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尼尔悲剧特色论

第30卷 第3期 2004 年 5 月 徐州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J．of Xuzhou Normal Uni．(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V01．30．No．3 Mav．2Oo4 奥尼尔悲剧特色论 苏 煜 (徐州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徐州 221116) 【关键词] 奥尼尔；悲剧；爱尔兰；希腊神话；尼采 [摘 要] 美国戏剧大师尤金 ·奥尼尔站在爱尔兰家庭传统的立场上。接受了希腊神话中的悲剧意识、 尼采和弗洛伊德的思想与存在主义的学说。并根据自己的人生体验。以悲剧的形式完美地表达了他对人与人 性、人类命运和人类精神的探求，从而形成了自己的悲剧特色。 [中图分类号] 07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7-6425(2004)03-0041-05 美国现代主义戏剧大师尤金 ·奥尼尔的每一 部悲剧都融人了他的生命和他痛苦的体验，表达 了人类所共有的灵魂深处的痛苦。他对人类悲剧 命运和精神危机有着深刻的感受，认为“悲剧构 成了生活与希望的意义。最高尚的总是最悲惨 的”[ ]‘ 。他以深刻的个性反拨了美国的旧式 乐观主义，为美国戏剧在世界文坛上赢得了一席 之地。他的悲剧以其独有的特色跨越 了民族和时 代 ，引起 了普遍的共鸣。本文拟对奥尼尔 的悲剧 特色作一分析。 奥尼尔多次强调他是爱尔兰人，他认为“爱 尔兰传统在他做人和当剧作家方面起了最有力的 惟一影响”L2 J( 。1946年奥尼尔对他的儿子说： “有一件事 比任何事更说 明问题 ，就是实际上我 是个爱尔兰人，奇怪的是有些企图阐明我这个人 和作品的作家竞忽视了这一点。”L2 J( 奥尼尔的 爱尔兰家庭背景使他的个人经历包含着许多悲剧 因素 ，这种悲剧经历所积淀的悲剧心理 ，大量地涌 进他的戏剧题材，使他不少剧本的情节与他个人 及家庭的历史几乎完全一致。 奥尼尔的父亲詹姆斯，是一位颇有名气 的演 员，出于爱尔兰移民的传统，生活非常节俭，当妻 子分娩时，他不愿花钱请名医，以致造成她染上毒 瘾的后果。奥尼尔后来获悉母亲吸毒的原因时， 震惊得不能自制。 孩提时代的奥尼尔目睹了清教徒们为了聚敛 财富而表现出的贪婪、自私和极端歧视爱尔兰移 民的行为，他对此深恶痛绝。这种强烈的占有欲 不仅使贪婪的清教徒丧失了起码的道德和人性， 而且影响了许多爱尔兰移民，使他们把追求金钱 和物质看作人生的惟一需求。 奥尼尔在 1924年创作的《榆树下的欲望》就 是这一思想的体现。美国著名评论家弗吉尼亚 · 弗洛伊德指出：“《榆树下的欲望》是一部凭回忆 写成的戏。19世纪的清教徒卡伯特一家是2O世 纪的爱尔兰天主教中有清教徒思想的奥尼尔一家 的无意识的写照。而且剧作家通过卡伯特一家， 揭示了他私人生活中略加改动的底细。”[ 】 ) 爱尔兰人是笃信天主教的民族，在长达七百 多年的时间里，他们一直遭受英国人的侵略和掠 夺。定居在新英格兰的爱尔兰人仍然受到英国清 教徒后裔的排斥和蔑视，他们只能靠自己所信仰 的天主教获取精神上的安慰。他们在遭受外来打 击时，全凭着信仰而坚强起来。可以说，天主教是 爱尔兰人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 奥尼尔生活在一个宗教气氛浓烈的家庭里， 他曾在罗马天主教的学校里学习多年，深受天主 教的影响。