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组曹勋父子词合论_刘学
DOI:10.16573/j.cnki.1672-934x.2007.03.012
第22卷第3期2007年9月
长沙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CHANGSHAUNIVERSITYOFSCIENCE&TECHNOLOGY(SOCIALSCIENCE)
Vol.22No.3Sep.2007
曹组曹勋父子词合论
刘 学
(中南大学文学院,湖南长沙 410083)
[摘要]宋代曹组、曹勋为父子词人。曹组词为俗而能雅,曹勋词则为大雅避俗。究其原因,在曹氏家庭教育环境中,曹组作为传统士人,虽仕途遭阻,心态复杂,但正统观念始终存在。曹勋的词风一方面是对父亲的反动,另一方面却又来自父亲的教育。从作词基本功与审美追求两方面来看,曹氏父子的联系在两宋众多父子词人中具有普遍意义。[关键词]曹组;曹勋;父子;词;家庭教育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934X(2007)03-0054-05
AStudyontheShortLyricCiPoemsofCaoZuandCaoXun
LIUXue
(SchoolofLiterature,CentreSouthUniversity,Changsha,Hunan410083,China)
Abstract:CaoZuandCaoXun,fatherandsonwerebothpoetsinSongDynasty.ThestylesoftheirshortlyricCipoemsaredifferentinthat
CaoZucanbeelegantaswellasvulgar,butCaoXunstrivesforeleganceandtriestoavoidvulgarism.UnderthecircumstancesoftheCaosfamilyeducation,CaoZu,asatraditionalintellectual,keepslegitimismallthetimeinspiteofhisbumpylifeandcomplicatedthoughts.Ontheonehand,CaoXunhasbeendeeplyinfluencedbyhisfather;However,ontheotherhand,hispoeticstylewitnessesarebelliousmoveto-wardhisfather.Intermsofliteraryattainmentsandaestheticpursuit,therelationsbetweenthefatherandthesonindicatesthenormofthemanyfather-sonpoetsofthetwoSongDynasties.
Keywords:CaoZu;CaoXun;fatherandson;shortlyricpoemnamedCi;familyeducation
南渡词人曹勋(1096~1174),字松隐,虽存词187首,
[1]
时,其人其词都因“滑稽无赖”,遭到主流文坛的排斥。
如同曹组词之俗显而易见,曹勋词之雅也是旗帜鲜明。他的存词主要包括应制、祝寿与酬唱几类,多为慢词,篇幅较长,例如其《法曲》(道情),共计十一首,包括散序、歌头、排遍、入破,乃为《法曲》首尾完足的一套,所叙为道家修炼事,可谓繁复而庄重。
[4](P1725)
历来不为词学界所关注,而其父曹组(生
[1]
卒年不详),字元宠,存词仅37首,稽词派的代
词人。
[2](P96~103)
却被认为是滑
如果将父子二人视为
一个有机整体,并将其置于宋代文学家庭的晕圈之中进行考察,那么曹组与曹勋词作的文学史意义将由于相互联系而获得彰显。 一、父子词风之异同
