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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情列车

2014-01-20 50页 doc 183KB 19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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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情列车危情列车《啄木鸟》2010003期作者/小重本文总字数:56815文/小重引子“我要是跳下去,即使不变成相片,也得让这滚滚车流压成方片四。”鲁远航站在北河大厦最顶层的平台上,望着脚下来来往往快速穿行的被缩小了好多倍的汽车,脑子里产生了这个想法。他的记忆到现在仍然在昨晚的场景中徘徊,他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和方国庆发生争执的,也记不清楚是谁先向对方挑衅的,只记得他手中的尖刀划破方国庆的衣服捅进肉里撕裂的声音和眼前一片的血色。他用手使劲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仿佛要把以后的画面定格。他带着一腔怒火回到住地,想找自己的...
危情列车
危情列车《啄木鸟》2010003期作者/小重本文总字数:56815文/小重引子“我要是跳下去,即使不变成相片,也得让这滚滚车流压成方片四。”鲁远航站在北河大厦最顶层的平台上,望着脚下来来往往快速穿行的被缩小了好多倍的汽车,脑子里产生了这个想法。他的记忆到现在仍然在昨晚的场景中徘徊,他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和方国庆发生争执的,也记不清楚是谁先向对方挑衅的,只记得他手中的尖刀划破方国庆的衣服捅进肉里撕裂的声音和眼前一片的血色。他用手使劲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仿佛要把以后的画面定格。他带着一腔怒火回到住地,想找自己的老婆秋萍,这个不知道羞耻的贱货,他不能确定自己在极端愤怒之下会不会也杀了她。但当他走进空旷的房间打开灯时,放在桌子上的警官证顿时让他清醒了许多。自己是个警察。自己刚杀了一个人。他干净利落地把洗漱用品装在提包里,就像每次出差一样,换了件衣服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稀里糊涂地爬上了北河大厦最高的平台,一屁股坐到地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这个时候他蒙了,有点像小时候看过的电影里的坏蛋,干完坏事以后无一例外地,逃往高处,为的就是让好人一枪从高处打下来。楼顶的一阵风吹过,让他有点清醒,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自己得逃跑。我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不逃,难道就在这座城市里等着警察来抓吗?让自己的同行铐上手铐押进拘留所?回平海!死也死在老家。可是回平海搭乘什么交通工具呢?飞机,自己手里的钱明显不够用。长途汽车,随意性太强,沿途很多的停靠站和检查站,弄不好人没回去中途就被捕了。还是坐火车吧,反正自己对火车也熟悉。对于火车站和火车鲁远航是太熟悉了,自己本来就是一名乘警。他熟悉从北河到平海的每次列车发车的时间,现在赶过去还能搭上最早一班火车,这样在晚上能回到平海。出租车司机把鲁远航放在进站口的附近,他扔下钱拎起包快步朝进站口走去。刚走进车站就听见后面有人叫他,“这位先生,你慢点!”语气既礼貌又严厉。凭感觉,他知道身后喊他的这位肯定是警察。“我赶交路,有什么事吗?”—张嘴就是术语,回答得很快,根本不用思考。“挺内行呀,既然是老铁路怎么不走通勤口呢?背着个包进站连查危也不过,带什么好东西了?”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子警察。“着急了,着急了,怕赶不上车漏乘。”鲁远航边说边掏出警官证,“都是一家子,给你添麻烦了。”高个子警察眼神里的严厉换成了和蔼可亲:“早说呀,便衣吧?坐哪趟车?”“最早回平海的278次。”“你看,幸亏我叫你了吧。别去三站台了。到平海的278在一站台那边趴着呢。”鲁远航连声道谢,同时从口袋里掏出烟卷递过去。高个子民警摆摆手:“哥们儿,我们不比你们,这不穿着号坎儿了吗,不能抽。你们便衣多潇洒。”高个子民警晃了下脑袋,“跟你打听一个人,就是你们平海乘警队的便衣,大名我不知道,就知道他外号叫‘鲁班’。”鲁远航笑了:“你打听他干吗?”“这人挺牛逼的,是咱们这行的虫子。总听平海的‘鲁班’很厉害。想认识一下,切磋切磋。”鲁远航运了口气说:“放心,我看见他肯定告诉他,让他下次来北河找你喝酒。”这话说完他心里酸酸的,这顿酒恐怕是没日子喝了,自己还能有下次吗?一上站台鲁远航的职业病就犯了,这是多少年来养成的习惯,两只眼睛总是不停地踅摸。扫视了一圈,他发觉倚在站台柱子边上抽烟的那个老农打扮的人很可疑,他貌不惊人,可他眼里却流露出一丝凶光。他顺着老农的眼光望去……进站台的天桥上稀稀拉拉出现了几个进站的旅客。他是在等人,还是在找谁呀?l鲁远航判断得没错。这个老农民打扮的人确实是在等人。他叫武惠民,现在是北河市公安局的内保民警,他来车站是要抓一个人,这个人是他许多年来一直想绳之以法,想起来就满肚子邪火的人。一想起他,武惠民的眼里就冒蓝光,眼前就会立即呈现出十几年前老城区里那把莫名其妙的大火,火灾中被烧死的一家两口和至今浑身疤痕的女孩儿,还有不明不白死在派出所留置室里的庞四,那双惊愕的眼睛让他始终挥之不去。他要抓的这个人就是北河市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于志明。