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的异地恋病理学

卡夫卡的异地恋病理学 卢盛舟 卡夫卡与女友菲莉斯 �鲍威尔小姐 (1917 ) �异地恋 �, 这三个字往往被视为对爱情的 考验, 一种令人厌恶的考验, 然而在大多数时间 内, 卡夫卡同这时髦的词相处得相当欢洽, 他 与菲莉斯 �鲍威尔小姐以及密伦娜夫人的恋情 都在这个模式下自然发生 �同前者的关系维持了 五年, 卡夫卡给她的信件达五百七十二封�可以 设想, 他对异地的迷恋超过了对他的恋人 �那 些好心又好事的文学院教授迫不及待地想把这 一现象冠以 �作为交靖的书简 �之名, 从社会上 层建筑 �宗教学以及心理分析学角度出发加以 研究(苏珊 �桑塔格把这一举措称为 �对卡夫 卡作品的大规模掠夺 �, 纳博科夫亦反对以上 切人点)�在这里, 我们只想尝试当一名理想读 者, 梳理出卡夫卡先生和鲍威尔小姐的异地恋 编年简史, 推测他信奉异地恋的原因�对于那 些想以卡夫卡为范式 �从中学到一点异地恋窍门 的普通读者 � 毕竟他仅凭邮件来往就两次与 鲍威尔小姐订婚 � 我们也礼貌地祝他们好运 � 一切都要回溯到那个原始场景 :一九一二 年八月十三 日, 卡夫卡在好友马克思 �勃罗德 的家遇见了菲莉斯 �鲍威尔小姐 , 其堂弟在 去年刚迎娶了勃罗德的妹妹索菲�她同父母一 起住在柏林 , 是一名犹太复国主义者, 正要前 往布达佩斯特拜访她的妹妹 , 布拉格是她的 中转站�此时的卡夫卡刚刚同罗沃尔特出版社 取得联系, 正筹备出版他的第一部小说集 �观 察 ��在这个星期二的晚上 , 他打算和勃罗德 商讨小说集里的作品排序 �勃罗德当时已是小 有名气的作家, 他的住所也是讨论文学的理想 场地 �在男性居多的作家圈里 , 菲莉斯, 这位 文艺女青年收到了英雄般的欢迎 �她毫无拘 束地参与了他们的讨论 , 谈话的内容包括诗歌 � 绪第语戏剧及轻歌剧 �在提到歌德时 , 她还引 用了富尔达的童话剧 �塔利斯曼 � 中的一句台 词 � �即使他身着内裤也是国王 ��卡夫卡也 以一位体面的文艺青年形象出现在大家眼前 � 他带了 �巴勒斯坦 � 的八月号 � 一本具有犹 太复国主义色彩的期刊, 还不失时机地向菲莉 斯展示自己对柏林剧院分布的了解 �在当晚活 动即将结束时, 卡夫卡轻声向勃罗德的母亲询 问鲍威尔小姐在柏林的地址 , 并记在了杂志上 , 随后他陪同勃罗德的父亲一起把菲莉斯送回了 蓝星旅馆 , 当时布拉格最好的旅店 , 菲莉斯告 诉卡夫卡, 她第二天就要赶火车离开布拉克 , 行李还没来得及整理 , 但依然打算躺在床上看 会儿书�卡夫卡惊讶于这位姑娘对阅读的坚持� 他甚至想第二天亲自带上鲜花把菲莉斯送到火 车站, 可惜这个计划并未实现 � ��,��崔R9 卡夫卡致菲莉斯的第一封信 菲莉斯 鲍威尔 (�e{.ee 日aue�) 空空荡荡的脸 然而在一个星期后的日记里 , 卡夫卡却没 有现出被爱之矢击中的狂热, 相反倒是出奇 地冷感 �他把菲莉斯描述成一个有着空空荡荡 的脸庞和几乎摔坏了的鼻子的姑娘, 毫无文艺 气质 , 像个女佣 (19 12 年 8月 20 日)�对于初 次见面的陌生 , 卡夫卡把它归结为 �大概是因 为我走到离她身体太近的地方 ��依照这个逻 辑 , 难道只有菲莉斯远离布拉格 , 他才能获得 亲切感吗? 