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康德《纯粹理性批判》中的道德理性

试析康德《纯粹理性批判》中的道德理性 第5卷第6期 2011年12月 中南林业科技大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1OFCENTRAlSOUTHUNIVERSITYOFFORESTRY& TECHNOLOGY(SocialSciences) VoL5No.6 Dec.2O11 试析康德《纯粹理性批判》中的道德理性 张溢木,王乐 (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北京100872) [摘要]纯粹理性的批判,不仅探讨感性,知性和理性,而且探讨人类追求幸福的希望,探讨人和人类社会的道德 理性.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从逻辑,认识论,本体论三方面界定理性概念的意义,突出理性作为人的内在的,质的规定 性,指出理性的主要目的在于道德.道德理性并不仅是作为知识理性存在,而是在价值评判上彰显了价值理性,又在人生目 的上指向幸福. [关键词]纯粹理性批判;道德理性;价值;幸福 foo图分类号]B51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 号]1673—9272(2o11)06[)(]o4一o3 毋庸置疑,康德:ttL~l哲学所面对的是哲学的核心问题.其 批判哲学得以成为一个有机的思想整体和系统,依赖于它所探 讨的与理性关切的三大问题.而这三个与其三大批判(即《纯粹 理性批判》,《实践理性批判》和《判断力批判》)一一对应的问题, 可以依次抽取为:我能够知道什么?我应该做什么?我可以希 望什么?也有学者认为,康德三大批判哲学的核心逻辑和思想 线索是在探讨自由和自然的关系,是在关注人的问题,并将三大 批判的主旨分别概括为:”人为自然立法,人为自我立法,自然为 人立法.”l]孰为倚重,暂存不论.单就人作为感性存在和理性 存在的统一体而言,理性才是人的内在的,质的规定性.而”《纯 粹理性批判》诚然探究知识,它也探究人类追求幸福的希望,但 这两方面的研究都是为道德所决定,并为道德服务的.”l2]另者, 提起康德的道德学,学者大都集中于《实践理性批判》,《道德形 而上学基础》,《道德形而上学》等着作,较少对《纯粹理性批判》 的挖掘.据此,不惴冒昧,本文拟就康德《纯粹理性批判》(以下 简称《纯批》)中的道德理性作以浅析. 一 ,理性的主要目的在于道德 理性的主要目的在于道德.康德所处的时代,理性的危机, 自由的失落和形而上学的名存实亡,使得他所面临的哲学问题 纷扰复杂.康德着力于构建一种理论哲学的体系,而其理论哲 学的核心部分则在于以人之德性为根基的伦理学.”从量的角 度来看,这一体系的重点在于理论哲学,包括一种自然的目的 论.而理性的主要目的则在于道德,包括道德目的论,甚至还出 现了政治哲学.”_2在人类思想史上,古希腊思想家柏拉图最先 将道德理性区别于激情与意志,认为道德理性是这三者中的最 高贵者,应当成为驾驭其它两者的主导因素.德性伦理学早期 的主要代表亚里士多德,在《尼各马科伦理学》中区分了理性和 非理性;中国古代思想家们也区分了道德心理活动的知,情,意 三个方面,并且十分强调这三方面协调发展的重要性.理性在 道德中的地位在康德的学说中得到了最经典的阐述,理性意志 在他的述说中成为道德哲学的中ti,概念,并被宣布为道德王国 中自由的立法者.”人类理性主要目的之中,其最终的目的是人 的道德归宿;人类理性其他主要目的都是服从这个目的的手段. 4 因为虽然人类理性的立法既关于自由,却也关于自然,因而既为 道德哲学即应该怎样的那种哲学所处理,却也为自然的哲学,即 一 切实然是怎样的那种哲学所处理,而后者之服从于前者,其程 度是有如在人类生命中知识之服从道德的行动.”[3]康德在其 1781年的《纯粹理性批判》(和1787年第二版),1785年的《道德 形而上学基础》,1788年的《实践理性批判》和1797年的《道德形 而上学》中,强调了人的道德义务,从理论理性和实践理性的角 度作以阐述.”种种理智的这个世界虽然作为纯然的自然只能 被称为感官世界,但作为自由的体系却可以被称为理知世界,也 就是道德世界.”l4]对理论理性而言,可以包括时间和空间的概 念(或称范畴)和理性的二律背反,这是一种理论意义上的伦理 学;对实践理性而言,可以包括绝对命令,自由,善恶概念和道德 情感,这是一种实践意义上的伦理学. 