躲在站台柱子后面的老赶心情是腻透了,不停地埋怨自己,老了老了还跟人家较什么劲呀,弄得自己顶上了好大的一个雷。尤其是他按约定走进车站,准备上车的时候一眼看见鲁远航,他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小分头,细长眉毛大眼睛,挺直的鼻梁下边紧紧闭着的嘴,虽然是松肩松胯,可腰眼儿里透着硬气。两只手一只搭着背包,一只插在裤袋里,走起路来外八字,可踩得很结实。经常在火车上跑的人才会有这种步子,再看那眼神,这人是便衣呀!“幸亏他没有注意到我。”可这便衣怎么盯上那个老农了呢?他顺着鲁远航的目光又瞟了眼抽烟的老农。毛病出来了,这老农的眼神太狠了,他的手不像干农活的,抽烟的姿势也太像干部了,这到底是个什么颜色的鸟?看来今天要有麻烦,得赶紧通知兵哥别上这趟车了。一想到兵哥,他的心又腻了。在站台上的鲁远航的确没有发现老赶,他的心思全在那个抽烟的武惠民身上了。但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这个农民除了双限直勾勾地盯着天桥,没发现有其他的举动。是不是我神经过敏了?鲁远航稍稍平静了心态,紧皱的眉头有些舒展,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我这个时候还顾着想别的,自己的下场又会怎样呢?想到这些他无心再去观察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警惕地朝周围扫了一眼,确定无人注意自己后,向餐车的方向走了过去。老赶在站台上看见了一身西装革履、戴着副墨镜的兵哥,心里说,这又不是接新娘子,打扮得这么夸张干什么。他迎上去碰了一下兵哥,轻声说:“兵哥,我刚才看见一硬点子,还有几个路子不对,这趟轮儿不好跑,不行咱就改辙。”兵哥嘿嘿一笑:“你小姨子和她老公、大头和我的两个弟兄都上来了,你倒害怕了?”老赶有点上火:“你怕我反悔?我可是为了咱们着想,碰上点子掉了脚就麻烦了。”“有句话怎么说的,越是艰险越向前。北河到平海这趟车我考察过,没什么大事。再说了,我的人从来不动这趟车,为的就是给自己留后路。”“你不动别人就不动,你手大捂得过天吗?”“老赶。”兵哥下巴往上抬了抬,“上不上车你自己拿主意,我到平海的时候看不见你,咱们有账算!”老赶默然了,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在他们两个人轻声说话的当口,站台上,魏永仁一行三人从他们旁边轻轻地走了过去。作为榜上有名的毒贩,魏永仁这次应该算是御驾亲征。从一踏上中国的土地他就换了好几个身份,这次从北河去平海他又给自己找了个很理想的职业做掩护,海外归国的投资商人,目的是回平海老家考察投资项目。为了不引起人们的注意,魏永仁特意把两个保镖分开,习惯走前面蹬路的冠军自己优哉游哉地走在前面,贴身保镖少爷和他一拨,给他提包充当马仔。他这次御驾亲征一是想打通北河到平海再经平海出关到东北的贩毒线路,另外一个想法是回家乡看看。本来嘛,离家这么多年,老话是怎么说来着?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跟着他的两个保镖也都是百里挑一的主儿。冠军三十出头,是个典型的硬汉,出生在一个工人家庭,不知道是受家庭影响还是迷信暴力,他从小就好动拳头,方圆几里街坊四邻提起他,没有不骂街的。因为什么,太招恨了。与冠军相比,少爷就显得有点单薄,身材也不是很高,无论什么季节总是衣衫整洁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沓,单从外上看特像个小公司里的文员,但说起心狠手辣丝毫不比冠军逊色。三个人悠闲地通过进站查危检查,顺利地走进站台。冠军边拎着皮包边朝少爷投过来一瞥佩服的眼神。因为临上车前冠军还要把枪拆成零件夹在皮包内,这样好通过进站的查危仪器。可少爷坚持说这样太麻烦,再说你上车后还得找厕所组装,机动性差。你就把枪像以往那样挂在腋下,只要穿好外衣不暴露就可以。少爷还列举了火车站和飞机场的区别,飞机场安检有安全门,可火车站没有,就算是有安全门,他们只注重行李检查,没有人去检查旅客身体,即便是有简单的仪器检查,随便掏出两个硬币或钥匙串就能搪塞。事实证明,少爷又说对了,进站很顺利,没遇到一点阻碍。278次列车乘警长周泉三十出头,中等身材,也许是平时喜欢健身的缘故,站在哪儿都显得方方正正的。他从干铁路公安那天起就当乘警,也是有多年跑车的经验了。在车上他抓过小偷,解决过旅客打架纠纷,帮助过急病的老人,还赶上过生孩子的产妇,算是身经百战,公安业务上更是一流的。要不是半年前一次说不清的事件,他现在还跑着平海到广州这条好线呢。老民警朱得海没什么爱好,最大的享受就是找个地方能安心冲盹儿,最大的理想就是跑车的时候千万别出事,哪怕是一丁点纠纷最好也别发生,这样就能避免民警在解决问题时遭到不满旅客的投诉,这样就能平安回家和老婆吃饭。对发生纠纷的旅客他常说的是,和为贵,和为贵,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不是没碰着吗。对同事的疑问他经常这样解释,保持革命晚节,保持革命晚节。他有梦想,那就是中彩票,得大奖。虽然这跟大风刮落三十层楼顶上的一块砖头,然后在人群中专砸他一个人脑门上的概率差不多,但他仍然是锲而不舍每期都投资。用他的话说,一二十块钱,落个乐呵。他把自从有福利彩票开始的每期大奖都贴在个纸卷上研究,拉开后得有七八米长。怪不得窦智背后总叫他“万里长城”呢。乘警组的新鲜血液叫窦智。他刚从警校毕业就被分到乘警队,二十多岁,用他自己的话说典型的八十年代生人,没赶上流金岁月。他一有时间就缠着周泉和朱得海进行光荣回忆,其实是想多增加点跑车的经验。周泉是一本正经地讲业务,老朱是哼哼哈哈地说闲白儿,什么犄角旮旯他说什么,怎么找窍门使坏他讲什么,弄得周泉总在没人的时候说老朱,你别总跟这孩子没大没小的,哪有个师傅样?三个人从驻地出来往站台上走,周泉紧皱着双眉一脑门官司似的走在前面,窦智踩着周泉的脚印紧跟着:“警长,警长,昨天怎么一说到骗子你就睡觉了呢?我还等你下文呢。”