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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条路

2014-03-08 32页 pdf 539KB 2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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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条路 第十条路 旧时伐木工山歌:去了去了又回来,好比大水冲木材。你是朽木随水去,你是沉香留下来。 ——题记 一 慧光寺高矗的九层庙宇依山临江,每日这里的暮鼓晨钟,响彻山间又被山风传送得极远。 今天是星期天,上山来烧香的人真多,三三两两的香客,抬腿撑腰,揩着额头的汗,几乎爬行似 的走在通向玉皇大殿正道的石梯上。 汪自没有走山门的正道,而是自己开车上到山顶,潇洒地摁 响 手里的遥控车钥匙,把车锁好停在路边。独自平行地顺山走一段小路,穿过林子,直接插到玉皇大 殿旁边。他看见山脚下那些被自己甩在脚底下正在吃力爬山的香客们,心里就有种成就感...
第十条路
第十条路 旧时伐木工山歌:去了去了又回来,好比大水冲木材。你是朽木随水去,你是沉香留下来。 ——题记 一 慧光寺高矗的九层庙宇依山临江,每日这里的暮鼓晨钟,响彻山间又被山风传送得极远。 今天是星期天,上山来烧香的人真多,三三两两的香客,抬腿撑腰,揩着额头的汗,几乎爬行似 的走在通向玉皇大殿正道的石梯上。 汪自没有走山门的正道,而是自己开车上到山顶,潇洒地摁 响 手里的遥控车钥匙,把车锁好停在路边。独自平行地顺山走一段小路,穿过林子,直接插到玉皇大 殿旁边。他看见山脚下那些被自己甩在脚底下正在吃力爬山的香客们,心里就有种成就感:“还是 当官好,就是上山敬香都要少流多少汗。 ”这段时间,汪自心里在想一件事,不知是否能如愿。所 以 来慧光寺烧香求个吉利。 汪自独自迈进慧光寺玉皇大殿的门槛,望着玉皇大帝硕大的双耳,细细地端详良久。 他站在镏 金的塑像下,不由自主地用手拉扯自己的耳垂,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动作。 汪自一贯认为自己 的 耳朵偏小,且耳垂没有多少肉,他在官场上见了好多比他位高官大的人,面相上都有一个显著的特 点,就是耳朵都比自己大,耳垂上吊着一坨圆圆的肉。久而久之,他从习惯用手摸耳朵逐渐发展到 爱拉扯耳垂,长年累月地扯下来,他私下照着镜子暗喜,功夫不负有心人,耳朵还真的大了起来。他 神色严肃地上了香,并从钱夹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百元钞票,轻轻地放进善款箱的缝里。 他走到殿门背光处一个身穿黑色僧服的僧人面前,说,师傅,我来求个签。随手又拿出一张红 色钞票放进旁边的箱子里。僧人说,你拈个签吧。汪自眼睛盯着那一筒签子,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他犹豫地看着僧人。僧人又说,施主,看你这人就是福相,你尽管拈,不会有坏事的。这话让汪自放 下了忐忑的心,他尖着食指和中指头,选了那堆签子最当中的一根递给僧人。僧人说,施主,你是仕 途上的人,来求官的。 汪自一愣。但他毕竟是搞公安的,脸上并未露出惊讶。他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僧人,是个扎毛 的老道,头上绾起的发髻已见不到几根黑丝了。这时,他明白过来,慧光寺是少有的佛道合一之所, 今天遇到了老道人。老道人说,你不要见笑,我这里的签,现在都是用时下流传的民谣写成的。我 们山里也改革了,不再四言八句之乎者也报签了。 汪自说:“师傅,你说吧。民谣更好懂,不用费脑筋去猜想。 ” 老道说:“这签上说,有为才有位,扭到领导费,喝酒不怕醉,打点不怕贵,解决问题全到位。 ” 汪自一听感觉真的新鲜,他还第一回听到这样的话,急忙从老道手里拿过签子一看,果然上面 用隶书写的那段民谣。他觉得那个“费”字最贴切,扭到费就是扭住不放,想方设法施以糖衣炮弹 拿下目标。还有点道理。 “那,你筒筒里的签子全是用这种民谣写的哟?” “是的,全是,有一百八十八根签,你不信再试一根?” 汪自随手在筒中抽了一根,拿起一看,那上面写着: “年龄是个宝,文凭少不了,后台最重要,德才 作参考。 ” 这话汪自听到过,但他还是觉得老道的签有些奇妙。又说,我再抽一签。接着他又伸手在签筒 里抽了一根签。老道说,解签要付善款,这签不能白解。汪自忙回道,好说,好说。说完,又从鼓鼓的 皮夹中,用两根手指拈了一张红色的百元钞票,放进善款箱里。老道拿起签,轻声地给他念道:“官 有十条路,九条民不知。 ” “这是句老话,你是山上的僧人,怎么解?” “那看你问什么,问不同解不同。看来你是个当官的,三个签都与官有关。一般来讲,自古以 来为官者路子多,但路多歧途也就多,所以这世上迷途的人也多。 ” 汪自听了哈哈大笑,说,看来,你们这山上道观并没有与世隔绝。 下山的路上,汪自开着车,脸上还不时露出笑意。车子开到山下的一个立交桥处,竟然停住了, 他看了看几个路口的指路牌,想了想自己的目的地,才重新启动车朝桥下那条路开去。 现在都市 里 修的立交桥太多了,往往几个路口通向各自不同的地方,稍不留意就会走错路。 他回想签上那几 段 民谣,一句一句背着,并回味老道的话,就像嘴里含了一枚甜中带咸的话梅。 汪自是个出手阔绰的主儿。他的钱夹平日里总是要放七八千元的百元大钞,省里市内好吃好 耍的地方他都光顾过,他还利用那些出差、开会、办案的机会,在全国各地的名山大川、旅游胜地 留下了他的足迹。市面上但凡出现了什么新玩意,他都要去买来玩耍,过几天或一段时间,只要他 不喜欢了,或者听说又出了新产品,他立马就去买新的,旧的就淘汰在一边。他的手机已换了七八 次了,样式和功能不断地更新换代,他的男式手包也一次比一次高档时髦。在那个时而夹在腋下, 时而提在手里的小包内,放着小巧的数码照相机和火柴盒一般大的录音机。他的穿着和行头从外 到里,皮鞋皮带打火机,甚至连内裤都是名牌,用他的话说没有名牌标识,不是牌子货他一律不沾 边。 汪自对儿子也是有求必应,今天他还要办一件事,那就是在名校住读初三的儿子要一辆山地 自行车。儿子对他说,好多同学都有山地自行车了。他说你放在什么地方,哪有时间去骑?儿子说, 放在男生宿舍楼下,有看门的。我早上起来在运动场上骑。他说,好吧,买一辆,爸给你运到学校去。 