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与文化 同音词
、
吉 利 话 与 禁 忌 语 之 研 究
美国印第安那大学 严棉 作 洪成玉译
译者按 《市场 》报‘蛇 。年 了月 日第 。号 版刊登了一则消息 , 说北京铅笔厂的新
产品 日金鱼牌铅笔深受香港同胞欢迎 。 受欢迎的原因 , 据说 “是因为 适合香港同胞的
心理要求 , 港胞把 读作 “ 生生发发 ” , 而 “ 生 ”
、 “ 发 ” 二字都是吉利字眼 , 所以港胞
对 铅笔也乐子购买 。 ,, 译文正是从汉语同音词的角度论述汉语同汉民族文化心理的相互
关系 。
国丙目前的语言研究 , 主要致力于语言内部结构及其规律的研究 , 而对语言和社会心理
的关系却很少涉及 , 甚至完全不涉及 。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缺陷 。 译文所依据的材料 , 主要是
作者本人在台湾实地调查所收集的 , 同时
,
也参考了有关的研究著作 。其中所论及的某些大陆的
凤俗习惯 , 己经因经济基础发生变化而改变 。 尽管如此 , 但是形成这些风俗习惯的民族共同
心理素质和文化素质 , 依然存在 , 对我们今后深入研究汉语和社会心理的关索 , 仍有很大的
启发 。
提要 近年来 , 已经提 出了很多说明语言和文化相互依赖性的实例研究 , 但令人奇怪的
是 , 汉语和文化的相互依赖 ⋯性却很少受到注意 。 为了弥补这个缺陷 , 这篇文草提供汉语同音
词和中国文化相互关系的研究 。 本文将考察中国 入是怎样选择他们所要象征的同音或叶韵的
汉字 , 来
达他们东方习俗心愿的 。 同时 , 本文还将论述中国人是怎祥禁忌说与不祥之词同
音的词语的 。
本文的素材主要是加 年夏本人在台湾实地调查所收集的 。 普通话的读法用汉语拼音方
案拼写 , 其他方言词语则用国际音标
, 不标声调 。
汉语 中的同音词 , 汉语长期以来具有丰富的同音词 , 是由两个因素造成的 汉
语一般的特性 , 汉语方言的历史音变 。 汉语有三个主要特性 , 这些特性同汉语是由有
限的可资区别的音节构成有关 。 第一 , 存在着有限数量的声调范畴 。 尽管确立汉语声调何时
起源 , 仍然是一个有争论的问
, 但是 , 四个声调范畴是可以从 《诗经 》 , 一部诗集 公元
前五世纪 的韵例识别 , 并从那时算起 。 第二 , 汉语的非屈折形式必须考虑到 。 在汉语里 ,
动词没 有变位 , 名词没有变格 , 即同一个动词的语言形式 , 可用于所有时 态的所有人称 , 同
一个名词的语言形式可用于所有的格 , 无论是单数和复数 。 第三 , 可资区别的音节在数量上
的主要限制 , 是汉语的单音节性质 。 在汉语的书面语言里 , 相当于词素的一个字或字素 一
二 , 仅仅是一个音节组成的 。 语言学家依据成书于公元 年的韵书《切 韵 》,
重建了古代汉语的语音系统 。 这个系统有四个声调 , 个声母 , 个韵母 。 这些声母和韵
母相组合 , 就可组成 , 品个音节 , 这 个音节再乘以四个声调犷义可产生古汉语的 , 个
音节 。 《切韵 》约收有 。个单字 。 这意味着平均每三个字同一个读音 。 而事实 上 , 具有
炭介⋯同音的。‘
同 “ 吉 ”
福气 。 湍用来象征福气的兆头是桔子
, 因为
字的发音祖同或非常相近 。
一
福建厦门 , 在春节那天 ,
“桔” 的发音 , 在多数方 言 里
人们请客人吃甜食和桔子 。 在
款待客人的时候犷男主人或女主人要说下面这样一些吉利话 , 、 不二、认 成 了
些卫 食甜甜
, 给你生后生 。
吉 。 前一句中的 丫一 争 甜
朽 ’ 士 一
—— —一一 一 —同 一 华〔后生 是叶 韵的 ,
一 抓土 食桔 ,
后一句中的 戈
给你万事
桔 同
迪鱼 吉 的发音是相同的 。
为盆瞥忿
,
必森鹦怜他们把柏树枝擂在柿子和桔子上
。
这句话和 气了事大吉 ” 是同音的 。