周泉没有停步:“你就当长篇评连播到时间了。”“警长,你说,今天车上不会再给咱吃方便面了吧?我听说人家别的车伙食都不错呀,这何丽车长也太抠了吧,吃得咱腿都软了。”周泉听完猛地站住了:“小窦,别的车组好你找别人去,咱这个组就这德行!”说完气哼哼地朝前走了。老民警朱得海夹着纸卷从后面跟上来,窦智忙凑过去悄悄问:“警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提骗子就不言声,一提何车长就上火呢?”朱得海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周泉,侧过身小声说:“跟你说了可不许外传呀,记住了,你没有宣传的义务。”窦智连忙点头:“您老放心,打死他我也不说。”朱得海顺手给了窦智脑袋一下:“又贫嘴。其实这事就一层窗户纸,你跑了好几趟车了,难道就没看出来?”窦智摇摇头,朱得海把手掩在嘴边:“你傻呀,他们俩以前搞过对象。”“噢,我说呢。那怎么没成呢?”“这事你得去问问周泉,问何丽也成。”三个人例行公事地和站台上的送车民警握了握手,道声辛苦,然后鱼贯而入走进车厢。先走进餐车的周泉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鲁远航:“‘鲁班’,您怎么在车上呀?添乘吗?”这一声“鲁班”把鲁远航从昨天晚上的噩梦中惊醒,浑身战栗了一下,看清是周泉时才松了口气:“嗅,周泉呀,我不添乘,就是搭车回平海。你不是跑广州吗,怎么上这个车了?”“一言难尽,等会儿有工夫再和您说。不过有您‘鲁班’在车上正好能帮我照一眼。”鲁远航忙摇着手:“我就是坐顺风车。你们忙你们的,有事要帮忙就言声。”后面的朱得海和窦智也看见了鲁远航,朱得海边上前和鲁远航握手寒暄边对窦智说:“你不是总想见见高人吗,这位就是。”窦智看着有点憔悴的鲁远航疑惑地伸出手,朱得海拍了他后背一下:“愣什么神儿呀,他就是咱们乘警队有名的便衣神探,‘鲁班’鲁远航。”站台上的旅客多了起来,他们三三两两地在列车乘务员的引导下登上了自己的车厢。武惠民仍然躲在柱子后面死死地盯住旅客通道。还有几分钟就要发车了,我是不是判断错了?难道他真的坐飞机走了?不可能,北河市的国际航班都在下午,再说机场那边也没给自己来电话啊。想到这些他不由自主地又去掏烟,手刚伸进口袋的时候他又瞄了一眼旅客通道,一个中年男人正夹杂在几个女人中间走上站台,他眼前一亮。是他,于志明来了。2于志明的出逃是经过精心算计的。他从伸手捞取钱财的那一刻就想到过会有今天,所以他四处打点把上层关系梳理得很顺,这样能保证信息畅通而又及时。又利用孩子出国上学的时机把老婆也送出去陪读,消除了后顾之忧,然后就是通过潘东的地下钱庄不间断地转移自己的非法所得。所有这些都是为今天留个后手,一有个风吹草动他就能远走高飞而且机动性强,没有任何顾虑。坐在出租车里,干志明在心里不停地盘算着,没有人会想到这招南辕北辙的。他曾经仔细分析过外逃人员的心理,一般情况下都是抢在第—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境外。抓捕人员会收集所在地和周边城市的航班信息,核对登机旅客的身份,同时严格在公路、铁路等各个站点上进行检查。但是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不仅没往外跑,反而掉头深入平海,从与北河相隔千里的地方出境。他熟悉专政机关这个庞大机构的运转程序,好比是许多个环节连接在一起的链条,开始的时候很松散,运转起来则需要有个受力过程,可当这个庞大的机构飞速运行起来的时候效率却是极高。他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到北河火车站了。于志明按计价器显示的价格给了钱,这也和他平时的做派不一样,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因为过于大方给出租车司机留下深刻印象。买完票在进站口的查危机前他犹豫了一下,前面的出口处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就在这个时候,四五个打扮漂亮的女人从他跟前挤了过去,稀里哗啦地朝查危机的传送带上放着行李。最后一个女人拎着的行李箱明显沉重,肩上的挎包也让她行动不便。于志明忙抢先把自己的旅行包放在前面,然后回身帮她把行李箱放到传送带上,过完查危机后他又主动把箱子扶好递给这个女人。女人对他莞尔一笑,这笑里带着妩媚:“谢谢你,先生。”“别客气,行李很重吧,前面有台阶,我先帮你拿着吧。”说完他拎起女人的行李箱,夹杂在这几个女人当中走上了站台。武惠民发现于志明后本来想立即冲上去抓住他,可多年来养成的素质让他放弃了这种鲁莽。抓人是要有证据的,现在的于志明虽然换了衣服,拿着简单的行李显示出要外逃的迹象,可自己没有任何证据,也不知道于志明此行的目的地在哪里。再说他毕竟是个副市级的干部,在北河市的范围内,自己和他比起来,好比是农夫和地主,还是于志明的话占地方有说服力。不如先这么跟着他,等他离开这个城市虎落平阳的时候再出手,这样也许把握会大些。武惠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手机里传来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喂,是武叔吗,这段时间我天天就住在机场里呢,到现在也没看见于志明这个坏蛋。您身体怎么样?还胸闷吗?”这声问候让武惠民的眼睛湿润了,他尽量把声音放平缓一些:“闺女,今天武叔给你放假,回家好好歇会儿,不用在机场盯着了。”“武叔,是不是这个坏蛋跑了?”“不是,他没坐飞机。放心吧闺女,他跑不了。”武惠民盯着于志明进了车厢。“闺女,你听着,如果晚上武叔还没有消息,你就去家里找你婶,告诉她拿着我抽屉里预备好的两个档案袋去公安局报警,只要把东西交给警察他们就明白了。”说到这儿武惠民又停顿了一下,“我在家里给你留了个存折,里面有两万块钱,密码写在背面呢,如果……如果武叔今天没回来,就算是给你的嫁妆。”