直到九月二十日, 卡夫卡才给菲莉 斯发出第一封信�在这封信里 , 他的形象得体 , 信的长度适 当得宜人 � 末尾 , 他试 图用手的 意象传递一位男士的持重与深情 � �最后, 他 用他现在正在打字的这只手握住了您的手, 当 时您曾答应 , 来年和他一起作一次巴勒斯坦之 行 �� 打字 �一词为此句的关键 , 因为它暗含 着 �相隔� 的概念 : 那么, 无论远近 , 那只手 都属于菲莉斯孔 在追踪两人之后的往来前, 让我们先提 出 一个命题 �那就是, 处在异地恋中的人 , 为了 维系关系 , 必须具备:一 � 对虚构的热情 ;二 � 被虚构的热情� 对虚构的热情 , 甚至可以说对虚构的一种 偏狂, 在卡夫卡的书信语言中获得了充分运动� 待菲莉斯回复后 , 卡夫卡发出了数封长信, 询 问她所有的生活细节 � 睡眠 � 早餐时间 � 上 班时间 �男女同事的姓名 �办公室朝向 ��不 一而足�他想用信的速度和强度打消两人之间 的陌生向度, 通过这种方式填充那张 �空空荡 荡的脸 ��我们不禁怀疑 , 他是蓄意在日记里 写下这个形容词 , 来挑衅 自己对虚构能力的信 心� 卡夫卡为这场异地恋做了一系列实验性的 努力, 他不仅写信, 还发电报 � 明信片, 动用了 当时所有的纸质通讯工具�在十 月十四日, 菲 莉斯在纸上变成了他的 �最亲爱的�, �您 � 的 称呼也递擅为 �你�� 让我用吻, 而不是用语言 告诉你 , 我有多么爱你�� (1912 年 12 月23 日) 事实仍然是, 他只能在信笺上写下这个吻, 因 为这样的爱情完全依靠书写的鼻息而存活 � 除 �重建 � 菲莉斯外 , 他的热情, 抑或说 其手的热情还有巨大盈余 , 卡夫卡把它全部投 射到了文学虚构中�九月二十二 日, 通信开始 的第三天 , 他一夜间写出了第一部伟大的小说 �判决 ��他把这部作品献给了菲莉斯 �鲍威尔, 他的 F.B ., 而文中主人公的未婚妻, 弗丽达 � 勃兰登菲尔德的首字母缩写恰好也是 F.B �在 接下来的一星期 , 他写出了 �司炉�, 也就是 �美 国 � 的第一章 , 两个月内完成了 �美国� 的前 五章 �八个星期后 �变形记� 定稿 �在这期间 的书信和日记当中, 我们看不到卡夫卡为一张去 柏林的火车票操过心, 柏林似乎远在大西洋彼 岸�值得注意的是, �美国� 的开头提到的自由 女神像擎的不是火炬 , 而是一把剑 , 仿佛她与 柏林勃兰登堡门上的胜利女神有着亲缘关系� 让我们回到前文提及的 �被虚构的热情 �� 卡夫卡未像一般男士一样, 劳心费力地经营形 象 �五年的通信记录显示 , 他优良的男性气质 自生自灭在了第一封邮件里�从第二封信开始, 他就为接下来的通信确定了恒定的语调 � 无 止尽的诉怨 �这不像给恋人的情书, 而更像 自己的另一本日记 �他用第五封信抱怨了一位 作家理应拥有的失眠和偏头疼 , 接下来是不 得安宁的办公室 �虚弱的体格 �同样虚弱的胃 口�他极其乐意把自己一切弱点指给菲莉斯 看�这种暴露不是剥洋葱式的, 只能用疾风骤 雨来形容 �此外, 他的诉怨还有一个巨大的焦 点, 那就是信 (这让我们在开头所说的 �信仰 异地 �一词变成了双关语)�从尸九尸二年十月 到一九一三年三月, 卡夫卡几乎每天都给菲莉 斯写信, 有时一天数封 �大多数信的开头传达 着同一信息 : 为什么你不给我回信 , 我沮丧透 孔 难道他不更应该说 :为什么你不来布拉格 , 我沮丧透了? 