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行千里

儿行千里 我一直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儿行千里，这段看似喜悦的起程背后，有几多辛酸起伏，有多少眼泪暗涌。用心碎去换自己无力给予儿女的更高更远的天空，这种含泪的成全，对于已经不再年轻的父母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许直到我们为人父母，才能体味到。 而这样的痛，我的父母却要承受两次。先是送走我姐，三年后，是我。 至今仍然记得07年那个夏天，虽然走那所一般的大学有太多的妥协与无奈，虽然母亲的心中纠结着太多的不甘与不舍，但是终于还是收拾好所有的心情，全心全意的准备欢欢的行李，从被褥到衣物，从学习用品到生活用品，忙了整整两个星期。到了走的那天，由于大学所在的城市离家不远，乘长途汽车不过三个小时的路程，所以家里索性借了一辆车，载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起送她报到。可是于不爱走动的母亲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一次远行了。想到从今以后，从小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将离开自己的视线，生活在自己完全陌生的城市，母亲的眼神就黯淡了。晚上回来的时候，他们买了很多东西，有吃的，也有给我的衣服。我知道妈妈是怕这些天来只顾着忙我姐的事情而冷落了我。但是这样的母亲真的让我很心疼。心里明明已经塌陷了一大块，还要用尽完好的那一小部分努力照顾我的情绪，照顾我的衣食住行。她从来不在我面前透露她的悲伤，只是和我说“你姐走了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吗,”但是我知道那不一样。有些人无可替代，正如有些回忆不是我们想要抹去便可以不留痕迹。虽然可能我还留在他们身边，让他们有一点点安慰，不会像其他的父母一样，坐在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欢乐的房间里，号啕大哭。但是说一点都不难过，骗人。 开始的那段时间里，欢欢很勤快地往家里打电话，每天至少一通，说着自己现在的生活。于是，妈妈的喜悲就电话那边的声音所左右。时间长了，很自然的，她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心中的孤独开始瓦解，电话也没那么频繁了。父母都不是善于沟通的人，加上害怕影响她的学习，倔强着不肯轻易拨通电话，即使再想听到欢欢的声音。但是还好我还在他们身边，等待手机屏幕上显示欢欢来电的日子没那么难过。 十一月份的时候，东北的天气已经很冷。由于报到的时候行李太多，换季的衣物没有给她带很多。于是家里又借了一辆车，载着过冬的衣服，还有很多她喜欢的零食，又到了那个城市。车停在校门口，我们眼看着欢欢飞奔而来，带着甜蜜而幸福的笑容。看来她真的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的生活，于是母亲的脸上写满了一种略带伤感的放心与安慰。简单的说了几句，到学校门口的小店吃了顿饭，我们就要往回走了。坐在车里回望，欢欢一个人站在偌大的校园门口，拎着两大袋东西，穿着有些单薄的风衣在秋风中冷的有些发抖，显得有些凄凉，母亲的眼泪再也停不住了。那个时候，我但愿心碎的不只是父母，但是我也知道，母亲宁愿心碎的只是她。 无论如何，我们要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解药，所有伤痛，无论曾经是怎样的痛彻心扉，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愈合。只是，现在他们又要重来一次，并且，是比上次更为彻底的心碎。欢欢走的时候，尽管是假的，但是他们可以安慰自己，还有我在身边，但是这次我走了，他们该怎样面对,我不敢想。