“武叔,您怎么了,您现在在哪儿呀……”电话里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别问了,闺女,按武叔说的话办!记住了,老天是睁着眼的,做坏事的人准会有报应。我走了。”说完武惠民挂断了电话。武惠民的这个闺女就是十多年前在火灾里丧生的那对残疾人的女儿。当时的大火虽然没有夺去这个花季女孩的生命,却把她烧得遍体鳞伤,她的声带也受到了损伤,这个曾经幻想着长大后能站在舞台上引吭高歌的女孩,永远失去了百灵般的声音。以后的时间里武惠民只要有工夫就去医院探望她,两个人从陌生冷漠到熟悉关心,渐渐地武惠民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在她身上倾注了许多的父爱。她痊愈出院之后,武惠民托人找关系让她继续上学读书,毕业后武惠民又绞尽脑汁把她安排到飞机场做了一名保洁员,一是让这个孩子有一份稳定的薪水,二是在机场埋下了一颗钉子。武惠民盯着于志明上了车进了软卧车厢才从隐蔽的柱子后面出来,他习惯地摸摸口袋,坏了,今天出门匆忙,口袋里除了点零钱和手机以外,钱包、工作证竟然都落在了家里。车马上要开了。时间紧迫,不容武惠民多想,他一溜小跑到车厢门前,对站在门口的列车员说:“对不起,出门时没注意时间,我上车补票。”乘务员伸手拦住他:“这是卧铺车厢,请您去前面硬席上车。”武惠民扒拉开乘务员的手:“马上就开车了,我跑不过去呀,你就让我从这儿上车吧,我肯定补票。”无论他怎么说,乘务员就是挡在他前面不动地方。武惠民急得汗都出来了,这时候突然觉得身后有人在拉自己的衣服。他回过头,眼前是个穿着铁路制服,身材苗条,胳膊上戴着列车长标志的年轻女人。“同志,您别着急,您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武惠民连忙回转身:“您是车长吧。车长,真对不起,我有急事要去平海,没买着票,想上车再补票,麻烦您通融一下,谢谢,谢谢。”女车长朝乘务员示意:“小刘,让他从这儿上吧。”说完又对他说道,“您从这儿上车以后朝前走,到前面6号车厢补票。”于志明跟着几个女人上车后,发现她们朝硬席方向走,忙叫住前面的女人:“这位女士,您的行李。”女人回过身来看着他:“噢,咱们不在一个车厢呀?”“我去软卧车厢。您的行李。”女人接过行李,冲于志明又投过去个媚眼:“大老板吧,做什么生意的?十个小时的火车还坐软卧呀。”于志明有点尴尬,随口答道:“小生意,小生意,您见笑了。”女人还想搭讪,被前面的喊声止住了:“小文,干吗呢?快过来找座。”小文挎着提包拎着行李跌跌撞撞地边走边对前面说:“甄姐,您叫魂儿呢,都上车了还怕我丢了呀。”被称做甄姐的女人把包放在椅子下面,直起身凑到小文身边,朝于志明的方向一努嘴:“我怕你把人家魂儿弄丢了,电足得没地儿放了?也不分地方。”小文翻了个白眼没言声,走到座位前找地方放行李。甄姐倚在车窗边上哼了一声,像对小文又像是对周围几个漂亮女人说:“出来的时候就告诉你们了,路上别瞎搭咕,挣不来钱还费工夫,有劲到平海使去。”她们这些举动都被在旁边坐着的韩大头看个满眼。韩大头按照兵哥的吩咐,带着两个弟兄押着老赶的小姨子两口子上了火车,安排好座位后他就满车厢转了起来。这样做—是想看看兵哥和老赶在什么地方,二来自己也想顺手牵羊找几个目标。从这几个穿着艳丽的女人一上车他就看出来了,这是几个坐台小姐,走前面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肯定是妈妈桑。这个时候,小文要踩座椅往行李架上放提包,就在她俯身的时候,屁股后面口袋里插着的手机闪了韩大头一下。从手机金属外壳的闪亮程度上看,他断定这货不便宜。下了这活儿。韩大头脑子里刚有这个冲动,耳边就响起了兵哥临上车前吩咐的话,“你们三个人就负责看住那小两口,一路上不许动手下活儿。”他犹豫了一下,可多年来的贼性让他养成了种习惯,遇到好东西不偷就他妈的算丢。好在车还没开,这傻货肯定说不清是在车上还是在车下丢的,动手下!韩大头紧盯着小文的动作,他在算计着时间,要恰到好处地动手,不能让失主有所警觉。就在小文登上座椅的时候,韩大头用左肩轻轻地蹭了一下小文插着手机的口袋,手机松动了,他马上抬起右手像是捋头发又像是擦汗似的从小文的屁股后面一扫而过。这招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燕子衔泥”。得手后微张开手把手机向掌心里贴,中指用力朝下一点,手机顺势滑到了宽大的袖子里。这期间脚底下的步子还不能停,得手后还得做出躲闪的姿态。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也就一两秒钟的工夫,手机改姓了。小文丝毫没感觉到有人在她屁股后面下家伙,放好行李包后坐下来顺手从挎包里掏出盒烟,“啪”地点燃了自顾自抽了起来。韩大头走到洗脸间,看看周围没人,从袖口里拿出手机连忙关掉,弯下腰把手机藏在洗脸池下方的夹缝中。干完这些活后,他继续朝前面的车厢走过去,寻找着兵哥和老赶。周泉叫乘务员给鲁远航沏上茶又顺手递过去一支烟,看着提着暖瓶要离开的乘务员他问道:“小赵,我这上来半天了,怎么也看不见杨主任呢,他去哪儿了?跑后厨折腾假货去了?”他说的是餐车主任杨金宝。乘务员笑着说:“周班,人家是领导啊,上哪儿能跟我说吗,不过我估计是给你们准备饭去了。”鲁远航冲周泉摆摆手:“别,别,用不着这样。我想等会儿车动了找个地方躺会儿,我有点累。”周泉忙点点头,从鲁远航充满血丝的双眼中周泉感到,他昨天晚上肯定熬夜了。出于好奇,周泉凑上前小声问道:“鲁班,看您这么累,是不是咱们队在北河有案子呀?”鲁远航的心里“咯噔”一下,吸进嘴里的烟差点没呛出来,他咳嗽两声连忙朝周泉摇摇头:“没事,哦,是有个案子……跟我说说你怎么回事呀,广州跑得好好的,怎么到这儿来了?”一句话把周泉的心思给勾起来了,他叹了口气:“说出来您可别笑话我。那还是三个多月前的事呢,我们组从广州回平海,路过郑州的时候赶上我当班。我在车厢里转了两圈刚想回餐车喝口水,一个穿军装的军官把我叫住了。他就拿个士兵证给我看,跟我说,他带着家属回平海,上车匆忙只买到—张卧铺票,想让我帮忙给补一张卧铺。”“这人带着女眷?”鲁远航插上一句。