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故土与他乡：对“租界文化”的一种人类学解读——以天津原意大利租界的建筑空间为例

【doc】故土与他乡：对“租界文化”的一种人类学解读——以天津原意大利租界的建筑空间为例 故土与他乡:对“租界文化”的一种人类学解读——以天津原意大利租界的建筑空间 为例 故土与他乡:对"租界文化"的一种人类学解读 以天津原意大利租界的建筑空间为例 一李东晔 从历史人类学的视角,对中国近代一个租界中的建筑空间及其使用进行考察和分析,讨论一种"租界文 化"建构背后的机制与状况.在社会文化的结构与能动性之间永远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博弈,对于一个具体空 间的"客观"物质性,不同的利益群体在不同的文化场景中会做出截然相反的"主观"解释,人们是根据自己的 经验与立场对文化加以建构的.就中国的租界——这样一种特殊历史条件下的产物而言,伴随着人们对于种 种"现代性"的渴望,呈现出的往往是一种多重的矛盾的文化"表情". [关键词】租界;建筑空间;建筑权力;文化建构 【中图分类号】K20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518X(2009)03—0151—05 李东晔(1969一),女,国家图书馆古籍馆馆员,人类学(法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人类学研究方法,艺 术人类学,流行文化及文化遗产等.(北京100034) 一 ,中国城与"西洋景" 对于居住在租界里的中国人来说,无疑是生活在一 个故土之上的"他乡"里;而对于租界的殖民者而言,却 是努力在他乡建造起一片"故土". 1900年,一位外国记者眼里的天津租界是:"笔直,宽 阔,铺设整齐的维多利亚路,马路两边栽种着杨树,槐树, 有用于照明用的油气灯;建筑多为漂亮的盎格鲁一撒克 逊混合式.风景秀丽的维多利亚公园,专门供应欧洲商品 的惠罗公司,专供欧洲人娱乐的俱乐部,供外国游客住宿 的欧式旅馆,以及邮局,电报,电话,下水道等等."„而在 中国人的眼里,租界则是一道新奇的"西洋景".1870年, 随曾国藩到天津查办教案的幕僚,就"一边批判津城'华 夷杂处,市侩充塞,故城市全无清雅之气',一边又相约着 '游紫竹林,吃洋点心,打台球,登轮船"'【2].张焘在《津门 杂记》中也记述了对租界的印象:"街道宽平,洋房整齐, 路旁树木,葱郁成林.行人蚁集蜂屯,货物如山堆垒,车驴 轿马,辄夜不休."„ 众所周知,清乾隆年间(1736—1795)就修建有充满 了异国情调的"圆明园".孟悦在《"世界主义"景观与双 重帝国边界上的都市社会》中,以18世纪扬州城市空间 以及19世纪之后上海的"世界主义"景观展示为例,阐发 了不同于以往被"公认"的中国城市建筑的被殖民化论 述.她认为:"扬州的物质文化早在18世纪就展示出对异 国情调的特殊追求."『4通过对中国城市空间的"世界主 义"建筑景观的论述表明,自18世纪开始,自上而下,国 人对于西洋建筑以及其他带有异国情调物品的主动追 求,先于西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进入中国,而且在这些 景观的展演过程中,中国人所呈现出的也完全是一种主 体的角色.这一新的视角为租界及殖民建筑的研究拓宽 了思路,就如同作者多次提及的,"处于不同帝国边界的 交点,上海不可能只是一种历史的产物"„. 反观天津的意大利租界,尽管与孟悦讨论的军事入 江西社会科学2009.3 侵之前的政治经济与社会状况不同,但我们仍不妨做一 个分析.意大利租界当局制定的章程中只规定必须建欧 式风格建筑,且仅限于"大马路"(今建国道),并没有规 定要建意大利式样,但是,包括梁启超的饮冰室在内的 大量建筑却主动选择了意大利风格."新楼是作为父亲 的书斋,由意大利建筑师白罗尼欧设计的,是一座意大 利风味十足的两层半小楼."【5与孟悦所指出的对"正宗 欧洲源头"【4的强调有异曲同工之处.