然而，父母为了挣钱而忽视了对家庭 和孩子的关怀，使得小小年纪的奥尼尔在最需要 关爱和理解的时候受到了莫大的冷漠。青年时期 的奥尼尔试图做一番大事业，结果一事无成，淘金 梦的破灭、婚姻失败等造成的痛苦纠缠着他，动荡 [收稿日期]2002—11-09 [作者简介]苏煜(1948一)，男，江苏建湖人，徐州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流离的生活使他的身体状况恶化。痛苦的人生经 历和人间的悲惨景象 迫使他放弃了对上帝的信 仰。因为，既然上帝是万能的，为什么人类还有这 么多的苦难?然而 ，放弃信仰并不意味着解脱 ，爱 尔兰民族的宗教信仰是根深蒂固的，放弃了它，犹 如失去了体内的一个器官，终生会在痛苦中煎熬。 所以，他内心潜藏着重新信仰罗马天主教的念头， 他借 助玛丽 ·蒂龙之 口喊 出了“不能永远失 去 它”的呼声。这样，奥尼尔时常徘徊在信仰与绝 望之中，在短暂的喜悦和长久的痛苦中难以自拔。 奥尼尔的自传性剧本《进入黑夜的漫长旅 程》体现了作者的爱尔兰传统。这部“用眼泪和 鲜血写成的”戏是奥尼尔对 自己家庭的悲剧和他 自身悲剧的写照。他家庭的遭遇始终使他魂牵梦 萦，无法忘怀。奥尼尔在剧本中提供了不仅与他 一 家四口人丝毫不差的复制品，而且描绘 了他们 的真实情况，为美国的爱尔兰人的悲剧作 了令人 信服的见证。剧中的詹姆斯 ·蒂龙、玛丽 ·蒂龙 以及整个家庭都具有爱尔兰人的特点和爱尔兰人 所特有的气质。剧本中，爱尔兰人受到有钱的新 英格兰人的排挤，他们想获得当地新英格兰人的 承认，却总是遭到冷酷的排斥。在爱尔兰人的心 目中，清教徒的后裔是有归属的，爱尔兰人却没 有，而且永远不会有。所以玛丽哀叹没有一个正 常的家，得不到社会的承认 ，表达了爱尔兰人的无 根的悲凉。 从剧本还可以看 出，蒂龙一家人如何在放弃 了天主教信仰后而不得不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詹姆斯通过自身的经历深知金钱的重要，把金钱 看得高于一切，无暇去做弥撒；玛丽对婚后的生活 十分失望，只能靠吗啡来解除一切痛苦；埃德蒙乞 求上帝帮助母亲戒毒 ，未能奏效 ，对上帝产生了怀 疑；杰米更是自暴自弃，整 Et在威斯忌和妓女身上 消磨时间。然而，由于种族的遗传和周围环境等 无形力量的影响，失去了宗教信仰后所产生的迷 惘和新的痛苦照样吞噬着蒂龙一家人的心。对于 失去的信仰，一家人在潜意识中存在一种内疚感， 时时牵肠挂肚，不能忘怀。这种无言的痛苦只能 靠酗酒、吸毒和性行为来获得暂时的解脱。剧本 的结尾 ，玛丽在注射毒 品后哭着要得到失去的 “ 一 件东西”，她其实在哀叹失去的宗教信仰—— 她的生存内核。这一家人的内心冲突揭示了天主 教在爱尔兰人的生活中所起的作用。 奥尼尔在这出剧本里不仅写下了自己家庭的 自传，而且写下了爱尔兰人在美国的经历，揭示了 42 移民到美国的爱尔兰人的天主教文化在美国主流 文化的冲击下逐步走向瓦解和崩溃的过程。 希腊神话具有鲜 明的悲剧色彩，它的魅力来 自于悲剧的美感效应，而美感效应产生于神话创 作的悲剧意识。其核心就是人在命运面前无能为 力，即命运不可抗拒，命运不能把握，命运不会改 变。古希腊人借助于想象，把自然现象中和现实 社会中无法解释的、复杂的悲剧冲突的根源，归咎 于不可知的“命运”，并对这种 自己创造的神秘力 量深感恐惧和困惑。这种关于命运的悲剧意识贯 穿于整个希腊神话 。 在现代社会里，Et益发达的科学技术给人带 来更多的恐惧和困惑，人逐步沦为机器的奴隶而 失去自我的价值，人们在Et臻完善的资本主义制 度下莫名其妙地被各种力量所支配，这些非理性 现象使得人们对希腊神话中的悲剧意识产生共 鸣。