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词性成分的封闭性与_差不多_和_差一点_的语义阐释

谓词性成分的封闭性与_差不多_和_差一点_的语义阐释 世界汉语教学 第 23 卷 2009 年第 2 期 谓词性成分的封闭性与 3 “ 和“ 的语义阐释 差不多 ” 差一点 ” 张庆文 香港理工大学中文及双语学系 提要 本文从句法和语义方面对“ 和“ 进行了全面比较 。就句法分布而言 与“ 差不多 ” 差一点 ” 差不 共现的几乎可以是所有词类 而与“ 多” 共现的成分只局限于谓词性成分和小句 。在语义限 差一点 ” 制方面 1“ 和“ 都封闭性成分与它们共现 不同之处在于“ 差不多 ” 差一点 ” 要求这个封 差不多 ” 闭性成分必须有一个明确的上界 而对“ 来说这个封闭性成分具有上界或下界皆可 2 “ 差一点 ” 差 要求在实际状况和参照点之间有一个区间 而“ 不多 ” 则没有这样的要求 3 “ 差一点 ” 是一 差不多 ” 个限制性修饰语 而“ 是一个副限制性修饰语 。两者的差异是由于它们修饰对象的不同造 差一点 ” 成的 。 “ 差一点 ” 封闭性 关键词 差不多 ” “ 区间 限制性 〇 引言 “ 和“ 差不多 ” 差一点 ” 这两个程度副词 从意义上来看差不多 都示“ 和“ 接近 P ” 非 ?P”的意思 沈家煊 1987 但又总让人觉得还差一点 。 沈家煊 1987 曾经从语用的角度出发 用“蕴含 ” entailm ent和“ 非 含义 ” im p licature 这对概念对两者进行区分 他认为“ P ” 这个意思是“差点儿 P ”的蕴含 是“ 的含义 。其他学者大都将研究的重点集中在 差不多 P ”“ 上 差一点 ” 。朱德熙 1959 从说话人的态度出发 将“ 所出现的句子分成了三类 : 差一点 ” 不企望的和说话人持中性态度的 根据说话人所持的态度不同 句子的意说话人所企望的 、义也相应地不同 。近几年来 也有不少学者 石毓智 1993 渡边丽玲 1994 张德尧 1995 蒋平 1998 李忠星 1999 董为光 2001 甘智林 2002 周娟 2003 周一民 2003 杨静夷 2004张东华 2004a、 2004b 等 从认知 、语用 、语音等方面对“ 差一点 ” 作了进一步研究 。毋庸置 语用 语音这些因素确实会对句子的意义产生影响 但是 这些因素还不足以从根疑 认知 、 、本上解释两者之间的差异 。本文借鉴现代语言学理论的研究成果 尤其是对事件谓语类型 3 本文初稿完成后 承蒙邓思颖 、 萧月嫦提出修改意见 另外 《世界汉语教学 》 温宾利 、 匿名审稿专家也对本文提出了很好的修改意见 特此致谢 。最后 感谢我的硕士导师方立教授对我的培养 没有他传授给我的语义学知识 本文是难以完成的 。当然 文中舛误与上述各位无关 概由本人负责 。 ? “差不多 ” 在普通话中有副词和形容词两种用法 本文的讨论只涉及它作副词时的用法 。按照沈 在这里代表事件 。家煊 1987 “P ” 160 张庆文 : 谓词性成分的封闭性与“ 和“ 的语义阐释 差不多 ” 差一点 ”和形容词语义类型的研究 尝试找出“ 和“ 在句法和语义上的根本差异 。 差不多 ” 差一点 ” “ 和“ 的句法表现 一 差不多 ” 差一点 ” 关于“ 和“ 差不多 ” 差一点 ”的句法分布 《现代汉语八百词 》只是提到“ 可以与 差不多 ” 形容词和数量词共现 并没有指出有哪些限制条件 。至于“动词 、 的语法表现 大多 差一点 ”数文章只是着眼于它与动词或形容词的肯定形式或否定形式一起出现时 所得出的不同语法意义 很少有人对它的句法分布做仔细的研究 只有张萍 2000 在谈到与“差一点 ”共现的动词性成分时提到 所有动词都需要附加成分 “ 一般不用 。因此 在我们对 光杆动词 ”“ 和“ 差不多 ” 差一点 ” 作进一步分析之前 有必要首先搞清楚它们在句法上的分布 。 1. 1 与“ 共现的词类 : 体词性成分和谓词性成分均可 差不多 ” 按照《 现代汉语八百词 》的分析 “差不多 ”作副词时 一方面可以修饰动词 、 形容词 另一方面还可以与数量名短语共现 : 1 他差不多吃完了 。 动词 谓语 2 苹果差不多熟了 。 形容词 谓语 3 我吃了差不多两个 馒头 。 数量 名 短语 宾语 显然 动词和形容词都是谓词性成分 而数量名短语属于体词性成分 它们在句中分别处于谓语和宾语的位置 。实际上 与“ 共现的动词和形容词并不局限于充当谓语 差不多 ”它们还可以充当补语 我们来看下面的例子 : 4 他累得差不多要死了 。 