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d doc]一句话的三层言说——读长篇小说《一句顶一万句》

[word doc]一句话的三层言说——读长篇小说《一句顶一万句》 一句话的三层言说——读长篇小说《一句顶 一万句》 一 句话硇三层????l口 读长篇小说《一句顶一万句》 鲁辰琛 第一层言说:讲故事的人 作家要写作,必然是有倾诉,揭露或者自我絮语的 动机,刘震云显然是选择倾诉.小说中的人物最体己, 小说的架构来自作者颇费心力的构思,小说的内涵显 示作者的用心.”写书的过程不是一个写作的过程,而 是一个跟朋友上路的过程.”刘震云把写书和情感诉求 胼连一体,文本对于他来讲不只是文字也是血肉. 有了倾诉的写作动机并不一定能讲好故事.讲与 说不是一回事,讲故事更像是一门纯粹的技术活.列 斯科夫本人就把讲故事看作一门手艺:”在我看来,写 作决不属于人文艺术,而是一门手艺.”说是单向度的 达和灌输,它不要求互动与沟通,但讲却不同,讲的 行为包含了讲者的期待,讲者呼唤听者的回应,共鸣甚 或反驳,讲饱含思想,情感,娓娓道来,诲人不倦,听者 说 的反馈是讲最终的有效的完成. 刘震云是中国当代文坛非常能”讲”故事的人,这 里的能”讲”故事包含两层意思:一层是会构思,编造, 能以一个或一串故事的形式讲出某种现象,表达某种 情绪,揭示某种规律,而且是真诚的直视,并不回避或 扭曲;另一层是像捏泥人一样,把故事”捏”得有鼻子有 眼,有来龙去脉,哪怕是”一地鸡毛,一腔废话”,读者 读来也是饶有兴致,读罢拍案而起,连呼过瘾.这次, 刘震云依然把目光落到实处,写故乡延津,观察从事小 本买卖的卖豆腐的,杀猪的,贩驴的,剃头的父老乡亲. 凝视充满焰火气的却暗含生存元命的乡土生活,挖 掘根植在人性里的一些让人无可奈何,束手无策的东 西.刘震云充满善意地看待深藏在普通百姓中的人性 劣根,和他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误会,一起侥幸,一 起懊恼,把对人性判断的主动权全部交给读者. 构,从而间接地改变其特定含义,以臻广告的诉求目 的. 1.更换语素.即通过更换某个语素改变成语的结 构.更换的语素可以是异形谐音语素,也可以是非谐 音语素.例如: ?默默无”蚊”的奉献.(华力牌电蚊香广告) ?饮”乳”思源.(台湾牛奶广告) 例?更换的是异形谐音语素.广告利用谐音手 法,把成语”默默无闻”的”闻”更换为异形谐音语素 “蚊”,既表达了该产品默默无”蚊”的卓越驱蚊功能,又 烘托了该厂家默默无”闻”的奉献精神,树立起良好的 企业形象.二者交相辉映,岂能不动人心弦? 例?更换的是非谐音语素.广告直接把成语”饮 水思源”中的语素”源”更换为非谐音语素的”乳”,传达 出双重信息:饮用该牛奶可以强身健体,给人带来幸 福;幸福时要饮水思源,勿忘回馈社会.从而在呼唤经 营者与消费者双方所应有的社会使命感,责任感的同 时沟通了彼此的情感,使人印象深刻,过目(耳)不忘. 2.添加语词.即通过添加词或短语改变成语的结 构.例如: ?聪明不必绝顶.(美加净颐发灵广告) ?春风伴您,人生得意.(宁波春风牌收录机广 告) 传说绝顶聪明的人往往易于谢顶(3b顶上的头发 逐渐脱落).例?在成语”聪明绝顶”中间插入否定词 “不必”而隐去原成语中”绝顶”的”极端”,”非常”之义, 28 代之以新义”谢顶”,既形象幽默地突出了该产品的护 发生发性能,更传达出厂家的美好祝愿,余音袅袅,令 人浮想联翩. 成语”春风得意”形容事业有成或生活顺心时志得 意满之情态.例?将其一分为二,从中插入短语”伴 您”和名词”人生”,使前后两部分构成条件关系的复 句,从宏观上勾勒出拥有该产品使”您”人生称心如意 的愿景;而在微观上,”春风”既明指产品春风牌收录 机,更暗喻该产品使消费者如坐春风,可与良师朝夕相 处并受到熏陶教诲.凡此种种,不由人不心向往之1 3.调换语序.即通过调换语序改变成语的结构. 例如: ?亲亲八宝粥,口服心服.(亲亲八宝粥广告) 成语”心服口服”的意思是从内心到口头都服气或 认输.