奥尼尔深受希腊神话的影响，继承了希腊神 话的悲剧意识，是希腊悲剧精神的真正体现者。 在创作早期，他几乎是开口必言希腊，闭口不忘悲 剧。他多次表述过对命运的困惑，“时常尖锐地 意识到在生活背后的力量(命运、上帝、创造人类 今我的那个作为生物的旧我，不管怎么称呼，总 之，都是神秘力量)”lL3 。在他的作品中，人物 总是身不由己地被生活捉弄，被一种踪影皆无的 “神秘力量”所摆弄。在奥尼尔的大部分剧作所 描写的大大小小事件后面，确实有那么一股强大 却难以言状的力量在驱使着剧中人物的行动和反 行动。 《悲悼》所表现出来的一切矛盾冲突，都源于 那股强大的、难 以言状的力量。这种力量攫住 了 孟南一家，促使妻子谋杀丈夫，女儿向母亲复仇， 兄弟企图与姐姐乱伦，结果造成了三代人之间恶 性循环的复仇凶杀，直至整个家族的覆灭。 《天边外》中的罗伯特受制于现实中的一系 列障碍，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反而使自己的理想 朝相反的方向发展。无论他如何去努力，去追求， 他的归宿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在追求中毁灭自己。 在《安娜 ·克利斯蒂》中，安娜的父母为了不 让安娜与海员结婚，在她小的时候便将她寄养在 内地的一个亲戚家，不料她成人后反而被人奸污， 而且沦为妓女。最终 ，她还是回到海上 ，要和海员 结婚。与希腊神话里所表现的情景相一致，人们 总是力图摆脱命运的控制，结果总是归于徒劳。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可见，奥尼尔的“神秘力量”就是现代人所无 法逃避的命运。但是，由于这股力量来 自希腊神 话的灵感源泉，加之它与希腊神话的表现方式相 一 致，所以它使得奥尼尔 的戏剧具有一种古典气 质，“烙有原始悲剧概念的印记”。 奥尼尔在戏剧创作中直接借用希腊神话中的 情节模式，《悲悼》三部曲就是一例。《悲悼》的情 节线索与希腊神话中的阿伽门农的故事情节相吻 合，描写了具有二百多年历史的豪门世家孟南家 族的仇杀故事。祖父艾 比 ·孟南是个名声显赫的 航运大亨，他的弟弟大卫 ·孟南爱上了家中的法 国女看护玛丽亚 ·卜兰特慕。艾比出于嫉妒将大 卫和怀有身孕的玛丽亚赶 出家门，并骗取了大卫 应该继承的那份家业。玛丽亚生一子，取名亚当 · 卜兰特。后来，大卫因贫困自杀身亡；玛丽亚向 艾比求救遭拒绝。在海上航行的 卜兰特得知消息 赶回家，发现母亲已病饿致死 ，他发誓要为母报 仇。南北战争后，艾比之子艾兹拉 ·孟南将军回 归家乡，却被他的妻子克莉斯丁和情人 卜兰特密 谋杀害。刚从战场上归来的艾兹拉之子奥林在姐 姐莱维妮亚的诱使下开枪打死了 卜兰特，迫使母 亲自杀。最终奥林也自杀身亡，只剩莱维妮亚一 人陪伴着死去的幽灵度过余生。 除了借鉴希腊神话中的情节模式之外，该剧 还充满了希腊 神话 中的“厄勒克特拉情结 ”，即 “恋父情结 ”，“俄 狄甫斯情结 ”和“恋母情结 ”。 剧中人都具有凶险可怕的悲剧色彩，体现了在强 烈情欲的驱使下，人们难逃灭顶之灾的可悲命运。 奥尼尔把现代悲剧和希腊神话真正地、完美 地统一起来，基于这样的观念，他才反对现实主 义，反对表现主义 ，反对这样或那样的悲剧观念。 他认为传统悲剧之所以苍白无力，就是因为缺乏 这种希腊悲剧精神，“戏剧必须返回到古希腊的 宏伟壮观的悲剧精神中去”[4】( 。奥尼尔在继 承希腊神话中的原始的悲剧美学品格方面，在利 用古希腊人的悲剧形式来表达现代人的生活方式 方面，确实是最成功的实验者。 纵观西方现代文学的发展历史，有一股悲观 主义的基调贯穿着始终，名目繁多的文学流派无 不萦绕着悲观主义的主旋律。