汪自为了满足儿子的,把轿车开进市区停进百盛商场的车库里,径直走到卖运动商品的 底楼,给他要了一辆蓝色的威克特牌 26 寸变速山地车。对一千多元的标价,他只是瞟了一眼,就 从 皮夹里拿出那个薄薄的小玩意,准备刷卡付款。 他是最早使用银行信用卡的消费者,电脑发出吱 吱 声响打出持卡人消费单,他在上面签下自己大名的那一刻,感觉是如此的爽快和惬意。签毕,他把 笔往柜台上一丢,再把消费单交给售货员。随后推着车子去了停车库,把山地车放进后备厢。连忙 给儿子打电话说,车买了,你在家等我,我把你和车子运到学校去,我们在外边去吃中饭。 吃完午饭后,汪自和儿子到了学校。他坐在操场边看台的石梯上,看儿子兴高采烈地骑自行 车。望见儿子转了几圈就骑出操场的背影,他心里涌上一阵阵莫名的感觉,那感觉有喜有悲。他像 儿子这样岁数的时候,可以说是命运多舛。那时家里很穷,他的童年和少年也几乎是没有笑容的。 父亲在城里的一家化工厂当工人,得了职业病,去世早,他几乎忘了父亲的模样。母亲在街道工厂, 成天下班都要绕路去菜市,捡那些丢在摊子上的烂菜叶回来做下饭菜。 母亲木讷寡言,还得常常 去 向人家借钱度日。 最让他难忘的是为了减轻母亲的痛苦,自己很小就到河边去挑石子卖钱,三九 寒 冬,肩上压了重担,迈着沉重的脚步,脚后跟皴裂的伤口摩擦出的脓血与鞋跟粘连在一起,他都不敢 叫唤一声,生怕别人取消了他挑石子挣钱的机会,一天下来,肩头磨破了,只挣五毛钱。那时候忍着 钻心的疼痛,他曾暗暗发誓长大后要做一个不下苦力的有钱人。 勉强念完了高中,当兵那年母亲 又 去世了。他常给儿子讲起他的过去,但儿子不屑地说,过去是过去,你说了也没用。他先还为此苦 恼甚至愤懑,到后来他也习惯了,再不提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觉得他能让后代过上好日子, 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责任。儿子这代人有这个福气,这是命运作美,他落到自己那个家庭,就像儿 子落到他这个家庭一样,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待儿子过足了车瘾,汪自把儿子叫到身边摸了摸儿子的头,又拿了三百元零花钱,递到儿子手 里说,好好读书,长身体的时候,伙食要吃好,我走了。然后,驾着他的桑塔纳轿车出了校门。 第十条路 二 快吃中饭时,在市局刚开完会的汪自,就被刑警大队长杨公威的电话召到了辖区与市中区交 界的一处江滩。杨公威在浮尸的现场对汪自说:“汪局长,尸体高度腐败,无头部,无身份证件,中年 人,从穿着看这人的生活条件不错。 ”杨大队长称呼汪自时,习惯把汪自头衔的“副”字省了,他 们 这级的科所队长都这样称呼上级。汪自是滨江市城郊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党委委员,分管刑侦。 当了六年副局长,前三年分管过治安,近三年管刑侦。今年 46 岁。他黝黑一张脸,单眼皮上两道 黑 刷般的浓眉,寸头针似的头发根根直立,又粗又黑,给人一种精明强悍的感觉。一旦上大案,他反而 比平时抽烟少,只是习惯手握一杯 “花旗参” 水,抿上一口摇动几次,再看一眼杯里逐渐泡白的 “花 旗参”片。于是可以熬过通宵不眨眼,第二天照常上班。经他负责组织侦破的大要案件一年至少 有二十多件,报刊电视上经常有他的大名和形象。 在全市二十多个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中,也算得 上 名人了。 浮尸被水泡涨,颈部的肌肉朝外翻起呈开花状,断面不太齐整,明显是被利器猛砍几次后与头 部分离形成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汪自闻到一股刺鼻的尸臭,他抬头往江上游望去,现场不远的山 坡上有一些群众围观。 “仔细勘验尸体,在衣裤的口袋里看看有无能证实身份的东西,提取血样毛发做检材,把尸体 送到殡仪馆暂时存放。 ” 汪自刚说完话,他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机子上的号码,连忙走到一边,小 声地 与对方通起话来。 “喂,你好,黄处长,哦,哦,谢谢你给我透信儿。下次交流的事就拜托你了!找个时间我们聚聚, 不,不,我请你。 ” 与汪自通话的是市局干部处黄云处长,他们是三级警监授衔培训班同寝室的同学,在北京住 了一个月。在电话里黄处长叫他这段时间要谨慎处世,下次交流他也在被考察之列,可能有希望 的。汪自自己清楚,市局交流换岗是提正职的好时机,只要自己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凭他这些年的 政绩和活动能力,是有胜算的事。 挂断电话的汪自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又拨通了市委组织部,找王一定副部长。 “王部长呀,你 好!在忙啊?这样,今天晚上在九重天我们聚一聚,六点,我等你,好,不见不散。 ” 汪自在勘查尸体的现场旁连续不断地打电话,早把身边的事抛在一边了。这年头有些当领导 的就是这样,可入可出,只要下面有一帮具体干事的人,他只要动动嘴,人到位就行了。王一定前几 天打电话找汪自,拜托他给部队转业的表哥找一个好一点的公安分局安置,市局的关系由他自己 出面摆平,听说城郊分局是个好单位,所以找到汪自。汪自想今天正好,我也要动用市委组织部的 关系,给市局打打招呼,交流提职的事就更为稳当。有为才有位,汪自在心里如此盘算。 “公威,我有点事先走一步,案子的事就照我说的做。 ”汪自把杨大队长叫到自己身边,匆匆地 交待说。 “你放心,有我在。 ”杨大队长送汪自到公路边。话音刚落,汪自已关上车门了。 汪自的驾驶员小李,是分局有名的快车手,启动车后一轰油,转眼间车子就消失在杨大队长的 视线外了。 九重天宾馆在滨江的商业闹市区,28 层大楼的圆顶上,豪华餐厅每隔一分钟旋转半米。坐在 餐厅的座椅上边品酒边可以鸟瞰整个滨江市区的景致。 汪自的车停在九重天的底层大厅,门童上前礼貌地打开车门,左手为客人遮住车门顶部。 汪副 局长身着名牌的便装,像个举止得体的绅士从车里走出来后,车就开走了。 汪自一般都不带司机 参 加他的私人活动,懂事的小李对领导的安排从来是不闻不问的。汪自独自乘电梯上到 28 层,走进 他下午约定的包房落座,王副部长还没有到。汪自从腋下把皮包抽出来,拿出一支中华香烟,刚衔 在嘴上,正要拨开他锃亮的“芝宝”打火机,在一旁的服务小姐立刻摁燃打火机给他点烟。