曹组以俗词而闻名。据王灼《碧鸡漫志》卷二,政和间,曹组以滑稽下俚之词行世,当时的少年“妄谓东坡移诗律作长短句,十有八九,不学柳耆卿,则学曹元宠。”
[3](P61)
很显然,其词主要用于宫廷礼乐,其自度
[1](P1568)
曲也多为应制之作,如《保寿乐》拍》飞》
[1](P1595)[1](P1581)
、《长寿仙促
、《六花
、
[1](P1576)
、《大椿·太母庆七十》
、《锦标归》,
[1](P1568)
,用于宫中寿筵;如《十六贤》
[1](P1581)
可见曹组词包括合乐动听、“词语
《八音谐》
[1](P1580)
用于宫廷游
尘下”与活泼谐趣等流行元素,故脍炙人口。在当
收稿日期:2007-06-02
艺。除了应酬皇族,他还与台阁重臣往来唱和,如其
作者简介:刘 学(1977-),女,湖南宁乡人,中南大学文学院讲师,博士,主要从事古代文学研究。
2007年第3期刘 学:曹组曹勋父子词合论
《江神子》(谹父以昔年梦诗寄为长短句,因韵叙谢)
[1](P1597)
雅。
如果说,曹组的《红窗迥》百阙与杂曲已经散佚,今人无法妄断其雅俗,那么根据刘毓盘《辑校箕颍词集跋》,南宋曾慥《乐府雅词》所录曹组《相思令》、《扑蝴蝶》,也是与《红窗迥》相类的“方言、市词杂出不伦”的词作,
[4](P1254)
是赠予曾惇的。
曹勋词固然在题材与语言风格上都相当雅,却因为有意避俗,显得过于严肃与乏味。
首先,曹勋的创作已经落入形式主义的窠臼。在全部存词中,他用调85种,自创二十余调,并且似乎孜孜以求地进行变体尝试,包括以精深的音律修养修改平仄安排,改换句内藏韵,改变韵脚与节拍,无不表现出醉心于形式的变革,而保守于程式化的内容表达,因而词史地位不高。
其次,由于曹勋廊庙词人的身份,刻意避俗的作法,其词作表现出阳春白雪的风格,在当时只是“小众”文艺,而并不流行。他所创的慢词,一来樽俎间的伎人嫌其篇长而惮唱,二来其词多绘楼阁深闺,高宅大院,用语冠冕堂皇,甚至堆砌辞藻以凑韵,有“大雅”之忌,而少本真之情,对于民间大众而言缺乏亲和力,因而难以传播。从音乐的角度考察,曹勋所用乐曲常常来源于大曲、法曲,远离新声,只合宫廷礼乐,而难以行走于民间,以致其自度曲大多成为孤调,无人赓和或效填,于词史亦无大补。所以曹勋虽为宫廷宠臣,在词史上的影响却不如其父。
表面上,曹氏父子的词风大俗大雅,如楚河汉界,细究来曹组词亦有雅的一面。据《全宋词》所收曹组词37首,多
写羁旅归思,节气风物,虽然也有相思别恨,但往往将身世之感打并入男女恋情,从题材到语言,都不惟不俗,堪称其雅。
虽然这些作品偶涉谐趣,主要表现为以口语入词,这既与曹组的风趣个性有关,又似乎与曲对其他文体的渗透有关。唇》)
[1](P1038)
[5](P70)
何以又被涉谐即去、甄
选甚严的曾慥视为“雅词”呢?恐怕还是与曹词雅不避俗的特点有关,令人“不嫌其俗,转觉其雅。”
曾慥在《乐府雅词》中选入曹组词31首,说明在曹组的作品中,至少有一部分格调高雅、清空脱俗“雅词”,且在南宋的时候就已经获得认可。况周颐指出,《乐府雅词》所录曹词“惟《相思会》、《品令》、《醉花阴》三首稍涉俚谚,自余皆雅正入格,尤有疏爽冲淡之笔。”孤山风致”;怨”。
[4](P1258)
[7](P287)
不独况氏,明清许多词评家都
没有忽略曹词的“雅”质。杨慎论其《好事近》“何减
[4](P1258)
陈廷焯评其《青玉案》(碧山锦
树明秋霁)与《青门饮》(山静烟沉)为“婉雅幽
最值得一品的是其《蓦山溪》,沈际飞给
[4](P1256)
予“微思远致”、“清俊脱尘”的高评,而黄苏亦称其“语语超隽,自是一篇拔俗文字。”
其词如下:
洗妆真态,不作铅华御。竹外一枝斜,想佳人、天寒日暮。黄昏小院,无处著清香,风细细,雪垂垂,何况江头路。月边疏影,梦到销魂处。结子欲黄时,又须著、廉纤细雨。孤芳一世,供断有情愁,销瘦却,东阳也,试问花知否。
[1](P1037)
此首咏梅词,虽作于姜夔《疏影》之前,无论构境还是笔致,竟与以清空骚雅著称的白石词有几分神似。所言为不御铅华、寂寞独芳的梅,梅子黄时,细雨如尘,花开冷淡,此番情味,可谓人与梅花共憔悴,亦人亦花,亦花亦人。所咏之对象何其清雅,而其在空处提笔、全不用譬喻衬托的写法又何其清空灵动。可以说,该词为白石词导夫先路。
