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深海的鱼

我是深海的鱼  这天，北京下雪了，雪并不大。这是一种细碎细碎的小雪，漫天飞舞着，轻轻翩然，晶莹透亮着。安静的睡在地上，叠起了一匹无名指指甲宽那样厚的白羽毯. 这种雪，如此乖巧，仿佛也只有在童话里出现这样的雪的妙曼影姿吧！ 北京K火车站内，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候车厅的铁皮椅上，脚边放着两个滑轮式的大行李箱。似乎火车站内所有的喧嚣都被她用神奇的魔力隔绝，谁路过她面前，都不忍心不回头多看几眼，这个火车站内的一只独秀，从容优雅的坐着一个清新脱俗的姑娘。 他正慌忙地寻找取票机的位置，手里也紧紧抓着一个大行李箱。 他穿梭在候车厅的座位中间，一不小心，慌张的将自己的行李箱，撞倒了她的行李箱。他慌忙蹲下身子，准备扶起行李箱，而恰好同一时间，她也蹲下身子，准备扶起自己的行李箱，两人的两只手意外相触，又立即条件反射把手缩了回去，她脸上有了一丝绯红，他望着她，眼睛里全是紧张。当她慢慢把头抬起来时，他清楚的看看她，明眸，俐齿，清新面容，呈现出与众不同的气质，齐眉的妹妹头，散着略比肩长的直发，头上戴着一个斑点蝴蝶结，透着文艺清新范儿。他忙把箱子扶起来说:“对不起，对不起。”她大方的笑了笑:“没关系。”他腼腆的回笑，猛忆起，自己将要取票，取票机在哪儿呢？他又慌了，拖着行李又是加速飞奔。她望着他的背影，面部表情平静。 他取票回来了，特意坐在了她对面那个空缺的座位上。这个角度，可以使他更清楚的看见她，但当两人无意对视时，都特别的不好意思，或许，这就是少男少女最明显的情感表，想藏都藏不住。他承认，自己确实动心了。  K火车站传来广播声:请乘坐K116次火车，北京西至昆明……她站起来，一只手拖一个箱子，背着一个碎花田园系的书包，这跟她的气质多么符合，他想。竟一时忘了自己也乘坐这辆火车。 火车上，第11节车厢，他与她再次相遇，这次，是她平静的说:“又是你啊，好巧。”他笑着回答:“嗯，你是多少号？”她笑着说:“嗯……57号。”她笑得多美。他有点儿惊讶，但却依然没能伪装好那颗狂喜的心:“真的？我，58号呢！”她依旧笑了笑，仿佛她的笑容是一束光，逼近着，逼近着，很自然，又恨平静的温暖了所看见她的心的人，这就是她无可抵挡的力量吧！她准备去放行李箱，却让他先抢住了，说:“我帮你吧”  她很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两人坐在座位上，沉默。她为沉默感到很安然，他为沉默感到狂躁。最终，他还是以很寻常的问题动了动嘴，他们也聊了起来，当得知她也是北京E大学的学生时，他又心里惊喜了一番，原来，他大二，她大一，他是她的学长。 她说，她的目的地是郑州。 他说，他的目的地是终点站。 他心里有点小失落，因为他只能和她相处近五个小时。不过，更多的是喜悦，他有点相信缘分之说了。 他担心的问:“等你到郑州时，会有人来接你吗？”又低头看了看钟表，“那时应该挺晚了。” 她不带任何表情，说:“我妈妈和哥哥会来的。” 她简单而又干脆的回答，没有一点儿语气词在内，别人，或许会认为她在装高冷，而他眼中的她，只是一个清雅不入俗世的白莲女子。 男生总爱在美丽的女孩面前，表现得帅气，磊落，潇洒。女生总爱在清秀的男生面前，表现得乖巧，贤淑，大方。 而他如此，她却不一样。 一路上，她总是爱侧身望窗外的风景，一棵棵树，一株株草，一缕缕风，都在她的眼睛里，过滤，变得澄澈，清醒。 晚上八点多，火车到郑州了，她要下车了，他帮她取下那两个笨重的大行李箱，交给她。 却又在她向前走一步时，抓住一只行李箱，说:“我送你到车厢门口吧。”她忙说:“不用了，我能行。”他却抓住箱子向前迈进了，她只好无奈又感激的笑了笑。 这个冬季，他在昆明，她在郑州。一个生在梦境中的春天，周围都是柔柔的风，软软的草，甜甜的花，就如同他的性格里潜藏着一种独特魅力，温柔。