“百 ” , 读音都是厄巫‘ “柿 ” 和 “事 ”
一
读音都是声业 桔 ,, 和 “ 任卜 ”
当地人称这种供品
这两句话市
几“粕一和
读音都是些亘红
在台湾北港 , 结婚的 日子 , 新娘的轿子到达新郎的家门 口 ,
繁兹翼爪馨馨篡雷黔⋯糕絮瞥祝黝巨
新郎就轻敲新娘的轿顶并踢
丝鞋迪二丝 方事吉利 。
⋯茸找设麟狡 一 音同 “大吉 皇愁玉丝 ” 一样 。
、愁弃霖袅霹黑黎絮少尝豁翼翼能粼舜魏磷蹂穆丈李
是他们便会说 “ 你们的鄙叮 ”
。 这些字的读音和 “你们的福到了 ” 相同
一 。 官话区颠倒的
“ 倒 ” 和来到的 “ 到 ” 的是同音词 ·
一 丫
另一个象征福气的兆头是 “蝠 ” 字 , 这个字具有和 “ 福 ” 相同的读音 。 在福建福州 , 人
们有时悬挂写有 “ 福 ” 字的画 , 画的四个角上贴有四只蝙蝠的剪纸 。 整个设计的用意是称为
五福 二二
。 福少、呢方言中 , “ 蝠 ” ‘、。“ 福 , , 这两个字的读音者汤是里 竺
观念里 , 五福是寿 、 富 、 康宁 、 恢好德和考终命 译者按
是一个人所能获得的最好的东西 。
富 。 由于中国人口 中的大部分长期处于贫穷 ,
即终天年而死去
在中国 人 的
, 这些被看作
“ 发财 ”
在福建厦门 , 在春节前几天 , 人们把粳米经过发酵或使碱做成年糕 ,
一 。 通常他们要制做够一家吃一个 月的发糕 。 在厦门方 言 里 ,
是中国人的主要愿望
。
口语称之为发糕 互些工
“ 发 酵 ” 或 “ 升 发 ” 的
“ 发 ” 如 “发财 ” 的 卒发 ” , 是同一个字 。 另外 , 厦门人还用黑墨汁在见方的红纸上写一个
“ 春 ” 字 , 然后把它贴在米缸上或粮仓的墙上 。 因为 “春 ” 字的读音和 “剩余 ” 的 “剩 ” 的
读音是相同的 , 人们希望这样做了以后 , 来年将常常有大米或盈余的食物 。 上面 提 及 的 习
俗 , 在台湾也流行 。
在 中国北部 、 中部和西北部 , 主要是在官话区 , 人们在生辰 、 婚礼和除夕的筵席上 , 端
一 一道作为最后的主菜鱼以后 , 随着而来的是充作点心的甜汤 。一大家知道 , 中国的筵席一般
是十到十二道菜 。 因此 , 到端上鱼的时候 , 人们通常已经吃得很饱 , 再也吃不下了 , 结果鱼
剩下了一这被看作是好的兆头
。 因为‘ 吃剩有鱼 ”这句话同 “ 吃剩有余 ” 是谐音的 。 含有这
个用意端上来的鱼 , 通常是鲤鱼或鳃鱼 。 “鲤 ” 和 “ 利 ” , 在中国大多数方言里是同音的 ,
“鲤 和 “ 连 ” 读音相同
, 是 链年有余 ” 的略语词
。
在广州城区 , 当一个人遗下妻子儿女死了 , 人们把死者穿过的一条裤子在棺材里放一会
儿 , 然后让遗孤把它取出来 。 口语称之为扯裤 垄 全丝兰 , “扯裤 ” 和 “ 扯富 ” 丝 全二
丝 同音 。 这晤寓死者的后代此后将发财 。在台湾说客家话区域的苗栗也能发现同样的风俗 。
所不同的只是 , 不仅是失去亲人的孩子 , 而且其他亲属 , 如愿意从棺材里 “ 扯裤 ” 也可以 。
在客家方拌
·裤吻
“ 富 · 的读音都是丛
一
昏庆和多生男孩 。 中国人生活在受孔子巨大影响有二千五百多年的 父 系 社 会
里 , 孝顺父母的思想观念占压倒一切的支配地位 。 在传统上尸降逆不孝有 三 条 , 那 就 是
脆舞棘氯秘滋狱膨崛黯
吉利话上 。
在安徽合肥 , 婚礼以后 , 新娘走进洞房以前 , 要脱下 自己的鞋子并把它放在新郎的鞋子
麟誉踢或蒸蒸煦嗯罐努
同音 , 是 “ 早生贵子 ” 的略语词 “栗子 ” 和 “立子 ” 同音 “花生 ” 是 “花开生子 ” 的略
语词 “ 桂圆 ” 和 “ 贵圆 ” 同音 , 是 “ 富贵圆满 ” 译者按 这里的 “ 圆满 ” 是团圆美满的
意思 的略语词
望的好事
‘
“百合 ” 是 “百年含好分 的略语词 。 这些话象征着新婚夫妇共同生活所希
