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革命后期的工农运动激进化

摘要：國民革命後期，中共黨內的「左」傾激進思想逐漸滋長蔓延，這尤其體現在 1926至1927年武漢工人運動和湖南農民運動的過火行為之中。本文擬從三個方面探 究工農運動激進化的原因：首先是工農群眾的訴求與武漢國民政府的所作所為之間 存在o巨大反差，從而導致人們期望落空，於是群眾運動愈演愈烈。其次，工農運 動中階級成份複雜，而中共的組織力量卻十分薄弱，無法實施有效領導。同時，中 共這一時期的工農政策也有諸多失當之處，始終在「左」、右之間徘徊。這種進退失 據的困境，更進一步加劇了群眾運動的自發性和狂熱性。本文認為，過「左」傾向的 盛行及其與右傾的相互交織確實成為製造國共分裂的催化劑。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　武漢工人運動　湖南農民運動　「左」傾　國民革命 長期以來，中國大陸學界往往將中國共產黨在國民革命時期的失敗歸咎於 中央的右傾錯誤，而對其「左」傾激進思想關注甚少，頗有些諱莫如深的意味， 即便偶爾涉及也大多輕描淡寫。事實上，在國民革命時期尤其是後期，中共黨 內的「左」傾激進思想已經滋長到一個相當嚴重的程度，並成為其最終受挫的一 個重要原因，這尤其體現在1926至1927年武漢工人運動和湖南農民運動的過火 行為之中。1937年，劉少奇在〈關於大革命歷史教訓中的一個問題〉一文中就曾 反思：「大革命的失敗，無疑是由於右傾的錯誤，但在失敗以前及以前很久，並 不是沒有『左』傾錯誤的。」1 關於這一問題，近年來學界有了一些研究，如有學者指出武漢國民政府時 期的工人運動存在¹嚴重的「左」傾錯誤，其造成的惡果是不僅加劇了經濟危 機，而且使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反感，在農民中也產生了不滿情緒，造成中 共和工人、工會與士兵和農民、工人糾察隊與市民之間的關係緊張2。還有學者 認為湖南農民運動也存在不少過火行為，主要表現為：指導思想上，存在崇拜 國民革命後期的 工農運動激進化 ● 盧　毅 二十一世紀雙月刊　2013年8月號　總第一三八期 ＊本文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民主革命時期國共兩黨宣傳工作比 較研究（1921-1949）」（批准號：13BDJ022）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學術論文 36 學術論文 群眾運動的自發性和狂熱性的傾向；鬥爭策略上，任意擴大打擊面；思想方法 上，犯了絕對化、片面性的錯誤。這些「左」的錯誤給革命全局造成了極其不良 的影響，加速了國共合作的破裂3。但綜觀這些研究，大多集中於描述或評價當 時工農運動「左」傾的表現與影響，而對導致其激進化的原因則語焉不詳。國民 革命後期中共領導下的工農運動之所以出現一系列激進化傾向，原因錯綜複 雜。鑒於此，本文擬從三個方面就這一問題展開專論。 一　工農群眾期望落空 首先是工農群眾的自發要求與武漢國民政府的政策之間存在¹巨大反差， 導致人們期望落空，於是群眾運動愈演愈烈。平心而論，改組後的國民黨在一 段時間內對工農運動是頗為支持的。1924年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即 明確提出：「國民革命之運動，必恃全國農夫、工人之參加，然後可以決勝。」 因此，國民黨應努力「制訂勞工法，改良勞動者之生活狀況，保障勞工團體，並 扶助其發展」4。直至1927年3月，國民黨二屆三中全會仍重申了扶助農工的政 策，宣稱：「國民黨要用種種方法繼續援助工人、農民和城市中一般民眾的革命 運動及改良他們本身生活的爭鬥。這種爭鬥，不但不違反國民革命的利益，並 且正足以增加國民革命的力量，使他可以打倒帝國主義、軍閥及一切國內反革 命勢力。」5當時甚至還出現了這樣一種奇怪現象：為了獲得工農群眾對北伐戰 爭的支持，「蔣介石和唐生智這兩個對頭競相標榜，看誰最左。他們不僅不限制 解放區的革命運動，而且親自簽署實行各種革命措施的法令。共產黨人可以在 湖南人民群眾中放手開展工作」6。 即使是在工農運動已經出現一些過火傾向時，國民黨依然表示能夠諒解。 1927年4月14日，汪精»說：「有許多人怕工農運動，說工農運動幼稚，但是甚 麼事都免不了有毛病，幼稚的農工運動一定可以慢慢由幼稚而趨於正規，而至 於成功和發展。」7而早前孫科的說法更為激進8： 現在一般的民眾，以至黨內的同志，卻都有不少是懷疑農民運動的人。他 們摭拾一兩件農民運動初期的病態的幼稚舉動，便想把本黨的農民運動根 本抹煞。⋯⋯革命之所以發生，並不是因為任何個人的意思，乃是因為當 時的民生實在受d重大的壓迫。中國現在的農民，一方面既受土豪劣紳殘 酷的剝削，一方面又受軍閥和帝國主義雙重的壓迫。他們終歲勤苦，不特 不能得d豐衣足食，簡直是要過一種非人的劣陋的生活。他們一遇饑荒還 常常要賣兒鬻女，所謂新文化、新教育，他們都完全沒有享受的機會。爽 快說句，中國的農民實在都有革命的要求，這是我們萬萬不能抹煞的事 實。那末我們在今日喚起農民去參加革命，還有甚麼可疑惑之點呢？ 在此期間，國民黨中央農民部也強調：「土豪劣紳貪官污吏和種種反革命勢 力不能夠用和平的方法打倒，我們要用我們的鋤頭鐮刀爽爽快快的把他們壓服 下來。」9有人甚至宣稱：「多打一個土豪劣紳，就是多做了一件革命工作。」bk 湖南省黨部還向省政府解釋說：「一、各縣糾紛（即是民眾同土豪劣紳衝突）不是 國民革命後期中共領 導下的工農運動之所 以出現一系列激進化 傾向，原因首先是工 農群眾的自發要求與 武漢國民政府的政策 之間存在巨大反 差，導致人們期望落 空，於是群眾運動愈 演愈烈。平心而論， 改組後的國民黨在一 段時間內對工農運動 是頗為支持的。