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而优则仕”到“学而优则学”

从“学而优则仕”到“学而优则学” 从“学而优则仕”到“学而优则学” 72?学园JAcademy 从"学而优则仕"到"学而优则学" 刘徐湘 摘要:"学而优则仕"追求的是外在的目的,它以官为本位;"学而优则学"以内 在的学术为本位,受内在目的的推动;从"学而优则仕"到"学而优则学",就是要在自 足的目的的追求中回到人的理性智慧本位,构建现代理性文明. 关键词:"学而优则仕";"学而优则学";内在目的;外在目的;理性智慧 FromtheViewpOintof"AGoodScholarBecominganOfficial" to"AGoodScholarBecomingaScholar'' LIUXuxiang (ResearchInstituteofHigherEducation,YunnanUniversity,Kuming650091,,China) Abstract:Theviewpointof"agoodscholarbecominganofficial"pursuesanexter- nalpurpose;while"agoodscholarbecomingascholar"isbasedoninternalacademy andpromotedbyinternalpurpose:changingfrOmtheviewpointof"agoodscholarbe? cominganofficial"to"agoodscholarbecomingascholar''istoreturntopeople'Sstand? ardofrationalintelligenceinthepursuitofself—sustainingpurposeandconstructionof themodernrationaIcivilization. Keywords:"agoodscholarbecominganofficial":"agoodscholarbecominga scholar";internalpurpose;externalpurpose;rationalintelligence. 中图分类号:GO4文献标识码:A 一 "学而优则仕":外在目的论与 官本位 "学而优则仕"出自《论语?子张》,是孔 子弟子子夏所说.尽管对"学而优则仕"的原 典解释存在争议,但在中国传统文化里,学习 和学问做好了就可以当官却是深入人心的."学 而优则仕"是中国传统社会知识分子的人生道 文章编号:CN53—1203/C(2011)1—0015 路,所以"士"和"大夫"(有官职)总是联 系在一起的.在中国传统社会,正是这种文化 导致了中国独有的现象,一方面,我们建立了 系统的文官政治构架,使政治和教育联系起来, 获得知识者作为这个社会的主要支撑;另一方 面,知识分子获得了个体的人生价值与终极关 怀,他们怀着"济世救民"的情怀读书与为官, 从而给社会带来了安定与繁荣. 作为一种历史文化现象,它最终模塑成了 作者简介:刘徐湘,男,教育学博士,云南大学高等教育研究院副教授. 中国人的文化心理结构,一方面导致了中国式 的政教合一和泛道德主义,另一方面使中国知 识分子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归属,而不必像西方 一 样陷入宗教信仰的纠纷和冲突.但是,在当 今日益发展的现代社会里,反思"学而优则仕" 的内在价值取向,有着积极意义. 中国儒家文化中,学以致用是一种价值追 求,"学而优则仕"反映的是其价值的核心.学 以致用,通俗的理解就是学习是为了有用.从 目的论的角度看,那就是学习是为了外在的功 用,所追求的是学习以外的东西,这可以说是 典型的外在目的论.需要指出的是,在传统文 化里,知识分子们学习的主要是儒学经典,那 些东西与治国安邦有着密切的联系,从知识类 型上来看,它们属于伦理和管理等方面的知识. 再加上中国人注重"辩证的直觉"„,这种智慧 要求我们通情达理,能与具体的事例结合起来, 于是,把所学的儒学经典应用于社会的治理是 再正常不过了.学以致用,成了外在目的论的 恰当表达. "学而优则仕",即学习好了可以做官,学 习只是做官的前奏,做官才是目的.