在康德那里,实践理性纯粹,这就需要绝对命令和逻辑 的形式原则加以确证.可以这样认为:亚里士多德的理性大多 是从经验意义而言,是在实践经验中的;康德的所谓道德理性是 先天的,是一种完全超越经验的,先天性的理性.同时,需要指 出的是,康德的道德理性并不直接地属于先验哲学.”因为它们 虽不以快乐和不快,欲望和偏好等等都具有经验性起源的概念 为其规定的基础,但在义务的概念中毕竟必须把它们或者作为 应当克服的障碍,或者作为不可当做动因的诱惑而一起纳入道 德体系的制订.”l4j《纯批》是以纯粹理性为其批判对象的,不仅 独立于一切经验,而且脱离所有经验的知识.在《纯批》之中,康 德的理性概念至少可以概括为以下三方面的涵义:第一,从广义 而言,理性在外延上包括所有高级认识能力(知性,判断力和理 性)及实践能力,内涵上指理性的逻辑推理能力,从属于逻辑概 念;第二,从狭义上讲,理性指最高的认识能力,原则的能力,以 形式逻辑的推理来设置概念,引导,调解认识.是,个认识论的 概念;第三,理性的实质是实践理性,自由意志,是一个本体论慨 念,也是最狭义的一层含义.l5J一般认为,只要思辨理性完全彻 底地坚持纯粹理性的理想,它就能驳斥无神论和神学庸俗化的 倾向,而使纯粹理性保持其纯洁性,从而为理性的实践应用保留 了领地,以便建立起”道德学”.人类的实践理性是理性的实践运 [收稿日期]2011—1112 [作者简介]张溢木(198l一),男,河南遂平人,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2009级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伦理学原理,西方伦理思想史. 用.但理论理性即理性的理论运用则必须从属于实践理性.康 德所提出的”哥白尼式的革命”主要目的并不是使知识必须符合 对象,而是为了使对象必须符合认识主体的先天认识形式.早 在其有关知识理论的探讨(即《纯批》)之中,康德已经对道德理 性开始了哲学思考,对道德学开始了”哥白尼式的革命”.在康 德这里,正是从《纯批》开始,道德学由最普通的道德理性知识在 哲学上逐渐得到向上的提升,”他在对立的立场上将道德的地位 与范围提高为纯粹的实践理性”l2].而理性的最终目的涉及意 志自由,灵魂不朽和上帝存在这三个对象,其首要的目的本身则 在于道德.作为道义论的两大代表(另一个是罗斯)之一,康德 特别注重人的道德义务,也正是在他那里,”德性”概念开始转变 为”责任”的概念.细究文本,不难发现,康德”德性”的含义与义 务相关,德性成为一种道德的力量,也就是每个人被赋予的责 任.康德将”道德的原理”称为”先天的认识”,然而却将它们排 除在先验规划之外.只是到了”辨证论”的末尾,康德才”将特殊 的形而上学部分地转化为一种科学研究的理论,部分地转化为 一 种道德理性的释放.”l在《纯批》之中.康德已经大量地运用 了与道德和责任有关的概念:应当,实践的法则,准则,命令和动 机;幸福,德性法则,道德规律;道德性,道德意向,自由,至善,道 德世界等等.从《纯批》中康德对上述概念的探讨来看,一切形 而上学的问题到最后其决定因素都要依赖于道德因素的考量. “正如《批判》一样.理性最后取决于道德:所有知识的共同体,认 识的世界共和国最终都服务于一个道德的世界共和国.l2 二,道德理性是价值理性的彰显 道德理性既具有知识属性,又具有价值属性.与科学理性 不同,道德理性判断中既包含对道德现实的描述,也包含对它的 评价:在道德理性思考中,道德主体不是在简单地观察和描述现 实,而是在批判地对待现实.”概言之,康德不过把存在的问题 与价值的问题分辨开来,前者归之于科学,而后者归之于哲学. 理论哲学,在其系统性中为《纯粹理性批判》所代表,以逻辑价值 为其领域,确定这些价值的,分辨真理与虚伪,确定人类理 论洞见的性质与界限o-E3]道德主体以特有的道德尺度批判现实 中不尽完善的方面,并要求现实朝理想状态积极变动,这种批判 表现着道德主体对现实生活关系的态度.”在康德看来,理性的 实践运用(实践理性)所唯一关心的就是我们的意志应当遵循道 德律来决定自己的动机,使自己完全彻底地实现为一个’善良意 志’.”l_6]康德认为,人类理性立法(哲学)的两个对象(自然和自 由)决定了理性既包含自然规律,也包含道德法则.由此,自然 哲学关涉存在的一切,道德哲学则关涉应当存在的一切.在《纯 批》中,知性将直观的杂多归于统一,理性则将知性认识的杂多 归于统一.”