小姐用 柔柔的声音问:“先生,请问有几位客人?” “两位,小姐,给你们大堂经理说,菜单照旧。 ” 汪自是这里的常客,大堂经理知道汪自的身份。一般两三位的客人都和他一样是有档次有身 份的,汪先生有他的规定菜品,海参鲍鱼汁之类的主菜是少不了的。其实汪自是个美食家,长年在 宾馆吃饭,他学会了一套点菜的本领,他点出的菜既能让宾客感到主人的尊重,菜品的颜色又能唤 起大家的食欲,从不会七碗八碟地剩在桌上。 当市委王一定副部长走进包厢,汪自立即站起来,迎上去笑盈盈地说:“老朋友,迟到了,迟到 了。 ”王副部长抱歉地说:“没法子,研究区县干部任免的会,走不脱。让你久等了。 ” 两人寒暄后坐下。汪副局长吩咐小姐说,先上下酒菜。一会儿,小姐端上来三碟冷盘,一瓶装 潢精美半斤装的茅台打开了,不大的包厢里立即飘出了醇酿的香味。 “来,你我两兄弟,少喝一点酒,两人半斤不多的。 ”汪自举起小酒杯子对王副部长说。 “对,对。你和我的观点一样,酒怕过量,少喝一点对身体有益。钱是公家的,身体是自己的,酒 是穿肠毒药。天城县的县长晋利你不认识,我们每次去他那里,酒不喝好不准走。最近刚去世,39 岁,太年轻了,事业才起步,都是酒惹的祸。那些县里的官员天天泡在酒里搞工作,你说哪个人的肝 脏受得了?” 王一定深有感慨的一番话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副部长今年 38 岁,一脸的油光,一见就知道此人不缺营养。他的两个眼睛和眉毛之间,长有 两个小黄斑,那是典型的高血脂的表征,他给人最深的印象是他那张长得特别大的嘴,咧嘴一笑,嘴 巴隙开大大的一条口子,乍一看就像一把刀把那张脸分成了两半。他是从一所大学引进的哲学硕 士生,在市委组织部干了近十年,混到副部长的位子,现在是少壮实力派,下届部长的培养对象。 “你说得对,不愧是研究哲学的,养生之道讲得太精辟了!身体对我们太重要了。现在不比从 前,生活好了,好吃的多了,但吃死的比饿死的多。 ” 汪自竖起拇指对王一定赞扬道。 汪自说完,王一定转过头,对站在一旁等待倒酒的小姐说:“你在外面等着,我们有事再叫你。 ” 服务小姐知趣地走出去,轻轻把玻璃门拉严。 王一定递了一页纸给汪自说:“汪兄,我的表哥在部队正营级转业,这是他的简历,你那里能不 能接手?这事我给你说过,你非帮这个忙不可,尽快给我个准信儿。 ” 汪自看了一下,放进手包说: “没问题,我正在给分局几个班子成员做工作,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来,干!” “你们市局,我来做工作,放心,绝对要买我的账。 ” 服务小姐敲门进来,端上鲍鱼和鱼翅。王副部长说,哪里需要如此破费,今天我来埋单。 “你埋单?下次吧,今天是我请你,我们公安虽说比不上你们,但这点钱,我还是没问题的。哦, 我还有事要求你,我们市局最近要交流一批处级干部,我在考察之列,你出面再给政治部和几个副 局长通通气,最好搞个区局的正职。 ” “包在我身上,正好过段时间我要到市局来考察副局长人选,我跟你们几个副局长都熟。但你 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说,只要我能办到的。 ”汪自以为他还有其他要帮忙的事,一口爽快地答应了。 “今天,我埋单,我要比你好报账,我把发票给哪个区县,他们在招待费里一冲就完了。 ” “好,听你的,不好意思,恭敬不如从命。 ” 晚饭后,王一定与汪自握别后上了他的车先走。 汪自没招自己的车来,而是站在门口打电话给 妻子梁雅说,今晚有案子不回家,晚了就在单位住。说完,他招了一辆的士,在车上又拨打另一个电 话:“喂,在家呀,我来哟?好,最多五分钟就到。 ” 微醺的汪自刚才的电话是打给一个女人的。这女人叫邢艳,三十岁。男人原在外贸公司,是跑 长途车的驾驶员,常年在外拈花惹草,邢艳与他离婚有两年,现在和六岁的女儿过日子。在一次与 辖区单位的春节联欢会上,他们搭上关系。 第十条路 他在街边下车,黑夜像给他裹了一身长衫似的,他四下瞧瞧不见有熟悉的面孔,便溜进一处小 巷,来到一栋居民楼,低头上楼敲开邢艳家的门。门隙开后,汪自侧身闪进屋,邢艳穿一身压花透明 的丝织吊带睡裙,把他拥抱进家门,汪自立刻被她一身浓烈的香水味所笼罩。 “小孩呢?”汪自四处瞧瞧她的屋子。 “在我妈那边。好久不来了,有一个星期了吧?” “五天,五天。忙得很。 ” “先洗澡,我等你。 ”邢艳伸手去解汪自的衣扣。 “洗啥子哟。 ”汪自一股激情涌上来,把女人抱起来,走向她的卧室。 “呀!猴急急的你。 ”邢艳娇嗔地将脸靠在他的怀里。 “不急不行。我们这种情人关系,就像是借别人的书来读,我要一目十行快点看,明天就要还 的。 ” 一阵颠鸾倒凤后,汪自才去卫生间洗澡。邢艳站在卫生间门口,瞧着汪自的身体,笑着问他,你 这样家里一个,外头一个,累不累。 “不累,老婆是饭,情人是零食。吃饭和吃零食不矛盾。 ” “你还有套理论呀,坏人。 ” 汪自穿好衣服,从皮夹里拿出一千元钱,给邢艳说,没给小孩买东西,给你自己去买点吧。 “老公,你真好。 ”邢艳扑上去,紧紧地把汪自抱住,使劲吻他。 汪自轻轻拉上邢艳的家门,走下楼,已是凌晨三点四十分了。他从不在她家过夜,他怕天亮出 来,有人认出自己。汪自打了的士,回到分局他的办公室,像骨头散了架似的倒在了床上。 三 城郊分局大楼靠近长江边,汪自的办公室临江。 隔着几扇大玻璃窗,他天天可以看见江水日夜 流动,对岸的江景是天空下高低不平的幢幢楼房和大幅广告牌,在建设中的楼房一天一个样,不经 意间日日发生着新的变化。每日晨昏变幻着不同的光线使汪自对眼前的这个世界,常常生发出一 些自己也搞不懂的念头,是世界在变还是光线在变,抑或两者都在变?这念头是他站在窗前望着江 景独自发呆时,从他头脑里冒出来的。他不能给自己一个解答,他觉得这是一个深奥的道理,常常 久思不解,他也懒得去磨自己的脑筋。 汪自的文化并不高,高中毕业的那点知识都是在稀里糊涂中得到的。在部队当兵干到侦察连 连长,他转业到公安,在派出所当了两年民警,边干工作边读书,拿了个函授大专毕业证。因为他的 团长和老分局长是朋友,加之汪自脑壳灵光,眼睛盯事,又肯干,在派出所破了几个案子,深得领导 的赏识,提为副所长后,官运开始亨通,调到刑警队任副队长,又提为治安科长,再提拔到分局副局 长。在公安干了十二年,深谙政府部门提拔的门道:“要有关系,要利用关系,经常与领导走动,苦干 加巧干,最为关键。 ” 翻完晨报,独处无聊来烟瘾,这才记起烟盒空了,俯身旋开保险柜的密码,去拿条烟。他的保险 柜被塞得满满的,里面有几条中华烟,有十来扎现金,本来是配置给分局领导放枪的地方,被他这些 极私密的东西给占了,配发的那支七七式手枪,裹着一块红绸布,手枪皮套和枪分离,被挤在柜里的 最角落,已经许久不去动那东西了。