按照白佐良的解 释,由于当时中国人通过阅读日文译本的西方文学,历 史和哲学着作,不仅"扩大了眼界","激发了对(西方)文 学和政治的热情",还"使一些中国人能够摆脱那些在中 国继续有广泛市场的对外国人的偏见".一些中国的知 识分子开始注意从西方的文化和历史中汲取灵感,因 此,"西方的文学杰作及其历史上的英雄人物传记,被拿 过来,以便从中寻求政治思想和文学典型,借以振兴中 国的文化和政治".作者还列举了康有为,梁启超等着 名知识分子通过言行着述所表现出的对于"意大利"的 热爱.今天,我们不可能直接与这些历史人物对话,对于 梁启超之所以选择居住在天津的意租界并修建意大利 风格的住宅,不好妄作推断,那毕竟是特殊历史条件下 有很多"不得以"原因造成的选择,但终究是一种自觉的 选择,是有主体性在场的选择. 因此,无论租界内的还是租界外的西式建筑,都不 应仅仅被视作一种"民族主义"的表征,也不完全如盂悦 指出的那种对"世界主义"的追求.在经历了两次鸦片战 争的"洗礼"之后,中国的这些西洋"景观"在相当程度上 充满了"现代化"及"进步"的意味.当年北洋政府在天津 河北区兴建"新市区"就是这样一个典范——借鉴西方 城市规划模式以及建筑形式,希望建造一个与租界相 "抗衡"的现代化的新城区.同时,对于很多居住在租界 内的居民而言,在"无奈"地选择之后,也享受到了"现代 化"带来的优越感与快感. 二,中国人与"洋房" 天津的各国租界除了在街区规划,建筑式样上有一 定的差别外,还享有治外法权,故而制定有各自的法规 章程.在租界里的西方人看来,这不仅是出于他们对故 乡生活方式眷恋的一种延伸,也是他们之于中国的一种 权力关系的体现.一方面,自"义和团运动"之后,西方人 认定对中国有"惩罚权".另一方面,他们想当然地认为, 西方"现代性"的"先进"对中国传统社会的"落后"有"支 配权",中国的城市混乱,肮脏,街道狭窄,拥挤,一定要 代之以宽阔,整齐的现代化城市面貌. 在1908年公布施行的意大利租界《建筑章程》第一 款中明确规定: 意大利租界的规划经由意大利政府批准,将作 为意租界确定建筑方位的指南.面朝大马路(Vittofio Emanuele)的所有建筑必须建成欧式的.„„河坝将 用来建造仓库,火车站附近土地的北半部也用于建 造仓库,租界其他地区可以建造半外国式的住宅. 《建筑章程》的第二十四款中要求"租界内未征用土地上 居住的中国居民还要遵守的规章"有: 1.所有房屋必须保持清洁,房前的道路亦应保 持清洁.2.每所房屋门前必须置灯一盏,从日落至 午夜12时必须点燃.3.未经许可不得建新的建筑 或改建旧有建筑.4.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出卖或出 租房产.5.日落后出行须携灯盏或灯笼.6.一切出 生,婚嫁,死亡或传染病必须立即.7.各户必须 登记,所有旅店必须备有旅客登记簿.8.严禁在租 界地区内埋设坟墓.9.任何人不准拥有武器和弹 药.10.婚礼,葬礼以及任何大型集会都必须事先得 到批准.11.所有婚礼,葬礼或仪仗等,如若要通过 租界道路者,须得到准许.12.各种公共娱乐活动都 必须获得警方批准.13.任何品行不端的当地人都 可能被逐出租界. 在意在利租界当局的眼里,过去这块土地上的中国人俨 然不懂得规矩,是需要被"教化的","危险的"一类人 群.意大利租界在1924年颁布的章程中,虽然对居住者 的身份已经没有了明确限制,但却事无巨细地罗列了各 种各样的章程,多达4O多项,数百条款.? 尽管如此,就如福柯指出的那样——建筑具有一种 权力,但权力的实施需要与其相适应的"场",或者说在 不同的"场"中同一建筑所施展的权力是不同的.建筑的 权力是人为规定的,但却往往会超越其原有的规定性. 以租界建筑为例,它由租界当局所规定,而且,当局在做 出规定时显然已经考虑到了"场"的问,因此,1908年 的《章程》中第七,第八条都分别对"华人居住区"做出了 相对"宽松"的政策调整.„但是,与所有其他形式的权力 类似,建筑的权力在其实施过程中会由于"权力场"的变 动,以及权力实施对象——使用者对于这些建筑的理解 而发生改变,甚至于消解.