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代的礼乐与乐师

商代的礼乐与乐师 14殷都学刊2007年 商代的礼乐与乐师 连劭名 (北京教育学院中文系,北京100011) 摘要:卜辞中有新熹与旧熹,指新乐与旧乐. "颂"和"雅". 关键词:商代;礼乐;瞽 中圈分类号:K877.1文献标识码:A 卜辞中有"丐",当读为瞽,指盲人.卜辞中的"庸"和"美".指 一 ,卜辞中的"旧熹"与"新熹" 廪辛,康丁时代的无名组卜辞中有: 癸丑卜,惠旧熹用,大吉. 惠新熹用. 鼎,惠和庚用. 弼用. 其会庸鼓,于既卯. 惠弋P. 今夕雨. 今夕雨..《合》30693 熹,喜古通,《礼记?乐记》云:"夫乐者,先王之 所以饰喜也."《诗经?彤弓》云:"中心喜之."毛 传:"喜,乐也."《尔雅?释诂》云:"喜,乐也."《说 文》云:"喜,乐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在 志为喜."王注:"喜,所以和乐也."音乐是使人喜 悦的事情,故古称为"喜". "旧熹","新熹",即旧乐,新乐.音乐的历史 悠久,不同时期的音乐给人以不同的感觉.《札 记-乐记》云: 魏文侯问于子夏,曰:吾端冕而听古乐, 则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敢问古乐 之如彼.何也?新乐之如此,何也? 《史记?殷本纪》说帝纣好洒淫乐,有师涓做 "新淫声,北里之午,靡靡之乐."《吕氏春秋?侈乐》 云:"夏桀殷纣作为侈乐大鼓,钟磬管箫之音,以巨 为美,以众为观."可知纣王时代的靡靡之音就是 "新乐".《韩诗外传》卷二云: 昔者纣为酒池槽堤,纵靡靡之乐而牛饮 文章编号:1001.0238(2007】04—0014.04 者三千,群臣皆相持而歌: 江水沛兮,舟楫败兮.我王废兮,趣归于 亳,亳亦大兮.又曰:乐兮乐兮,四牡骄兮,六 辔沃兮,去不善兮,善何不乐兮. 卜辞云:"其会庸鼓,于既卯,于弋卯."可能是 占卜作乐的时间."会"字形体可参阅《汉简》. "庸鼓",裘锡圭读为"镛鼓",|l是两种乐器的名 称.《诗经?那》云:"庸鼓有绎."毛传:"大钟日 镛."又云:"奏鼓简简."郑笺:"奏鼓,奏堂下之乐 也."但是古人讲钟鼓,往往代指音乐,《论语?阳 货》云:"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 鼓云乎哉."《礼记:仲尼燕居》云:"尔以为必行缀 兆,兴羽简,作钟鼓,然后谓之乐乎?"西周青铜器 《师麓簋》铭文云:"令女司乃祖旧官小辅暨鼓钟." 小辅即少傅,鼓钟指礼乐. 无名组卜辞中又有: 其熹. 弼熹.((A-}2286 古汉语中名词可用为动词,故"熹"指作乐. 无名组I,辞中又有: 癸卯,贞酒肜于父丁,惠……. 惠祖乙熹用.《合)32083 乙……惠……熹……. 乙酉卜,惠祖乙熹用. 乙酉卜,惠宜熹用.《合)32536 "祖乙熹"是祖乙的礼乐."宜熹"是相宜之 乐,《诗经?凫翳》云:"公尸来燕宜."毛传:"宜,宜 其事也." 【收稿日期]2007.10—10 [作者简介]连劭名(195l一).男.北京人.北京教育学院教授.博士,从事古文字学和出 土文献研究. 第4期连劭名:商代的礼乐与乐师15 二,瞑与瞽 商代有乐师,b辞中称为"丐",裘锡圭说是 "万".…"丐"是"宾"字所从,《说文》云:"宾,所敬 也.从贝,丐声."《说文》云:"丐,冥合也.从^, 丐声.读若周书若药不眄眩."《孟子?滕文公》上 云:"若药不瞑眩."是知丐,冥古音通,b辞中有: 甲申. 其莫入,于止若.丐不雨.《合))27769 此版b问返归时的天象."莫",读为暮. "丐"读为冥,日暮时的天色晦冥."丐",即文献中 的"瞽".《说文》云:"丐,不见也.象拥蔽之形." 《释名?释疾病》云:"瞽,鼓也,瞑瞑然目平合如鼓 皮也."《庄子?逍遥进》云:''瞽者无以与于文章之 见."《释文》云:"瞽,盲者,无目如鼓皮也."《释 名?释疾病》云:"盲,茫也,茫茫无所见也." 古代晋国有名臣师旷,精音律.《逸周书?太 子晋》全篇记载师旷与太子晋的对话,文中他自称 "瞑臣".《周礼?大行人》云:"九岁属瞽史谕书 名."郑注:"瞽,乐师也."《国语?楚语》云:"临事 有瞽史之道."韦注:"瞽,乐师也."相传古代有 神瞽,是乐人之祖.《国语?周语》云:"古之神瞽." 韦注: 神瞽,古乐正,知天道者也.