这样的特点除了现 代文学产生的具体历史背景之外，各种悲剧哲学 的影响无疑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其中，尼 采思想、弗洛伊德主义和存在主义哲学被称为西 方现代文学的“三大精神支柱”，不同程度地影响 了几乎所有的西方现代作家。处在这样一种环境 和氛围之中，敏感而深思的奥尼尔也不可能例外， 从奥尼尔的剧作中可以或多或少地找到这些哲学 思想的根基。 年轻时代的奥尼尔已经接触了尼采的哲学思 想和悲剧理论，他在疗养院治疗肺病时，认真阅读 过尼采的著作。他曾说，尼采的《扎拉图斯特拉 如是说》对他的影响，比他所读过的其他任何一 本书都深 】 。同尼采一样，奥尼尔是情感充 沛的非理性主义者，深信旧的上帝已经死亡。他 的剧本多数描绘在死了上帝的社会里美国人的困 惑，他们缺乏精神上的支柱，El益被物质利益所诱 惑。如《榆树下的欲望》中的卡伯特一家充满着 强烈的物质占有欲，他们像魔鬼似的贪婪。为了 剥削和榨取土地，父子、夫妻、兄弟之间相互倾轧， 最终导致彻底垮台。《更加富丽堂皇的大厦》中 的西蒙为了拼命地聚敛财富，几乎达到了丧心病 狂的程度，结果在精神上失去了一切，成了没有灵 魂的躯壳，落得一个精神分裂症的下场。 这些剧本均从不同侧面反映了在异化的世界 里，人们的价值取向和物质主义所带来的最终结 局，同时也反映了奥尼尔对商品拜物教社会的痛 恨。他通过剧本向世人表示 ，理想世界是美好的， 人本能地崇拜它；物质世界是丑恶的，人却没有能 力加以完善。因此，现代人不应该信仰物质发展， 应该摈弃物质而追求完美的理想并为之奋斗。 尼采自称是一个“悲剧哲学家”，他把宇宙本 质和基础归结为“生存意志”，是意志的表现，意 志的外化 ，而意志又是盲 目的 、神秘 的、非理性的 、 不可知的，而且是永远不能满足的冲动。尼采认 为，人类永远不能摆脱意志，只能被痛苦和不幸所 包围。和尼采一样，奥尼尔对生活的认识也是悲 观的，他看不到人类 的出路 ，生活是一出悲剧成了 他对人生判定的基础。他努力写出现代人在一个 不仅与自身冲突，而且跟宇宙冲突的世界中无所 适从的状况，以及现代人重新得到人的尊严和幸 福的企图只是白费气力的举动。然而，奥尼尔总 是使他的人物在理想的追求和与现实的碰撞中闪 烁出生命的一丝火花。爱玛三十多年如一 Et，不 倦地寻觅一位与众不同的理想化的丈夫；安娜 · 克里斯蒂斯和伯克坚定不移地共同追求幸福的爱 情生活；杨克为了寻找自己的归属百折不挠，他在 l 死之际竭尽全力抓住笼子上的铁栅栏，努力站 起来，要像个人样地死去。另外，大神布朗、莱维 43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妮亚、莎拉等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物。虽然 他们追求的目的各异，而且多以失败告终，但他们 为了摆脱自己的命运或者实现个人的某种企图， 不畏惧 ，不退缩 ，勇往直前 ，虽九死犹未悔。 可见，奥尼尔并不像尼采那样认为人生是毫 无意义的，对他来说，生活虽可悲，但悲而不绝。 生活的价值只有在痛苦的洗礼中才能得到复苏。 他说过，“一个人只有在达不到目的时才会有值 得为之生、为之 死 的理 想，从 而也才 能 找到 自 我”[1】 。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追求，正是 与尼采的悲观主义哲学的区别。 奥尼尔的不可知论和宿命意识再加上他的不 甘心放弃对人生的追求，导致他走向存在主义。 存在主义也是一种悲观主义哲学，它以研究人的 忧虑、悲观甚至死亡为主要对象。存在主义者认 为，人不知因何故而被 “抛”到这个世界上来 ，没 有目的和意义，因此人生是偶然的和荒谬的。