周泉点点头:“他身后就站着个背包的女人,我还问她呢,我说你是这位军官的家属呀,她点头说是。然后这军官就给我看卧铺票,我看他士兵证上的相片和他本人不太像就问他,这相片不太像你呀。他说这是他当兵时候照的,过去多少年了,当然有变化了。我想想也是,就说你等等,我去找车长,只要有票肯定能给你们解决。这军官也挺热隋,一个劲给我递烟递饮料,我都没要。谁知道赶上饭口这俩人又到餐车上吃饭来了,我看他是个军人,关照后厨给他们加了个菜。这军官说自己在部队管军需管油库,要是用个衣服被子汽油什么的以后就找他。我们还互相留了个电话。”鲁远航听到这儿苦笑了一下:“兄弟,你让人家草船借箭当幌子了吧?”周泉拍了下大腿:“鲁班您到底是老姜,一眼就看到底了。没错。我他妈的让人当幌子用了一回。本来到平海退乘还没到家呢,队里就来个电话,说有急事让我回去—趟。我又紧赶慢赶到队里,进屋一看,好么,从队长到督察队的人来了一帮,都冲我瞪眼呢。我再往旁边的屋里一看,那个军官的家属坐里面呢。我当时还纳闷呢……”“我估计他们就不是两口子。”鲁远航不由自主插上一句,“没准儿,这傻娘们儿的包让军官卷走了吧?”“没错!”周泉更加佩服了,“鲁班,我真服了你了,他们根本不是夫妻。这女的是想来平海找老乡打工的,快上车的时候军官在后面叫她,问她去哪里,她说去平海,这军官说自己也回平海,能带她上车补个卧铺,而且自己是出公差能报销,这女的当时就答应了。紧跟着军官又说,上车以后你得和人家说是我家属,要不火车上不给补票。女的当然是满口答应,这以后就遇到我了…一最让我窝囊的是,这女的一口咬定我是这假军官的朋友,找到队里把我告了,害得我上下一通解释。最后好不容易说清楚了,可原组不让我跑了,领导说让我先跑北河。”“这线儿也不错,新车底,停站少,区间还大。应该没什么事。我倒觉得你因祸得福了。”鲁远航强挤出一句玩笑。话音还没落,车长何丽从卧铺车厢走过来停在周泉身边,“周泉,马上开车了,跟我一起转转吧。”本来已经站起来的周泉转身又坐下了,扭过头冲何丽说:“我们乘警队领导来了,让老朱和小窦陪你去各车厢转转吧,我向领导汇报一下情况。”周泉这意思就是说,不跟你去检查了。何丽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又对鲁远航笑容可掬地说:“领导您好,请您等一下,我先去查查铺位,过会儿给您安排。”说完转身出了餐车。鲁远航虽然没闹明白怎么回事,但凭感觉他知道这是周泉跟何丽在较劲。他想说几句话,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把目光移到了窗外。汽笛呜叫了一声,列车慢慢地开动了。火车头仿佛是个负重前行不知疲倦的汉子,拉着后面车厢里的一家老小开始了新的旅程。3干乘警的不怕车上发案子,就怕走访报案人不及时,取证不及时。因为火车上流动性太大,失主发现东西丢了的时候也许嫌疑人早就下车了,也许嫌疑人还是在车下作的案,失主当时没发觉,把这个案子带上车的。所以,乘警们都形成了个惯例,不管是否调休,不管在哪节车厢,只要听到乘务员接力传乘警,肯定马上赶到。朱得海和周泉一前一后穿行在车厢中,到硬座车厢门口的时候,周泉拍了拍朱得海的后背,朝前方一指,朱得海立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分开看热闹的旅客径直奔向车厢的另一端。他是去封闭车厢的另一个门。看见老朱把住了门,周泉朝身边的窦智问道:“谁报的案?报案以后车厢里有人走动吗?有人出车厢吗?”窦智擦擦脑门上渗出的汗,一指小文:“是她,她报案说手机丢了……好像没有人走动,也没人出这个车厢。”周泉转身对小文说:“这位小姐,你什么时候发现丢的手机,手机是什么品牌的,你有同行人吗?”小文看了看甄姐几个人:“她们跟我都是一起的,都能给我证明,手机就是刚丢的,我新买的摩托罗拉。”周泉点点头,又向小文问了手机的,然后说道:“我们先在这节车厢帮你查一下,缩小些范围,如果没找到我们再对全车进行检查,请你先协助我们工作,等查完了我们再给你做个笔录。”说完拿过窦智手里的喇叭,“旅客朋友们,大家都已经看见了,这位小姐的手机不见了,请大家协助一下,挨个把口袋里的东西和包里的东西掏出来。我知道这会给大家带来不便,在这里我先向配合我们工作的旅客朋友们表示歉意。”说完周泉冲窦智一扬头,意思是说,别愣着了,动手。窦智和朱得海从车厢两边挨个检查起来。这样的活最不好干,有的旅客很配合也愿意接受检查,可有的旅客就不干,他认为这是侵犯了自己的人权。窦智满头大汗地检查到坐在过道边上的一个戴眼镜的胖子时,麻烦出来了。“我又不是小偷,你凭什么搜我的身?”胖子说话时鼻子上的眼镜一颤一颤的。窦智抹着汗解释道:“没搜您的身,只是请,请您配合一下,把随身带的东西拿出来检查一下就行。”胖子把脸扭得跟吃了脏东西似的:“你们这样做就是侵犯人权,凭什么她丢东西检查我呢?谁让她自己不看好了。”几句话把窦智噎得够戗,还没等窦智反应过来,小文不干了,她一把将窦智拉到一边,冲着胖子说:“我看你这人就是欠大嘴巴子抽!今天冲你这酸了吧唧的德行,警察不检查你,我也得检查你。我现在就向警察报案,是你偷的我手机。”说完转身朝窦智说,“警察,我怀疑他偷我手机。你现在就搜搜他,德行样,长得跟二师兄似的。”胖子一听就急了,冲窦智说:“你可全看见了,她这是诬陷我,她血口喷人……”说着站起来指着小文。这时,坐在一旁的甄姐朝旁边的两个小姐妹使了个眼色说:“你们俩坐这儿看戏呢?”这句话无异于就是命令,两人腾地站起来朝胖子杀了过去。“死胖子,你还想打人怎么着?”形势立即起了变化,三个女人把胖子围在中间指手画脚地讨伐,窦智被挤到了一边。周泉觉得这个时候该自己出马了,他分开旅客走过去站到小文和胖子中间:“几位,几位,先停停行吗,听我说两句……”就在周泉解决问题的时候,朱得海已经从另外—头查了过来。虽然没什么结果,但靠近车门边上的三另一女让他犯了嘀咕。这四个人看似同行却又表情僵硬,相互之间不交流也不说话,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其中一个男的仿佛被管制一样坐在中间,不敢乱说乱动。朱得海看见的这四个人,就是老赶的小姨子夫妇和韩大头手下的人。