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雨

十一月的雨 十一月的雨 走过一间名叫“凡蓝”的婚纱店，习惯性地向里面张望－－看到的人有的漂亮有的不漂亮，脸上却一律是幸福的笑。于是我想起诺诺跟我说过，我将来穿上婚纱时的笑容肯定是最幸福最美丽的。说完咯咯地笑，很美，像一朵夏日的桅子花。 我想我与诺诺是认识过的。 那个时候的我们都是天真幼稚的年纪，从来没有想过未来会是怎么样子的，只是巴望青春有张不老的脸。可是转变才是世界上不变的永恒。我们从陌生走向熟悉，再由熟悉走向陌生。就一个短短的春秋和冬夏。一曲寂寞的萧邦。 我是网络的fans。我喜欢在ICQ里和不同的人chat，因为我的心情是各种各样的。可是对话和下棋一样是需要对手的，势均力敌才能维持长久的乐趣。诺诺就是我一直寻找的那个人。 Hi，在Chatroom里我轻轻双击诺诺的名字。然后在银白的小窗里看到她的回答，Hi.同样的简单和漫不经心，并带着一点神秘感。 我：我习惯在9点打开ICQ。 诺诺：我习惯在9点关掉ICQ。 我：那我们岂不是两极分化咯。 诺诺：呵呵。 诺诺：所以我还是习惯向左走。 我：那我还是习惯向右走。 就这样开始。 聊了很久。那种感觉仿佛是很久没有见的老友。谈话中带有一点庸懒而没有顾忌。然后在12点的时候我们同时关掉ICQ。陌生人的心有灵犀。 明天是分班后的指一天。   新学期伊始就调了座位。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叫诺诺的女孩子。直发，干净的眸子。一脸活泼与天真。就是那种连看见一只小蚂蚁都会欢喜地惊叫的小女生。于是我写了一张纸条：我还是习惯向右走。她转过脸来，一脸邪气的笑。然后她说：“这是不是我们在梦里约定好的啊......”理所当然地我们从网友一下子质变到最好的朋友。 我惊奇地发现，诺诺和我一样的爱笑，一样的要强，一样的狡猾，一样的神经质......唯一不同的是诺诺有说不完的话，而我大多时候是她的听众。我们习惯走很多的路，一边走、走，一边喋喋不休 。黑暗和光明在我们身上交替上演，很有象征意味。 诺诺喜欢把大大小小的故事告诉我。 比如她看恐怖片的时候是把自己蒙在被了里，只是听声音。 比如她的家在学校的右面，所以她一直习惯了向左走。 比如她喜欢在雨天里走路，不打伞。她说，自己被淋湿的样子很好看。 比如。比如。比如。 对于某种无法改变的习性，我感到一种宿命的无奈。我突然记起我的家在学校的左面，因此我不得不向右走。   小丑的世界，总是被一分为二， 一半阳光，一半阴影； 一半快乐，一半凄凉。 诺诺在9点的时候在ICQ里发来这段话。后来我终于知道那是几米的《神秘分界线》。 我：这么伤感啊，可不像你哦。 诺诺：大哥，你选说说你自己吧。 诺诺：我的伤感呢是有的放矢目标明确，而你呢却是无由的悲伤。 我：是啦是啦。 诺诺可以把自己为什么伤感讲得脉络分明，像一部结构完整的推理小说。 诺诺：你知道一间名叫“凡蓝”的婚纱店吗？ 我：知道啊。学校往南500米处嘛。怎么，诺诺要嫁人了啊...... 诺诺：去你的吧。我们明天去那玩吧。 我：喂，小姐，至少也得是商量的语气吧。   我和诺诺在“凡蓝”的橱窗前站了整整一个下午，有点像祥林嫂的神经质。我们看着一对一对进去，一对一对出来。里面的人有的漂亮有的不漂亮，脸上却一律是幸福的笑。女的靠在男的肩上，那一刻就是他们的山盟海誓。于是诺诺说，我将来穿上婚纱时的笑容肯定是最幸福最美丽的。说完咯咯地笑起来。真的很美。像一朵夏日的桅子花。那天我们十八岁。 ...... 日子携着一串串属于年轻的故事铺展开去。我与诺诺依然如故，一起上课下课，一起走路，向左走向右走......是形影不离的朋友。但在旁人的眼里，我们这份纯洁如水的友情已然完成了由量亦到质变的过程，甚至以我们为例来诠释那种很朦胧的感情称之为爱情。幸好我和诺诺都是不怕死的人。可是诺诺有时会说：你真是麻木。我说：我对一切都感到无所谓。 有一次诺诺问我，男生女生之间有没有纯粹的友情。我敲着她的头说有啊有啊，我们就是嘛。她听完就又咯咯地笑，很清脆的声音。   诺诺：你说男生女生之间有纯粹的友情吗？ 我：傻瓜，老问这个问题。 诺诺：喔。 诺诺：明天我们去“凡蓝”那里玩吧。 我：又想嫁人了啊......   没有约定时间。我和诺诺在“凡蓝”的大门前不期而遇。我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会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的心有灵犀？ 我们坐在石阶上。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边喋喋不休。终于，诺诺站起来，她说，我要走了，你有你的高考，我也有我的梦想。两个很好的人分开后是会相互忘记的。所以我想让我们的结局变得美丽。变为陌生人。没有开始就还会有结束......说完她仰着头看天。 我突然想起一首诗： 你 一会看我 一会年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看云时很近 我突然觉得我也许并不了解诺诺，诺诺也不一定了解我，至少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十一月的第一场雨，“凡蓝”婚纱店门前的第一场雨，与诺诺一起的最后一场雨。 诺诺走时塞给我一封信。里面只有一首诗： 其实我是一个手持镰刀的稻草人／奥莉薇亚／你就是我守护的麦子／当大风吹折我的腰／希望你已经成熟／毕竟我不能守护你到永远／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