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开的晚上

昙花开的晚上 艾雯 今夜，微风，细雨，凉透纱窗，略有些儿秋意。今夜，天上没有星光，园中不闻虫鸣，是个沉静而岑寂的夜。但寂寞中我有慰藉，因盼待中的第一株昙花，终将在今宵绽放。 造化施惠万物，连最小的生命也不忽略。当恬恬第一个发现昙花有蓓蕾时，只有米粒那般大小、嵌在宽厚的叶子边缘一处齿形的缺罅里;那片叶子，还是上次被猫狗追逐时踏断了仅存的一片，一直冷落在花坛一角，孤零零随风摇曳，不想居然也孕育了花苞。那纤细的绿色米粒，没有两天就变成了花生米，由一根弯弯的嫩茎托着;再一天成了橄榄，成了„„噢，我想不出什么恰当的譬喻，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长大换形。当我昨天把它端进屋子里时，有一颗小芒果那么大了，悬宕在弯而长的茎上，无风自荡，摇摇欲坠，仿佛不胜风载。今天黄昏，眼看那一根根护在外面的花萼先已舒展，蓓蕾昂然翘扬，颤巍巍欲放还敛，我小心地安置它在桌子中央，只等待生命展露它神秘与美妙的那一刻来到。 八点钟，——白天的烦嚣都已成为过去，一切安静下来了。她们都在内室休息，独自与恬恬分坐桌畔。她推开了她的功课，我打开我的书卷——在这宁静的夜，恬淡的气氛中，对着高雅的名花，我没看长篇累牍的论文，那太笨重了;也没有看谈情说爱的小说，那嫌庸俗了;这是一册富启发性且蕴含人生哲理的小书。书中散溢出智慧的光辉，照耀着读者的心灵。我喜欢默诵其中一段。 人类灵魂最高的幸福，是他的宁静。 在宁静中，你的思想情绪，在他的自身安宁。 在宁静中，你的性灵生活，在默默的生息。 在宁静中，你的精神，在潜移默化，继续的充实他自己。 在宁静中，你散人格之各部交互渗融，凝而为一以表现于你自己心灵之镜中，而你的心灵之镜光，能自相映射。 „„ “姆妈，昙花开了你都不看～”恬恬一声惊喜的叫唤，唤回我神游的心。忙抬眼，只见原先抿合得紧紧的尖端，已微微开启露出一圈洁白的花瓣，圈成纽扣那么大一个圆圈，宛如娇憨的婴儿，翘起她嫩多多、香馥馥的小嘴，那样柔润，又那么逗人爱，给人有亲一亲她的欲望„„ “我可不可以吻吻她,”恬恬谛视着昙花，眼睛发亮。 “不可以”，我说，“人的俗气会玷薰了它。” 但是，我们还是忍不住一个一个俯下头去，把鼻尖贴近花瓣，深深地吸了它吐出的幽香。 九点钟一—轻轻的、怯怯的、几乎是肉眼看不见的，花蕾一直在不停地展开，仿佛一位睡眼惺松的少女，那一排秀长郁密的睫毛不住闪动，突然，一阵颤抖，莹光闪闪，一束洁白纤细的花心，盈盈探首花外。象牙刻的没有那样精致光润，白玉雕的不及那样玲珑透剔，这小小的花心宛如花的触角，先向这世界试探:似乎满意了这清静安谧的气氛，这不冷不热的温度，于是，围在花心四周的花瓣，又娇怯地展开了些，像那嫣然的笑。 “黄昏了，是繁花合笼花瓣的时候了。”而在这清静的夜，昙花却正在吐蕊盛放。开要黑夜中的花，是要与月亮一比皎洁么～ 十点一刻一—时间之流默默滚去,受它灌溉的生命悄悄酝酿着美和芬芳，那一片片相叠相扣、密切偎依的花瓣，犹如蝴蝶展翅，看似怯生生娇柔无力，轻俏俏半启犹阖，盈盈绽放时，真是个冰肌雪肤，粉装玉塑，光华四射，一时连灯光也黯淡无色。玉瓣展处，中央赫然涌出一簇黄灿灿的花蕊，每茎像一个金黄色的音符，整齐的排成一行一列,奏着欣悦的生之乐章。 恬恬坚持着要守着花开完，但小小身心终抵敌不住一天的疲困，明澈的眸子如蚌壳般慢慢掩阖，短发因头部低俯，披拂到微酡的颊旁，我轻轻撼着她的肩敦她说:“昙花现在刚盛开，你已看到最美的一刻，不必再等它萎谢。” 起居室内只剩下我一个人，一灯如水，独对孤芳。窗外，细雨洒落芭蕉，风卷起榕叶，似乎秋意更浓。 十一点半—一夜阑人静，自觉心灵莹洁无垢，思想澄清如洗。室内心中，弥漫交耀的惟有幽香影。玉翅般的昙花瓣现在完全展开，凝视中，恍惚心灵与外境之间，渐渐起了阵朦胧的轻雾，身外的世界逐渐离我淡去远去，花我共处，浑不知是我投身花中，仰是花融渗入我心内——光影若然一闪，雾渐散去，灯光掩映下，花儿却更焕发，更璀璨了。 我若有所悟，依稀记起一句不知从何去何从掇拾来的断句: 一片花影，将引起你眼泪不能表达的深思。 十二点——昙花仍然盛开着，夜更深静，也更凉沁。倦意爬上我的眼帘，挥拂不去。只得掩卷起立，闭上窗子，熄了灯亮，默契地向花儿道了“晚安”，悄然退出室外。走到门口，不由得又留恋地盼顾了最后一眼，只见幽黯中依然闪耀着一团白皑皑的花影。噢，是了，它不会因为无人欣赏而减赏损它的美丽芬芳。 当我不识昙花以前，只知昙花总是用来形容生命的短促和事物的容易幻灭。如今我认识了它——从吐蕾、含苞以至盛开，却并感到它生命的匆遽。所有的生命不问存在的时间短长，而在它有无显示;没有显示的生命再长也不过是一片空白，而昙花在它短短的开放时间，已显示了纯净的美，和生命无比的璀璨。这美和璀璨，留给人的印象，岂不是永久的么～ 今夜，梦中将拥有花影幽馥，伴我到天明 推荐理由: 昙花一现，标识着生命的短促和瞬间的纯美。在生命最美的时刻盛放，人类灵魂最高的幸福，是他的灵静，在宁静中，你的人格之各部交互渗融，凝而为一以表现于你自己心灵之镜中，能自相映射，平时人们都用昙花来形容生命的短促和事物的容易幻灭，而作者却来表示纯净的美的生命的璀璨，作者细心观察，从8点到12点，都观注着昙花，发现了它与众不同的一面，昙花的可爱、迷人，还散发出醉人的幽香，也使我读得神魂颠倒。 读完全文，使我想起了徐摩有“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他昙花一现，在生命的辉煌时刻逝去„„他虽走了，但仍活在我们的心中。 常州市二十六中学初一(3)班 姚贤 指导老师:薛惠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