我们最终 追求的是为官,于是有"书中自有颜如玉,书 中自有黄金屋"之说,我们读书的目的不在读 书本身,而在于读书可以为我们带来的仕途与 官运.这样"官本位"就成了我们的价值取向 和最终追求. 如果这种价值取向不是泛化为一种强势文 化的话,我们不会看到它种种的弊端,当它作 为所有知识分子的价值追求时,却值得我们反 诚然,在一千多年的科举中, 思与警惕. 士大夫们为了仕途而努力奋斗,确实给我们社 会带来了安定与平和,也的确有很多"为官一 任,造福一方"的好官为我们所称道.但是, 现代社会是建立在"民本位"的基础之上的, 民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臣民,他们是有主体 意识的主人,而官却要退为服务于民的仆人, 这是现代社会的根基,以人为本实际上是以民 为本.在我们官本位的强势文化里,是没有 "主体意识"的存在的.更大的弊端不仅在于知 识分子追求的单一性,更在于这种文化产生不 出现代社会应该拥有的科学和科学精神.我们 将在以下的论述中展开. 象牙塔内外?73 二"学而优则学":内在目的论与 学本位 "学而优则学",反映的则是另外一种价值 追求:为科学而科学,为学术而学术,为研究 而研究. 从目的论上看,它所反映的是内在的目的, 即学术本身的目的.冯友兰先生主张为学术而 学术,他说:"为致用而学术,容易犯一种短视 急躁病.结果学术研究不好,因而也无从致用. '为学术而学术',不以致用为意,反而可以得 到学术之大用".深受西方教育思想影响的哲 学大师体会到了中西文化的差异,知道那个独 立的学术要想在中国发扬光大必须接受西方为 学术而学术的思想.这种思想源于古希腊,亚 里土多德认为"理论知识的目的在于真理,实 用知识的目的则在其功用."在他看来,人的 智慧类型有几种,一为理论智慧,二为实践智 慧,三为技术智慧.理论智慧是最高的,理论 智慧反映的是人的自由本性,也就是哲学的本 性."智慧就是有关某些原理和原因的知识"; "谁更善于并更真切地教授各知识之原因,谁也 该是更富于智慧."西塞罗提出"为知识本身 而追求知识","这几乎是人类的天性",纽曼 进一步解释到:"知识本身即为目的,这种知识 被称为自由知识或绅士知识.接受教育是为了 获取这种知识,应把它纳入大学范畴". 显然,有一类知识是关乎人类自身的求知 天性的,它是关于原因与原理的知识,追求这 些知识的目的不是功用,而在于知识本身.因 为这类知识具有永恒价值,一方面它以原理的 形式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由于形式的完备 性而有了永恒价值的特性.另一方面,由于它 本身蕴涵了人类的理智天性,是人类理智天性 的自然流露,所以对人类的教育有着永恒的意 义,它是人类理智教育的最好读本.所以我们 可以看到两千多年前的《几何原本》现在依然 是我们中学的教学内容.正是这些古希腊时期 的自由学科和自由教育思想,催生出现代的科 学与科学精神,科学与科学思想是对我们这个 74?学园lAcademy 世界的超越,它是人类理智天性向上升腾时发 生的,其本性与功用是无关的.在这个理智世 界里,人们所追求的是"为学术而学术".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这种文明的价值归宿, 那就是学术就是本位."理论知识的目的在于真 理,实用知识的目的则在其功用."看看亚里士 多德的论述:"古往今来人们开始哲理探索,都 应起于对自然的惊异;他们先是惊异于种种迷 惑的现象,逐渐积累一点一滴的解释,对一些 较重大的问题,例如日月星辰的运行以及宇宙 之创生,作成说明.一个有所迷惑与惊异的人, 每每自愧愚蠢(因此神话所编录的全是怪异, 凡爱好神话的人也是爱好智慧的人);他们探索 哲理只是为想脱离愚蠢,显然他是为求知而从 事学术,并无任何实用目的.""我们不为任何 其他利益而寻找智慧;因为人本自由."原来, 为学术而学术就在于为了人本身的自由,为了 人本身的理智的天性.而这种自由就体现在那 个时代的哲学探寻中,它们是关于原因与原理 的探索,关于理性的智慧与知识. 后来,正是在这种哲学的意味中,产生了 科学与科学知识,科学知识的根源就在于古希 腊的理性精神的复兴.