人们在受到建筑规则约束的 同时也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加以改造,这些方式包括外 观和物理空间的改变,也包括对其内部空间的使用. 故土与他乡:对"租界文化"的一种人类学解读——以天津原意大利租界的建筑空 间为例 广场在欧洲尤其是意大利的城市空间中占据了非常 重要的地位.天津意大利租界当局也没有忘记它的重要 性,而且在广场中心的石柱顶端还塑造了一个代表胜利 的女神铜像.但当地的中国居民却不称那个地方为广场, 而是因那个铜像而称其为"铜人".更有意思的是,铜人手 中所持的一把剑原是一种胜利的象征,但那把剑正好指 着一所住宅.于是有传言说那家经常闹鬼,谁都不愿意住 在那里,其原因就是那把剑不吉利.就这样,一个象征胜 利的意大利女神被当地人消解成了闹鬼的"铜人". 孟氏家庙坐落在《章程》规定的"租界其他地区",因 此是可以修建成"半外国式"的.该建筑平面为中式的四 合院布局,是以中国传统建筑形式为主的砖木结构建筑, 但沿街立面采用了意大利风格的方壁柱,阳台也使用了 西式的铁花栏杆,建筑内的很多细部都是西式造型与中 式图案的搭配.这种看来"不纯粹"的,中西合璧的"折中" 风格,是因有《章程》约束的"不得已而为",但其中也充分 显示了主体性的在场. H先生的父亲曾于1913年自费留学英国,在伦敦大 学理财科学习.回国后,为避战乱,在意大利租界买了一 幢洋楼,举家搬迁进去.但他们一家感觉那个小楼"用起 来并不很方便",比如,家里请客时男女客人共用一个楼 梯就很不方便,因此,又加盖了一个两层的小楼,为的是 在后面增加一个可以直接通往二楼的楼梯.加盖部分的 一 层是客厅,家里有请客的活动,就在这里招待男客,而 女客可以从后面的楼梯直接上二楼,女人们一般都在二 楼活动.由此可以看出,一些中国人尽管接受了西方的 "新思想"和"新的生活方式",却还是很难摆脱原有观念 的束缚.H家改建住房就是很好的例子,其父对住宅的改 建,一方面是对于西方文化主体性选择的一种体现,同时 也说明人们生长于其中的所谓"母文化"具有顽强生命 力.w家大约在1928年前后举家迁入原意大利租界,直到 20世纪50年代,他们一直居住在那里.很多人至今都记 得,w家大院非常漂亮,主楼是一座有廊有柱的意大利式 建筑.院子最西北角为"祖先堂",祖先堂坐北朝南,门前 有高台阶,因为祖辈是光绪初年的进士,所以祖先堂的门 楣上挂着"进士及第"的牌匾.每逢重要的日子都一定要 在此郑重地祭拜祖先.一层有客厅,书房,账房,客房等, 二,三层主要是卧室,由于家里常住的人越来越少,三层 基本上空着.每层的中庭都用做堂屋,一层是大客厅,直 接通着大门;二层是家里人(主要是女人)活动的空间;三 层的大厅中央放着一张乒乓球台,周围都是大书架,摆放 着各种珍贵的中外名着.w家的后人介绍说,在过去,家 里的小孩子们都是睡在一起的,一般由奶妈带着睡在一 张用木板搭成的大"炕"上.全家只有奶奶,爷爷以及成家 的儿子睡床.w夫妇的婚房是个套间,但两个房间都有通 向走廊的门.里间是夫妻俩的主卧室,是个局部多边形的 房问,布置有一整套的"西式"家具,有大柜(立柜),高低 柜,梳妆台和一套沙发,房间中部靠窗摆放着双人的铁 床,床脚用石头雕塑的坐姿小人装饰.另外,还有写字台 及与之配套的两把椅子.由于夫妇俩成婚后不久即出国 留学,因此这套房子长期空着.虽然在大家看来,这房间 布置得特别洋气漂亮,但却没有人愿意来住.w家的奶奶 笑着说:"因为这间屋的窗户对着祖先堂,大家都害怕.我 不怕,所以经常是我自己睡在那里."与里间套着的外间 却是另外一种风格,骑着窗户有一排前面说过的木质"大 炕"(看来是给未来的孩子们准备的),炕的一侧有"被阁 子"(注:一种用来放被褥,衣物的家具,常见于中国北方 地区).另外还有两把沙发椅及茶几,一个中间凹进去的 大柜和中间凹进去的五斗柜. 看得出来,由于搬进"小洋楼",中国人"原来"的家庭 结构与空间分配关系发生了变化.比如,家庭结构缩小 了,而且以往住在四合院,女人们的空间在后院,而在"小 洋楼"中则通常移位到了二楼.但是,我们却也不难从这 种空间的安排中发现一种"近似率",后院与二楼,都属于 一 种相对隐秘,安全的地带.