人 面对的是一个混乱的、无法理解的世界，只能永远 苦闷和恐瞑，其解决办法只有死亡。奥尼尔成功 地运用存在主义的哲学思想剖析了美国现代生活 的许多表现，诸如人们在这个互不关心的炎凉世 界里的孤独感和被遗弃感，以及他们对理想追求 的破灭，对人类社会的疏远和异性之间的冲突等。 在奥尼尔的剧本中，人与他人、与社会、与自身、与 自然界、与整个世界、与神秘力量之间存在着无法 排除的对立，存在着人的困惑、烦恼、不幸、悲哀和 失败。 《上帝的女儿都有翅膀》通过白人和黑人的 通婚故事说明了在人际关系中，存在着一些不能 由自己的意志决定的东西，它阻碍了人与人之间 的交流和沟通，产生出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他笔 下的人物艾德蒙一语道破了存在主义的实质： “我来到世上做个人，真是个大错。要是做只海 鸥或做条鱼，我一定会生活得更好。作为一个人， 我将永远感到自己是个陌生人，找不到一个安身 的家，我不需要什么，也不被人家所需要，这样的 人永远找不到归宿，总是对死亡抱着眷恋!”(《进 人黑夜的漫长旅程》第四幕)世界是如此的荒谬， 人的努力换来的不是人的自我的实现，而是失败 和毁灭的下场。因此，奥尼尔的剧中人物或蛰居 酒店，或隐匿家中，他们酗酒、嗜毒，在昏迷中回忆 过去，构造未来，于幻觉中寻找安慰。 在《送冰的人来了》中，一群被社会遗弃的人 终日在酒店里闲谈以消磨时光，在醉酒中重温他 们的“白日梦”。他们明知 白日梦永远不会实现， 44 明天也决不会到来，但他们仍坚持他们的梦想。 实际上，这种梦想是他们生存的动力，因为在幻想 之中，人们还可以有选择的自由，而在现实中，人 们却无权选择。然而，逃避现实毕竟不是奥尼尔 的初衷，他所关注的还是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和沟 通。在这冷漠的世界，茫茫宇宙中，既然没有救世 主，人必须自救，努力寻找人们之间的理解和体 谅。这就是奥尼尔探索出的摆脱人生悲剧的惟一 出路。所以，在他的剧本中依然有一些人物，为了 追求理解和同情，上下求索，不论成功与否，终归 一 样的孤寂凄凉，但他们内心渴望朝着同一方向， 求取同情、理解与爱。 弗洛伊德主义中也不乏悲观主义的成份。弗 洛伊德认为，在人的意识与潜意识中，潜意识是主 要的，人的“心理过程主要是潜意识的，至于意识 的心理过程则仅仅是整个心灵的分离的部分和动 作”【6 JI 。奥尼尔曾在一封信中说，“根据我的记 忆，弗洛伊德和荣格等人的著作，我读过四本，我 对荣格更感兴趣。按照我自己对于人类潜意识的 体验，我认 为 荣格．的一 些思 想 对 我启 发 更 大” ¨ 们。虽然奥尼尔没有直接承认弗洛伊德 对他的影响，但从他的这段话还是能够看到他与 弗洛伊德的相通之处，“我们的情感比起我们的 思想是个更好的向导。我们的各种情感都是一种 本能，它们不仅仅形成于我们的个人经验，而且是 许多世纪以来整个人类经验的沉淀。它们是深层 的潜流，而我们的思想却往往只是个狭小的表层 反应”[。】‘啪 。 《榆树下的欲望》、《琼斯皇》、《悲悼》等剧作 都是描写人的潜意识中的欲望，这种欲望是与生 俱来的，人逃脱不 了由此造成的悲剧命运。性的 占有欲扩大到了对财富的占有欲 ，二者交织在一 起令人无法抗拒，这是造成爱碧、伊本与老卡伯特 之间的悲剧的根本原因。克莉斯丁和莱维莉亚都 是身不由己地被性的本能和潜意识支配着，充满 自己不能控制的欲望，最终酿成她们个人的悲剧。 琼斯皇的悲剧根源在于他的潜意识控制了他的行 为。因为依据现实的可能性，他完全可以逃出森 林 ，跑到海上去，避免悲剧的发生。该剧戏剧性地 揭示了人在潜意识支配下行为的不由自主。 