动词 补语 5 苹果长得差不多熟了 。 形容词 补语 另外 数量 名 短语也不仅局限于充当宾语 它们还可以充当主语 、 定语或者 准宾语 、出现在介词短语中与介词一起充当状语 请看下面的例子 : 6 差不多三十个人吃了这种药 。 主语 7 他去了差不多三次 。 准宾语 8 他看到了一个差不多二十岁的人 。 定语 9 他在差不多五十个城市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 地点状语 10 我们在差不多二十年内完成了这项工程 。 时间状语 除了上述成分外 “ 差不多 ”还可以与其他体词性成分 如全称量化名词短语 universalquantificational noun phrase 共现 全称量化名词短语与数量名短语的语法表现基本相同 在 定语或者与介词短语一起充当状语 :句中可以充当主语 、 11 差不多所有人都来了 。 主语 12 我看了差不多所有的书 。 定语 13 他差不多在所有书上都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 状语 另外 “ 还可以跟与谓词性成分相关的充当状语的副词一起出现 : 差不多 ” 14 他差不多总是在办公室 。 频度状语 15 她差不多整天逛商场 。 时间状语 16 他差不多全速冲了进来 。 方式状语 可见 与“ 共现的成分既有体词性成分 包括数量 名 短语 全称量化名词短语 差不多 ” 161 世界汉语教学 第 23 卷 2009 年第 2 期以及包含全称量化名词短语 /数量名短语的介词短语 也有谓词性成分 如动词 、 形容词 以及与谓词性成分相关的副词 。这些成分在句中几乎可以充当所有的语法成分 。 1. 2 与“ 共现的词类 : 谓词性成分 差一点 ” 虽然“ 与“ 在意义上非常接近 但是 与“ 差一点 ” 差不多 ” 共现的词类和与“ 差一点 ” 差不多 ”共现的词类却不尽相同 。我们以下面的句子为例 : 17 他差一点死了 。 动词 18 苹果差一点熟了 。 形容词 19 我吃了差一点两个 馒头 。 数量 名 短语 20 3 我看了差一点所有的书 。? 全称量化名词短语 21 3 他差一点总是在办公室 。 副词 上面这些句子中的词类 动词 、 形容词 、 全称量化名词短语和副词都可以与 数量名短语 、“ 共现 差不多 ” 。但是 我们发现除了谓词性成分 如例 17 18 之外 体词性成分包括数量名短语和全称量化名词短语以及与谓词性成分相关的副词都无法与“ 差一点 ” 一起出现 如例 19 20 21 。与之相关 可以与“差一点 ”共现的语法成分也非常有限 只有由谓词性成分充当的谓语和补语可以与“ 一起出现 : 差一点 ” 22 我差一点走了 。 谓语 23 他喝得差一点醉了 。 补语 与“ 差不多 ” 句式不同的地方还在于 “ 可以与小句 clause 共现 而“ 差一点 ” 差不多 ”则无法与小句共现 。 24 差一点他把饭都吃了 。 25 3 差不多他把 所有的 饭都吃了 。 根据上述观察 我们发现与“ 差一点 ” 形容词 共现的成分要么是谓词性成分 如动词 、要么是小句 体词性成分并不在“ 差一点 ” 修饰的范围之内 。 综上所述 从词类的角度讲 与“ 共现的几乎可以是所有词类 : 既可以是体词性 差不多 ”成分 如全称量化名词短语和数量名短语 也可以是谓词性成分 如动词和形容词 或者是与谓词性成分密切相关的副词 而与“ 共现的成分只局限于谓词性成分 如动词 、 差一点 ” 形容词 和小句 从语法关系的角度讲 “ 可以与所有的语法成分共现 而与“ 差不多 ” 差一点 ”共现的语法成分则受到了许多限制 只有谓语和补语才可以出现在“ 差一点 ”句式中 。 “ 和“ 的语义限制 二 差不多 ” 差一点 ” 2. 1 差不多 ” 差一点 ” “ 和“ 要求封闭性成分 ? ? 当全称量化名词短语位于句首时 似乎可以与“ 共现 例如 : 1 差一点所有的人都来了 。 差一点 ”2 差一点所有的书我都买了 。但是 我们认为与句首的“差一点 ”共现的实际上是小句 而不是全称量化名词短语 如例 24 。 ? 本文采用封闭性 closed和开放性 open这对术语来对与“ 和“ 共现的成分进行 差不多 ” 差一点 ”分类 。这对术语所表达的意义其实与有界和无界相同 但是 由于“ 和“ 传统上用来指动词的 有界 ” 无界 ”分类 而且 传统上所指的有界动词和无界动词与封闭性成分和开放性成分并不完全对应 。因此 本文采用封闭性和开放性这对术语来与有界和无界进行区分 。 