而且,尽管"小洋楼"的建筑 结构与以往中式的建筑结构不同,但通过使用者的安排, 家具的选择与布置等,仍然将其"中国化"或"本地化"了, 但"小洋楼"毕竟是西式的,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三,中式,西式与中西式 租界中的建筑是"洋房",是"西式"的;华界的建筑即 便是楼房,也是"中式"的;租界中大多数华人住宅的室内 陈设则是"半西半中"的.这些不同的式样是谁规定的?依 照的又是怎样的呢? "所谓分类,是指人们把事物,事件以及有关世界的 事实划分成类和种,使之各有归属,并确定它们的包含关 系或排斥关系的过程.„„实际上,我们对事物进行分 类,是要把它们安排在各个群体中,这些群体相互有别, 彼此之间有一条明确的界限把它们清清楚楚地区分开 来."分类常常被视为人类的一种本能,因为那是帮助 人们认识世界的一种途径.然而正如杜尔干(E. Durkheim)和莫斯(M.Mauss)所述:"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认为,我们的心灵天生就包含有整个分类基本框架的原 江西社会科学2009.3 型,而且这个原型具有完备的构造.„„每一种分类都包 含着一套等级秩序,而对于这种等级秩序,无论是这个可 感世界,还是我们心灵本身,都未曾给予我们它的原型. 因此,我们有必须要追问:这种等级秩序到底从哪里来? 从我们用来划定类别的那些术语来看,我们推测所有这 些逻辑观念都具有逻辑之外的起源."lSl 就建筑而言,人们常用"风格"来进行分类."风格是 指艺术品形式上的特征."}9风格亦如很多学者所言:"就 在一个个细节之中."[1ol众所周知,近代中国由于列强的 入侵,使得包括建筑在内的西方强势文化进入中国,开始 出现"洋房","洋楼","洋家具"等等.因此,有了后来"北 京的四合院,天津的小洋楼"的说法.那么,该如何界定这 种"小洋楼"的风格呢? 如前面提到过的w家,不仅有西式"洋客厅"和中式 "大客厅",还有"洋文书房"和"中文书房".洋客厅的门一 般是锁着的,只有家里来了重要客人才在那里招待.厅的 四围摆放着西式沙发,有一个落地大钟,靠内墙放有2个 大玻璃柜,里面陈设着玉器等精美摆件,中间是一张西式 圆桌,周围有6把椅子,颜色比外面大客厅的圆桌浅,桌面 上有一块大玻璃板.而外间的堂屋也就是大客厅,进门右 手边的衣架是给客人挂衣服用的;正面有6扇红底黑字的 大屏风,屏风前面是榻式的靠椅;屏风后面的餐厅是家中 的男人用餐的地方(女人一般都在后院用餐);大客厅的 两侧是中式的靠背椅,椅子之间带有高茶几;厅的正中央 是黑色的中式圆桌,带6个圆墩子样的凳子.两个客厅都 摆放有圆桌,一个中式,一个西式.当试图请他们描绘两 个圆桌具体的差别时,或许因很难用语言来描绘的缘故, 只说是颜色以及桌腿的弯曲度和造型上有所不同.但他 们家的两代人却有各自的偏好,奶奶更喜欢中式的,因为 "感觉稳重,不浮躁";而年轻人还是喜欢洋客厅的家具. 两个书房相比,洋文书房要小一些的,摆放的是西式书柜 和几排课桌椅,还有供老师休息的沙发——据说家里曾 请过英语老师专门在此教孩子们英语(或其他的外语), 但那是家里年幼孩子们读书的房间;中文书房则要大一 些,摆放的是旧式书桌和书柜以及中国的古代经典书籍, 主要是家里年龄较长的孩子们学习的地方. 从W家的书房与客厅的中西式区分来看,有一种与 我们的常识性判断相悖的现象:如果我们认为"西式的"代 表高级的话,就无法解释洋文书房的问题,相反,"洋客厅" 就讲得通.因此,我们不可能笼统地为"中西","土洋"的等 级下结论,在不同的文化情景中,它们的等级是不同的. 从样式研究的角度来看,一般把从19世纪6O年代到 20世纪20年代看作中国近代建筑史中的"洋风"(折衷主 义,Eclecticism)时期.在此历史时期,以模仿或照搬西洋 建筑为特征的潮流居于主导地位.n1 在《风情区里的意式建筑》一文中,周祖寅具体地介 绍了原意大利租界中现存建筑的风格类型:一是意大利 风貌建筑;二是意大利风貌与中国传统建筑相结合的建 筑,三是欧洲其他国家风貌建筑.l】"在文中,他不仅肯定 了该建筑群一定的美学价值,同时,通过对一些具体建筑 的介绍,如汤玉麟,梁启超,孟养轩等人的旧居,向我们展 示出,租界建筑是其建造者,设计师以及使用者,当然还 有殖民官员等,"通力"合作的产物,而并非某种"纯粹"的 西式风格移植.