从两头查到中间,周泉他们三个人已经是满头大汗了。整个询问过程小文都看在眼里,乘警们这一通忙活倒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伸手拽了拽窦智的衣服,小声说道:“帅哥,你们别忙活了,我认倒霉吧,手机我不要了。”窦智不乐意了:“你看看我们这一通忙活,还不都是为了你呀,一句不要就完了,你拿我们开心呢?”小文把头一扭:“那你说怎么办,我摆一桌谢谢你?”这时周泉走过来了,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忙伸手捅了下窦智,然后朝小文说:“这位女士,你也别着急,跟我们去前面餐车做一下笔录,到时候咱们再商量怎么帮你寻找手机,你说行吗?”三个人簇拥着小文排成一行朝餐车方向走去。路过车厢连接处的时候周泉成心让过窦智和小文,朱得海凑过去说:“我那头没使活儿的苗子,不过……有几个人看着别扭。60号以后,你右手边三男一女。”周泉顺着朱得海的指示踮起脚尖望了一眼,也感觉不太对劲,他把头凑过去说:“刚开车就有买卖,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咱都警醒着点吧。”朱得海点点头,边和周泉朝前走边自言自语地说:“这条线挺稳当的呀,可千万别出幺蛾子。”也许真是老话里说的,常赶集没有碰不上亲家的。周泉走到靠近餐车的7号车厢时,被挂在窗边衣帽钩上的一套军服吸引住了,他再侧眼扫了下座位上的人,一男一女很亲昵地靠在一起,女的凝神专注地盯着身边的男人,男人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周泉再仔细看看这个男人的脸,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原来是你啊!真是冤家路窄。后面的朱得海轻轻推了推周泉,示意他继续朝前走,周泉扒拉开他的手又仔细确认了一下目标,回身对朱得海说:“老朱,我他妈的遇见亲人了。”“解放军?”周泉甩手迈着八字步蹬了过去,朱得海赶忙跟在后面,他得堵住另外一边的空当。周泉装做检查行李架上的行李,低头瞄了眼谈性正浓的假军官,忽然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上:“咳,我说瞧你这么眼熟呢,你是250部队的小王吧?”这巴掌拍得假军官直愣神,但一看周泉,他立即反应过来,忙说道:“警官,你认错人了吧,我不姓王。”说着就要站起来,可周泉的手已经掐在他的锁骨上,他动弹不得。“没错,你就是小王,250部队的。上次在车上咱们不还互相留电话了吗,这么快你就忘了?”说着周泉一指他旁边的女人,“这是你新搞的对象吧?可不如上次的漂亮呢。走吧,跟我去前面餐车,我请请你们俩。”假军官运足了气往上挺身子,可还是站不起来。周泉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小子,别给睑不要脸,别逼我当着这么多人给你使铐子,那样谁都不好看。”假军官很机灵,立即满脸堆笑地对周泉说:“你看,既然都认识,别这么客气,我跟你走……”走进餐车,周泉看见一帮等待补票的旅客把窦智和小文挤在了一边,窦智根本没办法正常问话。他昂起脖子冲正在补票的列车员喊道:“你们两个把旅客捋顺了,往过道里排,给我们腾点地方,没看见警察要办公吗?”大喊一声还真管用,两个列车乘务员连忙引导着旅客排好队伍,给他们让出了一块空间。周泉回转身指指座椅对假军官说:“坐吧,这回该你跟我好好聊聊了。说,跑哪条线的,专门吃什么货?”假军官把手一摊,显得很无辜:“警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周泉哼了声:“真让我没皮没脸地招呼你吗?别忘了,上回的事咱俩还没清账呢。你小子没想到我会跑这条线吧,这才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话音刚落,前两排正在补票的乘务员喊上了:“你没带钱坐什么车呀?还骗我说是警察,走,咱们找警察去……”周泉回头,看见乘务员拉着个头发花白的旅客奔他走过来。武惠民是紧跟着于志明上车的,上车后他躲到了卧铺车厢。他没有近距离跟上去看清楚于志明到底进了哪个包厢,是想等车开动以后再仔细搜寻。因为车只要一动,于志明就成了罐里的王八,想跑也跑不了。可他没想到的是,列车上乘务员这一关就没过去。这不,自己紧躲慢躲还是让乘务员给认了出来。周泉此时哪有心思管这些,看见他们过来忙招呼窦智:“小窦,你把这事解决一下,我这儿有案子。”窦智看着满脸尴尬的武惠民说:“你这么大岁数怎么还说瞎话呢,该补票就补票,装什么警察呀。再说了,警察坐车也得花钱啊。”这句话把武惠民说得满脸通红,他知道自己没带工作证,也没带钱,只好把声音降到最低:“小兄弟,我真的不是想逃票。我的确是北河市的民警,你要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拨通市局指挥中心的电话,让值班民警和你通话。”还没等窦智说话,小文又不耐烦了:“警察帅哥,要不你先忙这位老人的事,忙完了再找我……”窦智忙说:“你别走,我还没问你丢手机的经过呢。”然后转身朝乘务员挥挥手,“你赶紧把刚才坐这儿的鲁师傅找来。”“哪个鲁师傅啊?”乘务员疑惑地问。“就是刚才坐这儿的高个儿,鲁班鲁远航呀。”4鲁远航来到餐车的时候,看见周泉、朱得海和窦智正在各自忙碌着,凭经验他知道车上的案子不止一起。窦智忙跑过去拉着他的手说:“师傅,您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个人。”顺手一指站在旁边的武惠民,压低声音说,“他自己说是北河的民警,没证件也没钱,还说上车是为了办案子,您给掌掌眼。”鲁远航看见武惠民,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那个在站台上抽烟的老农吗?他是北河市的警察?不会是来追踪自己的吧?刚有这个念头又立即打消了,自己在案发现场没留下什么证据呀,就算有,从开始勘查现场到进行目标定位也得需要段时间,北河的警察不会这么快就跟到车上的。