而这些恰恰是我们文化 中少有的,我们有的是一种伦理价值追求中探 寻经世致用的学问,即使有一部分知识分子潜 心探讨自然与世界的奥妙,却没有形成一种普 适性的文化,而且,我们在对自然奥妙的探寻 中又是注重技术的,所以,在我们这块土壤上 没有产生出现代的科学,因为我们确实少了那 种重原理的理性的科学精神. 三从"学而优则仕"到"学而优 则学":自足的日的与本位回归 从"学而优则仕"到"学而优则学",实 际上是在回归人的本性与价值追求. "学而优则学"从目的论来看是一种自足的 目的,是一种典型的为学术而学术,把学术或 学习本身看作是最高的追求,其价值是要优于 以学术为手段的其他追求的.赵汀阳分析了两 种价值类型,"(1)关系型.在关系型中某一事 物是有价值的,当且仅当,它满足某种主观需 求或某种被约定的规范;(2)自足型.在自足 型中某一事物是有价值的,并且仅当,它能够 实现其自身注定的目的".他认为类型(2) 更为重要,因为几乎所有永恒的价值都来源于 类型(2),而类型(1)的价值总是临时性的和 不确定的,尤其是必须以(2)为前提.为学术 而学术满足的是它自身的目的,"学而优则学" 以学术自身为目的,正是这种自足性的目的具 备永恒的价值,它显然优于外在目的满足的 "学而优则仕". "学而优则学"是以人为本位的回归.亚里 士多德的三种智慧类型的分法使我们看到那个 不以功用为目的的理论智慧,它的追求在于满 足人本身的理性需求,"只因人本自由,为自己 的生存而生存„„所以我们认取哲学为唯一自 由学术而深加探讨".探讨哲学学问为了什 么,正在于人的自由,在于脱离愚昧走向智慧, 走向知道事物"原理和原因的智慧".由此我们 看到的是为了学术本身即为了人本身,为了人 本身的理性和智慧.它是以人为本位的,而不 是以外在的"官"或其他的东西为本位的,提 倡"学而优则学"就是在回归人本身的自由理 性和智慧. 那么,作为现代的我们,在深知两种文化 的差异之后是否能够觉醒,为中华民族之振兴 而努力呢?虽然我们也在现代化进程中学习着 很多的东西,但是为了不再让"俾斯麦的预言" 重演,我们要认清西方文化的一些精髓,虚心 地去学习,以转化为我们文化中拥有的东西. 对于"学而优则仕"及"学而优则学"的 观念及其文化现象的反思,使我们觉得有必要 提倡"学而优则学".首先,我们的文化中少了 理性文明中的"学"的思想,它的确需要我们 中的优秀分子去追求,并形成一种自觉的文化. 那就是,把理论智慧的追求看作我们知识体系 和价值体系中最重要的部分.迄今为止,我们 依然看到大量知识界的事实:以为应用和开发 的价值要大于理论研究的价值,因为应用与开 发能够带来看得见的收益,而理论的研究却看 不到这些;迄今为止,我们依然看到这样的评 价标准:以为能创造实用价值的研究是最好的, 于是应用型研究,服务社会的研究是最受欢迎 的.殊不知,理性文明中的"学"恰恰不是这 些应用型研究,它只属于实践或技术的智慧, 而理性文明中的"学"追求的是理论的智慧. 所以我们看到诺贝尔奖只奖发现而不奖发明, 而诺贝尔科学奖的获得依然像"钱学森之问" 一 样困惑着我们.我们需要重原理和理论的文 化,需要抛开"经世致用"思想的羁绊,更加 需要一大批最为优秀的人才潜心于"学"本身, 其次,我 使之成为我们整个民族的自觉行为. 们文化中少了建立在理性文明基础上的"为学 术而学术"的思想.确实,我们看到西方文明 中原理的重要价值,它甚至推动了整个西方文 明的发展.对此马克思的论断是:"每个原理都 有其出现的世纪.例如,杜威原理出现在11世 象牙塔内外?75 纪,个人主义原理出现在18世纪.因而不是原 理属于世纪,而是世纪属于原理.换句话说, 不是历史创造原理,而是原理创造历史.""他 是在论说哲学原理的作用,其实科学原理的作 用同样如此.而原理的追求就是在"为学术而 学术"中获得的.它首先考虑的不是功用而是 它自身的完备性与自足性,正是这种自由自足 的理论为现代社会发展提供了不竭的动力.我 们是否能像马克思,恩格斯一样期待原理的诞 生,当年进化论的出现使这两位哲人那样的兴 奋.我们是否能提倡与"学而优则仕"反其道 而行的文化,当我们看到现时代"考公务员热" 的时候,不免还是有很多的担忧.从"学而优 则仕"到"学而优则学"依然任重而道远. 参考文献 [1]牟宗三.历史哲学[M].南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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