162 张庆文 : 谓词性成分的封闭性与“ 和“ 的语义阐释 差不多 ” 差一点 ” 从上文的观察可以看出 “ 几乎可以跟所有词类共现 “ 差不多 ” 可以跟动词 、 差一点 ” 形容词和小句一起出现 那么 是不是上述词类都可以自由地与它们结合呢 这其中是否有一些限制条件呢 2. 1. 1 与“ 和“ 共现的谓词 差不多 ” 差一点 ” 上述讨论中我们发现 “ 和“ 的共同点在于两者都可以与谓词性成分共 差不多 ” 差一点 ”现 。那么我们就从谓语入手 来看一下它们所要求的谓语是否相同 到底有哪些限制条件 。 2. 1. 1. 1 与“ 和“ 共现的形容词 : 封闭性形容词 差不多 ” 差一点 ” 为了更清楚地找出与“ 和“ 共现的形容词的限制条件 我们首先看一下 差不多 ” 差一点 ”形容词的分类 。 Kennedy 1999、2001 、Hay et al 1999 和 Kennedy amp M cNally 2005 认为 形容词可 .以根据它们表示的程度意义是否具有最大点 /最小点而分为开放性形容词和封闭性形容词 。他们认为形容词所包含的内在程度意义都可以在一个标尺 scale 上标示出来 有的标尺是开放的 open 也就是说它所表示的程度意义没有最大点或者最小点 抑或两者都不具备 这一类形容词叫做开放性形容词 有的标尺是封闭的 closed 也就是说它所表示的程度意义有最大点和最小点 这一类形容词被称为封闭性形容词 。用传统的术语来讲 前者叫做相对形容词 后者叫做绝对形容词 。判断这两类形容词 我们可以用一个简单的 能被程度副词“ 修饰的就是封闭性形容词 而不能被“ 完全 ” 修饰 只能用“ 、 完全 ” 等程度 很 非常 ”副词修饰的就是开放性形容词 。如 : 26 a. 3 完全大 /小 开放性形容词 b. 完全正确 封闭性形容词 封闭性形容词还可以进一步区分 一种要达到它的最大值才能说它达到了这个形容词 满 所描述的程度 比如刚才提到的形容词“ ”另外一种只要达到它的最小值就可以说达到 脏 了这个形容词所描写的程度 比如形容词“ ”只要有一点脏 我们就可以将它描述为 脏 脏 。“ ”当然 从这个最小值出发一直到无限大的地方都可以描述为“ ” Yoon 1996 与Rotstein amp W inter 2004 将前一种形容词叫做完全形容词 total adjective 后一种形容词叫做部分形容词 partial adjective 。我们可以这样认为 完全形容词是以最大值为判断标准 而部分形容词是以最小值为判断标准 。按照 Rotstein amp W inter 2004 提出的 我们可以用程度副词“ 来区分这两类形容词 : ? 几乎 ” 27 a. 如果 x是 P那么 x几乎是 T ? b. 如果 x是 T那么 x不能几乎是 P。 我们可以举例如下 : 28 a. 毛巾是湿的 但它几乎干了 。 部分形容词 ? 另外 我们还可以用“ 来区分完全形容词和部分形容词 。只能受“ 有点 ” 完全 ”修饰的形容词是完全形容词 而同时能被“ 和“ 完全 ” 有点 ” 直 和“ 这对形容词 可 来修饰的形容词则为部分形容词 。如“ ” 弯 ”以说“ 弯 则可以说“ 完全直 ”但不能说“3 有点直 ”而“ ” 完全弯 /有点弯 ”所以 “ ” 直 是完全 形容词 而 弯 是部分形容词 。“ ” ? 这里 x代表个体 P 代表部分形容词 partial adjective T代表完全形容词 total adjective 。 163 世界汉语教学 第 23 卷 2009 年第 2 期 b. 3 毛巾是干的 但它几乎湿了 。 完全形容词 ? 首先 我们来看一下是否所有形容词都能出现在“ 和“ 句式中 。 差不多 ” 差一点 ” 29 a. 3 这个孩子差不多高了 。 开放性形容词 b. 3 这个孩子差一点高了 。 30 a. 水差不多满了 。 封闭性形容词 b. 水差一点满了 。 满 和“ 。 满 是一个封闭性的形容词 我们来看一下上面例子中的两个形容词“ ” 高 ” “ ” 满 的程度这一标尺上 一端是它的最小值 也就是“ ”另一端是它的最大值 也在衡量“ ” 空 满 满 就是“ ”当某种事物把某个容器的空间完全填满时 就达到它的最大值“ ”从形式上来讲 我们可以说“ 高 则不同 我们在一个标尺上很难判断哪一点才能叫作 完全满 ”而“ ” 高 “ ”它的值完全是根据语境而变化的 比方说 一个一米九的人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