广告词调换其语序而为”口服心服”,再利用同 形谐音关系将变序后的第一个”服”字别解为”服用”, 从而使整个成语的意义变为:只要口中喝下亲亲八宝 粥,心中便会叹服不已.如此广告,实在令人”心服口 服”! 鸟瞰广告中林林总总的成语现象,我们不难发现, 尽管成语广告词的创意五花/V.t”l且不断翻新,然万变 不离其宗,要么直接赋予,要么通过改变原有结构间接 赋予成语以广告所追求的创意,再呕心沥血,再独出机 杼,再精彩绝伦的成语广告词也跳不出这个”套路”. (作者为福建仙游师范高级讲师) 接下来的就是如何讲这个故事了.作者采用了拟 话文体,设立一个不带任何偏见色彩,绝对公正而且理 性的”神”性之人来”讲”故事,此人不讲究讲的方式方 法,只注重讲的质量和效果:清楚简洁,条分缕析.刘 震云说:”知心话绝对不是滔滔不绝的,所以书里的句 子很短,句号很多,没有形容词,朋友在一起谈知心话 的时候那些形容和比喻是没用的.朋友在一起说的都 是朴素的话,真实的话,和知心的话.”作者下定决心返 璞归真,以掰家长里短的形式讲”知心话”,因此小说毫 不拖泥带水,繁文缛节,三言两语就”已过万重山”,四 两话就”拨起千斤意思”. 作者讲故事时只使用了最简洁的逻辑,不掺杂任 何心理,刘震云不使用解释,不期望把故事准确地 按照一定的因果逻辑串联起来以组合成属于自己的对 世界的看似正确合理的回答,而仅是把故事捏成形后 镶嵌到”神秘的世界进程”中去.读者在阅读过程中 无意识地结合自己的经验,动用自己的经验世界去理 解体会,总能够发现自己的黠慧,小聪明,小心机,阴暗 心理和故事的主人公如此相似,故事的丰富与自足让 读者忽略讲者讲述的过程,而全身心投入到对人性的 扪心自问和人类生存境况的由衷反思中去.刘震云把 《一句顶一万句》做成了一面可以照出人的影像的镜 子,而非镶着某幅名画的镜框,这样做是取巧的,也是 非常深刻而难得的. 第二层盲说:被讲的故事 “ 一 句顶一万句”最初来自林彪对毛主席的红色拥 护之辞”毛主席的话,句句是真理,一句超过我们一万 句.”究竟有没有一句话是能够顶一万句的,主席代为 回答”一句就是一句,怎么能顶一万句呢?”因此小说借 “ 一 句顶一万句”为题,表面上看是戏仿,更深层面的是 质疑与证伪,它是故事的缘起,也是故事难有一个确定 结尾的由衷.小说中出现了很多结论性的话:”日子是 过以后,不是过从前”,”事不拿人话拿人”,”好把的是 病,猜不透的是人心”,”一件事中间拐着好几道弯儿”, “每件事中皆有原委,每个原委中,又拐着好几道弯”, “知道自个儿是谁了,才能明白往哪里去”……但这些 话是否就以一顶万了呢?其实也不是,”一句顶一万 句”的隐喻是一句顶不了一万句,说了一万句也说不清 一 句.故事结尾,牛爱国苦苦追索的罗长礼,章楚红的 能够解开他的心结一句话,但终究以”不,得找”结束全 文,开放性的结尾意味着”顶一万句的一句”并不虚妄 和荒诞,而有着星星点点的吸引人寻找下去的可能性. 它和沈从文的《边城》的结尾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许明 天会回来,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结果看似是冰凉的 无望的,但遥远的期待本身就是一个有深意的寓言,不 确定本身包含着幽微的希望和对绝望的不妥协. 小说通篇耐人寻味:一句话加一句话,合起来不是 两句话;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交谈,两个人的心思隔着座 山;一个缘由解释着另一个缘由,却还被第三个,第四 个缘由套着;一个果,并不是由某个顺乎其理的因导 致,却是被另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偶然的因引起;逻 辑,道理并不万能,阴差阳错,九曲八弯反而达到目的; 从目的出发的行动往往南辕北辙,天差地别;周全的考 虑往往徒劳无功,甚至怠误大事;横生的枝节改变了行 动的方向,鬼使神差地让因果颠倒,甚至起死回生;理 性预期被一次次延宕甚至篡改;结果出乎意料,却也能 自圆其说;福祸相替的哲理也被阐释得淋漓尽致,顺 利,挫折总在交替上演,没有永恒的得意,失意后也会 苦尽甘来……小说里的人物总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安 心的理由,他们都是胸无大志的小人物,却总是有各种 波波折折沟沟坎坎,杨百顺的改名和换工,足见家庭, 社会之于一个人的外部环境是多么强大,在妥协中生 存,在比较中权衡,在卑微中残喘,在不幸中含泪地微 笑,是小人物必须要具备的素质,优胜劣汰的生存法 则.