其实 , 只要我们观察一下当时的 邮政系统 , 就会发现菲莉斯的无辜�一九一O 至一九一四年间柏林的邮政系统 , 除周日外一 天投递八次, 布拉格只有两次 , 菲莉斯在这 场邮件交锋中处在毫无希望的劣势 �在得到一 封回信后, 卡夫卡会欣喜若狂地即刻回复 , 一 封, 甚至是两封�他的激情不单单给予菲莉斯 这位收信人 , 也给予了整个邮政系统 , 因为他 根本不希冀于信的对等交换 �在这里还存在 着一个奇特的悖论: 信, 既是爱人的表征, 同 时也是另一方缺席的在场证明, 它的存在即不 断强调这种缺席�二十世纪初, 电话已得到广 泛应用, 在交流领域上威胁着古登堡时代的产 物 � 书信 �卡夫卡恰好处于这个 �声音二次 回归期 �, 给菲莉斯打上通电话并不困难 �但 他厌恶电话 , 承认自己在电话机前 (更确切地 说是在菲莉斯的声音前) 会感到无助 �对他而 言, 信的另一个功效在于, 它的存在能彻底肃 清爱人的肉身, 菲莉斯最好只作为文本臆象出 现, 由他朗读女友来函, 用自己的口赋予她声 音�他甚至会带着菲莉斯的信独自尸人散步:�我 身上唯一有生气的东西就是放在我口袋里的你 的信�� (1913 年3月31 日) 这散发着恋物癖 异味的情话让卡夫卡对菲莉斯的个体之爱变得 可疑 �卡内蒂在 �另一场审判 � 中提醒过我们 , 不要以为菲莉斯是被卡夫卡发明出来的 � 在写作层面上 , 菲莉斯不再承担爱人的角 色, 而更应该是他的私密读者�卡夫卡希望以 一名作家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我的生活方 式完完全全是为了写作, 如果它有什么改变的 话 ,那也可能仅仅是为了更好地适应写作 �(1912 年 n 月 1 日) 深夜 , 只有在写作工作完毕后, 他才会提笔写信�十一月二十四日的信中, 他 引用了袁枚的一首诗 : �寒夜读书忘却眠, 锦 袅香尽炉无烟 �美人含怒夺灯去, 问郎知是几 更天 ��这首诗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中国人 � 卡夫卡的作品要归功于这场爱情的异地 前提 , 就如同陀思妥耶夫斯基要归功于他的疾 病 �一个写作者, 需要被异地的孤独所俘获 � l(X) } 1王()�)1� 一l()�� � 孰 菲莉斯的功能与德国儿歌里的驼背刁叭 别无二 致, 是一种时刻需被想象的子虚乌有 �在十一 月的信件中, 卡夫卡的嫉妒心变得异常明显, 十二月二十2又日, 他列出了一长串令他嫉妒的作 家名单, 因为菲莉斯喜欢他们 � �你们都听着, 菲莉斯已为他倾倒, 完完全全倾倒, 在这午夜 时分, 我对他极为恼怒 �� (1912 年 12月 28 日) 他在信中嘲笑施尼茨勒的戏剧平淡无味 , 声称 自己无法忍受舒勒的诗�一向非常自卑的他大 胆地告诉菲莉斯, 自己在文学上的亲戚是陀思 妥耶夫斯基 �福楼拜 �克莱斯特和格利尔帕策 � 四人中, 只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结过婚 , 克莱斯 特和女友是在柏林郊区用手枪互射子弹自杀的 � 完成 �变形记 �后 , 卡夫卡把 �观察 �一 书寄给了菲莉斯 , 菲莉斯没有表现出他预期的 热情洋溢 �为了得到她对自己处女作的回复 , 卡夫卡足足等了十七天 , 这也间接导致了他创 作高潮的中断 �终于, 菲莉斯写信试探对方对 两人未来生活的打算 , 他竟给出子 .