之在台湾 , 举行婚礼后 , 新婚天妇一迸入洞房 那里摆着二桌筵席夕 并坐着一位好命人一 她一 的 , 好命人通常是父母寒又全, 儿女满堂的妇女 , 她陪伴着新婚夫妇吃酒席 。酒席丰摆着的菜肴 ,说卞面这样一些话 通常有鸡 、匈猪肚、 果晶 糯料图等 。 当他们就宴的时候 , 好命人就要
其淤⋯、, 一或 、、 一盯
又蔺呱⋯诬石玉不万一
比 扩
一
侧‘ 恤左一侧‘
一 肠 伪。 井加一
食鱼咀巴 ,
二
快 译者按 当为 “紧 ” 做娘奶 。
于一七 ‘ ,
食尾叉 , 紧做乾家 —婆婆
。
万一 , 。 , 。城
食圆仔 , 会团圆 。 ,
一 尸
食鱼 , 生子好育饲 。
丝亡些三全些些士生业 坦纽些丛
食鹿 , 全寿福禄 。
’ 汗 。 , 城一。 、 一忱一 干
食猪肚 , 子孙大地步 。
呈 一
食 肉圆 , 万事圆 。
一 , 一
食红枣 , 年年 好 。
一五 一 至一 , 种 比 一
一
食鱼领腮下 , 紧做老爸 。
一 。。 , 、于 羞一 。 士 。 。一 些早早
食福圆 , 生子生孙中状元 。
朽 恤 一 ‘ 五 一五。
食冬瓜 , 大发花 。
扩 。
, 一 一厂 一扣 , 切一 如 一 。
食芋 , 新郎好头路 ,
一 ,
新妇紧大肚 。
习一 ,
饮干干 , 给你生郎葩 —戮者按 噪 ’, 原
、
文为 “生 ” ,
“ 。一 ‘ “ ” , 即男孩 。
这些含有吉利意思的话的最后的音节 ,
在台湾 , 送给女家的订婚礼物有香蕉 、
或者是叶韵的 , 或者是同音的 。
凤梨 、 柑桔 。 香蕉的 “蕉 ” 和
杜圣乡 ” 同音 , 象征 “连招贵子 ” 。 “ 凤梨 卫尘卫丝 ” 和 “ 旺来 些创竺
“柑桔 一 加 ”
,
和 “ 甘吉 一 主 ” 同音 。
“ 招
同音
另外 , 在台湾 , 送给朋友乔迁之喜的礼物中有灯 丝迪 ,
。 因 为 “灯 ” 和 “ 人 丁 ” 的
“丁 动 ” 同音 , 是 “添丁 ” 的略语词 。
、 禁忌语 。 由于担心对福气 、 发财 、 长寿 、 和多子的愿望不能实现 , 中国人在喜庆
丧葬的场合 , 说话有禁忌 。 一些被认为是不祥或不祥之兆的话 , 或和倒运晦气同音的词 , 在
这种场合是不允许说起的 。
里 ,
忌说蒸淤蒸蒸拭黔鬓公“要饭 ,’, 和象乞丐似地乞讨饭的 “要饭 ” , 是同音词 。 谁也不愿意被作乞丐看待 。 这句话应该说 “ 你还添冰添饭 ”
盟溜嚣偷豁翼飞蕙魏叮丁撇翼狱赞翟甜黔簇
应该这样说 “我食完啊” 馆。 愧 一二 助 , 其中的 “完 ” 也是结束的意思 。
在结婚 、 过生日或乔迁的时候 , 中国人除忌送与数字 “四 ” 有关的礼物以外犷也不送钟
作为礼物 , 因为 “送钟 ” 和 “送终沙是同音词 。
在台湾 , 婚宴上除 了 鸭 以外 , 所有家禽都可上桌 。 因为 当
一
地 方 言 , “ 鸭 ” 和
黔澎义敷声是同音词
。
是同音词 。 煞携黔痣髦黑气耀谧严霸
员的纂昌奢恙重黑瓢默沙絮羚介铃箭篡叠特别是和老一辈的成年经的一代或晚辈称
呼老一代或长辈的名字 , 在传统 上是禁忌的 。
在台湾 , 结婚或过生 日 , 谁也不会送手巾 扩 加一 或扇 作为礼物
。 人
一
们 说
“ 送 巾 丝直全至亘业 ” 就 是 “ 断根 龙勺士丝丝丝 ”
, 即永远绝根的 意 思 , 说下送扇 至全三垒
药 ” 就是 “无相见 刃 。一 。一讥 ” 的意思 。 前一句话 中的
沁
“见 叶韵 。
“ 巾 。。
一
” 和 “根
丝丝 ”是同音词 , 后一句中的 “俞业业 ” 和
在厦门和台湾 , 人们祭祀死者时
一
, 香蕉从来不用作祭品价 “蕉 ⋯些些
一
” 在闽南方言里
和 “招 ” 是同音词 。 当然 , 谁也不愿意被死者召唤 —去死
。
, 结束语言本文说明中国人是怎祥应角同音词在语义上的两可性来表达他们关于福气 、
被蒸淡梦淤群
译自《中国语言学报 》 ”了 年第七卷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