最有幽默色彩的是小说中写的一只叫银锁的猴子 把杨百顺忽悠了一把,施”苦肉计”赢得自由,杨百顺也 感叹”深渊有底,猴心难测”看似是写猴,其实还是回归 到人,猴心尚且如此,人心更何以堪? 《狂人日记》里的狂人在写满仁义道德的历史书的 字缝里看到了整页写着的”吃人”二字,《一句顶一万 句》看似是一个个故事,一串串道理,通篇也只写着两 个字:孤独.语言的孤独,人心的孤独.这部小说其实 是一部有关人类孤独的心灵秘史. 语言之所以孤独,是因为它虽然具有权威性,但缺 失有效性,就像并不英明的统治者,手中有权,心念社 稷却无法治国安邦,反而让老百姓生活得水深火热. 小说中的人物在说话,但他们没有发言权,他们说了很 多,但其实什么都没有说,换句话说,语言借他们说话 时的捉襟见肘,力所不逮,指东言西,显示了本身的强 大性与权威性,芸芸众生无法把握它的真谛并随心所 欲地为己所用,因此小说中的人是无法把话说得清,道 得明的.明知是徒劳,小说中的人物仍要絮絮叨叨,不 厌其烦地说,仿佛进入了语言的圈套,越是说不清就越 想说清,结越是解不开就越要解开,因此小说显示出 “拧巴”的感觉,人性挑战语言的极限,像煞堂吉诃德挑 战莫须有的敌人,充满了悲壮的骑士精神. 语言与人心相比要简单得多.语言有语法,内在 逻辑,人心却是毫无规律,也毫无章法的:”好把的是 病,猜不透的是人心”,”人心毒不是说它狠,是说大家 遇事都不往好处想,盼着事坏”,”同做一件事,本来是 为对方考虑,对方也把你想成了另有想法”,”真是知人 知面不知心”……每个人都有自己世界观,利益考虑, 行事准则和习惯,而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存在着”说话/ 行事——误解”“解释/缄默——怀疑”的巨大障碍,因 为人不可能透视他人,人也不可能牺牲自己利益无私 心地考虑他人利益,人怕被伤害,因此宁愿选择孤独. 社会看似熙熙攘攘,热闹纷呈,透过现象直逼本质,却 只有一个个独立封闭,自以为是的个体在自生自灭,人 心的孤独成了人类寻求自我保护的无奈寄托.并且人 们总认为自己的逻辑才是合乎常理的,所以总是以己 度人,看似合情合理,周全妥贴,其实不过是一厢情愿 的为己考虑,人们嘲笑阿Q,其实阿Q潜藏在人们内 心.德国有句话说”远行者必会讲故事”,笔者倒认为 是因为要找可以讲故事的人所以不得不去远行,文中 老汪走到了宝鸡心才安顿下来,杨百顺丢了巧玲心中 29 无着落而坐火车去了宝鸡并改姓?q罗长礼,牛爱国以 找妻之名一路寻找一句话……寥阔的空间暂时缓解了 孤独症候,为孤独寻找排遣的借口,借对距离的克服转 移对孤独的注意力. 小说中有个特别的人物设置——意大利传教士老 詹.长得就像卖葱老者的老詹对故事的介入不仅仅是 多了一个人,还多了一个对孤独的审视视角:从西方化 的,有宗教信仰的人的角度理解孤独.刘震云曾说: “因为西方人有什么话可以和神说,但中国人不信宗 教,有什么话只能和人说,但人又是靠不住的,所以,中 国人最孤独.”老詹在向杨摩西布道时,反复强调神能 告诉人,你从哪里来,将要到哪里去,杨摩西实际地认 为只要信神,就可以知道自己可以到哪里去了,前者是 虚的有,后者是实的无;前者因为信神,所以他的世界 是虚无的丰富,精神的富有,后者因为没有信仰,所以 他的世界是沉实的空虚,精神的贫穷;以实对虚,如同 对牛弹琴,来自心灵的强大的信仰对来自物质世界的 强烈寂寞是爱莫能助的.