个最糟糕 不过的答案 : 我没有任何计划 �为了营造所谓 的 �安全感 �, 他还可笑地补充道 : �给你写信 的千真万确是个人, 最最亲爱的�� (191 3 年 2 月 21 日) 一九一三年三月二十三日, 复活节星 期日, 这位新生作家终于前往柏林与菲莉斯相 会 �我们无从知晓他的见面开场白, 唯一能确 定的是 : 两人亲密无间的情书在爱情小说类榜 单上已然排名榜首, 但在生活非刁锐 类书榜上 , 他们才刚刚开始打榜 �与初见时隔七个月之后, 卡夫卡利用各种纸质媒介制造的形象必然会遭 遇现实的挑战� 这次见面只耗时一个下气 他们一起去森 林散步, 当晚, 卡夫卡独自尸人去看剧 , 第二天 下午就搭乘火车离开了柏林 �五月, 卡夫卡再 次来柏林看望菲莉斯, 时长一天 , 止于睽目之清� 算上布拉格的那一晚,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未 满半周 �就是在这样的基础上 , 卡夫卡于六月 向菲莉斯提出了订婚 �菲莉斯接受了他的请求 � 故事的离奇会让寄希望于从卡夫卡那儿得 到 �异地恋之钥 � 的读者心生疑虑, 而更加令 人诧异的事情还在后面 �身为未婚夫的卡夫卡 跑去维也纳 �威尼斯和瑞士, 在刀日L同一位瑞 士姑娘度过了十天 , 而后他和菲莉斯的信件来 往中断了六周 �菲莉斯十分担心, 委派自己的 女友格蕾特 �勃洛赫前去布拉格 , 结果这位小 姐竟然成了卡夫卡的第二个书信倾诉对象 �按 照常理 , 卡夫卡的订婚请求突然且毫无浪漫可 言, 简直是恋爱教科书上的反例 , 而他还要进 一步制造连篇累犊的恐怖 �他不断警告菲莉 斯 (包括她的女友) 自己是一个多么孤僻的人 , 除了文学以外他别无其他活法 ��你能忍受吗? 除了知道丈夫坐在房间里写作之外, 其余一无 所 知? � (1913 年 6 月 21 日) 他甚至写信给潜 在的岳父, 抱怨自己的文犊工作多么难以忍受 � 两人的爱情列车终于顺着世俗轨道行驶的 时候 , 卡夫卡的热情只会被摩擦殆尽 �婚姻在 他眼里是对其文学创作的巨大威胁� �我必须 孤独 �我所做出的成绩, 无 不是孤独的成果 � 我憎恨一切与文学无关的东西�� 通信, 这个 卡夫卡严肃写作的衍生物 , 是爱情的起因, 也 是爱情的结果�一九一三年八月十三 日, 与菲 莉斯相识一周年纪念日, 他独自在日记里写道: �她要结婚 �这是活着的人的唯一出路 ��接着 他断言 : �我们两人不可能为我们俩打开一条 通往山崖的路 , 我们为此哭泣了并苦恼子一年 , 这就足够孔 �卡夫卡只说对 j七 半 , 还有四年 的痛苦等着他 �对于婚约的态度 , 卡夫卡就像 当时盛行的爵士摇摆乐一样 , 左右晃动了四年� 一九一四年六月一日, 卡夫卡与菲莉斯正式订 卡夫卡致菲莉斯的无数信件中的一氛 位得注意的是 收信地址是菲莉斯的公司 因为菲莉斯的母亲习彼抽自 开启女�L的信件月并且讨厌卡夫卡以这种她称之为 �极端 的 � 方式来追求女儿 婚;七月十二日, 卡夫卡来到柏林跟菲莉斯面谈 , 婚约被解除, 这场柏林行演化成了他的文学采 风之旅, 对婚姻的恐惧让他写出了 �诉讼 �, 同 时, 与菲莉斯的通信中断了半年; 一九一五年 一月他们再次相会 (在艰险的一战时期), 卡夫 卡给她朗读了 �诉讼 �, 同年六月, 他们第一次 像平常夫妇般去卡尔温泉度假. 