而形而上学的独断论,即认为无须纯粹理性的批判 就在形而上学中前进的成见,是所有与道德性相冲突的无信念 的真正来源,无信念在任何时候都是完全独断的.”l_4]道德规律 的纯粹性在于评价,道德理性被赋予了现实与理想,描述与批判 的二重性.因此,道德理性是规定人的道德本性的理性,也可以 理解为价值理性. 道德需要理性,而道德理性又区别于常识道德.与科学理 性相似,道德理性有自身的逻辑,并在运用上表现为归纳的与演 绎的两种推理.通过归纳推理,道德主体从具体事例中归纳一 般准则,从一般准则中概括道德原则,寻求道德的最终理由或根 据.通过演绎推理,道德主体从某种道德原则演绎在特定情境 下应当采取的行为准则.”道德至少能在可能的经验中将其原 理全都具体地连同实践的后果一起给出,并由此避免对抽象的 误解.”L4知性是与基础性的认识即判断相联系,理性则是与诸 判断的综合即推理相联系.”只要人们确信,纯粹理性有一种绝 对必要的实践应用(道德上的应用),”l4那么:作为一种特殊的 认识能力,道德理性是在人类社会发展与文化积淀中历史地发 展的;作为一种价值判断,道德理性在现实生活中区别于常识道 德.在2009年的四川汶川大地震中,吴加芳骑摩托车背亡妻回 家的照片感动了全世界.没想到”内幕”被”披露”,”事迹”有”作 伪”:吴加芳跟妻子的感情并不好,吵过架,闹过离婚;背亡妻回 家是被逼迫所为;妻子过世没多久就再婚;对父亲不尽孝道等 等.于是,舆论近乎一边倒地El诛笔伐,吴加芳立即从一个有情 有义的天地男儿一下子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小人,甚至禽兽不 如.先前曾参与报道其事的传媒,也未能幸免地背负骂名.这 又是一个”道德神话”破灭的典型案例.任何一种谎言,都是为 了迎合某种需求,而且往往是近乎本能的,不经意的,最迫切的 需求,正因为如此谎言才防不胜防.从这个角度说,吴加芳或者 媒体的”造假”迎合了人们的常识道德需求.总体来说,现实的 常识道德是一种牺牲自己,成就他人的道德,而且必须是全心全 意的,在动机上绝对纯净,不容许有任何的私心杂念.尽管千百 年来似乎任何一个道德神话的背后都有某些见不得人的”内 幕”,但是这并不影响道德需求和期盼.甚至越失望,期盼越强 烈,甚至于失去控制.这就要求必须培养现代的道德理性,这种 道德理性应该建立在权利的基础之上,其底线是只要不侵犯到 他人的合式权利,即为正当. 三,道德理性的归宿在于配享幸福 道德哲学的核心在于尊重人的自由,平等,道德理性的动力 机制部分地是以愿望幸福为支撑的.康德的道德理性是想保持 道德的吸引力,”没有这样一种像道德和宗教所带来的出自纯粹 的理性原则的实践旨趣”__4],并期盼一个道德理性与幸福成正比 例的世界.从柏拉图的”洞穴喻”到康德的”囚禁模式’可以得 出,站在可能存在灵性生活的立场,康德认为幸福是个很不确定 的概念.虽然每个人都想得到幸福,但从来不能确定,并且前后 一 致地对自己说:自己所希望的到底是什么.其实,早在古希腊 时期的梭伦就已经得出了这样的启示.梭伦曾对当时成为亚细 亚的国王克洛伊索斯直言不讳地说:”毫无疑问,纵然是豪富的 人物,除非是他很幸福地把他的全部巨大财富一直享受到他临 终的时候,他是不能说比仅能维持当日生活的普通人更幸福的. 因为许多最有钱的人并不幸福,而许多只有中等财产的人却是 幸福的.……有钱的人更有能力来满足他的欲望,也更有能力 承受大灾难的打击.后者当然不能像前者那样地满足自己的欲 望并且也经不住这样的灾难,然而他的幸运却使这些灾难不会 临到自己身上.……没有一个人是十全十美的,他总是有某种 东西却又缺少另一种东西.拥有最多的东西,把它们保持到临 终的那一天,然后又安乐死去的人,只有那样的人,国王啊,我看 才能给他加上幸福的头衔.”事实上,一个理性越是处心积虑 地想得到生活上的舒适和幸福,那么就越是得不到真正的满足. ?此处的”合式权利”,可以理解为不超越底线道德或者法律底线的权利,也可以理解为和理性形式的权利.比如人权,生存权,发展权,公民权等基本权利,在此不做 赘述. ?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概括了近代哲学的囚禁模式,他认为理论认识依然局限于显相,理性的任何超出其界限的远眺都是无效的. 5 《纯批》的”先验辨证论”就是要告诉人们,”从单纯的思虑中不可 能有认识,谁若相信相反的东西,他就会成为一种幻想的牺牲 品,甚至成为一种海市蜃楼的牺牲品;他相信要在没有东西可以 认识的地方去认识.”l2]天上星辰的崇高,道德律令的严谨,均 对于人的生活有着长足的影响.由于人自身机能的种种限制, 合比例的幸福要通过一个最高的理性才能实现.