想到这儿他从容了些,对武惠民道:“我叫鲁远航,平海乘警队的,你说你是北河的警察?”武惠民迎着鲁远航的目光:“这位同志,我真的是北河市局的民警,我叫武惠民,警号是316875,因为事情紧急没来得及带证件和手续,你可以给市局指挥中心打电话,证明我的身份。”鲁远航点点头,他想从口袋里往外掏手机,可掏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个细节武惠民注意到了,他忙递过自己的手机。电话接通了,“您好,这里是北河市公安局指挥中心。”“您好,我是平海乘警队的民警,向您核实贵局一个民警的身份。可以帮忙吗?”“您别客气,我是指挥长王国强,请问您想核实的这个人是谁?”“您单位有叫武惠民的同志吗,他现在在列车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任务,需要我们协助吗?”“武惠民?他怎么跑火车上去了?”电话那边虽然犹豫了一下,但立即明确表态,“他的确是我们北河市局的内保民警,警号316875,如果他在您身边,让他跟我通话吧。”电话递到了武惠民的手里,他忙对着话筒道:“喂,是国强吗,我是武惠民。我告诉你,于志明就在车上,他很有可能要跑。”“什么?你没看错吧?他这么大的一个干部会自己上车出行?你凭什么确定他要跑……”“闲话别说了,看在咱们同期毕业的份儿上,你先跟平海乘警队的同志证明我的身份,然后抓紧向领导汇报,要让他这么跑了,我不甘心啊。”“你别激动,我会向平海的同志说清楚的,并且将你反映的情况立即向领导汇报。趁你在这趟车上,帮忙查访一个嫌疑人。今天凌晨在朝园小区发生一起凶杀案,根据现场反馈回来的信息,嫌疑人极有可能是平海乘警队的民警,名叫鲁远航。”“什么?”武惠民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微微颤抖了一下,“能确定吗?”“应该可以认定。因为现场遗留下一部手机,上面的指纹和凶器上的指纹一致,经过查询机主就是平海乘警队的鲁远航。考虑到278次是最早离开北河的火车,嫌疑人有可能乘车逃跑,所以请你在车上查访一下……”武惠民背过身,尽量压低声音:“我会尽力查找的,嫌疑人有可能就在这趟列车上,但这事你先不要对车上的平海乘警讲……”“为什么?”“情况特殊啊,拜托你听我一次。你马上去找领导汇报,说于志明要跑,请他们立即采取措施,剩下的事情我来办。国强,这么多年我没求你过,今天我求求你了。”说完武惠民马上挂断了电话。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站在自己背后的鲁远航就是要追捕的犯罪嫌疑人,可无论从哪个方面他都无法上去进行抓捕。单看鲁远航的身板和干练劲,先不要说凭自己的能力可以保证制伏对方,就算是突然袭击一招制敌,可谁又能保证旁边这几位民警不把自己当袭警的坏人控制住呢?看样子这个叫鲁远航的人在他们当中还有很高的威信,到时候他再倒打—耙,不仅人抓不住,还有可能影响自己抓捕于志明的大事。所以武惠民在瞬间的权衡之后选择了沉默。鲁远航比武惠民更敏感。当他把手机递给对方的时候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威胁,他甚至有些懊悔给北河警方打的这个电话。武惠民背过身去的时候,他调动起全身的神经极力捕捉着对方的信息。武惠民轻微的颤抖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暴露了。奇怪的是,挂断电话的武惠民没有表现出任何要威胁自己的举动,反而朝自己礼貌地点点头:“鲁警官,我想联系车上的公安负责人,有个重要的案情需要通报。”鲁远航示意武惠民等一下,回身朝周泉那边走过去。周泉此刻和假军官较量了几个回合,假军官从开始的外强中干已经变成汗流浃背了。“说说你的真实姓名吧,别让我总这么喂喂地叫你。”假军官低下头:“我叫陈军,真没想到在这条线上又遇到您了,我认栽。”周泉哼了声:“常走夜路没有不撞墙的,你这叫多行不义。说吧,以前是干抹子活还是做钳工活的?”陈军叹了口气:“唉……您眼真高,我佩服。说实在的,我以前的确不是做这行的,我干的是抹子活,因为风险太大才改的辙。”“除去我知道的那起案子,再算上今天这起,你小子没少得手吧?”“总共加一块儿也没成几回呀,现在的人都太精了,真是不好骗……”话问到这份上后面要进行的就是制作笔录了。鲁远航趁这个空当拍了拍周泉的肩膀,周泉回头看见鲁远航,满脸尴尬:“鲁班,您瞧,怎么还把您给砸起来帮忙呢,真不好意思……”鲁远航摆了下手,“刚才那个没票的旅客我问了,的确是北河市公安局的民警,也和他们指挥中心通电话了,他想跟咱们通报个重要案情,你去接洽一下。”周泉点点头说好,然后拿出手铐递给鲁远航。鲁远航接过手铐,熟练地将陈军浑身上下搜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异物,顺手把胨军铐在了餐桌腿上。然后掏出支烟,边抽边注意观察着谈话中的周泉和武惠民。自从走进软卧车厢里,魏永仁就捧起随身携带的缩印本《战争与和平》读了起来,这是他多年的习惯。读书,只是为了装装样子,真实的目的在于反复推演自己的行程,细细推敲每一个细节,及时查找出所有的破绽加以弥补。车开了。魏永仁没有把目光移向窗外,仍旧盯着手里的小说,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太安静了。坐在对面的少爷立刻听懂了老板的潜台词,他站起身拉开软卧的车门,来到车厢走道上,冠军这个时候已经坐在走道的边座上了。少爷冲包厢里努努嘴:“老板有些不放心,我得去转转。”冠军伸手拦住少爷:“我去转转,你陪老板吧。”少爷犹豫一下,点点头,走回了软卧包厢。冠军有自己的检查方式,从软卧车厢的一头开始检查。遇到开门的包厢,他就远距离观察,看清里面乘客的人数,估计他们的身份。遇到关门的包厢,就上去拉开。他要负责筛选出有没有对老板构成威胁的人,如果有,则要事先做好准备,一旦发现情况就要先发制人。冠军走过关门的包厢时,列车晃动了一下,他借着这个力量猛地拉开厢门,里面的两个中年人同时抬眼看着他。