一个依然待在有雪的城市，静静做着雪的精灵。 他后悔自己的笨拙，居然没问她的名字与联系方式，只知道。她是比自己低一个年级的学妹。 他思念着她。昆明的绿草思念郑州的雪。 他天天倒数着日子，期盼着开学，这样，也许，他就能再见到她。 他格外清楚的记得，那天，她穿着白绒毛又带点针织毛线的韩式大衣，一条深色牛仔裤，背着一个碎花田园系的书包。 新学期伊始，他总爱在大一那层教学楼张望，希望自己可以遇见她，他碍于面子，不能一个一个教室的打探，并且，他不知道她的名字。 一切，全靠记忆。 慢慢地，这层楼出现他的身影也少了，但他从未放下过她。 她所在的教室是最右端，从后门出来，就可以看到那个篮球场，而他是校队的，所以，经常出现在她的视野，她的闺蜜告诉她，他的名字是蒋锺，以及他的称号：学霸君，潇洒哥他的英文非常好，打得一手好篮球。 而她却总爱看着他们打篮球，但进她眼睛的不是他，是另一个男生。 后来，学校组织大一，大二的学生去颐和园游玩一天，当然，是有条件的，必须是成绩好的学生。 这里面，有他也有她。 这一次，他终于如愿以偿了。他抓住机会，知道了她的名字，电话号码与QQ号。 他总喜欢在她旁边，说许多话，讲一些幽默笑话，以及问问她的近况。她只是以问什么答什么的模式面对他，有时候，也会露出那张美丽的笑脸，但不会过多的说些什么。 女生的直觉是很准的，大多数女孩子的心也是很敏感的。她怎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只是，没有结果的一场戏就别留下希望，哪怕只是一角布的碎花，也别让它任性的活在人们眼中。 游玩结束时，回到学校，在楼梯拐角处，她对他微微一笑，说:“你是原野的马。” 他心里挺高兴的，真的。因为被女孩形容自己是一匹奔驰在原野上的马，那样潇洒，那样充满豪气，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丝兴奋，更何况这句话是从她嘴里跑出来的。 他经常给她发信息，她只是偶尔回复。 有一天，他去食堂打饭，看看餐桌上，她与另一个男孩靠的很近，边吃边聊，表情丰富，就明白他们应该有多开心。他的眼神一下子传入她的眼睛，几秒钟的短暂尴尬之后，他端着餐盘离开了食堂。 食堂外，绿茵园，草长大了，有些乱蓬蓬了，也没人来打理打理，学校专门培育的花儿，外面几层花瓣都焦了一圈了，只剩中间的粉嫩，也不知道还坚持得了多久，微风柔柔的抚摸着大树，像抚摸着自己的孩子，却对他挺偏心，抚摸在他脸上，生生的感觉有点隐隐的疼。 第二天，他依然在那个篮球场上打篮球，只是这一次，他打的比平常更拼命，更卖力，更疯狂，也许这是他在发泄，篮球成了他的面具。她站在三楼走廊上，看着，看着，心里有点儿心酸。直到他累得不行了，坐在一旁，喘着粗气，大口大口喝着矿泉水，她缓慢将紧握的拳头伸出，手指向上升起，手心里有一张被折成正方形的淡蓝色卡纸，她让她的闺蜜把这张纸给他。 这个女孩来到他面前，伸出手说:“这是她给你的。”他认得这个女孩，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是她的闺蜜，他听到这句话时，眼睛银光闪闪，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赶紧接过纸条，匆匆拆开。 打开这张纸后，他的心皱缩起来，他回想起游玩结束时，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因为这张纸条上，用碳黑的笔写着娟秀的六个字:我是深海的鱼。 他用手紧紧掐住矿泉水瓶身，狠狠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水，他第一次感到矿泉水如此的冰凉，仿佛是天山上积攒几千年的雪刚被融化，就送进了他的口中，直至到心口，什么甜啊，酸啊，一切都没有，只剩下凉，彻彻底底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