只能假定人有 来世以便完全配得幸福的品质才可以达到,而又假定出一个全 能的神圣存在者,来按照各个人在世的善恶来分配其幸福.于 是,只有上帝存在和灵魂不朽才构成适合于合乎比例幸福的前 提条件,福报恶惩成为人现实生活中的希冀甚至生存支撑. 现实来讲,道德本身是软弱的.康德认为,纯粹理性的训练 是为了防止其在思辨实践中发生错误,但错误的发生只是由于 对理性朝向目标的错误理解,作为一种自然赋予的倾向,这种努 力很难从思辨理性来加以把握.人的理性能通过表象间接地克 服感性欲望的对象,以自由地去满足自己的感性欲望.道德本 身是一个纯粹的理性体系,但”纯粹的”实践自由,只能以纯粹理 性为根据.”最高的目的就是道德性,而且只有纯粹理性才能把 道德性供我们认识.”l_4]道德理性是实践的,其在道德上的运用 需要纯粹性的假设.比如:如果做了不道德的事,而又不能为自 己找到正当的理由加以辩护;如果在日常生活的同情中,没有道 德理性的指导,也往往会出错,而同情的动机往往并不必然具有 道德价值,这就是人们需要道德理性的理由.”《批判》从纯粹的 直观形式和纯粹概念,由低到高上升到原理,然后是理念,最后 跻身道德的终极目的和至善.”l2]康德在《纯批》中做出的道德的 功过如何决定幸福的神秘化解释,把幸福对于品德的关系设想 为一种超越感性的但是完全必然性的秩序,而且这种秩序是超 越人们知性各种能力之外的.对于《纯批》来说,道德理性意味 着合理性的最高形式,道德学通过合理化和限制性完成了道德 理性的任务.从而:有了道德理性,人们的行为才会出于责任, 6 而不至于过多受到偏好的影响;有了道德理性,人们的关怀才往 往不是仅仅出于同情,而是把关怀的对象作为有尊严的存在者. “幸福是有自然的价值的;道德,即配得上有幸福,是有绝对价值 的.达到前者的手段在以经验为其根据的深入世故或者说实践 的规律中,得到其表现.后者的各种条件体现在一种先验性格 的无上命令中.前者规劝我们如何最能满足我们追求幸福的自 然欲望;后者命令我们如何行动,好让我们配得幸福.”_3]追求 幸福的动机往往是不符合道德理性的,而只有符合道德理性的 才配得上幸福,才可以是有希望的.但道德理性并不足以让所 有人都获得幸福,只有按照纯粹理性以配得幸福为动因的普遍 性实践规律,才可以称得上是道德律.而根据道德律发布命令 的道德理性,才是配享幸福的先决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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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校:徐保风] AnalysisofMoralReasoninKant’SCritiqueofPureReason ZHANGYi—mu.WANGLe (SchoolofPhilosophy,RenminUniversityofChina,Beijing100872,China) Abstract:Critiqueofpurereasonnotonlydiscussesthesensibility,theintellectualityandthereason,moreover,itdiscussesthehumanityto pursuethewillofhappiness,thatis,discussesthepersonandhissociety’smora1reason.InKant’SCritiqueofPureReason.from1ogic,the epistemology,theontology,hedefinesthesignificanceofreason,stressestheaspectofreasonashumanbeings’intrinsicandqualitativepre— scription,pointsoutthatthepurposeofreasonliesinmorality.ThemoralreasonNotonlyexistsasknowledgereason,huthasshownthe valuereasoninvalueiudgment,alsoorientstohappinessinlifegoa1. Keywords:critiqueofpurereason;moralreason;value;happi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