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人母的妻子

初为人母的妻子 \n\t\t\t\n奶爸专栏之七\n\n \n\n\n初为人母的妻子 \n\n\n丁启阵 \n \n\n《广笑府》中有一则笑话:女人临产，因为疼痛，对着丈夫发誓说，宁可一世没有儿子，也不要再生孩子了。丈夫无奈，只能示同意。诞下女儿之后，夫妻商量给女儿取名，想了很久也没能想出个俩人都满意的名字来。最后，妻子说:还是叫招弟吧～ \n\n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笑话。对于女人的“善变”，“好了伤疤忘了痛”、“出尔反尔”，微讽恰到好处。 \n\n但是，一个多月前有了馨儿，我发现，这不是笑话，而是情话，是感人至深的情话。女人之所以出尔反尔，未必是因为天性善变，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更可能是因为母爱，世上最无私、最深挚的母爱。据妻子讲，当产科医生将血迹未干、汁液粘稠的赤裸婴儿放在她肚皮上的一刹那，婴儿的体温和身体扭动，让她感觉到了无以言表、莫可名状的巨大幸福，几分钟前还在拼命忍受的生产的剧痛，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是现在，妻子也一再表示，如果政策许可，她真的很愿意再生一个，无论男孩女孩都可以。当然，她认为，招弟更好。 \n\n在馨儿之前，我们有过流星一般的“小蜜豆”。“小蜜豆”的昙花一现，使得我们在得知怀上馨儿后，更加小心翼翼。怀孕的254个日日夜夜里，饮食起居，千忧百虑，如履薄冰。其中的辛苦，《诗经》中“劬劳”二字的含义，没有怀过孕的人，是根本无法体会的。别的不说，单是那一次次的检查，妇产医院里，大厅、走廊、诊室，哪儿哪儿都是人，找个座位跟抢个“诺亚方舟”的舱位一样困难，没完没了的排队、等候，污浊的空气，肮脏的厕所，每次去，至少得耗上半天，有时候甚至是一整天。说实话，作为体格算是健壮的男人，我都有点吃不消。挺着大肚子，受着种种伴随妊娠而来的身心不适，原本娇弱的妻子是怎么一次次捱过来的，真是不堪回首～ \n\n一心希望生个小马驹的妻子，在预产期前二十多天，2014年1月22日凌晨，三点多钟，突然从睡梦中疼醒。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我们判断，有可能是羊水外流，胎膜破了。赶到妇幼保健院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五点多钟。急诊室的医生诊断是胎膜早破，早产。当时保健院里根本没有空床位，妻子被临时安排在观察室。医护人员给作了简单的处理后，开始做胎心监测。仪器发出急促、尖锐、刺耳的声音，令人心惊肉跳。四五平米大的观察室，有时要塞进三个待产的孕妇，加上医生护士，家属(每个孕妇只许一位家属进去)，情形如同沙丁鱼罐头。空气污浊不必说了，供孕妇躺卧的小床，几乎窄不容身。我真担心，妻子疼痛难忍之际，稍微翻动身子，就会跌落地上，后果不堪设想。 \n\n在观察室忍受了五个多小时的煎熬后，终于被安排进了产房。在产房外等待的时间，比在观察室时好过得多。目不见，耳不闻，妻子的痛苦，给我的刺激，不那么直接了。但是，随之而来的漫长等待，却是另一种折磨。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妻子忍受疼痛的画面，觉得可能比观察室的情形还要糟糕。产房外的电子显示屏，开始的时候能显示每位待产孕妇的宫开情况。妻子进去一个小时后，有几位孕妇名字后边显示的仍然是“未开”，而我妻子变成了“二指”，我有种胜利在望的感觉。但是，接下来，半个小时看一次，一刻钟看一次，五分钟看一次，却一直停留在“二指”，纹丝不动。两个多小时后，终于明白过来，是因为显示屏的信息没再更新。因为，有显示“二指”“三指”的孕妇完成生产，陆续被推出了产房。 \n\n时过正午，我担心里边孕妇的肚饿问题。打听后得知里边有包子供应，大老远专程跑到医院看望的两位年轻朋友，又买了巧克力和饮料，交给护士带进去，我这才稍感宽慰。但是，转念一想，那时刻，那状态，那环境，妻子吃得下东西吗,我，我岳母，两位年轻朋友，在产房外等待的六七个小时里，时而坐在椅子上，时而坐在楼梯台阶上，时而倚墙而立，内心焦躁，面容枯槁，一个个跟难民似的。 \n\n其间有个小插曲，一位医生走出产房，跟一位产妇的家属商量，说是产妇的情况很正常，顺产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产妇大声嚷嚷着受不了疼痛，要求剖。产妇的几位家属紧急商议后，表示同意按照产妇本人的意愿办。这个插曲，让我的心情沉了一下，想象产床上妻子的情况可能也很糟。平时，我妻子是个“无病呻吟”“小病大吟”的小女人。当然，后来妻子告诉我，进了产房，她的感觉比在观察室时好不少，身旁没了家人陪伴，知道喊痛没用，反而就不那么痛了。她因为拒绝使用一种麻醉针剂，甚至被医生、助产士、“导乐”树立为不怕疼的典型，用以教育临床那位大喊“疼死了”、“这里死人了”的产妇。 \n\n交了三百元钱后，我被准许进入产房“陪产”。之前我咨询过两位已经完成“陪产”的家属，陪产过程需要多长时间。他们告诉我，很快，也就半个小时。但是，我在导乐的引导下，“不能抬头”，“不能回头看”，“也不能朝两边看”，在这些禁令指引下，进了产房，我的第一感觉是进了战地医院。医护人员在快速走动，到处是鲜血，呻吟声、鼓励声响成一片。产床上的妻子，神情之坚强，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在导乐的鼓励下，在助产士的指挥下，一次次做着生产的努力。饿了，吃一点巧克力;累了，喝一口红牛饮料。那时候，我的妻子真像战场上最勇敢的战士～ \n\n陪产的一个小时里，我紧张得只顾上做两件事:给妻子递送巧克力和饮料，给她说鼓励加油的话。当时产房里播放什么音乐，完全没有印象。妻子后来告诉我，产房里一直反复播放着两首曲子，周华健的《亲亲宝贝》和抗战歌曲《地道战》。“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这还可以理解，柔和、温馨的歌曲，可以舒缓产妇的焦躁与不安，给她们生产的勇气和力量，也是婴儿降临人世的第一堂爱的教育课。“地道战/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百万„„村与村户与户地道连成片/侵略者他敢来/打得他魂飞胆也颤„„”，把生孩子跟打鬼子联系到一起，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我们议论半天，仍然不得要领。我只好说:可能是医院方面认为，女人生孩子，需要爱恨交加的力量。光有爱，太绵软，冲力不够。没准，地道也有隐喻的力量蕴涵其中。 \n\n可以大幅度减少睡眠;不惜忍受疼痛，坚持母乳;为了使馨儿有充足的母乳，大碗喝下寡淡乏味的猪蹄汤、鲫鱼汤;逛超市时，首先考虑的是馨儿，而不是自己„„生了馨儿之后，妻子迅速完成了从娇弱乃至有些矫情的女生到强悍母亲的华丽转身。这个转变，对我而言，是相当震撼的。 \n\n因为强悍，所以脆弱。 \n\n昨天，去妇幼院做婴儿出生42天各项检查(馨儿其实只有40天)。医生因为馨儿体重增加、黄疸褪去速度偏慢，说了她几句。妻子竟然当着医生的面，潸然泪下，泣不成声。我知道，她不是介意医生的批评，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而是觉得她这个妈妈做得不称职，觉得馨儿可怜～ \n\n我一直主张，馨儿应该睡独立小床。但是，妻子不赞成。她总说，没有她的安抚和随时呵护，馨儿会缺少安全感。尽管我列举出空气好(婴儿不必吸进大人呼出的二氧化碳)、安全(不会被大人睡着时不小心压到)、卫生(睡大人床螨虫较多)、健康(大人抱着睡，不利于婴儿骨骼成型)、有助于培养独立性格等诸多好处，妻子还是坚持每晚把馨儿放在她自己身旁睡。昨晚，可能是第一天左右换位(为了避免馨儿一直右侧睡会影响头型、脸型)，也可能是在医院忙了一整天各种检查，太累了，妻子睡着时，伸展胳膊，差点儿打在馨儿脸上。我以此为理由，坚决要求，让馨儿单独睡。看得出来，妻子心中有一万个舍不得，不情愿——珠泪暗弹啊。但是，她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深夜两点钟，让我把婴儿床支起来。 \n\n馨儿出生才一个多月，漫长的鞠育之路，刚刚起步。做了母亲的我的妻子，“苦海”无涯。弱小的馨儿，需要她海洋一般宽广、深厚的母爱。我相信，她能做到～ \n \n 2014-3-5 \t\t\t\t\t\t\t\n\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