一九一七年初 他们再次准备结婚, 卡夫卡首度以长信形式像 模像样地讨论了住房的问题; 初夏第二次订婚 , 肺结核拯救了卡夫卡 , 他开始吐血 , 婚姻再次 被取消. 一九一七年圣诞节, 菲莉斯赶来布拉 格探望�成行的节假是异地者的奢侈品 , 但那 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 在经历了这段纠葛与折磨后 (战争 �异 地 �还有卡夫卡), 大龄文艺女青年菲莉斯于 一九一九年嫁给了柏林的富商莫里茨 �马拉塞� 一九三六年她移居美国, 一九五O 年丧夫�为 了给自己治病, 她把卡夫卡的信件手稿卖给了 著名的犹太出版商舍氰 也许卡夫卡只想要一 位热爱文艺的女性和一场永恒持续的婚订, 使 他们在谈论文学的时候就是在谈论婚姻To 事 实上 , 鲍威尔小姐其实是位事业心很重的女性 , 她在一家生产留声机的公司上班 , 数年内就摆 升为代理人�在出公差期间, 她不得不在火车 站和有轨电车上给卡夫卡回信 � 卡夫卡一直为捍卫异地 � 这种作为作家 的特权 � 斗争着, 突如其来的肺结核成了他 的武器 � �这个坏的我现在有了肺结核做掩护, 就像一个小孩子藏在妈妈宽大的裙褶里 �最后 的战斗是肺结核, 肺结核又是整个战斗的结 束�� (1917 年 9月30 日) 他被免去了服兵役 � 三年后, 接替菲莉斯异地恋角色的是维也纳的 密伦娜夫人 �在寄给密伦娜的每一封信中, 卡 夫卡中都未署明日期 �五年用信件编排的异地 恋编年史使他害怕了吗? 在去世前, 他终于低 头孔 筋疲力竭的他否认了从前的判断 : �我对 信是多么痛恨 �我一生的一切不幸都来自信件 或者来自写信的可能性 �写下的吻不会到达他 们的目的地 �� 在最后的日子里, 他的身体状况差极孔 屈劳疗养院的医生只能让他把想说的话写在纸 上 �这是他一生都热爱的事吗?用书写替代对 谈? 当他被问及菲莉斯时, 他却在卡片上写:�我 真该带她去波罗的海边玩一次�� 勃罗德在 �卡夫卡传 � 里回忆道, 当卡夫 卡最后一次把鲍威尔小姐送上火车后 , 他来到 了他的办公室, 那是他见过最可怕的事情�倘 若勃罗德当时去了火车站 , 他会明白, 异地者的 最终别离才是最可怕的��卡夫卡是直接走到办 公室里来找我的, 直接插人到埋头工作的人中 间, 坐在我写字台旁的一个简易沙发上 , 这张 椅子本来是为请求者 �退休者 �被追求责任者 准备的�而他就在这里哭泣, 就在这里抽抽噎 噎地说 : �发生这样的事隋, 难道不可泊吗? � � 卡夫卡, 布拉格人 , 作家, 法学博士, �异 地恋病理学 �博士 �在异地面前, 他最终哭得 就像是一个中学生 � 10 2 ! 1弓()()K 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