实际上,曹组的“滑稽词”,包括《红窗迥》多作于潦倒无成之时。随着他蜕变为廊庙词人,其词风也由浅俗谐谑转变为雅正雍容。其词《点绛唇》(咏御射)即为应制之作,周紫芝《太仓稊米集》卷六十七记其本事。该词雅正得体,已经全无滑稽腔调。故曹组词实为俗中有雅,俗而能雅。
而当曹勋摆脱应制的束缚,在作品中书写真性
[8]
如“风更无情繺”(《点绛,“我一句句儿都听”(《忆
,加一衬字,是曲的手法,又如“思量争
[1](P1038)
甚底”(《扑蝴蝶》)瑶姬》)
[1](P1044)
,活脱曲之腔调。曹词的戏谑风格,
亦与杂曲插科打诨的表达方式相似。这种语言风格在曹诗中也有所体现,“若`都都平丈我',又待入《红窗迥》矣。”
[6]
(卷十二)用语虽浅俗,却生动活
泼,并无格调低下之感。
其《品令》亦属于此类,其中有词句:“促织儿、声响虽不大,敢教贤、睡不着”,雅。”
[7](P287)
[1](P1039)
纯为宋时方
言俚语,而况周颐却说:“至今不嫌其俗,转觉其
这正能说明曹组词虽不避俗,而俗中有
长沙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第22卷
情,其词风竟然与其父颇为相近。例如父子二人曾作同调《青玉案》,如下:
田园有计须归早。在家纵贫亦好。南来北去何日了。光阴送尽,可怜青鬓,暗逐流年老。寂寥孤馆残灯照。乡思惊时梦初觉。落月苍苍关河晓。一声鸡唱,马嘶人起,又上长安道。(曹组)
[1](P1041)
国,便有好事者戏作小词云:“单于若问君家事,说与教知,便是红窗迥底儿”,
[10]
(支乙卷第六P839)
以此嘲讽羞辱之。迫于社会舆论的压力,曹勋以大雅之风挽回家族名誉,自是在情理之中。也可以说,这是曹组对儿子的反作用,这种反作用也构成了曹氏父子词的一种特殊联系。实际上,曹氏父子的词创作存在必然的联系。
首先,曹勋进行词创作的基本功得益于父亲的影响。词体特性决定了词创作的特殊要求,宋人作词以知音识律为前提,而仅凭阅读词谱词选难入其门,正如张炎所说:“词之作必须合律,然律非易学,得之指授方可。”
[11](P26)
尘埃踏遍长安道。念云水、归来好。趁得梅花先春到。冷云疏雨,暗香寒艳,万玉明清晓。青鞋黄帽从渠笑。粲十里、冰姿步时绕。正怕和风都过了。已疏高士,锦囊翻句,醉后先倾倒。(曹勋)
[1](P1590)
二词同押第八部韵,上声筱部、皓部与去声啸部、号部通押,似为和韵之作。相对而言,父词更俗,子词更雅,然而,同样的羁旅情怀与人生感喟,已经超越了词风之雅俗,而直接以真情动人。曹组词自是将羁旅之愁与流年之悲熔于一炉,而曹勋亦借乡思与春愁抒写羁旅之苦。曹勋所描绘“已疏高士,锦囊翻句,醉后先倾倒”的宦游人形象,甚至带有乃父的疏狂气质。胡仔曾在《满江红》中云:“三尺鲈鱼真好脍,一瓢春酒宜闲饮。问此时、怀抱向谁论,惟箕颍。”
[1](P1391)
此外,由于当时词体的地位
不高,词体的传授尚无诗文那样成熟的师承途径,常常有赖家庭提供耳濡目染的条件,故而对于家庭环境有所要求。王炎曾自道:“以故家贫清苦,终身家无丝竹,室无姬侍,长短句之腔调,素所不解。”
[12](P793)
在他看来,家庭环境的不适宜是导致其
学词困难的重要原因。
而曹勋却有学词的便利。曹组虽然词名不佳,却是作词的熟手。他懂得音乐,能自度曲。曹勋虽任武职,却能为婉雅之音,娴熟于作词,精通音律,大量创调与变体,当离不开幼年所受到的音乐熏陶。
曹组对曹勋作词能力的培养,不只限于直接的词教育,更体现于札实的诗文教育。曹勋有《敬题箕颍集后二首》:
太史推经学(自注:东坡谓先公深于明经、史学),先君得最深。文章八面敌,辛苦一生心。禁掖传新句,公卿录苦吟。遗留示有子,捧卷泪盈襟。
昔侍先君日,多令诵近诗。尚知涂抹处,犹记唱酬时。竟负经邦志,终为造物疑。篇篇亲训释,字字念恩慈。
[13](卷十一)
“箕颍”当指曹组,胡仔的闲饮怀抱