他这级的领导配枪而不用枪,就连经常开展的全市大清查,他 回回参加,也只是到各所辖区去背着手检查一趟就了事,不上第一线,枪根本用不上。 他刚拿出一条崭新的中华烟,政治处小朱不敲门,突然走进了汪副局长的办公室。 “汪局长!” 小朱说。这声音把汪自吓了一跳。汪自发火了:“你不懂规矩,进门要先敲门后叫!” “对, 对不 起,我见门没有关,对不起!”小朱嗫嚅着,心里紧张得说话都打哆嗦。 “啥子事?” “你昨天不在办公室,我给你拿的报、报纸,给你送来。 ” “放在桌子上。 ”汪自极不耐烦地答道,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见汪副局长黑胡子黑脸,怒气未消,小朱不敢再吱声,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开。 汪自锁上保险柜,点上烟,又打开昨天的报纸,在报上读到 B 市公安局局长被查处,牵扯出一窝 人的消息。汪自的眼睛在报纸字里行间移动,生怕读漏一个字,他竟然忘了手指间燃起的香烟。烟 头冒着一缕细细的烟雾,直到香烟烧出一段长长的烟灰,掉在报纸上,猛然间他像被蜂刺蜇了一下, 丢下手指上的烟头,烟头掉在了报纸上。他怕引燃报纸,一阵手忙脚乱,呼呼地大口吹气狠命吹掉 报纸上还在冒烟的烟头。 “在干啥子?我要打 119 了!” 分局安德理局长走进汪自办公室,刚好看见这一幕,笑着对他说。 “在看报,他妈的差点燃起来了。 ”汪自站起来,用报纸拍打桌子上的烟灰,接着说,“坐!坐!坐!” 安 局长说:“听说没有,局里在悄悄传闻哟,又有处长遭‘双规’了,说是经济问题。 ” “是不是哟,我没听说。 ”汪自笑嘻嘻地望着安局长。其实,他前几天就听说了,连名字都清楚。 但他就是想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他看着安局长架在鼻梁上的那副玳瑁眼镜,总觉得镜片背后的那 双眼睛城府太深,自己作为副职总有一种提防心,这种潜意识的戒备就像老鼠见到喂养的宠物猫, 虽然猫都不吃老鼠了,但老鼠毕竟还是心虚。 安局今年 45 岁,个头不高,三七分的发式打了摩丝,任何时候都是梳得整整齐齐的,架一副镀 着金边的玳瑁眼镜,见人三分笑,总给人以和蔼可亲的印象。安局在市里和局里是有背景的,他的 岳父是南下干部,曾经在市政府当过秘书长,又当过市公安局的局长,安局提副局长时才 28 岁,是 当年局里最年轻的处级干部,那时汪自还在部队干排长。 跟安局当副手的这几年里,汪自发现了 安 局有个最大的弱点,此君说不出写不出,典型的茶壶装汤圆倒不出来,全分局上下都是有名的。大 小会的发言一般都要秘书科准备好稿子,他照着讲照着说,且极少有发挥,而发言时又总端起一副 官架子,习惯带点“啊”的停顿,拿腔拿调流露出十足的官气,他偶尔抬起头来看看人,但他没有意 识到听众的反感。而这也并不影响他当官,因民警们记得他的好,安局不整人。一旦民警工作上有 失误,或纵然有违纪,他总是想方设法不让其背处分,在他的任期里,由于他的力争和活动能力,有 两名本该出局丢公职的民警幸运地留下来了。这样的事,在分局争相传诵成了安局的口碑。也恰 恰因此等原因,安局最大的弱点与最大的优点在分局内部就像冷水倒进白酒融合了一样。其实上 面也知道安局有几把水,但下面不反映问题,上面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所以安局这个姓是个好姓, 也就安如泰山,他照样从副职上正职,在分局干了十七年的局长了,照样指挥全局。听说他这次也 想趁干部交流调换一下位置,有人说他想到高科技开发区分局,那个区靠土地开发和进驻的几百 家企业做经济支撑,分局的民警待遇和经费在全市属一流。安局想通过干部交流“从糠箩篼跳到 米箩篼” 。而汪自是想由副职到正职,到一个分局去坐第一把交椅独当一面。都是宦途之士,虽 各 怀各的心思,可汪自对这个对手有几分说不出的畏惧。 “管他那么多哟,这年头,龙门阵打伙吹烟各吃各,说不清楚。 ”汪自若无其事回答后,忽地记起 了王副部长表哥进公安局的事,何不趁安局来了,先探探他口风。接着汪自又说,“安局,市委组织 部王副部长你认识,他的表哥要从部队转业,想到我们城郊分局,我叫他直接给你说……”汪自最 后的一句话是自己灵机一动说出来的,汪自觉得这样说很给安局面子,凭安局的关系网,他跟市委 组织部王一定应该认识。但话还没说完,安局长接过话头:“王部长,我认识。明天正好开党委会, 你提出来,我们通过一下,我想市局政治部那边,王部长有他的办法。 ”安局长是个在关系网方面 十 分灵性的人,他知道市里要害部门的人神通广大,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其实他与王副部长并不熟 悉。 第二天下午,汪自在办公室里,签阅完传阅文件,叫来机要秘书把文件夹拿走后,拿起电话拨通 市局政治部干部处黄云处长的电话。 “喂,黄处长,你好!王一定副部长表哥转业进公安局的事, 他给 你说没有?哦,说了。我们这边,开会研究同意接收。对,对,进人的事当然是党委会定的。好,报个 文字的东西,盖上党委的章子,行,行。 ”紧接下来,又拨通王部长的手机,把开会通过和与黄处长 的 通话告诉他,并催促王部长赶快与黄处长衔接。 第十条路 一日,分局干部测评会后,开发所所长陈熟来到汪自办公室,神秘地对汪自小声说道:“中午有 个饭局,我们开发辖区有个老板要认识你,请你关照他。 ” “关照他啥子?”汪自故意反问。陈 熟看 他瞅手表上的时间,很快锁上抽屉,已在收拾整理桌子上的文件。 “我觉得你该去看看。当认识 个 朋友。 ”陈熟把下巴向上一抬,眼睛一眨,对汪局一笑,笑意里充满了一种只能意会的诡秘。 “去看看嘛。 ”汪自从桌子角落提出浇花的喷水壶,给桌子上泛黄的盆栽云竹喷水。他是有 兴趣与老板们打交道的那种人,一般这样的邀请,他不愿放过,笑里的含义他是心知肚明的。 陈熟开着汪自的坐骑去辖区内的金麒麟宾馆。已在宾馆门口等候的金广达贸易公司齐小山 总经理躬身拉开车门,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一只胖手挡在车门上方,迎出了汪自。汪自人还没有 站定,齐总经理就握住汪副局长的手,使劲地摇着,那情景就像是遇到了久违的老友。汪自并没有 看他,眼睛却被金麒麟宾馆门面装潢所吸引,说,从门面看家底,老板大,生意大!说完才把目光移向 齐总经理。齐总听到汪局的赞扬,连忙说:“小生意,小生意,有劳大驾光临,不胜荣幸!”接着递上一 张烫金的名片。 “金广达贸易公司齐小山总经理。 ”汪自左手拿着名片念道,右手还被齐总握 在手 里,迟迟不见松开,几乎是进了宾馆的大厅,齐总的手才依依不舍从汪自手上松开。 午宴开始前,当服务小姐递上热乎乎的白毛巾开脸时,汪自才被陈熟正式介绍给齐总。 汪自只 听到齐总在对自己说话,猛然间觉得有点脑缺血似的,略感晕乎乎的,全然不知齐总的话意,而齐总 仍然保持着迎进门那阵子异乎寻常的热情。眼前是间足有一百多平方米的金碧辉煌的大包房,他 们三人分坐在一个大圆桌边,汪自揭开盖碗茶,边喝着八宝茶,边镇定自己的情绪,这才观察起对他 说话的齐总。眼前这个胖乎乎的齐总,胖脸胖身,连同说话间那双不停比画的胖手,给人以一种肥 得流油的富态感。 “你主要做些啥子生意?”汪自打断齐总说话,随意地问他,其实汪自早就烦了,一见面只听齐 总一直在说个不停。 “哦,汪局长,我这里主要是宾馆业、夜总会、洗浴中心,另外还有几个分店, 有两个房地产公司。 ” “两个房地产公司?”汪自惊奇地脱口而出。 “是的,那是生意的需要,其实是一个,叫不同的名字而已。 ” “那以后,我来买房子哟。 ” “没问题,保证优惠你!” 这时,齐总身边站着的女秘书,双手递上两个精致的红包给齐总,显然是事先安排好的。齐总 说:“哦,汪局长,第一次见面,不成敬意,兄弟送你们两张‘一条龙’服务卡,今后这里,包括我的几 个分店的消费,全是我结账。 ” 齐总走到汪自座位前,递了一个红包给汪自,又走到陈熟面前,递 了一 个红包给陈熟。汪自随手打开一看,是一张小小的牡丹卡,笑着并半开玩笑地对齐总说:“这个东 西,买得到房子不?” “买得到,啥子都买得到!” “是不是哟?”汪自话里有话,在试探齐总。齐总说:“你尽管放心,买不到,你把我的店随时查 封了!但是……”齐总说到此处,手一挥,女秘书从齐总身边离开,关上门,包房里就剩下三个人。这 时,齐总郑重地说,“我不瞒你们,这里开了个‘百家乐’,在你们的辖区找点吃饭的钱,请二位多多 关照!如果,你们不准,我就立马停业!场面上的事我懂,我找了钱,不会吃独食的。 ” “这个,这个,我们以后再说,现在不谈这个。我去去洗手间。 ”汪自是个有头脑的人,他从来不 会当面答复这一类的交易,他把红包放在桌边,说完他走出包房,借故走向洗手间。 没想到齐总随他而至,两人都装着在解小便,其实都没小便淋入尿槽。 还是汪自装得真切自如, 齐总把头转向汪自时,见他像一阵振颤麻痹似的打着尿噤。齐总先开了口,但声音不大:“汪局,我 只要营业,每天给你那张卡上存两万。只要有一天不打钱,你就来查封我的场子。 ”汪自听到了 齐 总的话,一看洗手间只有他们两人,两人一起走到洗手盆,肩并肩时,汪自对齐总说:“那就看你的表 现了,但不要经营久了,最多三个月就收场子。 ”汪自心里在想,这种事两人是铁门,三人也就没有 门。一对一,只有天知道地知道。 两人的眼光对视了一会儿,此时无声胜有声,汪自脸上浮出浅浅的笑意,他盯住齐总时在想,要 想赚大钱,就得在这种坐轿子的人身上打主意。 而齐总的脑子也在转动着,他历来认为富不与官 斗, 自古商家发财都要走商官合一的路子,于是齐总也会意地笑了,眼睛又眯成一条缝。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齐总说,我去厨房关照一下,你先回去。汪自回到包房,坐下来把红包放进 上衣口袋后,故意问,齐总呢?陈熟说,出去了。话音刚落,齐总装着快步走进包房,说:“汪局长,我们 今天吃点西餐算了!我有个急事,半小时就要离开。 ” “可以,可以,反正,大家都忙,喝稀点耍好 点。 ” 汪自说。其实,他是全无食欲,巴不得早点结束眼前的应酬。 通过开发派出所长陈熟认识汪自后,齐总私下给汪自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卡的密码是 666666, 名字是他的,叫他自己去修改密码。当天晚饭后,汪自溜到街边工商银行的柜员机上一查询,发现 屏幕上金额一栏的“2”字后面有好多个“0”,他一数,卡上有 20 万! 汪自先是吓了一跳,接下来心里是一阵狂跳不已。他把卡退了出来,再把卡塞进机子,把卡的 密码更改成“888888” 。第二天,几乎一整天,汪自都在想同一个问题:齐总出手如此之重,这是他 万 万没想到的,起先他估计卡上最多万把块钱。他又想,齐总没有自己的身份证,怎么去开的户?看来 是早就准备好的,假身份证哪里都能做。钱是个怪诞而可爱的精灵,使汪自顿时忘记了自己的身 份。他历来认为富从险中求,财往权边跑。这一笔不小的款子,足够自己四五年的薪水了,而且将 以每天 2 万的速度飙升,三个月无事的话,卡上就将会有近 200 万。 汪自本想把卡上的钱转到 自己 的另一张卡上,可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转的好,放在卡上不动它,等三个月后再看情况,万一有事 的话,我又没有动它,不出事的话,再用也不迟,这叫以防万一。 “自己给自己留条后路吧!”汪自 长 长地出了一口大气,在心里对自己说。 汪自坐在办公室里,电话响了,汪自拿起电话一听,是陈熟的声音: “汪局,卡上有钱哟!” 汪自知 道陈所长说的那张卡,故意问道:“我们哪天去齐总那里搞个‘一条龙’服务。 ”陈所长说:“那 不 是‘一条龙’消费卡,上头是现金!”陈所长以为汪局长真的没懂。 “现金呀?多少?”汪自在摸 陈 所长的底,也在摸齐总的底。 “是 2 万,2 万哟!” “哎呀!糟了,昨天我一高兴,我就给我侄子了, 我想 他们爱去夜总会!”汪自的聪明就在这里,他装着不知道有多少钱。他这才知道齐总是有轻重的 主 儿。 “那,你去拿回来就是了!” “算了!好在钱也不多,这种钱不得也说不定是福。算了!你以后 关照 齐总一点就是了!”说完汪自把电话挂了。 电话这头的陈熟放下电话,突然明白过来,汪局连卡都不看就给了别人是不可能的事,极大可 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正是汪局比自己高明的地方。他后悔自己给汪局打了这个提示性的电 话,转念间陈熟不悦了,可见这个老滑头城府之深,殊非一般。 他在心里自责:陈熟啊,陈熟,你什么 时 候才能真正的成熟。 四 在刑警大队会议室里,汪自召开案件分析会。 屋里的人围着汪局肩挨肩坐了两圈,满屋的人满 屋的烟,几个烟缸里的烟头已堆成了小山,有人还拿着空烟盒在弹烟灰。 汪自听完刑警大队长杨 公 威有关几个案子侦破的汇报后开始讲话。 汪自天生是个擅长演讲的人,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中,那种幽默风趣、条理清晰、逻辑丝丝入 扣,尤其是声音语速的抑扬顿挫给人的感觉,简直可算个脱口秀。