我可以做的，只是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对着手机一遍一遍的重复那些关心的话:“生活还习惯吗,吃的好吗,记得每天都要吃鸡蛋，本来就不吃肉，不吃鸡蛋怎么可以呢,多吃些水果，别怕贵„„北京天气怎么样，冷不冷，记得加衣服„„”有些话，说了再多遍还是觉得有再说的必要，因为他们把自己所有的爱与牵挂都嵌入到那些平淡无奇的嘘寒问暖之中，爱绝不会变淡，牵挂，自从我们走的那一天起就绵延不绝，所以你让他们怎么肯只说了一遍就认为我们长大了都懂了那些话不必再说, 我常常想，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虽然这种观念的产生，与当时的人们眷恋故土，厚土重迁的思想有关，拿到今天来看，已经失去了其赖以存在的思想基础，但是古人的这种在现今有些人看来顺从到几乎软弱，逆来顺受的孝，难道对我们就一点触动都没有。古人可 以为了不让父母牵挂，为了可以时时在父母膝下侍奉其颐养天年，暂时放下自己的一切抱负，而我们好多人，连在电话里听父母唠叨两句都觉得他们妨碍了自己的自由。我们似乎忘记了，当我们小的时候，父母是怎样心甘情愿的放弃他们的自由，甘愿被我们的成长和喜悲限制在家庭的小世界里，因为我们永远不会懂得，因为我们的存在，那个小世界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的幸福充实。我们呢，浅薄得以为自己很深刻，幼稚得以为自己很成熟，把自己放在与他们对等的位置上，付出了一点点就觉得是回报，让父母何其寒心。曾经看过这样的剧情:某生因为想要更多的零用钱，向父母提出在家里“打工”，开门擦地洗碗均明码标价。于是她母亲也和她列了一份账单:你小的时候妈妈无数次给你喂奶换尿布，哄你睡觉，带你出门晒太阳，你生病的时候妈妈连夜带你去医院排队挂急诊，彻夜不眠„„那个孩子顿时傻了眼，心里盘算着按照现在的保姆工资来算这是多大的一笔数目，可能上百万都不止。妈妈问她:“你说，你该付我多少‘工资’,”孩子支支吾吾不开口，妈妈把账单的总额给她看，孩子瞬时跪在地上号啕大哭，喊着“妈，我错了„„”因为账单上写的总额是:0元。的确，父母的付出从来不求回报，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和他们斤斤计较,～ 古人为何孝得近乎软弱，逆来顺受，法典父有罪儿子不得举报，儿子的妻子父母不喜欢就要出之，父母死后要守孝三年，“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因为他们比我们看的更清楚，父母抚养自己长大付出了多少血泪，这是我们倾尽一生都无以为报的。 十一的时候，欢欢回家了，但是我没有。生平以来第一次进网吧，是为了和远在家乡的父母视频对话。我们说了很长时间。但是其实今本上他们还是在重复那几句话，说了几遍之后，似乎自己也突然意识到了，便开始沉默。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是不是除了这些，他们找不出别的话来说了。全是生活上的琐事，好好吃饭，天冷记得加衣服，不要熬夜，和那么多强人在一起不要自卑，能跟上就行„„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希望，希望我们不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可以过得幸福。因为真正爱你的人，关心的不是你飞的高不高，而是你飞的累不累。 后来欢欢打电话和我说，你记得定期往家里打电话。现在你也走了，感觉他们没着没落的，没事做就呆呆的在家里坐着„„你不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就会以为你学习太忙了，害怕打扰你，想听你的声音也别着自己不给你打„„我强忍着眼泪简单结束挂掉电话，然后开始号啕大哭。那种亏欠的心情，永生不忘。 想起一首歌的歌词:“是谁/用忧伤的眼神/默默注视我远去的背影/是我/不敢回沉沉的首/看你的笑脸在风中消瘦/是谁/在那里虔诚的祈求/为我期待一个光明的未来/是我/不敢有一丝奢求/叫你守候/让你继续难受„„”这种含泪的成全，又岂是我们简简单单几句承诺，几句安慰回报的了的。所以，千百万求学在外的游子，请你们也记得，在你也许已经不会每天想起的家乡，有你的父母，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他们用放手给了你他们无力给予，无力支撑的广阔天空，他们把自己全部的爱与牵挂寄托在也许你早已听厌的嘘寒问暖之中，你承诺他们的幸福，他们根本不在意，他们只在意你过得是否安好;还有，请你记得，他们承诺你的幸福，不计回报，哪怕从眼泪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