老詹虽然毕生成为天主教的 信徒,为主宣传布道,扩大天主教在异邦的影响力,然 而,以县长为代表的民间权威对教堂的占有,与以开封 教会长的因教义之争而孤立失助;以延津村民对天主 教的隔膜与不解;甚至是与徒弟都仅存在利益上的互 相利用,在异邦的老詹也是分外孤独的,并且由于信 主,他对世界的绝望和痛恨与对虔诚而向善的道德要 求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而他只能在无形的道德”镇压” 下选择屈服和沉默,选择用纸和笔画出梦寐的教堂,连 “恶魔的私语”这五个字都写成了蝇头大小,悄悄地附 在纸背——说到底,老詹也只是一个凡人,主不能救赎 他,帮他摆脱挣扎于人世间的深深孤独.刘震云对孤 独的审视站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因此分外触目 惊心. 第三层言说:讲述故事的文字 刘震云喜用平实,富于流动性的词藻在小处着笔, 无一字无出处,字字千钧,通篇没有半句废话或者虚假 地抒情;他无意于修饰词藻,引经据典,做文字游戏,因 此他的文字是写实的,他知道怎样用饱含水分的文字 浇灌现代人干涸的内心,使文字又像钉耙一样把隐藏 在心灵土壤里的蠕虫耙出来暴露在目光之下.小说的 好看,不是他追求的,但却是必然的阅读体验. 为了让读者忽略故事情节性,关注于文字背后的 声音和议论,刘震云给所有的人都标上了统一的代码, “随机”选出一个姓氏,在前加一个”老”字;对地点也进 行了虚化,”?家庄”省却了起地名的麻烦,老杨就在杨 家庄卖豆腐.谁,在哪里,干了什么,故事的三元素都 定位好了,就可以放进庞大的叙事组织结构.作者谋 篇布局,前后埋伏,杨百顺和牛爱国成为两条主线,牵 筋带骨粘连了众多的人和纷呈的事,恩怨纠结,引人人 胜;出延津记和回延津记看似是在两个不同的时空纬 度独立发展的上下两部,但实际上也纵向牵连,形成盘 根错节的立体网络结构.作者之所以”偷懒似地”不给 人物,地点取名,正有着更深的用意:他让文字本身的 虚指,寓指着整个人际关系网络.老杨,老马,老曹就 30 像人际关系网络里的纵横关系线条的交点,类似于点 A,B,C的功能项,它们本身指明了关系的构成(两点决 定一条直线),代表了关系的联结,并在空间中体现关 系的复杂.每个人都是固定位置的一个小点,他的意 义在于体现关系,而不存在自身意义,点的简单与网络 的复杂,人的渺小与关系的庞大,人在关系网络中意义 的缺失与关系网络因众多的人的存在而无穷膨大,威 力无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刘震云用简单至极的文字 本身为笔,画出以语言,对话,陈述为主的关系线条,用 老x为人名标明线条的结点,告诉读者一个深藏不漏 的寓意——现实世界何尝不是这样一个错综的关系世 界? 小说中出现的最多的句式是:”xxxx不是XXXX, 也不是xxxxx,而是XXXX,而XXXX不是xxxx,而是 xxxx”.这种”是”的多次否定与肯定,像锁链一般,环 环相因,丝丝入扣,形成一种强迫叙事和过度阐释.难 道刘震云不会把原因一次性讲清楚,非要罗嗦地追根 究底说上一圈?很多情况下,人们只注意表面现象不 去思考本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更不知还有其三,其 四,事实本身便被各种假象层层掩埋.而刘震云的追 求的就是对问题实质的深度挖掘和穷究,并且他把假 象一,假象二,假象三也一一罗列,暗示充满假象的世 界极为复杂,想用语言把现象,道理解释清楚是笨拙而 费劲的,甚至根本是徒劳,因此想说出心里想法的人们 感受到了强烈的孤独:人心难测的孤独,难以用语言说 明白的孤独.刘震云巧妙让文字,句式本身说话,形而 上学地”说”出作者的本意:因为语言的孤独而引发的 人心的孤独,因为人心的孤独而体现出来的语言的孤 独. ?本雅明着,<本雅明文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9年版,第299页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