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不知味

人间不知味   在持久的高温天以后乌云在人们的祈祷声中终于出场了。只是一场痛痛快快的雨却仍在酝酿，倒是闷雷早已耐不住性子不住的吼着。这雨，已是迟早的事。   果不其然，夏季的雨性子猛烈得很，一旦下起来就有排山蹈海之势，哇啦啦的雨以猎豹般的速度冲了下来。池塘里的荷叶上聚了满满的雨水，好像随时会倒下来。路上少不了有人匆匆奔跑着，庄稼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咧开了嘴抚摸着龟裂已久的土地。   久旱逢暴雨最容易发生此生灾害，不过大自然很慈爱，并没有让人们的担心的事成真。雨后有的，只是难得清凉的夜晚。   凉风徐徐，挠得竹影窸窣作响。乌云褪去，抬头可以看见月亮。哪怕隔着无法匹及的距离，抬头遥望也能感受到嫦娥的孤单。   少时读到苏东坡的“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错”，心中极是羡慕。有月如水，有竹柏如藻荇，有挚友如张怀民，有心境如东坡者。   两男儿着白衫立于月下，不知那广寒仙子是不是也一袭白裙正遥望人间。   读到“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尔”时只是敬佩东坡居士的胸襟，在月下幻想自己何时也会有“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豁达。   殊不知“闲人”，轻如月光的二字包含了他多少的辛酸与无奈。在苦难面前，他除了选择淡然，别无它法。就像嫦娥仙子，如果能选择，她绝不会吞下仙丸飞向九重天上的冰冷宫殿。   所谓淡然，不过是被痛苦麻木而别无选择罢。   正因为对痛苦的麻木才会有对美好的珍爱吧。唯有被世俗所抛弃，才会有闲心去品味风与月，云与雨，才能体会到“人间有味是清欢”。   那么我呢？   既没有“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潇洒豁达，也没有品味人间的闲心。我有的只是所谓大脑递质分泌紊乱所造成的情绪波动和对未来的不知所措。   我读过那么多的，懂那么多道理，可丝毫没有用。于是，我不得不对我曾奉若真理的“人间有味是清欢”产生了怀疑。人生多苦难，何处言清欢？我不过二八年华尚且如此痛苦，何况芸芸众生？   后来，我在书上看到说每个人对味觉的感受是不同的，味觉是一种主观的感受。无锡人嗜糖，若北方人初次品味无锡美食定然觉得那是极难吃的，重庆人吃辣，一般的南方人吃了重庆菜肠胃肯定要出问。有人不吃榴莲，有人却偏爱得不得了。有人一闻香菜就反胃，有人则将其作为厨房最重要的调料。   所以所谓的“酸甜苦辣”，其实是很抽象的概念，一道菜的味道，永远说不清楚，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那么清欢，又是一种怎样的味道？   风月娟然，是苏轼所认为之清欢；在草原上策马奔腾，是藏民所认为之清欢；转动厚重的经筒，是喇嘛所认为之清欢。   清欢，本就不是唯一，我又何必纠结。   既然放不下，就扛着，既然做不到淡然，那就忍着。等痛苦都过去了，夜晚依旧风月娟然。   哪怕我心依旧沉重，我也愿品人间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