分局有人说,听汪局讲话是一种 享受。 第十条路 汪自今天说话声音不大,他把烧了一半的香烟摁灭在烟缸里,就像在与大家摆龙门阵:“你们 把窗子打开,有人说,刑警队的案子都是烟熏出来的?我不信,少抽点烟就不破案了。我只说‘3·4’ 杀人碎尸案。大家通过努力,明确了身源,找到了死者。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这案子破了,我个人 请大家好好撮一顿,地方你们定。但专案组十多个人,你们不要太敲我了,每人控制在 100 元 左右。 ” 刚讲到这里,会场立即响起一阵掌声。 “我们不要左要右!”有人情不自禁地叫起来。汪自讲 话素来就有这样轻松愉快的效果。 汪自笑了笑接着说: “刚才杨队分析了案子的几种可能性,我基本赞成。 死者已经明确了身份, 死者手下那个失踪的施工员有重大嫌疑,要紧追不放,贵州也不远嘛。 下步是围绕死者失踪 前 的接触人员展开调查,范围要宽,要有两手准备,不要只等到那个施工员到案,万一捉不到他,万一 不是他呢?先不要去臆断是情杀还是财杀,或者是仇杀,这些在嫌疑人出来后自然会凸显的。现在 大家要坚定信心,从今天起,双休日取消,我也坐镇专案组,24 小时随时等你们的好消息。至于人员 分工和具体措施,由杨队安排。其他三个案子,我就不插言了,总之,都要搞穿,重要的是命案。 ” 汪自讲完话显出一副焦急的样子,他小声对杨队说,政治处有个事情要研究,他先走一步。离 开会议室,汪局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点燃烟,拿起电话给政治处小朱询问“2·23”案件上电视宣 传的事。 此案是刑警大队近期破获的一起盗车案,失主向分局申请是否能早点把车归还,分局也 想 借此机会在媒体亮亮相。 其实这是汪自的意思,这是自己的政绩,特别是在领导干部交流的非常 时 期,要为自己挣挣脸面。 “小朱呀,电视台记者联系上没有?莫忘了准备信封哟!” “联系好了,后天上午,等会儿我把参加领导名单给你送一份来,信封不会忘的,放心。 ” 所谓信封,就是红包,对新闻单位的采访这都是老一套了。汪自过问宣传上的事后,他想到齐 总那边的事已是三天没联系了,他要看看那家伙是否讲信用。他连忙用手指在电话按键上按了一 连串号码,那是牡丹卡的查询号码,根据电话里的语音提示,他又按了卡上的账号和密码,这一串号 码已经记到他的头脑里了。他清楚地听到一个女子悦耳的声音:“人民币 26 万元。 ” 汪自放下电话,想起那天在洗手间里,与齐总无言相视那一刻的眼光,他才感觉到这人不愧是 在江湖上混的,确实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一丝浅笑浮现在汪自的脸上,他的右手又不由自主地 摸 到了自己的耳垂上,一次一次地往下拉了起来,因长期坚持不懈地努力,他已经觉得在他拇指和食 指间的耳垂肉多起来了,甚至觉得摸起来还挺舒服的。为了让两耳共同成长,他又伸出左手,摸到 左耳上,一阵轻轻的拉扯。 这时,汪局长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来电号码,是她。他没有马上接听,邢艳那里又是 好久没去了,他提醒自己该找个时间去放松放松了。当铃声快要结束时,他接听了:“我才完会,有 啥事?” “我在逛商场,看到一件新款的内衣,有点贵我不敢下手,要你给我点勇气。 ”邢艳那温 软的 嗓音,就像一阵吹拂在浅草上的春风,早已把他的魂儿都勾走了。听见她的声音,他简直就像闻到 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这种电话不来还好,只要一来,他就魂不守舍,此时叫他无论干啥他 都敢去干。 “好多钱吗?” “差点两千!” “买!再买两样你喜欢的东西,或者你女儿喜欢的东西,控制在五千以内。 ” 他压低声音,眼睛把 办公室关闭的门盯着,他怕这时突然有人推开那道门,听见了他的秘密。 “哎呀,老公,你太体贴人了,你好久没回来,我给你煲个汤等你!” 每当听到邢艳对他称老公,他腿都酥软了,为了不让对方放下电话,汪自说:“快了,这两天吧, 说不定今儿晚上,10 点以后,你把女儿安排好。 ” “放心,为了你随时到来,我把女儿昨天就送到我妈那里去了,但没见你打电话来,我一夜都没 睡着,又不好打扰你。老公,快来吧!” 邢艳电话挂了,汪自已经坐不住了。他先给他老婆打个电话,老婆很快回话,说她在西安出差 已经两天了,起码等三天才能回来,老婆给他说,叫他回家把天然气和水检查一次,最好把总阀都关 了,再给住读的儿子卡上打点钱。汪自正中下怀,一口答应。 汪自对婚姻早已失去了激情。妻子梁雅生了儿子后,曾经姣好的体形持续不断地横向发展, 脸上还长出了黑斑,尽管她服药抹霜内外夹攻,那两块黑斑仍然坚守在脸上。近两年来,两人已少 有夫妻之间的交流,难得有一两次夫妻间的义务。 汪自每次都像贪玩的小孩做家庭作业一样,一 阵 鬼画桃符了事,梁雅也感觉夫妻生活似乎出现了危机。梁雅也想过离婚,只因读中学的儿子,她不 愿离婚。她一个人的工资养不好儿子,她怕儿子没有爸爸,会给少年的成长带来阴影。她怕一人过 日子,怕别人说她是男人不要的女人,她更怕再婚。梁雅在国税稽查局工作,国税案件涉及地域广, 常出差查案,也是个三天两头在外的工作性质。 但她是随遇而安的那种女人,每个月从汪自手里 接 过了他的三千多元工资,就对他的一切不闻不问,即便再晚她从来也不打电话问汪自回不回家,她 知道老公的工作性质和她一样没有定准,一个月没有几天在家吃饭的,顶多回来睡觉。 在这种婚 姻 处于亚健康的状态下,汪自只好维持着这个家,他一天忙于事业和找钱,在外有个常约的情人,也能 解决生理上的问题。 自从给邢艳勾上以后,这个小他十多岁且离了婚的女人,与妻子形成了强烈 的 对比,那如狼似虎的劲头,使他青春勃发。邢艳也乐得浪漫,汪自又有势又有钱,即使让别人知道了, 她也是在耍朋友,她觉得隔三差五的来一次欢愉,总让她财欲双收,这种美事比正八经找个老公还 要爽得多,所以,她特别满意她目前搞定的这个目标。 汪自刚下楼,遇到了正要外出查案子的杨公威。杨大队长说:“我正要叫队员来问你,我们到 贵州去,带两支枪去,可以不?” “最多带一支就行了,最好不带,带了枪反而麻烦!”汪自回答道。 分局历来对民警带枪都是极其严格的,因民警办案带枪被盗过,那次成了全市的大案子,当时 正值国庆节,领导们都怕那支枪在北京打响,或是在哪里犯个抢劫银行的大血案,市局追究下来,责 任倒查,肯定要让一连串的人丢帽子受处分。 好在运气好,盗窃手枪的案犯在外地被兄弟地区的 公 安抓获,被盗枪支追回来了。 