可见，奥尼尔站在 自身的立场上接受了希腊 神话中的悲剧意识、尼采和弗洛伊德的思想和存 在主义的学说，并根据 自己的人生体验开始了对 人与人性的探求，开始了对人类命运和人类精神 的探求，并以悲剧的形式给予最完美的表达。他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把悲剧升华到全人类的高度，揭示人类的普遍心 理，来探索人类命运的真谛。正如他所说的，“也 许我能解释我对生命背后那种强大的、不可思议 的动力所具有的感觉，我的雄心就是：至少能在我 的剧作中把那些正在起作用的力量隐约地表现出 来”I9](P246)。但奥尼尔并不拘 囿于前人 的思想和 学说，他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思想家，他是一个站 [参 考 [1]奥尼尔．论悲剧[A]．美国文学家论文学[c]．北京：三联书店， l984． [2]弗吉尼亚 ·弗洛伊德．尤金 ·奥尼尔的剧本——一种新的评价 [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3． [3]奥斯卡 ·卡吉尔．奥尼尔和他的戏剧[M]．纽约：纽约出版社， 1961． [4]多丽斯 ·亚力三大．奥尼尔的锻炼 [M]．伦敦：牛津出版社， I962． 在巨人肩膀上的思想型的文学家。他拒绝一切把 他的思想归之于这样或那样的类型的做法，他继 承了前人但又发展了前人。他的悲剧精神是整个 时代精神的显现，而不是某个个人观点的重复。 他不愧为一个时代的巨人，他以他的悲剧精神有 力地推动了现代戏剧艺术的发展。 文 献】 [5]鲍恩．尤金 ·奥尼尔传[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88． [6]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7]比 ·克拉克．尤金 ·奥尼尔：此人和他的戏剧[M]．纽约：纽约 出版社 ，1948． [8]刘海平．奥尼尔戏剧美学思想初探[J]．南京大学学报，1987， (2)． [9]外国现代剧作家论剧作[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I982 On the Characteristics of 0’Neill’S Tragedy SU Yu (School ofForeign Studies，Xuzhou Normal University，Xuzhou 221116，Claaa) Key W ords：0’Neill；tragedy；Idsh；Greece Mythology；Nietzsche Abstract：Eugene O’Neill，the great American playwright，absorbing the sense of tragedy in Greece Mythology ． the ideas of Nietzsche and Freud and Existentialism on the basis of his Irish family tradition．perfectly expresses his exploration of man and his nature．human fate and human spirit in the form of tragedy，form ing the characteristics of ONeill~tragedy． [责任编辑：邵迎武] 45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