冠军还是按照老套路,大马金刀地坐在铺上。包厢里摆弄电脑的是一个小老板,从上车以后就没消停。而看书的那个人,正是于志明。其实于志明心里比谁都紧张,但长期养成的官僚习性在这时起了作用,无论内心多么恐惧,脸上丝毫带不出半点惊慌。他只是用余光瞟一眼冠军,心里盘算着,从穿着打扮和气质上看,这个人不像是警察。“这是9号车厢吗?”冠军终于先说话了,他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摆弄电脑的中年人看他一眼:“这是8号,9号在隔壁。”冠军继续按程序操作,掏口袋,拿车票,然后核对:“哦,我走错房间了,不好意思。”中年人回答他:“这趟车软卧没几个人,你随便坐。”冠军笑笑走出房间,他没有再和这两个人搭讪,因为在他看来,这两人根本构不成威胁。前面是靠近车门的最后一个包厢了。冠军顺手拉开门,迎着他目光的是另一双审视的眼睛。包厢里的这个人是兵哥。还没容冠军迈步进包厢,兵哥先说话了:“你进错包厢了吧?”冠军马上答道:“没有吧,这不是9号车厢吗?”兵哥端详一下身材魁梧的冠军,“老大,你踩错盘了。”这句黑话当时把冠军将在那儿了。他不是听不懂,也不是回答不了,都是蹬这条道的老手了,人家这明显是在试探。可他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能不能接对方这个话茬儿。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兵哥又跟上一句:“都是老江湖了,干吗装成空子呢?”冠军心里清楚,对方是在调侃自己。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说,我都看出你来了,你还跟我装傻充愣。冠军没办法保持沉默了,他朝兵哥点点头:“都是梁山兄弟,咱们同门不同路。”兵哥明白了,人家没有在你地盘上千活的想法。既然这样,自己就应该显得大方点,想到这儿他朝冠军挑起拇指:“兄弟爽快,佩服。”冠军客气地退了出来,继续朝餐车方向走。边走边想,过会儿要告诉少爷,让他注意9号包厢里的人。走到餐车门口,透过明亮的车窗玻璃,里面的情景让他停住了脚步。他看见一个青年民警正在和一位穿着打扮有点土的老人说着什么。听完武惠民的介绍和想法,周泉真有点愣神儿。眼前的这位警察,一没工作证介绍信,二没刑事拘留证,仅仅凭怀疑就红口白牙地指证车上的一名乘客,同时想让乘警配合将他抓捕并控制住,这基本上是行不通的。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鲁远航。这个细微的变化让武惠民看在眼里,他更觉得自己刚才的判断是正确的,现在还不能说出鲁远航就是在北河涉嫌杀人外逃的犯罪嫌疑人。在这趟列车上,自己还要取得鲁远航的支持,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先搞定于志明,再劝说鲁远航投案自首,这么做应该是最理想的选择。周泉果然招呼鲁远航了,他把鲁远航让到座位上,然后将刚才武惠民对他说的话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最后问:“鲁班,您看怎么办?”鲁远航心里也在打鼓。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先发制人的准备,只要武惠民说出对自己不利的事实,他会马上反击,指责对方有作案嫌疑,证据不用编造,就说对方是盗窃手机的嫌疑人,然后招呼周泉和朱得海控制住武惠民,在行驶的列车上弟兄们会听他的话,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单独关押武惠民不让他与外界发生任何联系,至少在自己下车后再放他。他只是想赢得时问见见自己的孩子和母亲,然后就听天由命了。万没有想到的是,武惠民会给自己出这么一道难题。鲁远航环顾四周,窦智正在给小文看写好的询问笔录,估计谈话已经接近尾声了。老朱边看管着假军官陈军,边询问着那个受骗的女人。他把目光转到武惠民的脸上:“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你手里又没有确实的证据。”武惠民明白,鲁远航说得没错。此时在后排座位上窦智的调查也结束了,他让小文在笔录上按下手印后送小文回硬座车厢。走到车厢门口,从车厢走道里突然蹿出一只小狗,小文惊得喊了声:“哎哟,狗。”一头扑进窦智的怀里。还没容餐车里的人们反应过来,一个中年女人气喘吁吁追了上来,嘴里还不住地喊着:“全全,全全,你别跑了,我的小祖宗,看遇到坏人把你抓去炖肉吃了……”周泉听见喊声先是一愣,心里想,这是叫谁呢?紧跟着看见奔跑的小狗和后面追赶的中年妇女。周泉明白了,这肯定是旅客违反规定,私自带上列车的。最可气的是,这小狗还叫了个这么有想象力的名字。小狗跑到操作间,东闻闻西嗅嗅,突然对码放在角落的一堆方便面箱子产生了兴趣,围着它不住转圈,用爪子抓挠箱子外部的封条。餐车主任杨金宝正招呼后灶的厨师们起火料理食物,抬眼看见小狗抓挠着方便面箱子,他像被火燎着似的两三步赶到跟前,飞起一脚把小狗踢了出去。“这东西是怎么上的车,怎么还跑餐车上来了?”没等周泉答话,后面的中年妇女指着杨金宝说:“对这么小的性命下狠手,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呀。”说完赶紧抱起受惊的小狗,“全全,别害怕,妈妈抱抱。这回你记住了吧,他就是坏人,你可不能落到这样的人手里。”“你这个倒霉娘们儿怎么说话呢?”杨金宝顺手把擀面杖抄了起来,“你私自带活物上火车就是不行。”周泉忙拦住他们,先朝杨金宝说道:“你把擀面杖放下,别跟打把势卖艺似的。”转过头来对中年妇女说,“大姐,您怎么把狗带上车了?铁路上有明文规定的,旅客列车不允许携带家禽家畜,就算您不在乎,可还影响其他旅客呀…一”鲁远航感觉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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