从此分局的枪支管理严格到了极至,这给民警使用枪支的心理造成 了 极大的压力。怕带枪,枪支使用不当伤人性命,或是被人夺枪,自己丢枪,民警都要受处分。所以,一 般都不带枪出警,巡逻也不带枪,大家都成了无枪警察。时下,刑事犯罪处于高发期,警察无枪,既不 能有效地制止犯罪,又不能保护人民群众,也不能保护自己。警察自己都保护不住,怎么能救人于 危难?在多次会议上有人提出过也讨论过这个问题,但都丝毫没有政策上的松动。 杨公威听了汪副局长的话,还站在他跟前,看着汪局又说:“走贵州山哟,那边的情况说不清 楚……” “只带一支,到时真的需要找当地去借。现在不说了,我要回家一趟。 ” 汪自把手里的皮包往腋下一夹,快步走出分局大门。把他的车倒出车库,开上了马路。在基层 像他这一级的领导,一般不受约束和监督,要到哪儿去可以不给任何人说,也没有任何人去问他。 他在车上把音响打开,在一阵悠扬的乐曲中,他情不自禁地和着节拍哼起曲子,脑袋不停晃动。他 要回去换件衣服,尤其是内衣内裤。今天他的心情格外的好。突然有个大胆的灵感从脑袋中跳出 来:可以约邢艳出去过一夜,明天再开车回来。但是,到哪里呢,去齐总的金麒麟宾馆,不好,太近,熟 人总是要避的。最好远点偏点,碰见熟人的可能性小。在还没有想好地方的时候,汪自已开始拨邢 艳的手机了:“喂,亲爱的,东西买完没有,在哪里?在家啊!你是速战速决,我说这样,你把过夜的东西 收拾好,我们出去潇洒走一回。 隔三十分钟左右,你到你楼下不远的车站等我。 好,一会儿见,拜 拜!” 第十条路 汪自听见邢艳狂喜的叫声了,这个意外的想法,别说是她,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他回到家换 了内衣内裤,又在家里只有他自己找得到的地方摸了个厚信封放在皮包内,那是哪次谁送的 6000 元红包,他记不清了。出了门他把车开到他中学同学开的修车厂,径直到厂长办公室,把自己的车 钥匙递给那个同学,说,我要办案,我们换换车,明天给你开回来。说完与老同学交换了车钥匙,一溜 烟儿把一辆民牌的黑色别克轿车开上了大街。 汪自把车开到约定的车站,邢艳已提个大坤包,穿件淡绿色的短风衣亭亭玉立等在那里了。 他 慢慢把别克车溜过车站,伸出手对邢艳打着手势,示意跟车多走几步。 邢艳是个身段丰满匀称的 女 人,她朝车子一路小跑过来,胸部在紧身的薄毛衣里不停地跳动,汪自的视线随着那东西的跳动,心 里顿时好似旌旗飘荡了。 “换车了?你真神!好麻利的身手!”邢艳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位,睁大那双杏仁似的眼睛赞 赏他。“开玩笑,官有十条路,九条民不知。我们都是搞地下工作的,没有几手,早就被敌人抓住了!” 他极骄傲地把着方向盘回答她,又从衣兜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墨镜戴在脸上,两人对话后相视而 笑。邢艳伸出一只手,汪自也伸出把在挡杆上的那只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他觉得这只白皙 的手是一只能让人唤起激情的手,握住老婆梁雅那只手,等于左手握右手,丝毫没有一点感觉。此 时,邢艳含情脉脉地凝视他又搭上另一只手,像给猫儿捋毛一样轻轻地抚摸情人的手。然后,身体 移下座位,扭腰埋头捧起汪自的手贴在脸上,又移到红唇上忘情地亲吻。 从车前的挡风玻璃往里 看, 却不见副驾驶座位上的人。 汪自边开车边说:“后座上的钱,除了买东西的,还有一千,算是今天吃住的费用。 ”邢艳一听, 立起身来,跪到座位上俯身从后座取到他的皮包,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抽出一沓钱数起来。 “别 数 了,六千。 ”汪自说,“买的啥子内衣,能否来开个现场展销?”邢艳立即把短风衣的外套脱了,后 又 停下来说:“算了,现在看了,谨防出车祸。待会儿让你欣赏够。 ” 邢艳娇声娇气地补充道。汪 自 听后,双手都把不住方向盘了,车身明显有点打晃,他抿紧嘴唇屏住气尽力控制住自己。 轿车在公路上飞驰,朝滨江市的后花园凌霄山方向开去。 凌霄山山民开办吃住玩一条龙服务的“农家乐”,座座小楼静谧地散布在深山密林之间。他 们在选择停靠哪家“农家乐”时,汪自像办案时给刑警队员布置工作一样对邢艳说,你走进去对我 的称呼一律叫老公,表情要随便一点,不要表现出太亲密的样子,你去开个单间。邢艳温顺地应答 道:“知道了,你也太小心了。 ”汪自没有再解释,他做事一向把稳着实,好在今天不是双休日,山 上 人稀车少。 在一家叫野味居的店前,他们把别克车停好。一个山妹子服务员将他们迎下车:“二位,吃饭 还是住宿?” 邢艳不理她,对汪自说,老公,我们先吃饭吧。汪自却答所非问说,这里空气好,小妹, 生意好哟。小妹答道,生意不好,今天你们是第一拨客人。邢艳走近前台,把中饭安排好了,拿着房 间的钥匙,对小妹说,等会儿把饭菜送到房间来。 上得楼来,邢艳打开房门,走进去一看,那房间布置得比他们想象的要好,全落地的双层窗帘, 面上是红色的纱幔,两张单人床,雪白枕套配上金黄色的床套。邢艳兴奋地快步走进卫生间,有抽 水马桶和浴缸,淡黄色的挡水帘幕,半面墙的玻璃镜面。 “三星级的标准!”当汪自跟着来到卫生 间 时,邢艳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张开双臂迎面把汪自抱住了,嘴里喃喃地轻声唤着: “老公,老 公, 我的老公!” 两人的嘴唇刚刚贴在一起,汪自的手机响了。是齐总的手机号,他没马上接听。他想,接还是 不接,也许他有事,出了事大家都受损失。他轻轻地推开正在兴头上的情人,走到卧室的小圆桌前, 按动手机键接听。 “汪局呀,打扰你一下,听说这两天要搞大清查呀!” “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要有 这种事一般我都先知道,这样,以后凡有这类事,我先给你发短信或者打电话。你放心。 ”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其实齐总打电话的目的就是要汪自这句话,他要证实鱼是否在 咬钩。接着他又对汪局说:“我们够朋友哟,卡上涨水了,看到没有?” “对嘛!我忙得很,有事,没有去看它哟!好,我挂了!”汪自放下手机,坐在椅子上定了定神,想齐 总为何要打这个电话呢?他点了支中华烟,深深地吸了一大口,伸手撩开落地窗帘的一角。他看见 了逶迤蜿蜒的江畔风光。 “有事呀,在想什么?”