参与"意式风情区"整修保护工程的意大 利公司方面曾着文表示: 所有建造在原意大利租界的建筑都以不同的方 式讲述了一个故事,故事有关他们的政治责任与思 念远方故乡的情感之间存在的一种内在张力,如果 需要通过一种正确的方式来进行表达,或者进行"诱 导",有时就需要注入一些具体的细节,借助干语言 要素,材料以及中国人的帮助.对于这些建筑来说, 并没有很多关于受到中国文化影响的线索,但是通 过老照片,我们通常可以找到相应的反映历史的例 证.原大马路(今建国道)上的一所漂亮建筑就是一 个例证,一系列的塔顶,顶上有平台,角上带小塔,东 方文化的影响在此鲜明地体现出来了.还有兵营,完 全由红砖建造,即便不算是当地的样武,也绝对是受 到了中国胡同里面那些红砖砌成的围墙的影响.在 其他的一些例证当中,意大利工程师及建筑师在家 具,建筑及城市设施等的设计和建造上,从当地的传 , 统中汲取了经验,比如几何学的,一些细部的处理还有结构等等.l14 对比当初意大利租界的建筑章程,以及当时西方的 很多评说,我们不难产生某种疑问——这些房屋到底是 "西式"还是"中式"?因为建筑并没有变化,那么,变化的 是什么? 就如荆其敏曾指出的:"风格的概念就像生物学的分 类归纳方法,引导建筑师探索建筑图形形象,发现其中的 规律,表述建筑发展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学者们把艺术与 建筑组合在一起,合乎逻辑地创造出风格来,以近似归类 的方法对待结构,装饰,构图等等.建筑师无不试图建立作 品的某种风格"罗曼式","哥特式","摩登式"等等,天津要 故土与他乡:对"租界文化"的一种人类学解读——以天津原意大利租界的建筑空 间为例 有"天津式"的建筑风格.„„我们很难划出一条界线,什 么是哥特古典建筑的原则,什么是哥特式尖拱的细部,建 筑师必然是会走出这条界线的.""既然如此,那人们又如 何划分这种边界?也就是说,如何确定建筑风格的呢? 对于近代殖民时期的中国城市建筑来说,是有一条 特殊"边界"的,那就是铭刻在国人心中的那段历史的情 感.对此,梁思成曾深恶痛绝地指出:"中国建筑在形体上 到此已开始呈现庞杂混乱的现象,且已是崇外思想在建 筑上表现出来的先声.„„到了鸦片战争以后,帝国主义 武力侵略各口岸城市,产生买办阶级的媚外崇洋思想和 民族自卑心理的时期,英美各国是以蛮横的态度,在我们 祖国土地建造适于他们生活习惯的和殖民地化文明的房 屋的."此刻,梁先生对于不中不西式样之"不纯粹"的 厌恶已转化为对于"殖民式样"的憎恶. 本文无意探讨"民族意识"的起源问题,只想借用安 德森的定义来解释近代建筑体现出的那种所谓的"不纯 粹"之于传统建筑的"纯粹"而产生的意义转换——"遵循 着人类学的精神,我主张对民族作如下的界定:它是一种 想象的政治共同体——并且,它是被想象为本质上有限 的,同时也享有主权的共同体."他继而指出:"民族被想 象为有限的,因为即使是最大的民族,就算他们或许涵盖 了十亿个活生生的人,他们的边界,纵然是可变的,也还 是有限的.没有任何一个民族会把自己想象为等同于全 人类."【l1在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基于这种想象,我们不仅 建构了"他者",同时也建构了我们自己. 租界,无疑是西方列强在进行资本主义殖民扩张的 过程中,凭借军事手段在中国强行划分占据的地盘.本文 在此也无意评说历史,只是借"租界中的建筑"讨论一种 "租界文化"的建构与生成模式.建筑作为一种具有艺术 性的物质存在,不仅承载着艺术的美学符号,也蕴含着作 为一种文化事项的艺术所具备的种种复杂性.中国近代 租界中的建筑,它们从西方远道而来,落户在中国的土地 上,经历岁月的洗礼和人为的改造,不仅带有"帝国主义" 的政治,经济及军事侵略的文化表征,其中也包涵着中西 方建筑美学,西方先进的现代生活方式等多层次的文化 意义.