死而为乐 祖,祭于瞽宗,谓之神瞽. 商代的学宫又称瞽宗,《礼记?明堂位》云:"瞽 宗,殷学也."《周礼?大司乐》云:"祭于瞽宗."郑司 农注:"瞽,乐人,乐人所共宗也." 无名组I,辞中有"多丐",例如: 惠多丐,大吉.《舍))28007 口未卜,其……多丐……父庚. 《屯))4093 "丐"常随商王左右,如同《礼记?礼运》云: 王,前巫而后史,卜筮瞽侑皆在左右,王 中心无为也,以守至正. 瞽不仅通音乐,还掌握历史,数术等等,《国 语?周语》云:"吾非瞽史,焉知天道."他们在商王 的周围如同顾问,相当于秦汉时代的博士. 卜辞中记载了商王外出时"多丐"要随同前 往,无名组卜辞中有: 惠麋……,亡哉. 其以丐,不每. 王惠丐以,亡哉 搿田,其每. 王其田以丐,眉日亡哉.吉,兹用. 《合)29397 惠丐. 弼丐,兹用. 弼田,其每,吉. 王其田以丐,每,吉. 弼以丐. 惠宫田省,亡哉,吉. 惠盂田省,亡哉,吉. 惠宫田省,亡哉. 惠盂田省.亡哉. 惠表田省,亡哉. 弼以丐. 其乎丐……. 惠宫田省,亡哉. 《合))31708 《屯))249 [惠盂]田省,亡哉.《合)29163 宫,盂,表在殷墟b辞中是商王经常巡进的地 区.有时在这里举行祈雨的活动."进"也受命参 加.无名组b辞中有: 弼. 王其又于商,在又石燎,又雨. 即川燎.又大雨. 王其乎戊午盂,有雨,吉., 惠丐午盂田,又雨,吉. 登燎惠豚. 惠羊. 惠小牢.《合))28180 "午"是午雩之祭.《尔雅?释训》云:"午号,雩 也."瞽参加雩祭是为了奏乐,《说文》云:"雩,夏 祭,乐于赤帝,以祈甘雨也."《礼记?月令》云:"大 雩帝,用盛乐."郑注:"雩,吁嗟求雨之祭也." 无名组b辞中又有: 惠丐乎午,有大雨. 惠戊乎午,有大雨. 甲午…?一. 惠丐午,大吉. 惠林午,大正. 惠辛奏,又正. …… 奏……又正. 丐午,其……. 王其乎丐午于……. 三,b辞所见商代的礼乐 《合))30028 《合)31033 《屯)825 《合))31032 瞽人在宗庙中奏乐的情况,《诗经》中有生动 《合))28686而详细的描述,如《有瞽》云: 16殷都学刊2007正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设业设虞,崇牙树 羽,应田悬鼓,鞋磬祝国,既备乃奏,箫管备 举,哇哇厥声,肃雒和鸣,先祖是听,我容戾 '止.永观厥成. 又如《灵台》云:"虞业维枞,贲瞽维庸,于论瞽 钟,于乐辟雍."卜辞中有: 口口卜,丐其乍于孟.从…… 《宁》1.383 口口卜,丐其乍,至凡,王弗每.《诚))298 "乍"可能是作乐,《周易?豫?象》云:"雷出地 奋,豫,先王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无名组卜辞中又有: 王……既……. 丐其奏,不遘大雨. 其遘大雨.《合))30131 于孟再,不遘大风. 于羽日壬乃乍庸,不遘大风. 弼羽日壬,其风.《合)30270 奏乐时出现风雨,象征灾变,《史记?乐书》记 载师旷为晋平公鼓琴: 一 奏之,有白云从西北起.再奏之,大风 至而雨随之.飞廊瓦,左右皆奔走.平公恐 惧,伏于廊屋之间,晋国大旱,赤地三年. 卜辞中最多见的商代礼乐是"庸"和"美".即 后世儒家经典中所说的"颂"和"雅". (一)"庸",读为颂.《周礼?胝嚎》云:"击颂 磬."郑注:"颂,或庸."《仪礼?大射仪》云:"颂磬 东面."郑注:"古文颂为庸."《诗序》云:"颂者, 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周礼? 大师》云:"教六诗,日风,日赋,日比.日兴,日雅, 日颂."郑注:"颂之言诵也,容也,诵今之德,广以 美之."商代有"颂",《国语?鲁语》云: 昔正考父校商之名颂十二篇于周大师, 以那为首. 卜辞中的"颂"多与祖先名号相连,例如: 王其寻各再以[丐]. 诵以丐. 惠父庚奏,王永. 惠祖丁庸奏. …… 至,弗每,不雨. 惠小乙庸用,又正. 惠祖丁庸执用,又正. 惠祖丁庸执用,又[正]. …… 又半,惠祖丁庸用. 《舍))27310 《库)220 《库》161 《屯》1255 丁亥卜,馈其酒于父甲,父庚,庸惠祖丁 [用]. 惠父庚庸用,惟父甲正,王受又.《屯》10 惠庚庸用.《合))31016 卜辞中又有"丰庸"一辞,例如: 惠升公,乍丰富于……,又正,王受[又]. 《合))30691 商代的"庸"亦有新,旧之分.如同"新乐"与 "旧乐",例如: 丁亥,惠旧庸…….