有曹组懂得,而在词中轻疏高士、醉眠芳草的曹勋亦懂得。此时,曹勋甚至没有刻意避俗,其“念云水、归来好”,“正怕和风都过了”,也用口语。他仿佛摘下社会面具,书写“轻薄”的情绪,而偶尔表露的这一面,却颇得父词神韵。
由上述分析可见,曹氏父子词有诸多相通之处,其词风可谓异中存同,同中有异。 二、词风异同探因
曹组之词俗而能雅,而曹勋之词却大雅避俗,这种词风异同是如何形成的呢?其实曹勋词的雅俗取向,与其父大有关系。
曹勋以拒绝俚俗的姿态出现,标举大雅的词风,实际上是对父亲俚俗词风的一种有意反动。这一点,可从曹勋为父亲编刻文集《箕颍集》的态度见出。他录其诗文,并注“东坡谓先公深于明经史学”,而似乎不收词作,
[9](P198)
据曹勋的描述,曹组雅好诗文,同大多数宋代士大夫一样,对孩子进行严格的诗文训练。或许曹勋对于其父的诗赋成就与学术造诣有所夸大,但其描绘的家庭教育情形却具有普遍性,因而是可信的。宋人对于家庭教育前所未有的重视,以及家庭教育内容与科考课目的密切关联,使得大多数士人家庭的诗文教育与曹勋的描绘相符。来自家庭的音乐熏陶与诗文教育使曹勋具备了基本的词学素养,有此基础,他才能开始词的创作,能“词采亦雅赡可
“欲盖父之恶”。
[3](P61)
其做法并不奇怪,因为他屡为父亲俗名所累。当时曹组的俗词被抨为品格低下,贬斥不善歌者云“汝宜唱曹元宠小令”。[4](P286)
绍兴中,曹勋奉命出使金
2007年第3期刘 学:曹组曹勋父子词合论
观”。
[14](P3287)
试,赐进士出身,官至太尉、开府仪同三司,成为宫廷近臣乃至宠臣,同父亲一样,他成为廊庙词人。南渡期间,涌现了一批颂世与谀世的宫廷词人,曹勋继其父之后成为此类词人之一,此外还有康与之、史浩、曾觌、张抡等人。也。”
[4](P1730)
[18](P28)
其次,曹勋雅正的审美追求,亦可从其父的正统观念沿坡讨源。曹组家学渊源,他的祖父曹方叔,赠太子太保;父亲曹之器,赠太子少傅。其父早卒,曹组、曹纬兄弟由亦能诗文的母亲王氏教养而成。
[15](P370)
曹勋写治氏安乐之音,“洒然
宋代妇女能文的极多,在文人的幼年教
[16]
变俚耳之焰烟,还古风之丽则,宛转有余味
其创作风格所表现的审美追求,与其父
的引导不无关系。
曹组作词不避俗,却教育儿子避俗,这并非个案,只是曹氏父子看似迥异的创作风格较为特别,而比他们词风更为接近的晏殊晏几道父子、苏轼苏过父子、葛胜仲葛立方父子、刘辰翁刘将孙父子等,无不如此。父辈词人的创作活动往往丰富多彩,甚至不乏出格行为,而创作观念却趋于保守,词教育更是坚持雅正的导向。
与曹氏父子更为相似的是和凝、和岘父子。和凝在入仕之前以香艳之词得名,后为宰相,颇悔少作,欲掩饰之。作为“曲子词相公”的儿子———和岘,像父亲一样精通音乐,却不作艳词,而是在太宗朝专司宫廷礼乐,成为庙堂词人。在和氏家庭中,同样存在着词创作俗与词教育雅的矛盾统一。
或许这与家庭教育的工具性目的有关,当文体作为谋生工具而非陶写之具时,词体必然比其他文体遭遇更多的尴尬。在创作观念上同样如此。如何让儿子在继承家学的同时,为社会主流形态所接受,获得相对平坦的人生,这当是许多父亲考虑的问题。无视正统的阮籍拒绝儿子模仿自己,可见他内心中并不是真正认可自己的追求。中对雅的尊崇。
三、父子词异同之启示
从曹氏父子词可以获得一些启示:
其一,家庭为词人奠定的学习基础具有深远的影响。有时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并不完全以词人的意志为转移。曹勋作词与其父反其道而行之,可是《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论及曹勋《松隐集》,仍然提到他的父亲,并说:“今观集中诸诗,如独不见杨花曲之类,语多缛丽,时有小词香艳之遗,似乎尚沿其家学。”
[14](P3287)
[17](P514)
育中,母亲所发挥的作用相当大。少年时期的曹组(彦章)与兄曹纬(彦文)同游太学,“俱有俊才,彦文释褐即物故,彦章多依栖中贵人门下。”
[15](P370)
因而曹组虽以词成名,其诗也“殊有可