当下,社会各界又围绕是否应当将其纳入"文化遗 产"加以保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时 期,对于不同层面的人们来说这些文化表征的意义和地 位不同.在不同的时空当中,这些文化意义和地位又会发 生转换.有时,这些意义还会自相矛盾,相互悖离.因此, 我们借用了一种"话语"的原则,在历史的语境当中来给 这些文化的意义加以定位."西方与非西方","美与丑", "高尚与卑微"等等,正是在不同历史话语的分类和引导 下,一个物质性的空间具有多重的文化意义,它们的这种 多义性是实现其意义转换的基础,时空变迁则是一种转 换的条件,人的能动性不仅是这种多义性生成的动力也 是其相互转换的必要手段. 注释: ?参见1924年《天津意国租界章程》(未刊中文译 稿). 【参考文献] 【1】(俄)德米特里?扬契维茨基.八国联军目击记 【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2】李兴锐.李兴锐 日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7.【3】张焘.津门杂记 【M】.天津:天津古籍书店,1982.[4]孟悦."世界主义" 景观与双重帝国边界上的都市社会【A】.刘东.中国学 术(总13辑)【c】.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5】梁思礼. 天津梁启超故居回忆片段[A】.郭长久.梁启超语饮冰 室[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2.【6】(意)白佐良, 马西尼.意大利与中国[M】.萧晓玲,白玉嵬,译.北京: 商务印书馆,2002.【7】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 《近代史》编辑部.天津租界市政章程法规选【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8】(法)爱弥儿?涂 尔干,马塞尔?莫斯.原始分类【M].汲吉吉,译.上海:上 海人民出版社,2000.【9】Stylereferstotheformalqualities of?workofart.Layton,Robert.TheAnthropologyofArt. 2nded.Cambridge: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91.【10】 (法)罗伯特?杜歇.风格的特征【M].北京:生活?读 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11】张复合.中国近代建筑 史"洋风"时期之典型【A].清华大学建筑学术丛书?建 筑史研究集(1946—1996)【C1.北京:中国建筑工业 出版社,1996.【12】张复合.中国近代建筑:多元文化下 的历史见证【J】.中华锦绣,1996,(1).【l3】郭长久.意 式风情街[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1.[14】Sirena 历史城公司.天津意大利风情区建筑与整修的历史与 回顾[M】.EdizioniGrafiqti,2006.【l5】荆其敏.租界城市 天津的过去,现在及未来【J].新建筑,1999,(3).【161梁 思成.梁思成全集(第5卷)[M】.北京:中国建筑_T-,_lk出 版社,2001.【17】(关)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想象的共 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M】.吴叙人,译.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责任编辑:俞晖】 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