邢艳此时已脱去风衣,从他的身后搂抱住他的脖子,汪自立刻闻到了她 的浓烈法国香水味,他转身来脸部正好触在她隆起的胸上,他紧贴在她那富有弹性的柔软之处,只 觉得他的灵魂昏昏然被女性的魅力消融了。 当汪副局长下午悄悄溜到凌霄山逍遥时,他的属下大队长杨公威带刑警开着三菱越野朝贵 州 B 县飞奔了。此行是调查“3·4”嫌疑人石某,石某与死者一个单位,死者失踪前与石某有几 次电话往来,通过摸排和前期调查,石某可能在 B 县一带活动。 B 县与湘西接壤,距离滨江市有 800 公里。 这是一次长途拉练,杨大队长对路途经过的区域都 做过了解,听说途中有几个地方治安不怎么样,他预感此行可能不顺,所以,告诫大家要格外小心。 下午六时许,车子还没有下山,他感到车的左后轮好像有点不对,马上叫停车,下来一看,果然,轮胎 被刺破了,一个后轮已经蔫气,再一看左前轮也蔫了一半。杨大队长挠头思忖,望望后方又望望前 方,突然他发现在前方不远处的弯道上横着一棵大树,明显是人有意挡在路上的。正在这时,从山 上冲下来几个手握亮晃晃砍刀的山民,三个在前三个在后,从两边走上来。 杨大队长一看阵势不 对, 立马跳上越野车的引擎盖,拔出手枪,对他们大声吼道:“谁敢上来,我们是公安局的!” 那几个山民走近了,一看车是公安牌照,掉头作鸟兽散,一会儿就消失在山野树林间。杨公威 和两个队员费了九牛二虎的气力,才把大树搬开一个车道的距离,车子慢慢开出几公里,直到左前 轮完全蔫气,才把车停在山道上。这时,天已黑尽,他们开始站在路边准备向路过的车辆求救,好不 容易有辆开着大灯的车经过,司机见四周漆黑一片,不敢停车。 在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杨公威和两个队员守着一箱矿泉水,你一瓶我一瓶充饥,倒在 车上过夜等待天亮。 天刚蒙蒙亮,杨大队长摸出手机给汪局打电话汇报他们出来的遭遇。 电话响了,汪自正和邢艳 睡在床上。汪自极不耐烦地听完杨队的汇报,但他压住内心的无名火,装出一副和蔼语气说,今天 继续拦车,到镇上请个修理工把车胎补好,尽快投入调查。说完把手机挂断,放下手机汪自对枕头 边的邢艳埋怨道:“妈的,有钱难买黎明觉,把老子的瞌睡也吵醒了。”“你们公安还真是辛苦。” 邢 艳知道他在和办案的队员通话,笑着对汪自说。头发乱糟糟的汪自撑起身来,顺口对她答道:“辛 苦,我还不是辛苦!我们等会儿又要分手了!”说完,像一头睡醒的雄狮翻身又把邢艳摁在床上。 五 分局安排新闻单位对侦破“2·23”案件的采访报道,电视台和滨江晨报来了几个记者,在赃 车发还的仪式上,安局长照着宣传讲稿念完之后,失主领回了被盗车辆,对着电视摄像机和照相机 镜头说了一席万分感激的话。 汪自作为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又被记者围住,汪副局长滔滔不绝,如 数 家珍一般向媒体讲述案件侦破的过程。 小朱在送记者时依次递上一个信封,说,中午就不请大家 吃 饭了,这是误餐费。 晚上,汪自副局长守在电视机旁,看见电视屏幕上出现分局发还赃车仪式的画面,短短一分钟 的镜头闪过去了,他没有看见自己的画面,他十分生气地把茶杯往桌子上一,脱口骂道:“妈的!瞎子 点灯白费油!”第二天早上,汪自又拿到滨江晨报,他只在社会新闻版读到六百多字的短消息,文字 中除了有案子侦破的梗概外,找不到汪自的姓名,也不见有照片登出来。他气急败坏,打电话把小 朱从政治处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大约小朱也看了昨晚的电视和今天的晨报,自觉有点不对劲,走到 汪副局长办公室的门口时,先敲门再喊了声报告,说,汪局,你找我呀! 第十条路 “你看看,你安排的采访报道,这么大个发还赃物的仪式,还花了几百块的误餐费,连安局长的 镜头都没有闪一下!小朱,工作上要细心点,记者需要我们引导,必要时还要点拨!” 汪局连珠炮似 的 大声训斥,吓得小朱头都不敢抬。小朱想解释我又不能指挥记者怎样发稿。但他实在不敢辩解, 而且知道解释几句也转变不了汪局的先入之见。 只好咬牙忍受,低头看着地下的大理石,恨不得 凿 开一条缝从地上钻将进去。 小朱不知在汪副局长办公室待了多久才退出来,准确地说,是汪局的手机响了,他要接听电话 才叫小朱离开的。走到楼梯口,正好碰见安局长,安局说,小朱,你到我办公室来。小朱一听,心慌至 极,又要挨批了。走进安局办公室,小朱站着不动,等安局发火。可是,安局不但不发火,反而像平时 一样的笑脸,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过几天市局要办个团干培训班,你去学习一周,提高提高,顺 便休整一下。 ” 小朱听到这里,望着安局长竟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里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分局用去年底部分节余经费和在城郊区政府申请来的经费,买了一辆新车。当崭新的黑色尼 桑轿车开进分局大门刚停定,几个民警立即围上去,羡慕地伸出手去抚摩光亮照人的车身,小声议 论起来了:“分局当官的又要换新车了。 ” “他们吃肉我们喝汤,旧车淘汰下来,也让我们增加 点装 备。 ” 汪自分到那辆 2.0 的尼桑轿车当天,春风得意地驾着崭新的轿车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十来 个老同学站在滨江路风味一条街的店前迎接他,他把车停稳,一只手将遥控钥匙轻轻一扬,只听得 车门锁发出“吱”的响声。他那一脸风光潇洒的神情,给同学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同学情不 自禁地对他说,看,还是我们的公安洒脱!然后簇拥着把汪自迎进了厅堂。大家一一握手后,围坐在 一张二十座的大桌子上。汪自一看,七碗八碟的,菜已点好,但菜品很一般。汪自对服务员说,今天, 这桌算我埋单,荤菜都是江湖菜,档次不够,再加个冰镇三文鱼,再来个大闸蟹,再加三个时鲜的炒 素菜,要两瓶长城干红和一瓶五粮液,女同学喝红酒,男同学喝白酒。这一来语惊四座,多数男同学 附和着,欢乐的气氛就像火上浇油似的被点起来。 汪自换了新车,今天心情极好。有时候,人要讲个运气,他庆幸这是自己烧香的结果,也是交流 升职的好兆头。 当红酒白酒倒满了杯子,汪自站起来,举起杯对满座的同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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