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老了

爷爷老了 文。陈弘。QQ:598197852 爷爷老了。爷爷真的老了。爷爷现在已经72岁了。 爷爷已不能骑着老式自行车带着年幼的我从新民去垫江，再从垫江把我带回来。爷爷已不能在我犯错误时喝斥我，使劲打我。我已经长得比爷爷还高，比他还要壮了。   前几天老嘎走了，走的很安静。都是我们意料之中的事，在这个寒冷侵袭的冬天，老嘎的身体骨已经不能折腾了。寒气让她泛酸的腰背更加佝偻，头发更加斑白。老嘎走之前一直由爷爷婆婆在赡养，在我家隔壁腾出的小屋，老嘎最后的日子在这里度过的，吃饭给老嘎准备一碗，婆婆去喂着吃，婆婆还要给老嘎洗脸，擦身体，给老嘎整理床铺。老嘎的鬓发也是没有整理，乱糟糟的一团团，爷爷婆婆也没有顾瑕这些了。老嘎只能日日夜夜躺在那个阴暗潮湿，充斥着尿臊味的房间里，睡着冰凉凉硬邦邦的木板上，似乎我们都在等着岁月来把老嘎捎走。 老嘎静静地躺着，她也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每天都不悲不喜，婆婆把碗端过去，她会靠在床架上让婆婆喂，婆婆把烧着热水的脸盆拿过去，她也会附和婆婆擦。曾经很多个日子，我星期天回学校，我星期五回家，都会往老嘎住的那间小屋里看看，老嘎有时会看见我，我不会走进去，我知道老嘎已经不认识我了。那个我被她从小抱大的孩子。 只有一天，我去打篮球，路过老嘎的小屋，看见老嘎用手抓着饭在吃，往嘴里送，老嘎脸上有很多饭粒粘着，我连忙跑进去，扶着老嘎，老嘎把我望着，我看见老嘎那泛着白色泡沫的眼里是怎样的一种苍白与无助？老嘎用手使劲拽着我，嘴里伢伢的说些什么，像婴儿刚学音。我才发现老嘎吃饭的小瓢勺落在了地上，老嘎已经不能下地，我捡起来，上面沾满了灰土，我拿到房里冲洗后，拿纸擦干净，再给老嘎。老嘎拿着瓢勺从饭碗里舀了一小勺饭，自己没有吃，颤颤抖抖送到我的嘴边，我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心里强大的悲伤袭来。婆婆这时走进来接了手。走时，我望了眼婆婆扶着的老嘎，老嘎也望着我。去学校的路上，我走着，想着，隐忍着想要哭出的泪水。   前几天的一个夜晚，吃过饭，爷爷站在散淡着昏黄灯光的屋里，自言自语地说，老嘎今天说清晰了一句话，她想要回老家，那个漫山遍野都生长着橙子，柑橘的地方；那个牛羊满山坡跑的地方；那个河水叮咚流的地方。爷爷说，老人在这个时候提出是想在最后剩下不多的日子里清净，爷爷还说，老人这是要去了，想要落地归根。我在旁边刨着饭，大口大口吃着，心里微微痛，荡着我的很难过。婆婆在旁边说，老人家最后的要求总要满足，也好让她安心的走。婆婆说话有些哽哽咽咽，我知道，婆婆也很难受，如我一样，把泪往心里压着，哭，也是要到那个时刻。 过了一个星期后，我回家，再往老嘎住的小屋里看，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除了潮湿还是潮湿，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老嘎的几件旧衣裳乱摆放在床头处，再去学校一周，还没等我回来，爷爷打电话来说老嘎走了，在自己的老家安详的走了，在自己睡了大半辈子的床上静静地走了，走的时候只有婆婆陪伴在身边。 挂掉电话，我失神，看着窗外已经被风吹黄了的老树叶顺着雨疯狂地往下赶着掉。噢！冬天早就已经争先恐后的到来。 老嘎熬了大半辈子，吃了一辈子黄土的命，终归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好冷的冬天。我才想起老嘎都还没有好好晒过一场温暖的太阳。 老嘎走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亲戚四面八方风尘仆仆赶回来了。我和他们一起去参加老嘎的葬礼，老噶的葬礼很简单，在农村，老人走了是一件再也平常的事。生老病死，大家都看得开，都没有很悲伤，我只看见婆婆的眼睛红肿了，也许是哭过，也是是几晚没有睡眠的缘故。家里上上下下的琐事婆婆都一手忙活，乐此疲劳。 老嘎的灵堂设在里屋，大家端着长板凳围坐在炭火炉前，撕着冥纸，商量着老人的后事。待有嘉宾举着花圈来，就在外屋的空地上放一柄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微风吹过，烧完透着黑的冥纸，炸烂的烛红色的火炮，就随风席地而起，飘飘洒洒，落在更远的地方，落在更泥泞的翻滚着泥巴的土地上。 临走时，我趁着没人看见的空当，跑到老嘎的灵堂里，对着老嘎的黑白遗像，跪着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我对着老嘎虚掩的灵柩，轻轻地说了句，老嘎，我走了，来年花开的日子我再来看你。 ----------后记 今晚回家，爷爷说，老嘎埋了，就在老嘎家后面的山坡，那里我知道，也去过，长满了成片成片的竹叶，风一吹，还能听见竹叶摆动沙沙的声音，像风儿在轻声絮语地说再见，像老嘎在离我不远的天堂观望。 我喜欢亲人的重逢，可我更害怕重逢后面的分离，它会比我来的喜悦来得更加汹涌。我不愿见我身边的人离开我。前段时间猪哥说，对他最重要的人，不是他爸爸妈妈，也不是女朋友，不是兄弟，而是他妹妹。开始听着我有些失落，后来也就释然，人一生中谁没有一个对他最重要的人呢？ 爷爷，真的，我不能想象我以后没有您的日子，这不能说我永远长不大，只是我怕心灵没有依靠，怕灵魂得不到归宿的寄托，游荡在繁华街上久久不肯归来。 曾经也有很多个夜晚，在夜深人静时，想着以后没有您在我身边，我在心里反复问自己该如何坚持现在我引以为傲的坚强，我又该如何维持现在幸福的平衡？ 我现在努力做着一些事来让您高兴，不让您动气生怕您身体突然垮掉，如塌了的大山。我还叫您和我一起晨跑。我听说微笑能使人长寿，我就努力让您高兴。今晚，天气很冷，您就觉得年轻时干活太累，落了病根，现在老了来受苦，怕寒潮蚀骨，隐隐的痛。我在旁边听着就很难过。 爷爷，如果上天允许，如果老天能听到我强大的心声，我真心希望，祈求，老天能把我十年的寿命来加给您，哪怕这十年是我青春正当的日子，哪怕这十年我正在拼搏。我发誓，这是我有生以来，说过最不虚伪，最不违心的话语。爷爷，我希望您看着我，大学毕业，事业有成，结婚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