他虽然六举不第,但宣和间终被召入
观”。
[6](卷十二)
宫,因为占对开敏得幸,后给事殿中。
虽然仕途坎坷,曹组依然走了一条披文入仕的普通道路。因此,他也有传统文人的正统观念。尽管由于仕途遭阻,个性放旷,他写了不少滑稽下俚之词,其实是以戏谑玩世的方式发泄内心的抑郁,带有反讽的意味,而这种宣泄方式恰恰表现了他轻视俚俗而尊崇雅正的取向。其创作心理代表了传统文人的复杂心态:表面游离于正统文化之外,内心则对正统文化十分依恋,无法与之隔绝。史上这样的文人大有人在。正如鲁迅先生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酒及药之关系》中指出,嵇康、阮籍“表面上毁坏礼教者,实则倒是承认礼教,太相信礼教。”
[17](P513)
同理,
正统观念在曹组内心中始终存在,雅正的审美追求也必然体现于他的创作。故曹组后来成为廊庙词人,“专应制之作,其词有诵无规,亦无庸寄托感慨。所谓和声鸣盛,雍容揄抑,亦复有独到处。”此便可理解其词雅正雍容的一面。
曹组也将正统观念带到了家庭教育之中。据曹勋回忆,曹组是博学而严肃的父亲,他并非如世所传只通小道,而是深于明经、史学,并负经邦之志。他对于载道之文,“禁掖传新句”;对于言志之诗,“篇篇亲训释”。曹勋强调,父亲要求他背诵的为近体诗。
[13](卷十一)
[7](P308)
如
而以俗词闻名
的曹组不希望儿子模拟自己的俗词,也是基于内心
大体可以推测,关于“正经学问”,曹组
有着与一般士大夫相似的观念,并把它传达给儿子。
曹组作词并不避俗,在家庭教育中却避俗而崇雅。作为这种家庭教育的接受者,曹勋在创作中避俗求雅,其诗文雅赡,尤以乐府古风成就为高,
[14](P3287)
作词则追求雅正典重。他以父恩补官,
在宣和五年(1123),即27岁时,被特命赴进士廷可见家庭教育的影响是无法回避的。
长沙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第22卷
同样的情况见诸陆游、张炎等其他词人。
对于学词而言,词人的家学除了奠定其学习基础,还设定了学词者的接受方向,对其选择交游与师承对象产生影响。美国的E.希尔斯在论述家庭传统对于一个人的影响时说:“他将后来获得的一大部分东西(虽然不是全部)放入他从家庭获得的模块之中;这些东西得到进一步的分化,并且以一种更为特殊的方法运用于各种情境和对象;而他在刚接触这些情境和对象时,对它们并没有充分的认识。尽管他的继承物随时间而改变,但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而且,原先获得的东西一般来说决定着后来获得的东西的方向。”
[19](P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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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勋的词风终究可以追
溯到家庭的熏陶,可见家庭教育在个体文学素养的养成过程中具有重要地位。
其二,父子关系在宋词的传承中值得研究者关注。既然曹氏父子词风看似差别甚大,尚且能见出父子间的传承关系,由此不难推及词在其他父子间的传承情况。宋代的父子词风大多相近,其审美观念亦较为一致。例如著名的晏氏父子,晏殊词风雍容娴雅,其子晏几道“虽为晚出,仍不肯作俚俗语”。
[20](P37)
还有其他父子词人,他们或者因为共同
的生活环境而描绘相似的景色,如米芾米友仁父子,均喜描绘楚天的秋光,或者因为共同的审美取向而选择相似的词体,如韩世忠父子、周文濮父子与赵葵父子,在南宋执于令体。还有许多难以言传的微妙相似之处存在于宋代诸多父子词人之间。而曹氏父子表现于作词基本功、审美追求两方面的联系,在宋代父子词人中具有普遍意义。
[责任编辑 谢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