《甲))444 丙辰卜,惠旧庸用,王受又.《粹))494 小屯南地新出一版卜辞中有关于"旧庸"的记 载,是极重要的史料,文云: 奠其奏庸.惠旧庸《大京》,《武丁》,…… 引吉.《屯))4343 最可珍贵的是辞中保留了两首"旧庸"的乐 名,即《大京》和《武丁》,二者都应配有颂诗.《说 文》云:"京,人所为绝高邱也."今本《诗经》中多次 言"京",如《定之方中》云:"景山与京."毛传:"京, 高邱也."《公刘》云:"乃觏于京."郑笺云:"绝高谓 之京."又,《武丁》是以先王称谓命名的乐章,今本 《诗经》中有《殷武》. "奠其奏庸"是奏乐的时间,《广雅?释言》云: "奠,荐也."《礼记?祭义》云:"其荐之也."郑注: "荐之,谓进熟也."《礼记?郊特牲》云:"直祭祝于 主,索祭祝于枋."郑注: 谓荐熟时也,如郊特牲,少牢馈食礼之为 也.直,正也,祭以熟为正,则血腥之属尽敬 心耳. "新庸"一名见于两条残辞,具体情况待考: …… 新庸.《京))3721 …… 新庸至,自夔入爻.《佚))120 "自夔入爻"也与乐事有关,卜辞中又有: 口辰卜,中,贞今日亡咎. 丙……多丐……入爻,若.《英》1999 (二)"美",即是"雅".《白虎通?礼乐》云:"雅 者,古正也."《风俗通?声音》云:"雅之为言,正 也."古者以"正"为"美",《苟子?荣辱》云:"君子安 雅."杨注:"正而有美德者谓之雅."《周易?坤?文 言》云: 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 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 今本《诗经》中有《大雅》.《小雅》,《诗经?钟 鼓》云:"以雅以南."《苟子?王制》云:"使夷俗邪音 第4期 ? 连劭名:商代的礼乐与乐师l7 不敢乱雅."杨注:"雅,正声也."《周礼?筲章》云: "豳雅."郑注:"豳雅,亦七月也.谓之雅者,以其 言男女之正也." 下二版无名组l,辞的内容相似,可能是同时 的占l,,其文云: 惠[]庸[用]. 弼矿. 其奏庸施关,又正.《合)31023 惫矛廉. 弼矿庸用. 惠小乙乍关,庸用. 弼用.《合)27352 卜问"其奏庸施美"和"惠小乙乍美,庸用"同 义."施",转换之义,《诗经?皇矣》云:"施于孙 子."郑笺:"施,犹易也,延也."演奏时自"颂"转而 为"雅",二乐皆小乙时代的创作. "颂"的曲调和缓平柔,故称"庸"《说文》云: "扩,……读若匮."字读为晏,《诗经?氓》云:"笑言 晏晏."毛传:"晏晏,和柔也."《史记?乐书》云:"宽 而静,柔而正者.宜歌颂."《礼记?乐记》记宾牟贾 问《大武》乐章于孔子,云:"永叹之,淫液之,何 也?"郑注:"永叹,淫液,歌迟之也." "美"和"庸"还同见于下版何组卜辞: 壬戊卜,狄,贞王父甲口其丰,王受又. 贞弓丰. 壬戊卜,贞惠爵用. 贞弼爵. 贞惠??…?. 贞弼美. 贞惠庸用. 贞弓庸.丹, "美"又见于下二版无名组卜辞: 丙辰卜,惠旧庸用,王受又. 惠祖关用,大吉. 惠率用,大吉.《合)30694 惠小乙美奏. 惠华奏. 惠商奏.《缀》l54 "商"也是乐名.无名组卜辞中又有: 惠庚申奏,又正,又大雨.? 惠各奏,又正,又大雨,大吉. 惠每奏,又大雨,吉. 惠商奏,又正,又大雨.《合)30032 《礼记?乐记》云: 故商者,五帝之遗声也.……商人识之, 故谓之商.……明乎商之音者,临事而屡新. 又如《礼记?乐记》又云:"肆直而慈爱者,宜歌 商."郑玄注云:"商,宋诗也." [参考文献] [1]裘锡圭.甲骨文中的几种乐器名称[A].古文字论集 [C].北京:中华书局1992. RitesandMusicianintheShangDynasty LIANShao.ming (ChineseDepartment,Beng,eofEducation,Beng100011,China) Abstract:Inoracleboneinscriptions,newandold"xi",meansancientandmodemmusic;"gu" meansblindpeo- ple:"yong''and"mei''referstoodeandrefinedpoemrespective1)~. Keywords:theShangDynasty;rites;g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