎重选择参战 时机,以免过早投入战争导致压制国内民主,忽 ?见小注?,第26页. ??见小注?,p9,P.10. ?参见詹姆斯?c.列文斯顿,《现代基督教思想》. ll2世界哲学2008年第2期 视少数人意见.他还担任”美国流亡专家安置运 动”主席,帮助战争中被迫流亡的欧洲专家在美 国安定下来. 战后尼布尔支持政府的欧洲复兴.尼布 尔协助建立了”美国拥护民主德国协会”,并兼 职于世界基督教联合会等.他赞成美国外交上承 认中国大陆;反对美国参加朝鲜战争,坚决抵制 越战.在国内政治上,尼布尔反对麦卡锡主义; 支持黑人民权运动,呼吁民权立法. 1946年尼布尔在《辨识时代的征兆》(DIS— cerningtheSignsoftheTimes:SermonsforTodayand Tomorrow)中,基于其基督教现实主义的立场,针 对战后局势提出既不幻想也不绝望的现实主义主张. 1949年他推出的《信仰与历史》(FaithandHistory) 是一本从基督教哲学立场探讨历史哲学的书,是 《人的本性与历史》一书的深入和延续. 1952年尼布尔出版《美国历史的反讽》(The IronyofAmericanHistory).尼布尔认为,以美国为 代表的自由主义和以前苏联为代表的僵化的马克 思主义之间存在着相似性,即道德上的理想主义. 美国在道德上的自信使其自视为”以色列”.这 种”弥赛亚”意识使它在国际政治中扮演着解放 者的角色,这理所当然地遭到欧亚各国,尤其是 亚洲国家的批评.尼布尔劝诫美国的政治家,要 认清自己和他人的限度,不要企图在历史中充当 “救世主”.此后,1953年,他出版了《基督教现 实主义与政治问题》(ChristianRealismandPoliti— calProblems).1959年,出版《国家与帝国结构》 (eStructureofNationsandEmpires).这些着作 在战后的美国,甚至是在”9?11”后,引发了 新闻界,政治界和思想界的广泛讨论.1955年, 尼布尔出版《自我与历史的戏剧》(TheSelfand theDramasofHistory).此书被评价为尼布尔最为 理论性和最深刻的着作.在该书中,他把人视为 一 种不断”对话”的存在,人只有在与自我,他 人与上帝的对话关系中才能实现自我的本质.只 有以历史,戏剧的基督教象征作为意义范式,人 们才能把握生命与历史的动态本质,才不会把理 性所不能理解的活生生的生活内容简单地抛弃. 1958年,尼布尔出版《虔敬与世俗的美国》(— Ol/aandSecularAmerica),书中对美国这个国家的 特性及其在国际事务中的地位与作用进行了独到 的分析与论述. 1960年尼布尔从协和神学院退休后,应邀到 哈佛大学讲授西方民主理论.讲课内容经人整理 名为《民主的经验》于1969年出版.1963年, 他与人合着了《如思之国》(ANationSOCon— ceived).1965年尼布尔出版了他的最后一本专着 《人性及其共同体》(Man’sNatureandHisCommu— nity).1971年6月1日,尼布尔在麻省的斯托克 布里奇(Stockbridge)辞世,享年78岁. 在近80年的生命历程中,尼布尔经历了多变 的时代,汲取着多样的思想资源,参与着丰富的 政治社会活动,探讨着形态各异的人生,历史和 社会问题.这些特点铸就了其理论的丰富性,这 种丰富性有时甚至是以悖论的方式表现出来的. 正因为这样,美国当代的新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 都卷入了争夺尼布尔思想遗产的争论.自由主义 认为尼布尔是自由主义的先驱,这个看法在尼布 尔的女儿西弗彤(Sifton)关于其父的回忆录《宁 静祈祷词》中得到了支持.她说,尼布尔在与其 家庭成员和密友的交往中表现出反保守主义倾 向.?但保守主义者不同意这个看法.他们认为 尼布尔是保守主义的先驱,他一生都以批判自由 主义与和平主义的天真和愚蠢为己任,主张在各 个文明之间做出相对善恶的区别.他认为西方文 明显然是相对正义的,所以要不惜一切甚至用武 力保护西方文明.在”9?11”之后,保守主义 的思想家公开声称布什是尼布尔精神的继承者, 反恐战争旨在面对邪恶的敌人来保护文明的道德 基础.那些欧洲和美国国内的反战知识分子所犯 的正是尼布尔早就批评过的和平主义的错误.尼 布尔的现实主义精神在他当时的时代就曾促使他 反对纳粹,今天这种精神号召我们去同恐怖主义 者及其支持者斗争.? 从政治哲学背景来看,今人日益关注尼布尔 显然是注意到了他在美国自由主义思想史上的重 要作用.尼布尔是30年代美国自由主义从道德理 想主义转向现实主义的关键性人物.认真考察这 种转向的含义,可以为今天的政治哲学思考提供 一 个重要的历史参照. (作者工作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责任 编辑:张小简) ?MartinE.Marry,RecallingNiebuhr,TheUniversity ofChicagoMartinMarryCenter,December1,2003. ?JosephLeconte,”TheWarParty’sTheologian.”in WallStreetJournal(EasternEdition),2002,31M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